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墨澈按着太阳穴,轻轻摇了摇头。
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沧澜雪。
眼中萦绕的是不变的温柔,丝丝笑意透过那双紫眸,迸射出来
“嗯?”沧澜雪被这样凝望着,竟是有些茫然的轻喃了声。
卷轩辕墨澈举起手,力量没有恢复的他显得虚弱,不过比起被赤血蛊荼毒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了变化,那是从未有感受过的变化。
虽然无力,可很轻松。
“唔”
娈“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沧澜雪剑轩辕墨澈那伸起的手垂下,那低着头的样子,让她担心的猛地靠近了他。
轩辕墨澈抬起头,微笑道:“怕吗?”
沧澜雪愕然地望着轩辕墨澈,看着他那样的笑容,本就还没有任何准备的心情,一下子被激化,打算撤离的时候
蓦然间,轩辕墨澈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沧澜雪的手腕,一扯手臂,瞬时将她圈入在自己的怀中。
一来一回,没能收住的力量,直直地敲击上轩辕墨澈的胸口,让他痛苦的申吟出声,“好疼”
“你”沧澜雪被迫挨着轩辕墨澈,手小心的抵住在他的胸口,见他那痛苦的样子,不知该笑还是该哭,这人还真是一点没变,“没事吧?”
“谁叫你乱跑的。”轩辕墨澈皱着眉头,指着自己的胸口,道:“真的很疼。”
“你这是活该。”沧澜雪扭动了身子,不过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伸起手,按住在他的胸口,轻轻地揉着,小声问道:“现在呢?”
“还是很疼。”轩辕墨澈歪着脑袋,笑眯着双眼,说道:“还是很疼啊。”
“真的?”沧澜雪倏然抬起头,当她的视线对上那双满含笑意的紫眸时,知道自己是上当了。
但是,手却没有转移的迹象。
轩辕墨澈大掌覆盖上那只为自己揉着胸口的小手,就这样放在自己的胸前,吁了一口气,说道:“老实说,我真的以为这次自己死定了。”
“嗯。”
沧澜雪望着那只覆在轩辕墨澈胸口上的手,从那里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轩辕墨澈的心跳。
“不过,我活下来了。”
轩辕墨澈勾起唇角,无比愉悦而自豪的说道。
“是啊”沧澜雪长吁,他活着,他真真切切的活着。
短暂的话语似乎倒这里结束了,空气又变得静谧起来。
沧澜雪和轩辕墨澈四目相对
终于结束了吗?
说实话,心里一点实感都没有。
只感到心里有微微的激昂感。
沧澜雪怔怔地看向地面,手轻抚过地上的青草。
都结束了吗?
“眉络呢?”
轩辕墨澈的低语让沧澜雪如梦初醒。
眉络已经从这个世上消失,不过她相信,现在眉络一定很幸福,因为在她的身边有鬼冥的陪伴,长达一千五百年的等候,眉络不正是为了等待这一刻么?
鬼冥说过,将永远跟眉络在一起。
永远啊
沧澜雪的心底一阵***动。
莫名的心口传来一阵疼痛。
“唔”
“怎么了?”
轩辕墨澈紧张的看向歪着身子,紧捂住胸口的沧澜雪。
沧澜雪只觉得,身边的一片都在慢慢地被染成黑色,就好像突然间夜晚降临一样。
头痛也和着心跳的节奏一波一波袭来。
席卷而来的是陌生的记忆——不,这种感觉,沧澜雪是知道的。
这里是哪里?
她仿佛置身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海底深处,身体正在逐渐地降温,很冷很冷
还有一种无法言语的孤寂感。
这种并非是什么记忆,而不过是纯粹的感觉。
她拼命地呼吸,拼命地想要挣月兑着一切。
是幻觉?
因为她已经无数次进入这样的幻觉中,可是为什么,这一次给予她的是如此痛苦的感觉。
不——
这跟先前几次都不同,这并非是鬼冥所制造出来的空间。
至少她感觉不到鬼冥的气息。
是啊。
鬼冥已经跟眉络从这个世上消失了,那么她现在所处的空间又是哪里?
耳边隐隐传来的是水的蠕动声,身体很沉很沉,尽管她已经拼尽了所有的力气,可还是无法挣月兑那份沉重。
“组长,情况很糟糕,请尽管想办法,不然,本身恐怕会承受不住死亡。”
“马上打镇定剂,务必要让她安静下来。”
“是,马上注射镇定剂。”
是谁在说话?
这声音很熟悉
组长
难道是
还没有容沧澜雪继续想下去,那份沉重感越发的加重了,几乎令她无法喘息。
“呜,啊啊啊啊!”
激越的记忆漩涡与自我意识相互碰撞,沧澜雪被卷了进去。
“雪儿,你怎么了?!”
超越容量的心和大脑好像就快被挤爆了。
一幅幅的影像不断地涌现出来。
怒号、悲鸣、呜咽、惨叫。
在这些感情的中心,悄然翕张的感情——
是疼痛与悲伤。
疼痛与悲伤蜷缩在一起恸哭着。
——啊,原来如此。
此时,沧澜雪豁然明白了。
鬼冥与眉络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中的意思。
她并没有死——
不,应该说,在现世,她的躯体仍是存活着。
而,她现在所感受到的这种感觉,就是来自于她原本身体的感觉。
她的身体应该是被置放在某个特定的液体收容器中,就如以前自己在实验室所看到过的那些置放人体标本的收容器。
慢慢地,痛苦消去,影像也停止了。
黑暗,渐渐散去
沧澜雪睁开双眼。
最先看到的是紧绷着脸的轩辕墨澈。
“”
她挣扎几下。
“雪儿,你没事吧?”
被轩辕墨澈问道,沧澜雪点了点头。
刚才那种混乱就像是假的一般,沧澜雪心里的波澜也归于平静。
灵魂穿越时空,进入了沧澜雪的体内,与她成为一体,属于沧澜雪的记忆很混乱,但是在这几年中,她也已经看到了七八分,进过鬼蜮这趟奇特的旅行,那些本是混乱的记忆,终于渐渐地清晰了,愈发的让她明白,原来事情真的并非如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鬼冥的提示,幽冥的存在,身体内沧澜雪的活跃,让她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解开这一切的谜团,不管结果如何,她都必须要明白。
为何会穿越,为何现世的自己没有事,那场海啸——
现在想起来,就连自己被抓,还有那场海啸也变得可疑起来。
如果自己的穿越并非是意外,而是有人谋划的,那么晨的存在,就说得通了。
看来自己必须要见见北仓晨,还有自己那被替换的记忆,也必定与晨有关系!
沧澜雪打定了主意,抬起头看向轩辕墨澈。
“澈,我想我有些明白了。”
“什么意思?”轩辕墨澈皱起了眉头,看向沧澜雪。
沧澜雪指着自己的胸口,缓缓地,说道:“在这里,还住着一个人。”
“!?”轩辕墨澈倏地撑了撑眼睛。
“很奇怪么?是吧一个身体住了两个人,说起来,确实很奇怪。”沧澜雪干涩地扯了扯嘴角。
是啊,至今她都没有告诉澈,其实她并非是真正沧澜雪,只不过是借着沧澜雪身体存在的一缕游魂罢了。
可笑的是,外表居然丝毫没有改变。
沧澜雪低下头,望着自己的手,她甚至觉得,这就是属于自己的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只是,她现在能清楚地感受到,在这幅身体里面,还住着一个人
缓缓合上眼,接着又打开。
这的确是自己的意志,自己的思想
自己的身体。
什么都没有变。
只是,要说有什么变了,那就是——伤痛。
被无穷无尽的伤痛所左右。
沧澜雪悄然握紧拳头。
终于明白了。
沧澜海与幽冥的关系,还有碧奴与慕容婉的关系——
还有自己,与他们的关系。
沧澜雪仰望天空,迎着穿透枝叶射下的日光眯起眼睛。
沧澜海与幽冥是好友,碧奴与慕容婉是姐妹,就是这样的组合,造就了曾经那个满身疮痍的沧澜雪,就是这样的存在,让她这个现代的杀手成为了沧澜雪。
很奇怪,没有任何的憎恨,有的是一份疑惑,为何?
鬼冥的话,再次回荡在耳边,“只要你意志坚定,就能寻找到自己所要找寻的答案。”
没什么真实感。
但却有种不可思议的感慨。
轩辕墨澈一直静默着,望着沧澜雪,她脸上的变化起伏并不大,但是从雪儿那句话中,他察觉到了什么。
只是正要开口询问时,忽然,边上传来了声响。
“座主,王妃”
是宁柳宿还有衣祈风来了。
沧澜雪扶着轩辕墨澈站起身,迎向两人。
宁柳宿腿上有伤,是在衣祈风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向着轩辕墨澈与沧澜雪走来,在她的脸上布满了焦急与担忧。
“座主王妃你们、你们没事吧?”宁柳宿来到两人身前,举目在两人的身上来回巡视着。
沧澜雪与轩辕墨澈相视一笑,齐齐看向宁柳宿,沧澜雪摇头道:“没事。”
“真的吗?”宁柳宿见两人虽然一身凌乱,不过看起来气色还不错,倒也没那么担心了,她不由看向四周,问道:“为什么我们突然会在这里?那些青鸟呢?还有那个叫青儿的,那个眉络”
宁柳宿可是有一大堆的疑问,本来衣祈风跟青儿在激斗,忽然间青儿就凭空消失了,来的是一群青鸟,可最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连那群青鸟也消失了。
然,她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跟衣祈风已经被转移了地方。
没想到,没走多远,就见到轩辕墨澈与沧澜雪,只不过这里面发生了什么,还是让她很好奇。
轩辕墨澈轻扬了下嘴角,说道:“都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一直在旁静默的衣祈风,忽然大步一跨,来至轩辕墨澈的身前,也顾不上别的,就抓起了他的手腕,为他把脉起来。
轩辕墨澈微蹙起眉,显然对衣祈风的碰触有些恼怒,不过并没有阻止。
“没了?!”衣祈风惊诧地抬起头,看向轩辕墨澈,又望了望沧澜雪。
沧澜雪听到衣祈风这一问,心里面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了,看来鬼冥的话并没有错,只要让澈服食下青藕,他体内的赤血蛊就会消失。
轩辕墨澈一派轻松的拥了拥沧澜雪的肩头,自豪道:“有这么能干的娘子在,我死不了。”
“那么那么,座主,你身上的赤血蛊解开了?”宁柳宿战战兢兢的问道。
“嗯,已经解开了。”轩辕墨澈还不及回答,倒是一旁的衣祈风开了口,他拍拍轩辕墨澈的胸口,又道:“你小子命真大,这样都死不了。”
“羡慕么?”轩辕墨澈眯着眼,瞧着衣祈风那只始终握住宁柳宿的手。
“羡慕?”衣祈风挑起了眉头,“羡慕你什么?”
“王妃。”宁柳宿瞥了眼身旁的衣祈风,用力一甩手,不顾对方的抗议,径自看向沧澜雪。
“柳宿。”沧澜雪抬眼,回望着宁柳宿,记忆的回归,让她突然觉得有种重生的感觉。
“王妃,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宁柳宿双手一把握住沧澜雪的手,声音都变得哽咽了,“谢谢你谢谢你”嘴中所能说出口的,似乎只剩下这一句了。
座主终于解放了,终于摆月兑了那种痛苦。
“柳宿。”沧澜雪回握住宁柳宿的手,她无法表现的如宁柳宿那般的露骨,可那份释然是与宁柳宿相等的。
“好了,这里不是久留的地方,我们还是先离开鬼蜮再说吧。”衣祈风环顾四周,说道。
“嗯。”轩辕墨澈应道,“总觉得这里有些让人不愉快。”
“是啊。”衣祈风点头附和。
沧澜雪看向四周,问道:“雪寒跟南荀瞻念你们有看到吗?”
“没有啊,我们是那边来的,这里也就这条路,这么块地方,要是有人,我跟祈风应该会遇上。”宁柳宿回想着与衣祈风来时的情况,并没有看到思雪寒,还有沧澜雪口中所说的那个人。
“他们”沧澜雪整张脸倏然间紧绷。
“应该不会有事,也许他们已经被送出鬼蜮了也说不定。”轩辕墨澈紧握了下沧澜雪的肩头。
“会么?”沧澜雪低喃。
“要不我们去四周先找找,日落前离开鬼蜮就好。”宁柳宿见沧澜雪那一脸的犹豫,提议道。
轩辕墨澈望了望沧澜雪,也没有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说妥后,四人分成两组,开始向着四周找寻着思雪寒与南荀瞻念的身影。
直到太阳渐渐地落下,四人在鬼蜮入口处再次汇合。
结果,还是没能找到南荀瞻念与思雪寒两人,然而,日落前他们必须要离开鬼蜮。
沧澜雪最后也只能选择暂时离开。
离开鬼蜮,走在林间小道上,沧澜雪直到这时,才有了一份充实感。
对于鬼蜮,她只能说,那是一个充满了奇幻的地方,想必,自己也不会再进入了。
鬼冥与眉络,将永远成为一个传说……
四人走出鬼蜮,还未走出那树林,只见在树林的入口处,站着一人。
当四人走近,居然发现正是从他们进入鬼蜮的鬼婆婆。
鬼婆婆看着四人,脸上扬起了一抹欣慰地笑容,她环顾四人,最后将视线停留在沧澜雪的身上,说道:“鬼王跟蚕女的故事,终于有了结局。”
“鬼婆婆,你到底是什么人?”沧澜雪紧盯着鬼婆婆,她一定不是普通的守门人。
“我啊,不过是个行将朽木的老太婆罢了。”鬼婆婆却只是摇了摇头,伸出手,探向沧澜雪。
轩辕墨澈却在这一刻挡在了鬼婆婆的身前,护住在沧澜雪的身前。
鬼婆婆笑笑,倒也没有任何举动,“看来你也有一个鬼王。”
“但,我不是眉络。”沧澜雪毫不犹豫道。
“呵呵,是啊,这世上又有几个眉络,几个鬼冥呢?沧澜雪,思雪寒与南荀瞻念已经回到了他们应该回去的地方。”鬼婆婆眼睛渐渐地眯了起来,道:“你要走的路才不过刚刚开始。”
“你到底是谁?!”沧澜雪猛地抬起头,紧逼着鬼婆婆。
鬼婆婆却扬起了笑,然而,她的身体渐渐地起了变化,变得越来越透明了,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你!”沧澜雪伸手就要去抓,可她扑了个空,根本无法抓住鬼婆婆。
“沧澜雪,往东方走,在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鬼婆婆那双满是笑意的眼睛中迸射出的是一抹期望,她的话音才落下,身影就已经消失在沧澜雪等人的面前。
“鬼婆婆!!——”沧澜雪厉声长啸,这鬼婆婆居然说出了跟鬼冥同样的话,她是谁?
“雪儿,你现在冷静下来。”轩辕墨澈上前,抓住了沧澜雪的手臂。
沧澜雪反射性的挥开了轩辕墨澈的手,她要走的路才不过刚刚开始,她能将澈拖进去么?
“雪儿”轩辕墨澈眯起眼。
“暂时别碰我。”沧澜雪直起身子,凝望着轩辕墨澈,“我需要一点时间,前面就是鬼婆婆的居住的小木屋,我们在那里住一晚。”语落,沧澜雪刻意忽略轩辕墨澈那探寻过来的目光,转身,率先走出了树林。
她要整理一下,她需要一点整理一下,接下来所要走的路。
澈
越是接近答案,越让她感到危险的靠近,她能自私的一直去依靠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