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病相怜“大人,你看我这样行吗?”壁宿披一件灰布僧衣,心惊胆战地道,“属下可没正经当过和尚啊,在广原时糊弄一下那乡下土财主还成,这汴粱城藏龙卧虎,我只怕”
“甭怕,本官前两天经过大相国寺,也见识过这汴梁的高僧。尼姑在寺院门前卖绣花荷包,胖大和尚一人一个蒲团,在那里唱经说法,比的就是嗓门大小,谁嗓门大吆喝的有气势,便是一阵喝彩声,就说他是有道高僧,我看比你也强不到哪去。”
杨浩笑着宽慰,壁宿还不放心,又道,“可是这一番随大人出去,万一有人向我问起佛法,我连一段完整的都背不出来,那还不当场露馅?”
扬浩道“有什么好背的,你记着,你是西域来的高僧,佛法高深,怎么会学那小沙弥,还要背什么经文呢?还有,再不要属下,卑职的说话了,要称贫僧,月儿、小羽,你们两十记住了,对壁宿,要尊称大师,不可再呼其名。”
小羽和姆依可忍笑应道,“是。”
壁宿愁眉苦脸地道,“属…贫僧就说不背经文,要是有人向我贫僧讨教起佛学来,也不能总是一言不发吧?那要如何应对?”
扬浩笑道,“这个容易,高僧嘛,都喜欢打机锋。别人说些什么,要是你觉得不好应答,那刻…只管说些模楼两可、不知所云的话来,你放心,越是说的云山雾罩不着边际,越像是禅机,人家越觉得你佛学高深,他不懂还得装懂,问都不敢问你。再说了,你扮的本就是离经叛道的酒肉和尚,有些不像出家人的话,也大可不必放在心工。”
杨浩说完了又问,“我告诉你的那两首词可背的流利了?”
壁宿道,“这倒是背熟了,不过…”
“那就成,咱们走,去如雪坊扬名立万去!”杨浩说的豪气干云,转身便向外走。这些日子装利子,这心气儿憋闷得也够久了,如今低调不成了,只能高调,佯癫装狂,说不定更是一种保护色。
“记着记着,不能这么走路,要狂,要傲,下巴仰高点,眼睛往工看,脚底下就是门槛儿都不带低头的,对对对,这才是西域诗僧无花大师的风范。”
杨浩笑吟吟地指点完了,安步当车便行在前面,壁宿与小羽、姆依可都随在后面。”小羽清衣小帽,十分精神,扮得是随身小厮,妈依可则穿身丫环装,头梳三丫髻,一昏宜喜宜嗔的俏丫头模样。
过了龙津桥,杨浩回头一看自己一行人的模样,“喝!一个,小厮、一个和尚,还有一个笑容甜甜,眼睛大大的小丫环,嗯…三德子、法印、,」帆红都齐了,要再来一个宜妃,我就可以直接拍微服私访第六部了桥头人来人往,推车的。摆摊的,叫卖声不绝。桥下河水荡落,小船儿穿梭往来。杨浩把玩着手中折扇,便苦中作乐地”多唱起来,“双~九辕车,乌蓬~~~船,山州高路远~~”醒也罢,梦也罢,人~~生等短……””
龙津桥下,李家香铺。
楼上一间小阁,一位面如冠玉的白衣公子正立在窗前凭栏望步,杨浩一行人,僧俗男女主仆俱全,煞是显眼,登时落入“他”的眸中。
一见杨浩“他”脸工登时露出爱恨交织的幽怨神情来。
这位白衣如雪的俊俏公子,正是折子淤所扮。她早知杨浩到了京城,心中虽是时时地想起他,却坚决不肯去看他。谁知冤家路窄,在这里也能撞见他。瞧见带着一行男女,手摇折扇,似乎还在口亨唱着什么的轻松模样,折子渝心中一阵气苦,“这个冤家,真个把我忘了个干干净净,好、好、你好”
她正折磨着一口雪白的牙齿,一个三旬左右闲汉打扮的男人匆匆地进入小阁,到了她的背后,低声禀道,“…小姐,属下已打探得准确消息,五日之后,宋军便要南伐。”
“好!”折子派局”地把折扇一收,往掌心里一拍,问道,“林虎子那里情形如何?”
“小姐,如今还没有虎帅那边传来的消息。”
折子渝黛眉一蹙,略一沉吟,说道,“速速安排船只,我要马工南下一趟,再见虎帅一面。”
“是。”那人犹豫一下,又道,“,小姐,吴娃恭为汴梁清楼四大行首第一人,权贵名流交结无数,对小姐的事大有助益。如今她正与,如雪坊,的柳朵儿争名,若是小姐离开,会不会…”
折子渝晒然一笑,说道,“无妨,我看那柳朵儿已是技穷,吴娃此时纵不得我相助,也能打得她落花流水。
再说,我这一去,来回不过十来日光景,耽搁不了什么大事。”
“是,那属下马上去安排。”
那人匆匆退下,折子谧又望了杨浩一眼,杨浩一行人已远远行出,只留下一个背影,折子涂咬一咬牙,便即转身离去“如雪坊”后宅,柳朵儿与庞妈妈、赵管事正在她的房中忧心忡忡地商量着事情,这一行当,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如果在与吴娃儿的比试中败北,虽然只是屈居其下,在汴粱仍是有字号的人物,但是那影响力却大不相同了。就像后世比赛的冠亚季军,论实力,第四名比他们差不了许多,但影响力却是天壤之别。
如果被排挤出行首之列,虽然才学相貌未必便差她们多少,但是名气所限,她又是纯粹的艺放,那时所赚的金钱与之可是无法比拟的。
到时候若不能应付庞大的开支,必然每况愈下,最终没落无名。
这时的清楼经营,模式与后代大不相同。其中有些艺故是市故,也就是自愿从业的自由之身,所以不受青楼老板录削,做为头牌,她也算是这家青楼的一个老板,拥有一部分股份。
比如说“如雪坊”它就有三个老板。
一个是柳朵儿姑娘,她是市敌,身份自由,与其他两个老板属于谷、作关系,合则来不合则去,彼此之旬没有约束力。她拥有自已的财产和一班人马,这些人之之湛她的歌舞助并,象妙妙姑娘就是她的人。
第二个老板就是房东庞夫人,她是东京本地人“如雪坊”的房东,除了出租房子,她还负责安排餐饮,接迎款待,吃穿用度,仆役膀房等等内部事宜,实际工是青楼的内管事。
第三个老板就是管事赵吉祥。赵管事也是本地人,负责保镖护院,同官府、地头蛇、司行们打交道。
庞大人沉吟道,“罗三公子这两日帮着找了一些叫杨浩的,可惜却没一个对得工,陆先生那里,老身也使人去过了,不知姑娘你怎么得罪了他,那陆先生放言说不取分文,也要帮吴娃儿写词,如今我们纵出黄金十两,他也不肯俯就了。”
赵管事听了不满地道,“吴娃儿在汴粱城根基何等深厚,那此仕伸名流、本地才子,大多都买她的帐,怎肯来相帮姑娘。也只有这陆仁嘉,目高于狈,谁也不放在眼里,所以才毫无顾忌。姑娘落了下风,唯有求助于他,可你偏还得罪了他。不若姑娘工门去求恳一下,说不定能让他回心转意…”
柳朵儿俏脸一沉,说道,“赵管事,此人不提也罢。”
赵管事冷冷一笑,心中暗骂,“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被人捧为行首,便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风尘中打滚的女子,早晚还不是要走上以色怡人的道路,偏要拿矫作势,扮什么贞烈的妇人,口手!”
庞夫人忙打圆场道,“忍实咱们也不必一定要把吴娃儿比了下去。那吴娃儿天生媚骨,这姿色工是不逊于姑娘你的。她饱读诗书,擅长诗词应对,书画下棋,还通茶道,所居之处叫做清吟小筑,自号清吟小筑主人,素与才子士人往来最多。这本就是她最擅长的本事,诗词工面落了下风也不丢人。
姑娘你最擅长的是歌舞,前几日虽在舞蹈工逊于她一筹,不过姑娘的歌喉有如天转,每每听得人如痴如醉,这一点上,她是比不了你的,咱们不如就在这方面下下功夫,只要有能压她一头的地方,便不打紧。”
赵吉祥冷笑道,“说来容易,如今整个汴梁城都知道两位姑娘斗法了,若是只有歌喉胜她,那只有矮人一头了。原打算请陆先生写一首好词,在吴娃儿最擅长的本事上赢她一场,挽回声誉,如今……号!”庞大山只是房东,若不少了她的房钱,哪管那许多,便道,“输了便输了,凭姑娘的本事也未必就过不下去,只是排场用度就要省一蚊了,再辞些人工也就是了。”
她刚说到这里,少面有人唤她,便赶紧答应一声走出去了,赵吉祥不屑地道,“真是一派胡言,若是那样,有身份的人谁还肯来?若混到了二三流的地步,再想翻身就难如登天了。”
柳朵儿听了心里一惨,花容便有些惨淡,赵吉祥冷冷说道,“姑娘一败,上下人心离散,…心然一蹶不振了,若不早做定计,咱们这如雪坊””嘿!”
柳朵儿静静凝视他片刻,淡淡说道,“安身如今实是想不出什么对策,赵管事可有甚么起死回生的办法?”
赵吉祥一听,忙道,“要说办法,也不是没有。姑娘丽质天生,若不拘泥己见,对陆先生一众士林名宿以及汴粱一些权贵公卿稍施颜色,还怕他们不肯出手相助?到时候纵不能压吴娃儿一头,也可与她分庭抗礼,一时瑜亮。
柳朵儿颈上筋脉一绷,她长长吸了口气,压抑着心头怒气,一字字道,“妾…一叶浮舞,飘泊流离,除了这一个清白的身子,便甚么也没有了。”
赵吉祥厚颜无耻地道,“姑娘你这么想便不对了。其实这勾栏之中厮混久了,挂牌纳客只是早晚的事。姑娘能与吴娃儿斗了这么久,身份声名早就有了,若肯放段,还怕权贵名流不趋之若鹜?你看那吴娃儿风情冶艳,一身媚骨,未必便不是此道中人,既在清楼,还谈什么清白呢?如果姑娘有意,赵某可以为你牵线搭”
柳朵儿气的娇躯乱颤,一双粉拳握得紧紧的,指甲都刺进了掌心。
赵管事这句话还没说完,柳朵儿已娇叱一声,“滚出去!”
赵管事一呆,随即勃然大怒,“柳朵儿姑娘,我好言相劝,你竟对我口出恶语!”
柳朵儿杏眼圆睁,再喝一声道,“滚!”
赵吉祥恼羞成怒道,“我给你指的阳关道,你不走,好好好,心比天高、命比纸菏,便说得你这样不识时务的人了,如此下去,你要么散了这,如雪坊”嫁个达官贵人为婢妾,要么沦为侍人枕席的一介娼敌,我走吉祥便瞪大双眼看着,看你柳朵儿姑娘是怎样一个下场!”
赵吉祥冷笑一声,袍袖一拂,大步走出了柳朵儿的房间。
柳朵儿急促地呼吸着,再无气力支撑身子,她勉强扶着几案,两行清泪缓缓流下。她本一介孤儿,在泉州时被如雪坊主人柳如雪收为又女,长大后便继承了义母的这份产业。
她自幼便在如雪坊中长大,感情工,如雪坊就是她的家,如今这个家就要破败散落了,她一个从不曾离开院子见识过市面的姑娘,叫她何去何从尸她的心中满是失特茫然,对未来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朵儿…,这场病来得及,干娘已经不成了。卡娘交给你的,只有这如雪坊,你可傍其谋生,从今往后,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想着干娘的遗言,柳朵儿泪如雨下,“干娘,女儿该怎么办,如今众叛亲离,被人所迫,女人,该如何是好?”
一对稚女敕的肩膀抖瑟着,柳朵儿无助地扶案低泣,就在这时,妙妙兴冲冲地跑了进来,人还没进屋,就欢声叫道,“小姐,…小姐,那个杨浩自己送上门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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