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品中午,李庆安的队伍抵达了长安城外,但由千他蒂燃姗”按例不能进城,兵部便安排他的军队驻扎在城外一座军营内。
独孤明月没有跟入军营,抵达长安后,她便带着舞衣及如诗如画姐妹先回府了。士兵在军营内忙碌地收拾物品,兵部的官员刚刚离开,太仆寺典厩署的几名官员和一群杂役又赶到了,紧接着内侍省的十几名宦官也骑马赶到了,太仆寺的官员是为了安置李庆安带来的几千匹骑驼和随军战马,骖鸵和战马的草料给养每天都是惊人的数量,这给太仆寺的官员们平白增添了大量的事务。
而内侍省来的宦官则是来清点交接李庆安上贡给李隆基的战利品,这属于李隆基的私人之事,朝廷并不干涉,由内侍省负责处理。
军营中一片忙碌,大帐内李庆安正在和兵部侍郎吉温商议入城一事,李庆安回到北庭时接到了朝中旨意,李隆基为表彰他的功绩。有意为他举行一次入城仪式。以示荣耀。
但北庭和长安路途相距遥远,一路过来耗费时日,许多细节问题都难以落实,现在李庆安已经抵达了长安,可李隆基还在华清宫未归,这就给入城式带来了变数。
吉温最早为大理寺少卿时是李林甫的左膀右臂,他和罗希爽合称“罗钳吉网”去年开始李林甫渐渐陷入颍势。生病不断,相国党的人知道李林甫大限将至,便纷纷各奔前程,吉温没有投靠炙手可热的杨国忠,而是投靠了和他关系一向交好的安禄山,成为安禄山在朝中的代言人。随着安禄山的权势不断上升,被封为东平郡王,吉温也随之水涨船高,升为兵部右侍郎。
这次李庆安的入城仪式,吉温便是具体负责人,李隆基迟迟不肯归来,让他也很为难。他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就是冉在杨国忠身上。事实上李庆安过凤翔时,他便给尚在华清宫的圣上送了信,但他送去的信如石沉大海,没有一点消息。李庆安到武功县时他又送了一次信,但还是没有消息,直到前天圣上派人来问他,李庆安几时归来?吉温这才知道,他两次送去的信,圣上根本就没有收到,信到哪里去了?
吉温仔细盘问送信人,才知道信是交给了守卫华清宫的羽林军中郎将裴晓,由裴晓转呈进去,问题就出在这个裴晓的身上,而是这个裴晓便是杨国忠的小舅子,他娘子裴柔的弟弟。这是杨国忠的一个手段。以加强安全防卫为名,任何外来的物品都要经过羽林军检查,包括从朝中送来的奏折,这样,羽林军就无形中成为了李隆基联系外界的一道屏障,杨国忠便通过羽林军中郎将裴晓而获得了预先知道奏折内容的机会。
至于不利于杨国忠的奏折会不会被送进去,也只有天知道,吉温心里明白。他送的信一定是被羽林军裴晓扣下了,这就让他十分恼火,可是他又不愿意为李庆安的事和杨国忠翻脸。
“大将军,我的想法是大将军不要先进城,在城外等候几日,已经有人去禀告圣上,估计这几天就要回来,大将军请稍安勿燥。”
李庆安没有说什么,李隆基口口声声说给自己举行入城仪式。可自己已到长安,而他却在骗山未归,这倒是滑稽了,这种情况如果不是官员失职,那便是李隆基根本就无心,不过李庆安见吉温神情有些不自然。便略略猜到这件事或许另有隐情。
李庆安当即脸一沉,站起身道:“吉侍郎,我安西军将士远离故国万里,舍生忘死为大唐浴血奋战,当得此荣耀,我在北庭接到陛下谕旨,将为安西军举行入城仪式,我已将此消息遍传安西,军民沸腾,莫不感皇恩浩荡,可现在我军队已到了长安,圣上却居然还在华清宫。取消我这次入城式也就罢了,但吉侍郎却说一切不变,我就不明白,究竟是朝廷不愿意,还是圣上有意安排?如果是圣上有意安排,我无话可说,可如果是朝廷故意刁难,那我就要去找圣上,这让我安西军脸面何存,让他给我一个交代,给我安西军阵亡的七千将士一个交代。
说完,李庆安重重哼了一声小大步向帐外走去,“备马,我耍去华清宫!”
吉温慌乱地追了出来,连声喊道:“大将军冷静!请冷静!”
李庆安停住了脚步,冷笑道:“莫非是吉侍郎在故意刁难我安西军?”
“这是哪里的话,我和大将军无冤无仇。那年李相国家宴,我还和大将军同席把欢,后来在咸阳驿站抓捕将军也是奉命而为,我本人对大将军绝没有半点不满。”
“哼!既然和吉侍郎无关,吉侍郎就请不要过问。”
李庆安翻身上马,对周围的亲卫令道:“去华清宫!”
吉温吓得一把拉住李庆安战马的缰绳,“大将军且慢!”
他向两边看了看,便压低声道:“此事其实是杨国忠所为!”
“杨国忠?”
李庆安的眼睛眯了起来,“此事当如何说?”
吉温叹了一口气,便将裴晓私自扣押信件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最后取出上次两回报信的副本。递给李庆安道:“这就是上两次送信的副本,上面还有送信日期,以此为证。”
李庆安见他连副本都准备好了,心中不由冷笑一声,便道:“既然如此,吉侍郎为何不向圣上禀明情况,弹劾那裴晓私自截留重要文书。”
吉温苦笑道:“关键是没有证据证明是裴晓所为,我只能证明自己已经报了信。但问题出在哪个环节,我就不敢胡言乱语了,请大将军见谅。”
“那好吧!此事就暂时放下“不过我确实要去华清宫述职,如果吉侍郎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李庆安虽这样说,但两册副本却没有还给他,他向吉温抱拳施一礼,便带领三百亲卫飞驰而去。
吉温望着李庆安的背影,眼中渐渐闪过了一丝得意。喃喃道:杨国忠,你的对头回来了!,
当年吉温和杨钊同为李林甫打手。那时杨钊初进御史台,各方面都十分生疏,吉温便是他的师傅,在韦庄一案中手把手教会了杨钊如何刑讯逼供,如何栽赃陷害,现在杨国忠居然贵为相国了,而他吉温还得仰仗别人的眼色行事,这令吉温心中充满了嫉妒,没错!是嫉妒,这是人的一种本能,不过在吉温身上表现得尤为剧烈,这两年,他无时无刻不在关注杨国忠的言行,杨国忠的处处讽漏可以让他抓到无数次的弹劾机会,但御史台不敢弹栅”…允同样不敢。他知道自只人微言轻,得罪不起这位李棵班人。
这次李庆安入朝,杨国忠再次肆无忌惮地施用手段,李庆安会忍下这口气吗?吉温满怀期待地拭目以待。华清宫。这里是李隆基的别宫,也就是著名的温泉宫,个于骗止脚下,是一片规模宏大的建筑群,温泉水滑洗凝脂,温泉宫一直是杨玉小环冬日的最佳去处,当寒冬降临小万树萧瑟、冰天雪地,华清宫内却温暖如春。歌舞升平,李隆基和杨贵妃在这里尽享人间奢华,不思归朝。
现在已是早春二月,正是乍暖还寒之时。按照以往的惯例,应在二月中旬。天气稍暖时再返回长安。但因李隆基要为李庆安举行入城仪式。他们不得不开始收拾行装。准备返京了。
华清宫内乱成一团,到处是杂乱的箱笼,宫女和宦官们正忙碌地收拾着各种物品,但今天宫中的气氛显得有些异样,所有宫女和宦官都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宫中的御书房内隐隐传来李隆基的怒骂声:“你们给联查清楚,到底是谁胆大包天,敢拦截朝中的奏折,这件事你们若查不清楚,联就拿你们问罪!”
御书房内,羽林军左右大将军长孙全绪和陈玄礼跪在地上,满头大汗、战战兢兢,一句话不敢说,触怒李隆基的事悄正是吉温的报信,李隆基网刚得到消息,李庆安已经到了长安,而吉温在此之前连送了两封信,居然被羽林军截留了。
这件事使李隆基暴怒了,这不仅仅是让他无法向安西军交代,而是有人敢欺他,擅自夺走了他作为皇帝的知情权,他一定要查到底,严惩胆大妄为者。
“你们去!给联从上到下查。一个个查清楚,联给你们一天的时间,若查不清楚,你们就自己了断吧!”
“欺遵旨!”
长孙全绪和陈玄礼磕了一个头,离开了御书房,李隆基铁青着脸,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这两年不知节制的纵欲使他明显地变得苍老了,脸上、手上越来越多地出现了老年斑,脾气也更加暴躁,性格更加偏执,他认定的事情就绝不会更改大臣的建议和劝告他再也听不进一句。
随着身体衰老,李隆基的精力大不如前。对朝中之事。他几乎不再过问,把越来越多的权力下放给了李林甫和杨国忠,尤其杨国忠。准他直接上奏自己,所奏之事,一概批准,但对于李林甫的奏请,他往往就会加一句,可与杨尚书商量着办。
尽管李隆基对朝廷之事不闻不问了,但有两件事他依然毫不含糊,一个是皇位,他比从前看得更严小东宫已空虚近两年,他始终不肯再立太子,他甚至对高力士表示过,他或许会在遗诏中指定继承大统之人,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对皇位如此眷念,虽然他知道太子早晚还得立,但他能拖则拖。迟迟不肯和大臣商量此事。
第二件事便是军权,这是他牢牢抓在手中的权力,就算杨国忠也休想得到一丝一毫,范阳、平卢的安禄山;陇右、河西的哥舒翰;剑南的高仙芝;朔方的安思顺;北庭、安西的李庆安;河东的张齐丘,这六名封疆大臣手中有军队百万,都直接效忠于他。
而且这六人都具有李隆基最喜欢的品格。那就是勇于进取,替他开疆辟土。安禄山在东北打击契丹和奚人,扩展东北疆土;哥舒翰不断向吐蕃月复地进军,将唐蕃边界向西拓展千里;高仙芝用兵得力,连败南诏,去年底已经收复姚州,重新将剑南和安南连为一片;李庆安就不用说了,收复碎叶,彻底剿灭突骑施,击败大食,夺回河中。
这些边疆大吏的显赫战绩满足了李隆基老而弥坚的雄心壮志,已渐渐让他赶上太宗时的功绩,使他将成为超越太宗的天可汗,为了得到更多的疆域,李隆基几乎是不遗余力地支持这六位封疆大吏,国库钱粮不足以支付军费,他便准他们自募钱粮。其中安禄山、哥舒翰和李庆安三人。他还下放了铸造钱币的权力,一切都是为了满足他心中不断膨胀的开疆辟土的野心。
如果用今天的眼光来看,李隆基已经患上了一种轻微的老年妄想症,主要就表现在他为了实现一个天可汗的梦想,已经开始月兑离大唐的国情了。唐朝的人还不懂这一点小但李隆基的偏执狂妄却让一些明白人忧心仲仲。
高力士就是其中之一,自从太子被废后。高力士的话语权也不像从前那样管用了,他几次请求李隆基早立太子。却屡遭李隆基的怒斥,李隆基索性夺了他代批奏折之权,而将权力全部下放。其次便是监军权,李隆基从去年开始便录夺了高力士掌控监军的权力,而是直接由他来控制,监军直接向他汇报,可问题是李隆基根本就没有心思过问监军的情况,只有想到了才问一问。这无形中就把高力士建立起来的,三天一汇报的监军规矩给破坏了。
更有甚者,李隆基想到了也不会去问高力士,而是让他的另一名心月复宦官鱼朝恩去询问,这就等于鱼朝恩成了他的监军联络使。
高力士大权尽失,只是因为有些事情还少不了他伺候,才能得以留在身边,否则,高力士也该退仕回家了。
高力士虽然权力丢失,但他心中比谁都明白,李隆基的暴怒不是因为有人敢拦截他的奏折,而是因为他平时不闻不问,事情出来了面子又放不下,这次恼羞成怒。
是谁拦截了圣旨,这还用问吗?谁主管外围华清宫的外围戒备?裴晓,这是杨国忠的刻意安排,当初这可是他李隆基亲口同意的,难道他不知道杨国忠是什么?现在问题出来了,他却要逼长孙全绪和陈玄礼去查,无非是要他们撇清裴晓的责任。
高力士心中一阵悲凉,皇上宠信杨家居然到了这个地步了,连个小的中郎将也要护着,早知道当年不把杨玉环引给他,或许还能好一点。
李隆基忽然瞥了他一眼,问道:“你在想什么?”
“臣在想,既然李庆安已经到了长安,不如皇上先宣他觐见,再行入城之事。”
李隆基点点头,这也行。便道:“传联的旨意,宣李庆安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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