德欢是想起一件事,大约半年前,对后宅夫侍从不过问的夫人有一天听下人说蓝公子偶感风寒不舒服,当时夫人没说什么,可夜里他发现夫人偷偷出了门在蓝公子的院门外伫立,快亮天才回来,就这一点,已然说明夫人心里是有蓝公子的,可为什么从不去见蓝公子却是德欢不明白的。懒
德欢心细,他看出樱公子与蓝公子交好,紫公子对蓝公子也礼遇有加,适才蓝公子对那半枚玉佩显出异样,他就想,不妨用蓝公子做挡箭牌,先让夫人月兑身,想必樱公子和紫公子看在蓝公子的面上不会强留夫人。
是以他上前一步道:“夫人,德欢有事禀告。”
“啊?什么事?”翡小翠一愣。
德欢道:“方才德欢是在蓝公子的院子里把樱公子请来,来的时候,蓝公子一枚白玉佩落地碎裂,德欢瞧蓝公子面露戚色,不禁担心,夫人您看,是不是要过去看望蓝公子。”
翡小翠深知德欢机灵,当下心里直拍巴掌,这场圆的好,连忙道:“流苏自来沉稳,何事能让他面露戚色?”她佯装沉思皱眉,又对樱、紫二人道:“为妻着实担心,这就过去看望,你们也别争执了,九儿将解药拿出来让洛雅安心。”
她见二人又要争辩,一口气道:“已经是一家人,当相亲相爱,即便不能也要互敬互重,为妻不想再看见类似今日之事发生,都好好思过,不要让为妻难做,就这样吧。”虫
翡小翠不给两人机会,说完转身就走。
紫洛雅、樱九儿见状明明知道她是借故离开却都没有阻拦,事关流苏,九儿到底是盼着流苏好的,而紫洛雅是害怕听到翡小翠真的说出什么,那种紧张像一只手扼住喉咙一样难受,也许不说出来才是好的,有些谎言不能揭破,只要她对他好,只要他还在她身边,他不信,一辈子的时间不能让自己在她心里留下印记。
两个男人沉着气压目送翡小翠离开,翡小翠身后的房门关合,她仍然提着心,快步离开紫洛雅的院子,终听不见有什么人跟来的脚步声这才长长嘘气,在一棵大树下停住脚,手把着树干,另一手做扇状直扇风,不知何时她额角鼻头沁了一层薄汗,刚刚真有种被逼宫的感觉。
紧跟着的德欢实在忍不住的道:“夫人,德欢有话说。”
翡小翠又吁出一口气,看了眼德欢,站直身子拍了德欢的肩膀一下,咧嘴笑道:“还是德欢机灵,好好干,有前途。”
德欢楞了一下,哭笑不得的直摇头,夫人这样惧内可如何是好?
晚风吹来,佛在脸上,翡小翠瞬时觉得被被九儿、洛雅吵的混浆浆的脑仁清明起来,伸展了一下腰身,轻松道:“走,去看看萼儿,三日后就是大赛了,练兵千日用兵一时,胜败指日可见。”
德欢跟着走两步,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抢先一步道:“夫人不去看望蓝公子吗?”
翡小翠嘴角的笑容滞了滞,僵硬道:“不去了,流苏好静,我就不去打扰他了。”
一块正在愈合的疤痕,明明知道揭掉这层死皮下面便是新肉,可时间不到仍旧不能碰,这下面的新肉连着死皮,硬扯下不仅会渗血,而且会撕心裂肺的疼。
三日转眼将至,下午,翡小翠送绿萼儿回飞红楼,准备第二日的花魁大赛,安置了绿萼儿,德欢陪着翡小翠徒步回翡府,说来飞红楼在北头,翡府是在大西头,离的可不算近,翡小翠东瞧西看,磨磨蹭蹭,德欢心里清楚,夫人这是不愿意回去,回去了不知道要去樱公子院子还是紫公子院子,‘哎!’这小奴替自家主子叹了一口气。
主仆俩漫无目的的走着,抬头见一家首饰店,不起眼的门脸,上悬黑地金字的门匾,翡小翠随意扫了眼,上面写着,‘妙手金玉’,她知道这家店,是专门做修缮金玉首饰的,老板姓金,自己胭脂铺开张的时候还曾宴请过。
翡小翠不过是走马观花的一走一过,德欢眼尖,拉住她的袖子,道:“夫人看,那不是小叶子吗?”
小叶子?翡小翠驻足看去,只见一小奴打扮的少年被人从金玉铺子推搡出来,瞅着倒是面熟,难道是自己府里的奴才?
德欢奇怪道:“小叶子平日老实巴交,怎么和这家铺子的伙计撕扯上了。”
果然,就见那小叶子上前一把揪住金玉店铺伙计的衣领,一脸通红的怒斥,嚷道:“说的好好的,怎么就将我家公子的玉佩修缮成这幅样子,你们的样图可不是这么画的,我要见你们掌柜的,让他出来给个交代。”
翡小翠一听愣了愣,迟疑的问德欢,“那日你说蓝公子的玉佩碎了,是真的?”
德欢差点当场给自家主子一个白眼,合着以为他是撒谎来着,声明道:“德欢说的句句属实。”
什么玉佩值当他这么重视?翡小翠心里忽然有种莫名的紧张,蹬蹬蹬几步上了台阶,奔着拉扯中的小叶子去了,到近前,那金玉铺子的小伙计正不甘示弱的推了小叶子一把,翡小翠及时伸手拉住,小叶子身子栽巍了一下,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这下更火了,瞪圆了眼睛,鼓着腮帮子道:“你们这是店大压客,走,见官去!”
金玉店铺的伙计闻言见官,却是一点都没有惧意,冷笑道:“见官?我们掌柜的与县尊大人是金兰姐妹,你快去告吧,我们等着。”
“你……你……你们……”小叶子气极,竟眼圈一红,泪珠滚了出来。
翡小翠也有点动怒,她身子挡在小叶子前面,微微笑道:“请问金掌柜的在吗?”
小奴不认得小叶子却认得翡小翠,连忙收起不恭之色,回道:“是翡掌柜的,我们掌柜的就在后堂,翡掌柜的里面请。”
小叶子抽抽搭搭的这才看出身边站着的是自家夫人,顿时吓的脸都白了,脚往后挪,却被德欢的手一把按在他肩头,小叶子倏然回头,德欢笑道:“小叶子,还不跟夫人进去。”
如此一来,金玉铺子的小伙计可懵了,看了看笑容可掬的翡小翠,再看了眼神色不定的小叶子,心道,难道是一起的?
这个可就不是他该想的了,他将人引进去,要头疼的是妙手金玉的金老板。
其实翡小翠也不清楚事情的经过,见了金老板,抿了口茶,说了些客套话,她才问起,“我府上小奴来修缮玉佩,实不相瞒,那块玉佩是我三夫的珍爱之物,可不知为什么小奴取了玉佩竟与金老板的伙计发生口角,事情经过我未来得及问小奴,只劳烦金掌柜的告之。”
金老板四旬左右的年纪,体态丰腴,可偏偏双手十指芊芊,是闻名于风华驿的妙手,她能将破损的金器玉器修缮的几近完美,根据要修缮的东西破损程度这修缮的费用也着实不菲。
金老板闻言,向小伙计使了个眼色,那小伙计连忙将样纸取来,递到翡小翠眼前,道:“当日是有位面戴金面的公子将碎成三半的玉佩送来本店修缮,不想是翡掌柜的三夫,失礼失礼,翡掌柜的先看看这样图,当日我讲的清楚明白,这块玉已经是损坏的不成样子,尽可能恢复原貌,如若不能,就按照样图做。”
翡小翠点头,拿起样图看,样图是将三块碎玉打磨,从中穿洞,用珠串连接,做成三连结的样式,她抬头看向小叶子,道:“把玉佩拿来我看。”
小叶子似乎不想将玉佩给翡小翠,竟然把手往后背,一旁的德欢见状瞪了他一眼,上前把玉佩从小叶子手里抠出来,转身递给翡小翠。
玉佩如图,成三连结状,用一根墨绿色的锦纶编成吉祥结,上下皆有一颗色泽相近的白玉珠子承上启下,流苏飘逸,看起来倒秀气。
她没见过这玉佩,如今又改成了连结状就更不认得,感叹道:“金掌柜的手真是名副其实的妙手,这玉佩破损之前什么样我不知道,可这么看却很美。”
金掌柜见翡小翠通情达理,便也心平气和的解释道:“过奖了,其实这玉佩已经碎过一次,如今又碎成了三半,实没有修缮的必要,可令三夫似十分看重这枚玉佩,希望用金镶玉的做法使其恢复原貌,可在我看来,金镶玉这玉佩便失了灵气,所以才建议做成三连结,起初令三夫并不赞同,我与他说‘腰间双绮带,梦为同心结’,自古以来连结玉佩就有同心同德的寓意,令三夫这才同意,这位小兄弟许是与令三夫一样希望恢复原貌才会不悦,我铺子的伙计也欠管教才会发生口角,这一次,还请翡掌柜的见谅。”
翡小翠将玉佩握在手里,玉佩白润通透,色泽温和,像女子肌肤一样细腻,她心里忽然有种不一样的感觉,想了想道:“怎么这玉佩碎过两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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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还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