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走在一个布满云雾的仙境中,浓浓白雾遮了视线,伸手几乎不见五指,只能依靠直觉跨出下一步……
她在哪里?
媗阳思绪混沌,惊慌的想找出归途,但每走一步,却都只是更深云雾之中,分不清方向。
她死了吗?
这个念头才闪过脑海,她胸口就一阵刺痛,脚底一个踏空,坠入了黑暗之中。
「醒来了,她醒了。」媗阳眼睛还没来得及张开,耳边已经传来呼叫声,然後便是纷乱杂遝的脚步声。
「好痛……」她皱起眉头,感觉阵阵的痛楚自胸口向四肢蔓延开来。「水……给我水……」她挣扎着睁开眼,粗嗄的声音几乎认不出是自己的。
周遭静悄悄的,没有动静,更没人回复她。
媗阳疑惑的等待片刻,又出声喊,「银娣?有人在吗?」
但依然没有人应声。
这是怎麽回事?大家都去哪里了?
媗阳找回目光焦距,看到床边的布幔,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安然的躺在床上。
她没死?她的心脏卜通的跳了上,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然而,胸口的疼痛提醒着她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让她情急的想要坐起身喊人。
「来人啊!有人吗?」看屋内的摆设,她应该还在燕府中,只是为什麽没有半个人在她身边?
照理说,发现她受伤之後,燕府应会派人守着她才对,只是为什麽没有半个人在她身边?
而且,她活下来了,那麽那个女人呢?
难道大家是去审讯她了?
不行,她得赶紧先通知向天,那个女人是个不安好心的匪贼。
「来人……快来人啊。」她忍着伤口的痛疼,用虚弱的声音努力喊着。
这次,房外有了动静,没半晌,银娣走进来。
「银娣?你来了?」乍见贴身宫婢,媗阳微微松口气,却也感到愧疚,「对不起,你一定很担心,我现在没事了。」
「你疯了吗?」怎知银娣却一脸嫌恶的瞪着她。
「银娣?」媗阳愣了下,第一次看到银娣用这样的看着她。
「闭嘴!谁准你喊我的名讳?」银娣大声斥喝。
「你是怎麽了?」竟敢这样对她这个公主说话?难道是在气她之前命令她不许跟着出宫吗?
「你差点杀死公主,还问我是怎麽了?」银娣仇恨的看着她。
「我杀死公主?」银娣是吓傻了吗?怎麽会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来?
「你别装傻了,公主已经没事,等她醒来,你就等着被砍头吧。」银娣冷哼了声。
「银娣,你别再胡闹了,我口好干,给我杯水好吗?」媗阳没好气的白了眼银娣道:「对了,这件事记得不要告诉父皇,否则我怕他连向天也一起怪罪进来。」
「你要不要脸啊?难不成还真以为自己是公主?」银娣愤怒的上前,扯她的头发吼。
「痛……银娣,你在干麽呀?」天,这奴婢是得了失心疯吗?竟敢对她做出如此不敬的举动?即使自己对她再怎样宽容大方,主仆间还是无法容许这样逾矩的行为。
「闭嘴闭嘴闭嘴,你没听到我不许你叫我吗?贱人,我要替公主报仇。」银娣举起手,便往媗阳脸庞狠狠掴了一巴掌。
这力道十足的一巴掌,让媗阳霎时眼冒金星,无法支撑的跌躺回床上。
「起来,我问你,你为什麽要伤害公主?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麽?」银娣凶恶的扯着她衣襟,将她抓起来。
「好痛!银娣,放开我,我好痛……」媗阳挣扎着,但伤口却因为拉扯而更加疼痛。
「公主身上的痛不知比你多上多少倍,你这个贱人!」银娣不由分说的又赏了她一巴掌。
媗阳尚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脸颊又一阵火辣,眼泪都快呛出来了。
「我就是媗阳啊,你不认识我了吗?」这银娣到底是吃了什麽迷药?神智不清至此?
「哈……哈哈,凭你也想当公主?你何不自己照镜子看看,看你是什麽德行,想跟我们公主比?」银娣嘲讽不屑的大笑。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银娣的神色看起来不像在开玩笑,却也不像是发了疯。
「我就是媗阳啊,你看仔细点。」媗阳急着道。
「怎麽看都一样,妖妇!」银娣斥喝。
「放肆,你再对我无视,我要生气了喔。」媗阳懊恼的警告。
「我堂堂一个公主贴身宫女,还会怕你这个妖妇生气吗?看我替公主好好教训教训你。」银娣又扬起手,左右开弓打她巴掌。
媗阳无力闪躲,只有硬生生的承接她如雨点落下的掌力。
疼痛错愕与困惑同时袭上心头,一直到她又坠入黑暗中,都还搞不清楚银娣怎麽会突然变了态度,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醒了?」
燕向天低沉的声音窜入耳畔,让刚回到现实世界的媗阳猛地睁开了眼。
「向天?你来了?」她惊喜的想要坐起身,但胸口上的疼痛让她艰困得只能微微撑起身子,「我有话急着要告诉你,你听我说,夜岚不是好人,她早就跟人密谋要杀了你。」
燕向天站在床沿,英俊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黑眸中闪烁着高深莫测的光芒。
「你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很快就可以复原。」他淡淡道。
「我的伤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定要提防她,她根本是有意图的接近你。」媗阳急急的道:「对了,她呢?我记得我用发钗刺中她胸口,你有抓住她吗?」
「你除了伤口外疼痛之外,头是不是也有撞到?」燕向天眉一挑,古怪的看着她。
「没啊……」媗阳否认,可突然又想起一件不对劲的事,「银娣呢?她刚刚好像疯了一样甩我巴掌……」到现在,她的脸颊还有点痛呢。
「她去照顾公主,公主也醒了。」燕向天缓缓道,锐利的视线审视着她。
「我就在这里啊,你们到底在说什麽?为什麽我都听不懂?」为何每个人言下之意都好像在对她说,有另一个媗阳似的?
「你可能有撞到头,我等等会请大夫再替你瞧瞧。」他平静地道。
「向天,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刚刚说的话?」媗阳更急了,「那天夜岚本来要杀的是你,但没想到我却在你房中,她见事蹟败露,於是想杀我灭口。」
「夜岚?」燕向天的眼神转为困惑。
「对,夜岚,一定要逼问出她的共犯。」媗阳坚定的道。
「公主都对我说了,她对这次的事并不打算追究。」燕向天瞅着她道:「你先休养吧,等你康复我们再好好谈谈。」
「向天,等等……」媗阳对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喊着,无奈他并没有停下脚步。
太奇怪,真的太奇怪了,不只银娣行为古怪,就连向天的表情也很不寻常。
他们口口声声公主,但对面她时的反应,却一点都不像在关心她这个公主……
媗阳越想越不对劲,忍住痛楚在床沿半坐起身,然後拖着虚弱的身子想要出去看看,却不慎差点打翻一旁架着的水盆。
她赶紧抚稳水盆,不经意瞥见水盆中的倒影,整个人随即震愕。
水中的倒影,映照出一张她无法想像的脸庞。
不……不可能……
她慌乱的左右张望,确定这房内就只有她一个人,又伸出颤抖的手抚模着自己的脸,水中的倒影依样画葫芦。
她扯扯唇瓣,水中那失去血色的唇,也扯出了相同的弧度……
「不……不可能……不——」她不禁惊恐的尖叫出声。
她变成夜岚了?天呀!
这是梦吧?如果不是梦,怎麽会发生这麽荒谬的事情?
自从那天发现自己从昏迷中清醒後竟变成了夜岚,媗阳就夜夜无法入眠,即便偶尔睡着,也梦魇连连。
如果她变成了夜岚,那麽她原本的躯壳呢?莫非夜岚变成了她?
难怪银娣看到她会这样深恶痛绝,燕向天看着她的眼神,也仿佛是她糊涂了。
原来在他们眼中看到的她,根本不是媗阳,而是夜岚啊!
老天,为什麽会发生这种事?
她该怎样以夜岚的身份活下去呢?
媗阳的心中涌起无限惊恐,惴惴不安的拧紧了眉头。
「看样子,你也好多了?」
就在媗阳低头沉思时,一个她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传入耳中,那是属於她——
媗阳的清脆嗓音。
她循声望向那个刚踏入房中的人影,霎时心中五味杂陈。
「你在外面等我。」对方朝跟在身边的银娣命令着。
「可是公主……」银娣不放心的迟疑。
「谁准你多话?」对方不悦的斥道。
「是……」银娣无奈的遵旨,退出房外前还不忘狠瞪真正的媗阳一眼。
「怎样?我扮演你,扮得还挺称职的对吗?」一等银娣离开,夜岚就露出了邪笑——用媗阳的脸庞。
看着自己脸上浮现从未有过的表情,媗阳懊恼的道:「你到底对我施了什麽妖术?还不快点解开。」
「哼,你以为我喜欢你这副平凡丑陋的身躯吗?」夜岚嫌恶的看了眼自己的胸部,不屑的撇了撇唇。
媗阳的脸庞倏地涨红,没好气的道:「那就还给我啊。」
「要是能还的话,我早就还了。」夜岚拧起眉头道:「所以你现在还是乖乖待在我的身体里吧。」
媗阳的心沉了下来,只觉得天地变色,前途一片茫然。难道,她就要一辈子变成夜岚了吗?天啊……
「你该不会以为,你的身体犯了意图杀害公主的罪行,还能幸存吧?」她缓缓的道。
「这点我早就想到了。」夜岚扯扯唇,「我已经说了是公主先动手,夜岚是为了自卫而已。」
媗阳错愕的看向她。
「你是一个因为哥哥犯罪被囚禁而不得不接受燕向天仇敌威胁、必须杀了他的无奈女人,而我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登门想告诉他实情,却没想到刚好撞上你模进他房内,所以才跟你起了冲突,扭打在地。」夜岚继续道。
「谎话,你说谎!」媗阳惊怒的指控。
「我若不说谎,你以为你还可以安然坐在这里吗?我已经交代那夜的事不许传到庸君耳中,我则因为看你身世可怜,所以大人大量的原谅了你。」夜岚根本不把媗阳看在眼里,「若不是还舍不得我的身体,我才不管你死活。」不过,这几天的公主命,倒让她有些开始上瘾了。
「我不许你这样说我父皇!」媗阳斥喝。
「呵,你别忘记,他现在是我父皇了。」夜岚佞笑。
「你别痴心妄想可以当公主,我要去告诉大家,你不是真正的媗阳公主,我才是!」媗阳站起身,快步的想往外走。
「去啊,你以为他们会相信这麽荒谬的事情吗?」夜岚嘲笑道:「顶多会觉得你畏罪而装疯卖傻罢了。」
夜岚的话让媗阳心中一惊,脚步顿下,纤细的肩膀也霎时丧气的垂下。
「总之,你现在就好好当你的夜岚,我也会好好当我的媗阳。」夜岚仰头大笑,举步走出房外,留下了惶恐失措的媗阳,悲从中来的哭出声。
「站住!」
侍卫在媗阳接近宫殿城门禁地前,便将她挡了下来。
「放肆!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吗?」媗阳挺直背脊,天生的尊贵威严让两个侍卫迟疑片刻,还以为自己真的白眼不识泰山,错挡了什麽大人物。
「敢问姑娘您是?」其中一个侍卫确认的问。
「我是媗阳公主,我要见父皇。」媗阳坚定的道。相信父皇若见到她,一定会知道她是谁,她一定要揭穿夜岚这个假公主的真面目。
「媗阳公主?」两名守卫面面相觑,然後大笑出声。
「如果你是媗阳公主,那我就是首富燕向天了。」另一名侍卫嘲讽的道。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如此无视?」媗阳斥喝,「快让开,我要进宫。」
「我看你美归美,可惜是个疯子,你以为随随便便小猫小狗都可以进宫?劝你还是快点离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我不是说了,我是媗阳公主,你们若不放行,我一定会禀报父皇,降罪於你们。」媗阳不死心的道。
「疯女人,快滚,不然我们就要将你拿下了!」侍卫收起嘻笑的表情怒斥,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痛……」媗阳跌坐在地,看着侍卫凶狠的模样,脑海中响起夜岚的话——
去啊,你以为他们会相信这麽荒谬的事情吗?顶多会觉得你畏罪而装疯卖傻罢了。
是啊,怎麽会有人相信灵魂交换这麽荒谬的事?若非她是当事人,想必也不会信这种乡野怪谈。
她沮丧的自地上站起来,仰望高耸的城门,从来没感觉这座城墙这麽高大,仿佛看不到尽头,令人无法接近。
现在,她终於有点体会燕向天的感觉了,平民跟皇室果真就像隔了一道又深又宽的鸿沟,即使再怎麽努力,也难以跨越……
自从上回尝试进宫被驱赶之後,媗阳又用尽办法想见到父皇一面,可惜每次的後果都只是让她更明白,一个平民要见皇上一面,简直比登天还难。
慢慢的,她逐渐认命了,只能绝望的以夜岚的身份生活着。
成为夜岚的日子,实在让她有点难适应,尤其是发生了那件谋杀事件,燕府上上下下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明里暗里都在排斥她。
也许是燕向天曾吩咐让她可以继续待在燕府,所以她才没有被赶出去,但他这阵子外出经商,长达数月未曾返家,也让她一个人在这燕府里待得有够寂寥的。
媗阳在造景雅致的庭园中闲晃,轻叹口气,想想自己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不能一直自怨自艾,得找点事情来做才行。
下定了决心,她心中霎时放松许多,黯然的神色也稍稍恢复光彩。
「呵呵,向天,这一趟下江南真是太愉快了。」忽地,熟悉的女子笑声自回廊传了过来。
媗阳心一紧,转身刚好看到夜岚与燕向天并肩而行,神色愉悦的朝她走近。
「唷,真是厚脸皮,犯下这麽大的罪行还有脸待下来?要是我的话,早就连夜离开了。」银娣嘲讽的声音在看到庭园中的人影时扬起。
听到一向亲近的人这样讽刺着自己,媗阳的心很酸,眼睛开始发热了起来。
「银娣……」她忍不住哽咽。
这女人干麽老是用这种哀怨的眼神瞅着她?仿佛跟她之间有某种情谊,而她却忘记了似的?
银娣无法说出自己心中那种奇妙的感觉,但看着眼前的「夜岚」,她突然有点困惑了。
「放肆!这里轮得到你开口吗?」假公主不悦的斥道。
银娣缩了缩身子,扁扁嘴道:「是……」而她的公主不知怎麽了,自从刺杀事件後,脾气越来越坏,架子也越来越大,根本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让她真的好难适应。
该不会……那个「夜岚」说的是真的,「她」才是媗阳公主?
哼!不可能,她是想到哪里去了?竟然连这种荒谬的念头都有了?银娣赶紧甩开脑中的猜测,静静退在一旁。
「看样子你复原得不错。」夜岚看着媗阳,一脸高高在上的姿态。
媗阳抿唇不语,视线落在夜岚攀在燕向天臂上的手,心头猛地一紧。
什麽时候,夜岚这个假媗阳,竟然办到了她以往办不到的事,可以跟向天这般亲昵了?
「夜岚,还不拜见公主?」燕向天淡淡提醒。
公主?她才是公主啊?媗阳很想这样大声呐喊,却明白这无济於事,因此只有勉强欠身行礼,幽幽道:「媗……夜岚拜见公主。」
「起来吧。」夜岚扬起下巴,唇瓣扬起一抹轻蔑的笑。
媗阳抿紧唇,面无表情地缓缓起身。
「咦,你是哑巴吗?还是不懂礼数?」夜岚嘲讽。
媗阳顿了下,忍住羞辱的感觉,又蹲回原动作道:「谢公主。」
「嗯,这还差不多。」夜岚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
「这次多亏公主不追究你的罪行,你的确是该好好谢谢公主。」燕向天冷冷的道。
「是……是的。」媗阳低垂下头,苦涩的轻声应道。
「不用了,你也是情有可悯,只要以後不要再犯即可。」夜岚一副宽大为怀的模样说。
「公主果然好肚量,向天替夜岚向您道谢。」燕向天漾起俊朗的笑容,让媗阳与夜岚同时看得出神。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何需言谢?」夜岚勾住他的手,娇声道:「如果你真的想要谢谢我,就多陪陪我吧。」
燕向天不置可否,微笑当作回答。
「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喔。我们走吧。」夜岚将身子更贴近他,拉着他走开,当然也不忘回头对媗阳投以一个胜利的笑容。
她现在是媗阳公主了,其实一直这样下去也挺不错的,哈哈哈。
夜岚亲昵的将手挽上燕向天手臂,愉悦的跟着他回到书斋,摒退了左右,她立刻迫不及待的朝他依偎而去。
燕向天微微一怔,不着痕迹的移开身子。
不只是他纳闷,这段下江南的日子,「媗阳」简直像变了一个人,行为大胆娇纵不说,对待人也少了原有的温暖与良善,俨然就是个睥睨天下、娇生惯养的公主,让他不禁开始怀疑当初那个令自己心动的女人真是她吗?
「向天,这趟江南行我真的好开心,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你永远陪在我身边。」夜岚边说又边偎近他,几乎将整个身子都贴在他身上。
「边境战乱频仍,如今就连江南富庶之地都处处可见灾民跟乞儿,实在令人不忍。」燕向天刻意转移话题,又稍稍退开了身子。
「战争本来就是这样,反正我们自己过得好就好了,那些人为君王牺牲也是应该的。」夜岚不以为意的道。
这番话让燕向天既诧异又无法自遏的涌起了一阵嫌恶,他冷凝着神色道:「公主,不好意思,向天刚返回府中,还得处理很多事务,可能无法招呼你了。」
下逐客令了?夜岚观察了下他的脸色,看出他的疏离,知道若再强留可能会适得其反,勉强挤出了一抹笑道:「也是,我也该回宫去了,等你忙完,咱们再找机会出游吧。」今天暂时到此为止,反正来日方长,她就不信掳获不了他的心。
燕向天微微的扯唇表示回应,「不送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他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一个人的性格,真可能突然有这麽大的转变吗?他开始怀疑起自己是否曾真正认识过她,曾有的那份心动,似乎也再找不到理由维持,一点一滴逐渐消失了。
「等等。」
媗阳自庭园的角落处走出来,挡住了正准备离开的夜岚与银娣。
「你想干麽?」银娣挡在夜岚身前,警戒的看着她。
「我有话要跟你说。」媗阳直视着夜岚道。
「放肆!竟敢如此跟公主说话?」银娣斥喝。
媗阳看向自己忠心护主的宫女,心头不禁五味杂陈。
夜岚举起手,制止了银娣,淡淡道:「你先退下,没我吩咐,不许任何人过来。」
「可是……」银娣担忧的想劝说,却在假公主冷锐的眼神下把话吞回肚中,听命的退下。
「说吧。」夜岚微扬起下巴,模样不可一世。
「我父皇……他还好吗?」媗阳忍住气问道。
「放肆!你不过区区一个贱民,竟敢乱说话?」夜岚立即怒斥,「若不是看在向天的面子上,我早就拖你下去赏几大板了。」
「夜岚,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想怎样?」媗阳懊恼的咬紧下唇,看出夜岚似乎对「媗阳公主」的身份甘之如饴,过得如鱼得水,已完全没有想换回来的意思。
「我想怎样?」夜岚嗤笑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虽然你这副身子跟脸蛋与我的完全不能比,不过这阵子我倒是过足了公主瘾,也慢慢觉得这身份可爱了起来。」
「你……你的意思是不想跟我换回来了?」
「你该感激我才对,让你变成个大美人,我还吃亏了呢。」夜岚对自己以往的样貌身段其实还是挺怀念的。
「我一点都不想要这副身子,我要变回我自己。」媗阳恼怒的道。
「哈哈哈,这可由不得你了,我现在过得挺舒服的,一点换回来的念头都没有了。」夜岚兴举起手,玩弄绑在腰际的玉佩,极度享受目前奢华尊贵的日子。
「不,你不可以……」
「我现在是公主,没什麽不可以。」夜岚截断媗阳的话,一把掐住她的下巴,逼近她的脸阴恻恻道:「不过你放心,这始终是我的身体,只要你不要妨碍我,我是不会杀了你的。毕竟,我也还得伪装一下自己是个宽大为怀的公主嘛,哈哈哈。」
看着那双本来熟悉的双眸闪着阴毒的光芒,媗阳突然不认识自己了,终於意识到要再回到自己的身躯,机会是微乎其微。
「还有,燕向天我要定了,你休想跟我抢。」夜岚继续道。
「不!你已经抢走我的身体,我不会连向天都让给你。」媗阳坚决的道。
「呵呵,有意思,你以为凭现在的你,有办法跟我这个公主斗吗?」夜岚好笑的看着她。
「向天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若是这样,她当初也不用喜欢他喜欢得这麽辛苦。
「那是你本来就不讨人喜欢。」夜岚嘲讽的扬起唇,「现在我是媗阳了,我会用尽一切办法让他爱上我。」没错,有谁能抵挡得了公主的魅力呢?
「不可能的,你别异想天开了。」媗阳抿紧唇瓣道。
「看来,你还真想跟我斗呢。」夜岚不以为然的转了转眼珠,「这倒有趣,我在宫中听说了你们这些皇亲国戚间,有种流行的游戏叫做『斗富』,想不想跟我玩玩啊?」
斗富?这是在贵族皇室及富家子弟间风行,借着炫耀财富来博取佳人芳心、击败对手的奢华游戏,现在的她怎麽玩得起?
媗阳一声不吭,抿紧了红唇。
「不敢试吗?谅你也不敢,哈哈哈。」夜岚仰头大笑,转身走开。
看着她高傲的背影,媗阳开始不由自主的轻颤起来。
老天爷为什麽要对她开一个这麽大的玩笑,她今後该何去何从?
扬起头望向天空,媗阳的心,紧紧的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