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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君惟明的目光自林梢枝隙穿透过去的一刹,他正好看见一名白袍大汉被三个灰衣角色活活砍翻在地!
几乎没有等那三个灰农人的利刃自白袍大汉的身上拔出,君惟明的坚硬掌沿已在一瞬间劈碎了他们的三颗头颅。而那头骨的碎裂声还在轻响,他又已抖掌击倒七名敌人!两个正在拼命浴血苦斗的白袍儿郎看见了君惟明,立时精神大振,勇气倍增,在朴刀的翻飞舞展中,他们嘶哑着厉呼:
“公子到了,公子到了……”
一个白袍汉子起手戳穿了他那对手的胸膛,在鲜血四溅中,他又疯虎似的回刃削掉了另一个灰衣人半边脑袋,而那边,四五个白袍壮士与十几个灰衣大汉已经滚倒地下,翻腾扑击,摔扯推压着,用巴首、用拳头、用脚尖、用牙齿,做着殊死搏斗!
林木中间,人追逐着人,血映幻着血,尖号声、厉嗥声、暴叱声步惨叫声,柔合着金铁的交击声,发自丹田的怒吼声,组成一曲惨烈无比的音律。每个人全红了眼,全横了心,看到的,想到的,做到的,俱是一个血淋淋的杀字,一个火毒的狠字!
一名白袍大汉的锋利朴刀在翻闪如电电,“噗嗤”透进一个灰衣人的小月复,但是;另两名灰衣人的鬼头刀分自两边,斜斜插进他的双肋。就那样把他横架着,捅死在地!杀伐的进展是惨厉的、悲壮的,却又是无比激奋的,显然,在君惟明没有到达之前,他的手下是落了下风!
掌影暴闪猝掠,倏东倏西,忽左忽右,君惟明挪移如闪电般飞扑过来,他经过之处,只见人体抛弹,此起彼落,号叫如泣,声声不息,殷红的鲜血,就象是瞬开瞬谢的一朵朵腥赤的花朵!
此刻——
君惟明已经看见金薇了,金薇正在倾力拼博着两个对手,其中一个面如满月,肥头大耳,身躯高大粗壮,年约四旬上下,他的形容十分威武勇猛,但是,如果不是那双眼睛生得太细小的话,他的样子还能更加威武勇猛些,这人,穿着一身灰色衣衫!
与灰衫人并肩作战的,是一个面孔瘦峭,形色冷峻的人物,他的五官配置,予人一种单薄寡情的感觉。最突出的,是这人在额心中间,生有一颗铜钱大小的青痣,贸然一见,宛似多了一只眼睛似的,当然,除了“三眼煞”潘春,他不会是别人了!
金薇的功夫相当精湛泼悍,而且狡猾刁钻,一对匕首,在她手中施展起来却是千变万化,神出鬼没,又是狠毒,又是诡异,闪闪烁烁,飞舞如龙,一时似千朵幻星,一时如百条流光,一时如天瀑齐悬,一时似瑞雪蒙蒙,利落凌厉极了!
她的两个对手,那位肥头大耳的人物使的是一把“短命铲”,功力却异常沉厚老辣,其浑雄威猛之处,有如狂风暴雨,群山齐崩,令令人不敢攫其正锐,而“三眼煞”潘春的一柄“蛇头链”更是飞卷扫缠,点戳砸刺,仿佛迅雷闪电,难以捉模。刹时左右,瞬间上下,令人防不胜防!
以金薇的精湛武艺,力抵他们两人当中的任何一个也是绰绰有余,稳躁胜券。但是,如今二人联手合力,以众凌寡,情势就不大相同了,他们虽说未曾占到金薇上风,金薇却也没有取得优势,双方的拼斗,就这样胶着缠粘上了。
眼前形势对金薇来说,并不是一件占便宜的事,她自己纵然能暂立不败之地,但那二十余名白袍弟兄可就吃大亏,他们必须在毫无外援的情形下力敌五倍之众的敌人,只有豁出性命去死战了。
除了那灰衣人物和“三眼煞”潘春在力拼金薇之外,在一侧,尚另有三名灰衣角色虎视眈眈,掠陈支援!
场中是混乱而惨烈的。因此,君惟明的到来,除了那一头有部分人知道以外,金薇这边的几个人包括她自已在内还未曾得悉,他们全都专心一志的厮杀去了……现在,君惟明已来到了七步左近!
三个在旁边掠阵的灰衣人物已注意到君惟明的到来,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其中两个已悄然向这边掩近。望着那两个如临大敌的角色,君惟明笑吟吟的点点头,然后他语声清朗的道:
“潘春,你好呀?”
就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听在正在激斗的“三眼煞”潘春耳中,不窗突然响起五个闷雷,震得他脚步踉跄,天旋地转,就宛如被-条毒蛇狠咬了一口似的尖叫着倒跃向后,一刹间,连整张面孔也惊惧得歪曲了!金薇亦大喜过望,她一涧而出,振奋的叫:
“君公子……”
那肥头大耳的灰衣人正自一愕,已听到了金薇的叫声,这灰衣人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亦是满头雾水,又惊又疑的楞呵呵僵立当地!君惟明勉慰的看了金薇一眼,低声道:
“辛苦你了……”一摔头,金薇细喘着,却异常刁俏的道:
“没什么。”
现在,潘春已真真切切清清楚楚的看仔细了君惟明,不错,那确实是君惟明——他们的魁首,他们的最高掌权者,也是他们的主宰——如今,只怕更是他自己的催命符了人……
一阵至极的恐惧笼罩着潘春,他不可抑制的开始抖索,开始颤栗;双目的神色瑟缩与慌乱,象一下子掉在冰窖里,浑身凉透,连心脏也顿时痉挛成一团了……一侧,那肥头大耳的灰衣人艰辛的移近,低哑的语调声,也含有震骇与疑惧:
“老潘……这人……会是君惟明?”潘春唇角怞搐着,哆嗦的道:
“是……他!”
脸庞上浮着一抹深沉的微笑,眉宇间有一缕浅浅的含蓄,轻漾在君惟明面容上,抖动在他脸上每一条筋络间。这些,全是潘春所熟悉的,甚至连君惟明的任何一丝表情,任何细微的纹褶皱动,他也全可以体会出其中的意韵,他跟随君惟明的时光够长远了,他深切明白君惟明的习性,而如今,很不幸的,他已经看出了君惟明蕴藏在平静后面的,激烈愤恨与血漓漓的杀机!君惟明沉缓的,踏前一步,道:
“潘春,叫那些牛鬼蛇神停手!”
多年来的畏惧和服从心理,使潘春无法抗拒,他甚至连思考的过程也没有;就象昔日执行着君惟明的谕令一样,那么诚惶诚恐的抖着嗓子高叫:
“通通住手,通通住手……”
潘春的叫喊是尖锐的、昂烈的,带着颤颤的尾音,有如根钢丝紧崩骤折,拔了一个尖音施到半空,疏林中激动的人群,全在刹那间纷纷惊怔着停手退后,君惟明点点头,道:
“很好,潘春,你还愿意自剪双手跟随我回去接受惩处呢,还是,薇,要与我较量较量?”
“三眼煞”潘春顿时面如死灰,目光呆滞,他抖索着,嘴唇-合,答不出一个字来。
旁边——
那灰衣人猛一横心,他站在前面,硬起头皮大喝道:
“你就是君惟明?”君惟明瞄了他一眼,好笑的道:
“不错。”灰衣人咽了口唾液,又色厉内径的吼:
“你……你竟没有死?”君惟明吃吃一笑,”道:
“朋友,你的脑子恐怕有点不对了;如果我死了,如今,还能站在这里与你说话么?”说到这里,他又对潘春道:
“潘春,见到我,你有没有恍若隔世之感?你一定以为这一生再也看不到我君某人了吧?”吁了口气,他感叹的道:
“当然,以你的所做所为来说,自是不希望再见到我伪,那会令你太窘迫与惶悚,是么?”潘春颤栗着,畏瑟的叫:
“公子……”神色倏寒,双目中又闪映出那股青森森、白修惨的骇人光芒来,君惟明狠厉的道:
“方才我问你的话,你还没有答复,潘春,我没有太多的耐性等着与你粘缠!”潘春痛苦的声吟了一声,双膝一软,“噗通”跪倒在君惟明身前,泣血般悲惭的叫着:
“我该死……公子……我该死啊……”摇摇头,君惟明道:
“来不及了,潘春,来不及了……”这时,那肥头大耳的灰衣人睹状之下不由立生轻蔑之心,他重重一哼,愠怒的道:
“老潘,如今你的主子是童刚,你本身又是‘铁卫府’属下,全陕的大头领,你又何须向人做出此等窝囊相来?你自己丢人现眼不打紧,连我们这些与你联手的朋友也难以见人了……”潘春却宛似不闻,他跪在地下,一边痛哭流涕,一面以额撞地,在“咚”“咚”的闷响声中,他只是凄哑的,断续的叫:
“我该死……我错了……我该死……我糊涂啊……”
多少年来的积威立霸,加上君惟明本身的功力隼厉,铁腕掌权,令他的属下们早就对他存着一种根深蒂固的敬服与畏惧心理,这是先天的崇拜又渗柔着后天的霸业成就所组合成的深重影响,就象乡里间一些湮远留传下来的神鬼异说,对那些笃信不渝的老民们来说,是那么牢不可破,又是那么真切根置。那已并非一种单纯的表面姿态,更是一种内心的深刻倾向了……
君惟明的英伟明智,雄才大略,他的公正狠酷,浩荡神威,全是潘春亲身见过、听过甚至体全过的,在他的感觉中,,他这位昔日的魁首已超出了一个“人”的力量,一个“人”的所能,他已成为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偶像,一个代表着无可力敌无可抗拒的偶像!
所以,潘春在认为早已死去的魁首又突然出现的一刹,他整个的意志与精神便完全崩溃了。他再也无法硬撑下去,再也无法继续坚持,更失去了所有的信心与主见,至于叫他反抗君惟明,在他来说,那就更是不可想象了——这等于叫他与天抗衡,与山斗力一样,是一件多么虚渺及毫无希望的事啊……
但是,他的这种感受,那名肥头大耳的灰衣人自然是不能体会,亦无从体会的。这位仁兄虽然也耳闻过“魔尊”的威名,但是,那也仅限于“耳闻”罢了,末曾亲见,他当然不会太过服贴,至少,便是他心中合糊,表面上,他也不能太窝囊,多多少少,他还得装出点架势来给他的手下们看看啊!冷冷凝视着播春,君惟明又转向那灰衣人:
“朋友,你口气很硬,显然你自认不弱,很好,报个名儿听听!我也看看你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咬着牙,瞪着眼,那肥头大耳的仁兄火辣辣的道:
“‘大飞帮’紫旗堂堂主,‘血手铲’贺云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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