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叙旧
翌日,天晴气朗,阳光明媚,晨风和煦,也听说了韩瑞返乡省亲的消息,附近的村民,不管是与韩家村攀亲带故,或者完全没有关系的,纷纷前来庆贺,哪怕知道有些人,借机hún吃hún喝,韩家村民却来者不拒,笑迎四方宾客。
这是扩大韩家村影响力的机会,况且邻里乡亲,也没有必然计较那么清楚,现在送人情,以后自然有人还人情,普通村民或者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天ìng喜欢热闹,见到大家捧场,自然觉得很有面子,肯定尽心招待。
古代乡村之间的关系,十分复杂,有相互敌视的,也有相互扶持的,说白了,就是实力的问题,以前的韩家村,不足百户人家,处于偏弱范畴,现在出了个韩瑞,村中百姓,无论是娶妻,还是嫁nv,甚至争风夺水,都容易了很多。
这是官本位思想作祟,二千年来,民不与官斗的思想,已经深入人心,邻村百姓,在羡慕之余,也时常拿韩瑞为例子,教导族中后辈,努力上进,以后也这样风光得意……
热闹持续三天,也就散了,不是大家不愿意à办下去,而是清明节来临,百姓开始准备扫墓事宜,自然而然散去。
由于韩瑞回来,今年的祭典,无可争议,是由他亲自主持,在太常寺熏陶多日,连皇家典仪也亲手筹办过,民间的风俗祭祀,自然不成问题。
不再像两年前那样推托,韩瑞当仁不让,在祠堂之中,调度众人,筹备相关物事,有条不紊,井然有序,没有丝毫滞luàn,以及疏漏的地方,考虑周全,就连经验丰富的年长族老,也挑不出错来。
“族老,你觉得,这样办,怎么样?”韩瑞微笑问道:“有没有什么补充的?”
“没有……”年长族老眼睛充满欣慰,连连点头道:“宗长一切都想好了,十分详尽,哪里还有什么疏漏。”
众人附和,也不觉得惊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做官的人,就应该是这个模样。如果知道村民的想法,韩瑞肯定哭笑不得,这是什么理论,活该当官的人,就是全才。
分配任务,众人也散了,回家筹办起来,第二天清晨,天sè未亮,家家户户已经起来,一番忙碌,到晨曦初升,也差不多了,纷纷挑担提拿着各种祭祀用品,来到祠堂。
过了片刻,村中青壮,包括一些半大的iǎ孩,全部集结,至于ù人,就留在家中,烧水做饭,等待众人祭拜回来,举行欢宴。
“宗长,人齐了。”
“嗯,那就出发吧。”韩瑞挥手道,率先前行。
“走嘞。”
出了村口,来到山脚下,一帮半大的孩子,兴高采烈,急不可耐的撒tuǐ就跑,在山野上折腾,祸害各种草木虫鸟。大人们也没有理会,最多是见到iǎ孩无知,做出了危险的动作,才生气沉脸,一番怒斥,直到孩子知错,这才罢休,重新lù出笑颜。
有的时候,韩瑞也颇为奇怪,不知道为什么,类似清明节之类的传统节日之中,百姓明明应该伤心落泪才是,却偏偏过得热热闹闹,完全当成喜事来à办。
这不是具有乐观jīng神可以解释的,韩瑞猜测,或许就是由于百姓太苦了,从生命的开始,到生命的结束,都是苦多乐少,所以,才喜欢有事没事,找些由头欢聚热闹,抒泄苦闷。
所以,古代节日那么多,而且,总是把悲剧改成喜剧,现实已经非常残酷,若是连故事也是如此,叫人于心何忍。
韩瑞胡思luàn想,很快就来到共祖的坟前,到了这里,众人的表情,也终于变得庄重起来,虽然没有多少沉重,但是也不缺乏敬意,不像后世,扫墓只是个形式而已,对于祖先的敬畏感jī之心,已经àng然无存。
在叔伯的指挥下,那些村中的青年为主力,拿着工具锄草,披荆斩棘,很快就将杂草丛生的坟墓重新修整妥当,放了几串爆竹,安放供品,由韩瑞上香,带着众人跪拜,焚烧各种司冥祭品……仪式简单,却极为肃穆。
过了片刻,众人才收拾供品,继续上路,赶往下个地点。一连两天,都是祭拜始祖共祖居多,到了第三天,就是各家自己前去为嫡亲先人扫墓了。
这天,下雨了,淅淅沥沥,ííéngéng,有点清凉,有点冷,很符合清明节的伤感气氛,其实,阳光雨水,这是自然规律,悲伤痛苦,也无关于气候,只是人心而已。
韩瑞明白,不过仍然讨厌这种yín雨菲菲的场面。iǎiǎ的山丘之上,仆役已经将韩九夫ù的坟地修整妥善,摆上了各样供品,很自觉的退了下去。韩瑞举着伞,站在坟前,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多少有点伤感,不过更多的是难言的惆怅。
对于素未谋面的韩九夫ù,只存在于韩瑞身体的忘记之中,自然说不上感情非常深厚,不过站在这里,却想到千年以后的亲人,不知他们这个时候,是不是也在自己的坟前哀思?
“夫君,不要难过了,爹娘在天之灵,也不愿意见到你这样。”郑淖约轻声劝勉。
韩瑞轻轻点头,拈了几柱香,hā在坟前,带着家眷轻轻跪拜。人生在世,不可能时常生活在悲伤之中,礼成之后,逗留了片刻,众人也随之回去。坐在马车之中,在郑淖约的柔声劝慰下,韩瑞的心情,也渐渐舒展开来,眼眉之中,带了点儿笑意。
觉得有些气闷,韩瑞掀开帘布,呼吸带着雾水的清新空气,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戴着斗笠,披着蓑衣,闲庭散步似的,悠悠而来。
“停车。”韩瑞突然叫道。
仆役愕然,连忙勒紧缰绳,马匹嘶叫,慢慢停了下来。
“夫君,怎么了?”郑淖约好奇问道,明眸向外轻瞥。
“见到个熟人。”韩瑞微微一笑,扬声招呼道:“怀海和尚,不在寺中吃斋念佛,怎么有闲情逸致在雨中漫步啊。”
“阿弥陀佛。”怀海和尚双手合十行礼,畅笑道:“吃斋若是可以成佛,那么和尚何必在外修行,寻觅得道机缘。”
“恭喜,恭喜。”韩瑞笑道。
怀海和尚惊讶道:“喜从何来。”
“两年前,你外出寻找机缘,现在回来了,岂不是说明,你已经寻到了。”韩瑞轻笑道:“以后栖灵寺中,又多了位得道高僧,自然要恭喜。”
“阿弥陀佛。”怀海和尚苦笑了下,叹气道:“韩施主,一如既往,言辞锋利,和尚惭愧,奔走两年,却越加觉得自己无知浅薄,只得回来,继续潜心修行。”
“好呀。”韩瑞笑道:“能够知道自己的不足,何尝不是一种进步。”
“韩施主真是慧根天成。”怀海和尚赞叹道:“教诲之语,与主持如出一辙。”
得,韩瑞暗怨自己多嘴,这和尚,多半又要规劝自己去出家为僧了。
没想,怀海和尚并没有打蛇随棍上,而是笑了笑,邀请道:“韩施主,相逢不如偶遇,能否到栖灵寺一叙?”
这两年来,听村民说,栖灵寺的和尚,时常过来施道,开坛说法,帮忙干活,甚至修桥铺路,也有他们的份,韩瑞不得不承情,犹豫了下,抹不开情面拒绝,回头对郑淖约说道:“我和他聊会,你们先回去吧。”
郑淖约微微点头,伸手给韩瑞整理了下衣裳,吩咐仆役拿伞来。
“要不,一起去走走?”韩瑞提议道,准备以nv眷、儿子,打消怀海和尚的念头。
郑淖约轻轻摇头,微笑道:“不合适,况且夫君也知道,我和希音妹妹,不信佛。”
“也是。”韩瑞醒悟,打伞下车,挥手道:“夫人放心,我不会受和尚的鼓huò出家的。”
与其说,这是在真情告白,不如说,是讲给怀海和尚听的。郑淖约展颜轻笑,纤手微挥,马车悠悠,轻轻向山村驶去。
“我媳ù,怎样,很贤惠吧。”韩瑞得意洋洋。
“阿弥陀佛。”怀海和尚苦笑道:“韩施主,不要误会,主持说了,凡事不能强求,这辈子先种下因,日后自然结出果来。”
韩瑞无语,如果还有下辈子……或许,真能看破红尘,出家为僧,不过现在,韩瑞非常享受凡尘生活,没有结束的打算。
当然,听到怀海和尚不再打自己的主意了,韩瑞还是十分高兴的,兴致勃勃问道:“大师什么时候回来的?”
“也是巧,与施主同日而归。”怀海和尚说道,那副表情,分明是说,真是有缘啊。
对此,韩瑞不发表评价,识趣的岔话道:“智云主持怎样了?”
“身体十分硬朗。”怀海和尚由衷笑道:“前天,还与我探讨养生与修行之道。”
两者之间,似乎、好像、貌似、可能、或许、应该,有点儿关系吧,韩瑞不怎么确定,不过古往今来,长寿者,多是清心寡yù之人,生活作息,一日三餐,都与和尚道士差不多,勉强算是挨上了。
一边闲聊,一边向栖灵寺走去,时间不大,很快就到了寺院山én之前,韩瑞突然问道:“怀海大师,这次请我来,不是叙旧那么简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