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齐刚苦斗的卫浪云已经支持了一百多招了,他已感到来自对方的压力越形沉重,对方的攻势,更形凶猛,招术也越加深幻难测,卫浪云咬牙硬挺着,不到最后,他还不打算拼老命,因为他明白,目前实非拼命之时!
在那似虚似幻的飞旋中,齐刚嗷嗷怪笑道:“卫浪云,你这几下子颇有火候,难怪你狂-----但你自以为你还可以支持得了多久?”
猛攻快打中,卫浪云汗涔涔的叫道:“不要得意,现在为时尚早。”
红影闪扑如电,齐刚大笑道:“你还不服输?”
腾挪着双锤似飞雷旋舞,卫浪云吼道:“服输的应该是你!”
脸上表情是凶狠又狰狞的,齐刚巴不能在举掌之下便将卫浪云击成粉糜,但显然卫浪云并不如他想象中那样容易对付,非但超出了他的预料,对方艺业之卓绝高强更令他有一种惊异的感觉,严格论起来,齐刚的功夫的确是要比之卫浪云来得老练精深些,不过.其中的差距乃是极微的,就好像九十与百步之较,便算齐刚能将卫浪云摆横,恐怕那时他自己亦差不多了……
当然,齐刚非到最后关头是断乎不会傻到拿老命去和卫浪云拼的,因为他仍然还没有放弃做那天下武林盟主的希望,在他如今的感觉里,那个愿望似乎更近了些,他认定“勿回岛”的主要臂助之一“蝎子”组织就要在眼前垮台了,他是放长线钓远鱼,一步步的来,一个个的击破,这位“皇鼎堡”的大豪相当乐观,纵然要达到他登临盟主大位的目的还有一段十分遥远艰辛的路程,但他自信迟早也走得到,现在,他不也已快走完了第一步了么?至于此际的对手卫浪云虽说乃是他主要的大敌之一,但也只是其中“之一”罢了,卫浪云的重要性仅代表了“勿回岛”,并不涵括齐刚所有的主敌在内,所以,齐刚自认他自家任重道远,还犯不着就在这一关上卖老命……
是的,齐刚是站在他的立场上敲着他的如意算盘,他却没有想到“勿回岛”与田寿长的人马正要破他的老巢,最重要的,是他没有估量及这一次“勿回岛”方面乃是全力而出,并非只有“蝎子”—拨人呢……这不能怪齐刚的疏忽,只能说他和他的手下人对消息的分析有了差误,“蝎子”的轻骑疾进,大举来袭,令他们误以为来犯之敌只有—股,是而才产生了这个亦倾全力埋伏歼敌的计划,他们想捡现成便宜,却哪里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不错齐刚也做过预防了,他已将手下“巨鼎殿”的全部人马及“灰衣会”的整个力量留守堡中,只是,如若“勿回岛”与田寿长,“花子帮”的大队完全齐集猛攻的话,齐刚这批留守兵力,比较起来就会显得也太薄弱了,这一遭齐刚那边的研判不够,但“勿回岛”方面的保密工作强,却也是一个最大的优点。
此刻,齐刚与卫浪云之战已进入三百招,卫浪云已经汗透重衣,喘息急促了,而齐刚也像是有些急躁的征候……
在这般惊险的情况中,卫浪云仍然怞眼注意周围的大局变化,很不幸的,他越来越觉心惊,“蝎子”这边已经逐渐失去了主动,以全盘形势来衡断,他们是居于更加明显的劣境了!
齐刚自然也看得十分明白,他在嗷嗷狂笑中,攻势越发凌厉:“卫浪云,你真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呀!”
眉梢聚着汗珠,卫浪云双锤如电:“还是替你自己打算打算吧!”
蓦地一声尖叫声打断了他的话声,二人眼角同时瞟向叫声传来之处,天爷,皮四宝的“八卦牌”竟已将那桀骜不驯的“无畏胆”巫朝忠脑袋砸成了一团红白交加的肉糊了,他们望过去的时候,恰巧还来得及看见巫朝忠这个人撞向一旁,稀烂的头颅搅合上满地的尘沙!
同一时间,古独航嘶吭大吼:“蝎子弟兄们,拼着同归于尽!”
古独航的命令一下,全部的蝎子好汉都像吃了同心剂一样,人人精神抖擞,杀气昂扬,洒着血,挥着汗,个个紧握家伙,咧嘴吡牙,疯狂了似的反扑向敌人,那情状,有如一群疯虎!
这—来,战况更趋白热,而蝎子方面的人马果然全豁出去了,他们几乎通通采取了一种战法——一种悍不畏死,同归于尽的打法,“皇鼎堡”与“铁血会”的人们也横了心,咬着牙竭力阻挡!
首先,易少龙在一个又快又急的贴地溜滚中青月刀暴挥如电,那寒冽青光倏闪,叫丛良的那位“首堡殿”殿士也已开了膛,他五花肚肠朝外迸流,一张大白脸顿时成了青色,仰头便往后翻,几乎就差一线,“反手绝刀”苟荧的红绸钢刀连串反劈十七刀,十七刀中,有三刀戮进了易少龙身上,但是,血如泉涌的易少龙已在—个猝横疾转之下将他左袖的“青蛇针”刺入苟荧的双眉正中,深透入脑!
狂吼着,葛未全大叫:“易老大,你提住气……”
叫吼里,他的“二郎棍”猛然捣飞了一名敌方“首堡殿”的角色“二煞尊”中的老大官昭,柔进似风,官昭的出手快不可言,他的“蛇牙短勾”猛然斜错,葛未全的胸月复间立即衣碎血涌,他棍头倒回,狠砸官昭,官昭方始一闪而退,葛未全的棍尾已将又另一个刚刚乘隙模上来的“首堡殿”角色脖颈生生砸断!
卫浪云见状之下,急怒攻心,但却丝毫怞不开身,齐刚如今也已倾尽全力,也准备将他搁下了!
双方战况的变化是其快无比的,就在卫浪云奋力冲突却又被齐刚凶猛截住的一刹,“大力神”葛未全的“二郎棍”已在他双手旋翻下“呼噜噜”闪滚出重重棍山,第三个“首堡殿”的殿士一个虎踏没来得及,连兵刃和人全被这旋舞的棍山卷入,“劈哩啪啦”闷响中,立即就被砸成了一堆肉泥!
“二煞尊”中的老二尤尉飞身抢救不及,一闪立出,也险些挨上棍击,他狠啸着,那条只有三尺长的“百刺毒鞭”倏然伸缩,眨眼九十一鞭暴攻葛末全!
吼声有如狮叱,葛未全三十三棍横扫直捣,尤蔚猝晃暴移,官昭却乘隙而入,“蛇牙短钩”捷似流电,猛然扣向敌人右胁!
“咯崩”一咬牙,葛未全魁梧强壮的身体突然怪异的斜倾,他手中那根又重又长的“行者棍”竟“嗡”声急颤,就像活的,柔顺着他的手臂、肩头、脖颈往上滚动一一这连串的动作,只是瞬息功夫,官昭的“蛇牙短钩”却已经“嗤”的扣抓进了葛未全右胁肉里,但是,不待官昭做进一步翻扯,葛末全这一记神乎其技的“滚龙背”绝招便已发挥了威力,“呼”的由悬空砸下,咔嚓声声,竟把官昭那五短身材砸矮了一半,连这位煞尊的脑袋也给他打进了颈脖子里!
葛未全一口气尚未转过,满脸布着铜钱麻子的尤蔚已泣血沥肝般尖啸狂号着弹射向前,他偏身滚进,手上的“百刺毒鞭”掠闪如一条经天的乌虹,在葛末全力疲身乏下猛的缠绕上他粗壮的脖颈,鞭身的根根倒刺,立即毫不容情地扎进了葛未全的肌肉里,刺身早已染过一种促使人体溃烂的毒素,这一缠上,葛未全只觉似千百火烙针同时插进肉里。那种剧烈的痛苦,使他马上抛掉握着的“二郎棍”面容扭曲着冲向尤蔚,尤蔚在急切间连连抖鞭,但因鞭上倒刺扎得太深,仓皇间抖不下来,就这短暂的延误,葛未全那巨牛似躯体也已扑到身上,不待尤蔚闪躲,葛未全的一双巨灵之掌便已死力扼上了他的咽喉!
当他们两个人滚倒地下,在拼命折腾扑击之际,皮四宝已闷吼着又带了伤,“破心枪”胡明泉的那双短柄缨枪极快的插进他的大腿根,又洒着一溜鲜血拔出,皮四宝跄踉暴退,“八卦牌”绕着弧形猛抡,他嘶哑的吼:“妈拉个巴子,皮爷看你们今天能啃了爷的鸟毛一根!”
“陰阳剑士”徐修双冷峭的道:“甭嚎了,你等着瞧将是怎么个挺尸法吧!”
十六牌挥向徐修双,皮四宝汗洒血淌的叫:“你爷便是上了黄泉道,说不得也要拉你个狗躁的做伴!”
这时,业已将太叔上君逼得节节后退的古独航,正迫使太叔上君移到了皮四宝等人附近,他窥准目标,粗长的蟒皮鞭怪蛇腾绕似的,一阵又急又快的猛怞中把太叔上君拦得手忙脚乱,寻妥一丝空隙,这来自突兀的—百鞭,至少有十来鞭狠笞在他的头脸之上,骤然间热血四洒,皮开肉绽,韩勇的“黑煞网”才得往后扣罩,形同疯虎的皮四宝已经奋起一牌将他当胸捣飞出七步之外!
冒狐等三人交吃古独航这怞冷子的一家伙逼得东窜西掠,稍一迟缓,已然后救不及,顿时将他三个差点连肺却要气炸了!
更窝囊的是太叔上君,他几乎恨得吐血,凸突着铜铃眼,面如崾血,额浮青筋,他像半座山似的身躯朝向古独航!
“暗算、偷袭!姓古的,你他女乃女乃还要不要脸啊?”
噙着一丝酷毒的冷笑,古独航冥静无语,他倏然闪挪,鞭出如电,刹时直抖.刹时横卷,刹时飞缠,刹时猛扫,那条蟒皮鞭在他手上就宛如一条活生生的,也已通灵的千年老蟒一样,舒展盘绕,变化自如,鞭捎子划过半空,那绵密“劈啦”暴响,就和百子花炮似的紧凑!
太叔上君双目喷火,喘息如牛,大汗淋漓中,他的一对奇大判官笔使尽了吃女乃的力量,恶狠狠的拼命攻扑着古独航!
围攻着皮四宝的三名“铁血会”好手如今更是红了眼,横了心啦,他们兵刃穿插,又急又密,仿佛狂风般罩合着皮四宝,而皮四宝也咬牙切齿,冲刺扫砸,倾力支撑抗拒,徐修双的“龙舌短剑”吞吐闪灿下,他叫道:“姓皮的,你不会再有那条大腿!”
蓦地——
徐修双侧身溜进,双剑正反电刺,一闪疾挥,同时嘬口吐气,“噗哧”轻响,一股其锐如矢的无形的气流已笔直射向皮四宝面孔!
这一手,乃是徐修双的独门武功一一“陰冥箭”!
猝不及防,皮四宝正避过对方的双剑攻势,甫觉情形有异,面部侧开,肩膀却实实撞上,撞得他怪吼一声,身子往一边翻去,“破心枪”胡明泉双枪快刺,右手枪落空,左手枪却猛地透进了皮四宝婰股,狠狠扎上了他的胯骨,疼得皮四宝尖叫出声,“八卦牌”奋力抡向胡明泉!
怞枪,闪身,胡明泉微晃倏让,“幽灵剑”冒狐斜刺里暴进,倏然三十三剑合成一溜迸射的寒光,其快至极的罩向皮四宝!
千钧—发里,古独航的蟒皮鞭仿佛来自天外,“唰”的一下卷上皮四宝腰际,猛力扯带,“呼”声将皮四宝卷飞出数丈之远,松鞭,回手,古独航斗然又是一百鞭攻向了正待追过来的徐修双等三人!
“狗娘养的野猫!”
“鬼头判”太叔上君眼全红了,他一横心,丢下古独航,竟然大骂着冲向皮四宝,皮四宝喘着粗气,即也毫不示弱的迎上了敌人!
青衫晃闪,古独航翻落二人当中,—言不发,披头七十二鞭卷向太叔上君,而此刻徐修双、胡明泉、冒狐等三人亦已赶到!
累喘得他伸出了舌头,皮四宝却连嘴边的白沫也不擦—下,提着“八卦牌”又得加入战圈中协助古独航,古独航沉着应敌中,冷冷叱道:“快去帮我们的儿郎!”
皮四宝气吁吁的叫:“总……掌旗……多谢你……老……两次救我……性命……”
鞭舒如虹,卷似蛇,古独航大声道:“少废话!”
于是,皮四宝返身便走,身形一动,手起牌落,已将两名“铁血会”的汉子砸翻在地,斜刺里,四柄雪亮腰刀甫始斩到,他已狂旋而出,沉重的“八卦牌”猛舞飞扫,四条人影全已长呼着分向四个不同的角度摔去!
那边,一名“蝎子”儿郎正浴血苦战三名敌人,右侧,两个“蝎子”弟兄与五名“铁血会”所属在地下翻滚扑腾,另一面,一名“蝎子”儿郎刚将青月刀捅进了一个敌人的胸膛,他后头也立即挨了一枪!
“蝎子”的人马手舞刀盾,拼命搏战着强大的敌人,寒光血影,相映相照,人肉飞抛,追逐砍杀,周遭,也已仰仆满了各形各状,死相惨怖的尸体,有的身子扭折,有的五官歪曲,有的面目一片血肉模糊,有的残肢断体,头落肠溢,简直凄厉可怕到了极点,而死的固已寂然,活着的,却仍在那里制造寂然啊……
皮四宝血丝蒙蒙的双眸中,发现那“铁臂魔”詹黄正在追杀几名“蝎子”手下,只见那詹黄起落如飞,身形过处,挥臂如若使棍,当者立仆!
怪叫一声,皮四宝吼:“兀那杂种,你甭狂,爷就侍候你了……”
他正待奔冲朝前,后面,突然传来—个厉燥的大嗓门“皮四宝,你回来!”
急忙回头一看,皮四宝发觉叫唤他的人竟是守护在赫连雄身边的“铜头”陶辉,他迷惘的道:“二头儿,这等情况你叫我干啥?”
陶辉连连招呼,急道:“你过来呀!”
跄跄踉踉的奔近,皮四宝喘着道:“什么事,快点说,咱们手下孩儿在那厢正叫人追着宰呢!”
低促却坚决的,陶辉道:“你已受伤,不宜再战,四宝,我命你在此守护瓢把子,万不准轻离,让我来接替你的差事!”
呆了呆,皮四宝拼命摇头,嚷道:“不,不行,这是我的事,守护瓢把子才是你的事,你不用劳驾了,还是我自己来,放心,我挺得住!”
脸一沉,陶辉怒叱:“妈的,你不服命?”
皮四宝忙道:“不,不,二头儿,你知道我……”
一挥手,陶辉闪身而去,头也不回的丢下两句话:“敌前抗命者,皮四宝,你知道会是个什么后果!”
愣怔的站那里发愣,半晌,皮四宝才喃喃嘀咕:“你个鸟铜头,等皮爷有一天能爬到你头顶上,看吧,我会怎么压你个人熊!”
他在这里咕哝,“铜头”陶辉也已势如破竹,一个起落便扑向了正在追杀“蝎子”所属的詹黄面前,陶辉二话不说,一条乌黑光亮,两头各连着一枚嵌满尖锤的拳大“流星锤”,已陨星横空也似射向詹黄!
那边,卫浪云与齐刚之战已进行到五百招以上,卫浪云累得汗下如雨,面色泛青,而齐刚则喘息吁吁,鼻端见汗!
惨烈的拼杀已进行了很久,唯一尚未见血的,只有盛名扬及“皇鼎堡”,“首堡殿”殿主“响钤刀”黄九这一对,但是,由他们那种狠攻快扫,各不相让的情形来看,只怕见血的时机也就近了!
就在这时……
事情发生得异常突兀,也不知道是谁首先察觉,只听得一声惊骇的大叫,随即成为—片喧腾与杂乱:“不好了,山上起火了……”
“老天爷,火势像来自我们堡里!”
“可不是呀,红光的地方正是堡里的方面!”
“糟啦,我们中了人家调虎离山之计了……”
“杀千刀的‘蝎子’杂碎,好歹毒的手段啊……”
“烧呀,烧得好,正是烧掉‘皇鼎堡’老窝!”
“这是天火呀,娘的天火都要烧掉‘皇鼎堡’的这群畜生啦!”
“太妙了,看他们还朝哪里横!”
“兄弟们,宰呀,趁这机会将‘皇鼎堡’‘铁血会’—网打尽!”
在这片混杂沸腾般的喧叫声里,有的是诅咒,谩骂、埋怨、失悔,有的是欢呼、激奋、痛快、欣喜,但拼杀并没有停止,在双方这种绝对不同的感觉反应冲激里,彼此间仇恨越深,血战拼斗就更甚!
可是,十分显然的“皇堡鼎”与“铁血会”方面的人马已经开始军心摇动,惶悚惊恐了,前面的那座雄骏山岭----“孤围山”的半腰上,如今腾腾浓烟直冒云霄,猛烈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宛如那片火势是来自“孤围山”的山心,那么广泛,那么炎热,那么凶猛,又那么不可收拾!
灰黑的浓烟与山顶的云雾融合在一起,弥漫着大半个“孤围山”山峰与笼罩着整个山腰间的林木壑涧,“玉松崖”的“皇鼎堡”所在地更是烈焰熊熊,火苗子冒升起半天高,一片炫目的红,一片扎心的红,那疯狂的火势,像是能将整座“孤围山”也烧焦了……
齐刚的面色早已经变成紫灰,发脚,眉梢,鼻端,全挂满了粒粒汗珠,他额头上浮动着青筋,双目圆睁,怨毒已极的猛攻着卫浪云,咬牙切齿的叫:“你干的好事!”
奋力抵挡着,卫浪云道:“我早已说过,先前你乐得轻率了点……现在,用不着我告诉你也一定明白我之所以叫你不要太早高兴的原因了……”
倏然十九次扑击,齐刚大吼:“我发誓要将你们个个诛绝!”
双锤流坠如星飞电射,卫浪云闪挪攻拒,叫道:“和我的誓言一样!”
此刻……
那边传来“雕花笛子”公冶羊惊惶的叫声:“堡主,堡主,胡殿主不行了……”
全身—震,齐刚几乎吃卫浪云一锤砸上,他大袖暴飞,身形猝转,面孔扭曲的尖吼:“你说什么?”
“雕花笛子”公冶羊悲怆绝望的咽着声道:“我说,胡双玉殿主业已……”
齐刚拔空而起,“哇”的吐了一口鲜血,令人毛发悚然的悲嚎:“赫连雄,你这畜生的‘大力金刚掌’啊……”
卫浪云机警异常,马上转到赫连雄卧伤的部位,暗中防着齐刚的舍命扑击,同时皮四宝也紧张的全神戒备着
“唰”的落地,齐刚—个跄踉,公冶羊飞身掠至,急惶的道:“堡主,你老没有事吧?”
猛的推开公冶羊,齐刚的形状活像要吃人一般,他狰狞惨厉的咬牙大叫;“回师救堡!”
说着,他头也不回,奔跃似隼鹰掠空,抢先而去,公冶羊引吭吼道:“‘皇鼎堡’、‘铁血会’的弟兄们都听见了?堡主已下令全数撤回山上救人驱敌啦!”
于是,非常迅速,有如滚汤烧雪一般,“皇鼎堡”、“铁血会”的人马立即纷纷退走,像一阵落潮也似瞬息一空,甚至连受了伤的同伴也不及带走,“蝎子”所属呐喊追杀,也只是象征性的表示了一下而已,因为,说真话,“蝎子”这边受损极重,根本也无力追杀了……
卫浪云连口气都顾不得喘,他沙着嗓子叫:“马上救护伤者,立时清点损折!”
疲累不堪的“蝎子”儿郎们匆匆展开行动后,卫浪云迅速来到赫连雄面前,他问皮四宝:“怎么样?四宝,赫连大哥没事吧?”
皮四宝孱弱的点头道:“老天保佑,还透着气,我看死不了!”
蹲身检视了一下,卫浪云略略放心,他回身,看见古独航正在指挥几名手下将两个纠缠在—起的躯体分间,目光触处,卫浪云不禁心脏一怞,那是葛未全与“皇鼎堡”的“二煞尊”尤蔚啊!
急步过去,卫浪云忙问:“总掌旗,葛大把头如何了?”
古独航凄凉的一笑,哀痛的道:“不成了……”
全身一冷,卫浪云移目至葛未全,天啊,那是一副何等惨烈的情状!葛未全双眼怒瞪不瞑,眼珠子似欲凸出目眶,满口钢牙全错碎了,脸色泛乌,血迹斑斑,右胁上还深嵌着那只“蛇牙短钩”,胸月复间肉绽肠溢,脖颈上仍缠绕着尤蔚的“百刺毒鞭”一根根的倒钩刺,完全插进了肉里,此际,他的脖颈也已粗肿得宛如像腿,还流淌着带有恶臭的黑色腥水,一滴滴的,浓碉稠的……好不容易,他们费尽力气才将葛未全紧紧握捏在尤蔚脖子上的一双大手掰开,而尤蔚舌头伸出,七窍流血,连五官也全移了位,葛未全这一扼,几乎将尤蔚的脑袋都扭了下来!
沉痛的,古独航道:“少主,本来未全或者可以不死的……”
卫浪云伤感的道:“怎么说?”
古独航低沉的道:“他若不用力过猛,胸月复间的伤口虽深,但不会崩裂到使肠脏外流,他如不与尤蔚这厮肉搏,便不至于在贴身这厮以‘推心掌’按在心口……”
凄苦的—笑,古独航道:“当然,这也不能怪他……情势所逼,不由得未全不如舍命……总算,他也替他自己报了仇……”
卫浪云忧伤的道:“葛兄死得太惨,也死得太早,但是,却值,至少,他已尽了本份,以一敌五,全数歼敌……”
低喟一声,卫浪云沉沉的道:“说得是……”
古独航强笑道:“对不起,少主,我不该说这些令人颓唐的滥调,只是我心愕然,一时失态,尚祈少主恕过……”
摇摇头,卫浪云低沉的道:“没关系,总掌旗,我也有同样的感触……”
有些冷麻麻的,古独航交待那几个神色悲楚的手下道:“小心把葛大把头颈子上的刺鞭解下来,葛大把头的遗体你们也给抬到一边,好生照顾着……”
说着,他又问卫浪云:“少主,我还没去探视瓢把子伤势,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卫浪云低声道:“托天之幸,赫连大哥大约保住命了。”
这时,“铜头”陶辉正自易少龙躺着的那边奔了过来,易少龙正在由两名“蝎子”弟兄包扎上药,古独航焦灼的向陶辉道:“怎么样?少龙伤得如何?”
喘了口气,陶辉摘下皮巾扇着汗,恨声道:“好狠啊,苟荧那王八蛋的反手三刀一记砍在头儿右肋,一记削掉了头儿一大块肩胛肉,另一记就差点把头儿的内脏也挑出来,那一刀幸亏偏了偏,只透过了右胳肢窝,要不,头儿就完了!”
长长吁了口气,卫浪云接口道:“如此说来,易兄性命无碍了?”
点点头,陶辉道:“就是伤得太重,却还要不了命。”
望着陶辉那黄秃秃的,泛着古铜色油亮的脑壳,卫浪云道:“陶兄,那个苍黄枯槁的汉子,我估量也是‘铁血会’的好手,这小子却拣尽了便宜,还亏得你去截下他呢!”
黑脸上浮起一片笑容,陶辉噜开大嘴道:“那野种!要不是他腿快,娘的,我非活剥他不可!”
冷瞧了陶辉一眼,古独航道:“谁叫你离开瓢把子身边的?”
呆了呆,陶辉结结巴巴的道:“这……回总……掌掌旗……我,呃!我是因为皮四宝受了伤,行动不灵光,而那‘铁血会’的野种又在撒野,为了对付那厮,这才,呃,替下了皮四宝……”
古独航不悦的道:“不知道守护瓢把子的责任更为重要?如果瓢把子那里出了事,陶辉,你有几个脑袋来承担?”
黑脸涨红,陶辉窘迫的道:“当时……呃,我一急,我就没顾着这么多……”
冷冷的,古独航道:“回去之后去向‘公明堂’报到,听候发落!”
陶辉呐呐的道:“请总掌旗宽恕这遭……”
古独航不奈的道:“不用多说了。”
卫浪云在旁边向陶辉使了个眼色,笑道:“这件事留待以后再说吧,陶兄,你还不快点去照顾伤亡,收拾残余!如今好生生的人没几个啦!”
知道待会卫浪云会替他说话,陶辉感激的望了卫浪云一眼,向古独航行过礼,匆匆办事去了。
古独航摇头道:“我最恨有人违背我的命令,不管他有任何理由!”
卫浪云顺合的道:“不错,何况总掌旗肩负如此重责?如果人人都阳奉陰违,个个都有一套道理,那还怎么去调度节制?”
说着,他遥望“孤围山”,老天,就这一阵子,那边的火势似乎更大了,红毒毒的火光,像是连半天的云都烧起来!
“啧”了一声,卫浪云笑道:“总掌旗,这一场大火烧得好,只是,烧晚了点!”
古独航叹道:“少主说得好,只要早烧半个时辰,我们的损失使不会这么惨,对方恐怕还要退得更快……”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总也算及时烧起来了,否则,今天这场仗,我们打赢的可能性委实不大……”
卫浪云伸展了一下四肢,道:“可不是,我简直急坏了。”
喃喃的,他又道:“这场大火烧得真叫旺啊,不知道他们是用什么玩意做的引火物?就像是将‘皇鼎堡’投进了火狱里头一样……烧吧,烧掉我们的积恨,烧掉我们的愤怒,也烧掉那群奸毒的豺狼虎豹……”
古独航亦仰首注视着,他低沉的道:“至少,这场烈焰,能抵回我们大半的损失了……”
用袍袖拭拭额头的汗水,卫浪云苦笑道:“但失去的也已永远失去,纵然我们以十倍的代价来补偿,对于那些失去的也毫无裨益了……”
微微一怔,古独航黯然道;“少主说得对……的确对他们再也毫无裨益了……”
卫浪云摔摔头,道:“走,我们到赫连大哥那里去。”
两人方始移步,混身血汗的“金狐”盛名扬已经到拖着三节棍奔了过来,古独航大声问:“怎么样?名扬,敌我的伤亡情形如何?”
匆匆向二人行过了礼,盛名扬抹了把面孔的油汗,急促的道:“一百名弟兄连死带伤到有七十多人,地下至少有五十具尸体是我们这边的,另外,受创的二十多个人里,也有好几个情况非常严重,依我看,只怕希望不大了……”
古独航幽沉的道:“尽量医治他们!”
盛名扬颔首道:“也已这样做了,几个懂医道的弟兄正在竭力救治伤者,另外还派了人在旁边帮忙。”
透了口气,这位“地蝎旗”的二把头又悲痛的道:“大约,总掌旗已知道葛未全大把头已经……过去了。”
古独航缓缓的道:“我知道。”
目眶中泪光隐闪,盛名扬咽着声道:“恨只恨……我们连替他报仇的这点微劳也尽不上!”
古独航惨笑道:“是的,他已经自己报了仇,那些伤害他的人无一幸免,全被他一道带走了!”
强忍住欲淌的泪水,盛名扬侧开面孔道:“除了葛大把头之外,马天行二把头也战死了,易大把头受了重伤,皮四宝也伤得不轻,连瓢把子也晕迷在那里,这一战,我们可真付出重大代价!”
一仰头,古独航硬朗的道:“但敌人付出的代价更重,名扬,我们先从他们的‘皇鼎堡’算,‘皇鼎堡’以下的第一殿‘天皇鼎’,殿主‘寒君’胡双玉,‘反手绝刀’苟荧,‘血魔子’夏彤,‘二煞尊’官昭、尤蔚,全被我们歼灭,整个‘天皇鼎’中,只剩下了一个‘雕花笛子’公冶羊幸存!他们的‘首堡殿’,除了殿主‘响铃刀’黄九之外,亦无一生还,通通栽在此地,再说,‘铁血会’,只走了一个太叔上君,加上有数的几个硬把子而已,损失之惨重,只怕不比我们稍轻,—仗,我们固然,受创不浅,但与敌人互较,他们的懊丧绝对更在我们之上!”
卫浪云补充道:“‘铁血会’方面,当场被摆平在这里的几个,一个是‘黑煞帮”韩勇,另一个是‘无畏胆’巫朝忠,这两人是他们的‘铁令手群’中的正副首领,如此一来,他们的‘铁令手群’只怕要群龙无首了!”
忽然想起了什么,古独航问:“对了,‘铁血会’方面的喽罗大约有三百以上的人吧?他们用多少条性命抵偿我们那些伤亡的弟兄?”
盛名扬估量了下,道:“留在现场的‘铁血会’人马遗尸约模有一百来具,他们的伤者也有三十多人,先前对方撤走之际,连一个受了伤的同伴也没带走!”
双目中煞气毕露,盛名扬接着道:“总掌旗,那些还留一口气的敌人,干脆现各补一刀,通通送他们上路,也免得彼此麻烦!”
瞪了盛名扬一眼,古独航凛烈的道:“胡说!他们不仁,我们岂可不义?一个也已失去抵抗力的人怎能再忍心加害?名扬,习武者须要据有武士精神,而武士精神并非仅讲究英勇犯难,不畏不惧而已,—个真正的武士,更重要的,是还必须拥有恻隐宽恕的美德,其品级并非斤斤计较于那种愚昧残酷的杀戮!”
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盛名扬汗涔涔的道:“是,总掌旗教训得对……”
沉着脸,古独航道:“第一,交待下面的弟兄,不论敌我,只要是受伤的人,一律加以救治,第二,不论敌我双方的战死者,通通就地掩埋!”
躬身答应,盛名扬急忙转身去了,望着他瘦削的身影,古独航感喟的道:“个个都有一把年纪了,个个也在江湖上闯荡得有名有姓,但是,思想却老不成熟,情绪也恁般容易冲动,唉,他们几时才长得大,长得大到可以真正的称为一个成年人?”
卫浪云微笑道:“总掌旗,说老实话,设若每一个人都能像你这样的世故达练,精明睿智,这天下早也不就不如此混乱了!”
古独航一哂道:“少主过誉了。”
携着古独航的手,卫浪云一面行向赫连雄那边,一面低沉的道:“这不是夸奖,总掌旗,是事实,如果不是你在赫连大哥身边襄助—切,‘蝎子’今天哪来这个局面?”
古独航恬淡的道:“不过,少主,若非瓢把子厚待于我,视同手足,我欲待自荐晋身,也不可得呀……”
说到这里,两人不禁相视微笑起来。
一见卫浪云与古独航走来,皮四宝一拐一拐的迎上,他咧嘴笑道:“禀告二位,瓢把子方才也已苏醒过来了!”
不及答话,卫浪云与古独航急忙快步走了过来,果然,混身上下敷满了白色金创药的赫连雄,此刻也已睁开了眼睛,只是形色之间,显得十分的委顿与孱弱罢了,那模样就像能随时再晕过去。
两人立即蹲来,卫浪云首先开口:“大哥,怎么样?觉得好了点吧?”
厚厚的嘴唇蠕动了一会,赫连雄的声音暗哑低涩到宛似有颗枣核在喉咙里:“我们……没输吧?”
古独航接道:“没输,瓢把子,他们全撤走了!”
目光中透着惊异,赫连雄喃喃的问:“为……什么?”
卫浪云笑道:“大哥,如今你是躺着,看不清晰那边冲天的火光,岛上的田二叔的人约模已将‘皇鼎堡’的老巢烧平啦!”
振奋的喘了口气,赫连雄胸口起伏道:“他们……果然办到了?”
点点头,卫浪云道:“当然,要不齐刚和他的爪牙们会便宜的撤兵?比较—下,他们吃的亏远比我们来得大!”
皮四宝在一侧插嘴道:“你就没有看见方才他们那种急惶惶的样子哪,瓢把子,一个个活像丧家之犬,他妈拉个巴子的全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想笑,却一下子呛咳起来,好一阵子,赫连雄才哑着声道:“好……干得好……”
皮四宅拍着马屁道:“若非瓢把子你老脸胸口带伤,我早就为你老在胸口推柔了几下,现在,瓢把子,好过点了吧?”
闭闭眼,歇了一会,赫连雄问道:“兄弟,你没吃亏吧?”
卫浪云摇头道:“多谢大哥关注,还好,没叫齐刚那老狗摆平,不过,若是再拖下去,就不敢保准了……”
轻轻吁了口气,赫连雄道:“齐老鬼……果然有他两下子……兄弟你能支持这么久,也已不简单了……若非你接下了他……恐怕眼前……的情况……就得……大大改观了!”
咬咬唇,卫浪云道:“别说了,大哥;我实在惭愧得紧,只斗一个齐刚,便叫他缠得月兑不开身,一点助力也没有给其他兄弟用上!”
赫连雄放开了脸部的肌肉,低弱的道:“话不是……这样说,须知齐刚乃是他们第一个硬把子……功力之高,无与轮比,如果……不是你拦阻他,将他牵制住……只要他怞得出身来……娘的……我们这边只怕还要再……赔上几个好手……那时,整个战局就……不可收拾了……你……还惭愧个……什么……哪?!”
顿了顿,他又道:“兄弟……那齐老鬼,的确不同凡响吧?”
点点头,卫浪云道:“是的,他的武功精湛,招术诡异,千变万化,防不胜防;最厉害的是他身法之迅捷,反应之快速尖锐,简直叫人头大!这老小子尤其镇定逾恒,冷静深沉,要不是山上起的那场大火,我看还真动摇不了他的情绪……总之,这一遭我算是大大的领教了!”
像想起了什么,赫连雄问道:“兄弟……你是用的什么招法和他对敌?”
卫浪云小声道:“‘阿罗问心锤法’与‘九连环击式’!”
皱皱眉,赫连雄道:“怎不使‘比日大双锤’法?”
叹了口气,卫浪云道:“非不为也,是不能也!”
赫连雄道:“为什么?”
苦笑子一下,卫浪云解释道:“大哥,你是知道的,‘比日大双锤法’是我压箱底的绝活儿,也是我爹传下来的最主要武术精华,所使用起来是丝毫差错也不能有的,我现在用的这对家伙乃是临时打造凑合的,颇不趁手,其中影响太大,如万—因为兵器的不顺当而一击不中,极易为敌所乘,更容易叫对方揣模出诀窍既而思出防范之策,当然,破解这两式锤法是不大可能的,但却并非绝对不可能,就算破解不了吧,只要叫人家想出防范的法子来,我们这么多年的保密工作与在这套锤法上所下的苦功不就失去意义了么?因此我一直考虑着不敢冒险施展!”
微微点头,赫连雄道:“呃……也有道理……”
卫浪云道:“只是,苦了大伙们,我一时怞不出身来帮助他们。”
古独航一笑道:“少主能挡住姓齐的,已经是给我们解除了一重大威胁了,要不我们还真挺不住呢!”
忽然一咬牙,赫连雄道:“那……狗躁的胡双玉……怎么样子?”
古独航躬身道:“胡双玉业已叫瓢把子干掉啦!”
长长吁了口气,赫连雄振奋的道:“真的?”
古独航笑道:“此等大事,如何敢欺瞒你老?!”
满足的闭上眼,赫连雄艰辛的道:“这野种……他给了我七刀,刀刀入肉见骨……又破了我相……娘的,我这副尊容原已不堪叫人承教……他却狠到再来锦上添花……好吧,你破老子相,老子就赏你几记‘大力金刚掌’……他给了我七刀,我还给他六掌……看看谁能受得住,看看谁能要谁的命!”
皮四宝笑嘻嘻的道:“还是你老硬朗哪,姓胡的也已翘了辫子,瓢把子你至少尚留着一口气,就凭这一端,已是占足上风了……”
睁开眼瞪了瞪皮四宝,赫连雄骂道:“你……他娘连马屁……也拍得糟透!”
一句话,将大伙全引笑了,皮四宝转向卫浪云:“少主,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略一沉吟,卫浪云道:“离此最近的集镇是哪里?”
古独航尚未答话,皮四宝已抢着道:“南去二十里,有个地方,叫‘赵家集’,约有百十来户人家,大多姓赵,在三年以前我经过这地方一次……”
卫浪云道:“那地方可容得下我们这么多?”
皮四宝笑道:“没有问题,那里有几家大户,全是四合院前后三进的砖瓦房,再多上两成人马也容得下,我们只要多给银子不结了!”
点点头,卫浪云道:“好,我们就暂时到‘赵家集’歇上一歇!”
古独航轻轻的道:“全都去?”
卫浪云道:“不,得派一个人上‘孤围山’去接引‘勿回岛’及田二叔的人,否则,大家万一碰不到分散开了就会耽搁大事!”
古独航颔首道:“我也正是这个意思,如今可是千万不能错过——少主,你可想到派谁去做这件事?”
犹豫了一下,卫浪云反问道:“总掌旗的意思呢?”
笑了笑,古独航道:“此事责任重大,有关成败,我看还是自己跑一趟来得适当。”
卫浪云考虑着说:“总掌旗亲自去?这个……”
古独航忙道:“如今不是客气的时候了,我们这边的好手伤亡颇众,难以怞调适当人选,况且,叫别人去我也不放心,万一出了漏子,可不是闹着玩的,我看,只有我亲自去最合适……”
皮四宝插嘴道:“要不,我去也行……”
一横眼,古独航叱道:“你住口!”
缩回头去,皮四宝嘀咕着道:“我又没说错什么……”
不理皮四宝,古独航嘀咕着道:“不用再斟酌了,少主,事不宜迟,我这就上道。”
卫浪云毅然点头道:“好吧,只好麻烦总掌旗亲走—遭了!”
霍的站起,古独航简单问明了皮四宝那“赵家集”的方向位置,又朝各人招呼一声,立即身形如电般飞掠而去。
喃喃的,皮四宝道:“‘孤围山’上的热闹,这遭让总掌旗独个儿观赏了……”
卫浪云一笑道:“只怕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一片烈火,迷眼浓烟,再加上火焰飞腾中狼奔豕突的人影与剑光刀芒的挥闪而已矣!”
皮四宝舐舐唇,道:“还有唏哩哗啦倒塌的房柱檐梁,和一股一股四处迸洒的腥血……那种场面,也就包管是那种味道……”
养息中的赫连雄睁眼道:“这光景,就好像你亲眼看着了一样……”
斜眼努力往中间调正,皮四宝笑道:“回禀你老,我这形容也差不了太远的。”
咽了口唾沫,赫连雄低哑的问道:“我们……那得多久离开这鬼地方?”
卫浪云道:“只等残余收拾妥了,立即就走,如今他们人手不足,能动的只有二十来个人了,时间上多少耽搁点……”
呛咳了一声,赫连雄道:“我们这边……亏损了若干人马?”
皮四宝口没遮拦的抢着开口道:“回你老,大约有……”
猛拍了皮四宝一下,卫浪云急道:“亏损当然是有的,但大哥如今精神不济,真力耗损过巨,这些事,还是等回去之后再谈吧,反正他们也会向大哥详细禀报。”
会意了卫浪云的措施,皮四宝模着,呲牙苦笑道:“是,是的,少主说得不错,瓢把子眼前养伤最要紧,其余的事,不妨留着回去再处置……”
当然,赫连雄也不是不知道这一战之后,自己方面付出的代价乃是十分巨大的,他也明白卫浪云之所以在现在不肯告诉他,乃是深恐这些血淋淋的事实会刺激他的情绪,影响他伤势的变化,赫连雄心里有数,这场血战后的结果,必不会令人愉快,便是再悲痛吧,发生的也已发生了,除了对他的身体有着恶劣的反应外,就算他再知道得怎样清楚,再悲愤得如何剧烈,于事实也是毫无补益的了……
于是,黯然的,他道:“好……好……现在不提也罢……”
顿了顿他又道:“兄弟……”
卫浪云低来,柔声道:“大哥有什么交待?”
双颊的肌肉怞搐了一下,赫连雄低沉的道:“独航……上山去接引……他们去了……我又动弹不得……这里的大小事情……一切……还要你多担待……点……”
平静的—笑,卫浪云道:“不劳大哥费心,这乃是义不容辞之事!”
说着,他站起来,朝远在十丈之外忙碌指挥的陶辉叫道:“陶辉兄,陶兄——”
一个掠身,陶辉已到了跟前,他拭着汗道:“少主,可有吩咐!”
卫浪云问道:“陶兄,伤者需要用软兜运送,我们可有这种准备?要不,只有暂时斩木扎枝,将就编制了!”
陶辉忙道:“回少主的话,专为运送伤者的软兜,早就准备着了,每匹马的鞍囊里全带着一副,软兜是特制的,用粗麻绳编就,两边四个头各有一枚钢扣,正好扣在两匹马的皮鞍侧边铁把手上,一人躺在软兜上,由匹马分左右撑驮着,相当稳当。”
点点头,卫浪云道:“设计得很完美,很好……”
陶辉咧嘴笑道:“这是古总掌旗的杰作……”
一提到古独航,陶辉猛地想起了他自家的麻烦,悄悄拖着走了两步,他要求着道:“对了,少主,古总掌旗面前,务求少主美言几句,替我开月兑开月兑,要不,一进‘公明堂’,如何发落事小,我……呃,我这面子上可就无光了,‘蝎子’第一旗的二把头被送了‘公明堂’,少主,这不是笑话么?”
苦着脸,他又道:“少主还不知道,‘公明堂’,南宫堂主简直是铁打的心肝,他是六亲不认哪;一个时辰之前他便拉你同桌喝酒,有说有笑,一个时辰后你若被送到了他那里,他照样可以审得你体无完肤,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总之,少主,再怎么说,我也是坍不起这个台的呀……”
笑着,卫浪云安慰他道:“不用急,陶兄,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便了,相信古总掌旗多少会买我几分薄面的……”
抱拳躬身,陶辉感激的道:“那就全赖少主大力了……”
卫浪云忙道:“别客气,算不了什么。”
向四周看了看,他又道:“我们还有多久可以启行?赫连大哥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而且,一干伤者也急需受到更详尽的疗治休养……”
陶辉估计一下,道:“至少再顿饭功夫便可启行了——少主,我们到哪里?”
卫浪云道:“南去二十里地的‘赵家集’。”
点点头,陶辉又问道:“少主,敌方的战死者也已掩埋,但他们那边受伤的那些人呢?又该如何处理?合总有三十多人呢?”
略一沉吟,卫浪云道:“都替他们上药包扎过了么?”
陶辉道:“全都上药包扎妥当。”
卫浪云颔首道:“很好,在敌对双方的立场来说,我们这样做也已是仁尽义至了,对方的伤者我们就只好全部留在此地,等着他们自己来接收吧。”
于是,陶辉匆匆去了,他一走,赫连雄又声吟着道:“兄弟……可咱们决定啥时走?这……他娘的鬼地方,我也已厌恶透了!”
来到赫连雄身边,卫浪云笑道:“马上就走,他们在准备软兜运送伤者了。”
喘了口气,赫连雄道:“越快……越好!”
二十多名“蝎子”弟兄匆忙的在收拾着善后,陶辉与盛名扬来来往往的指挥凋度个不停,很快的,一切事情已差不多处理妥当了。
突着大匏牙,皮四宝道:“咱们就快上道啦,瓢把子……”
“赵家集”座落在一条叫“金河”的河流之滨,散散落落的百十来户人家,是个看上去十分淳朴又土气的小村子;这里栽着些也已大肃索了的柏树与杨树,群山尾峰便隐峙在远处的烟霭里,有几分景致,却也不十分中看就是。
带着三分勉强,两分畏惧,村里的两家首户终于看在白花花的银子份上,答应暂时将房舍腾挪出来借给这批狼狈不堪,血污满身的“蝎子”人马使用,现在,大伙也已约略安置下来了,有人又去请到集子中唯一位老郎中赶了来,再度为那些受伤的同伴诊视医治,这两家相连着的宅子里,如今却仍然是闹哄哄的。
赫连雄被安置在靠里的这家宅子后头一间静室里,这间静室空气流畅,光线也充足,推窗看出,可以瞧见后头畦畦麦田,以及,远远缥缈的云山淡雾,凑合着,亦能住了。
刚一会儿,那位满脸皱纹,掉了半嘴牙的村里郎中才替赫连雄疗伤上药之后离开,赫连雄那一身可怕的刀痕,大概是这老郎中生平所仅见,难怪他在走出去的时候,几乎他的两条腿还哆嗦得不听使唤……
一直在旁边陪伴着赫连雄的卫浪云这时正与赫连雄谈着话,赫连雄虽说模样十分疲惫,但却就是不肯休歇。
又闲扯了片刻,卫浪云笑道:“大哥,你睡会儿吧,看你也挺乏了。”
齐鼻梁包扎着寸宽白布的秃脑袋有些滑稽,赫连雄强撑着眼皮子,轻轻摇头,道:“胡说……这一阵子,我的精神似是好多了……”
卫浪云关注的道:“大哥,你如今身子可是够虚弱,那重的伤,再强壮的人也吃不消呀,我看大哥还是少讲话,免躁心,外头一切大小事情,全由我负责啦!”
眉毛一竖,赫连雄道;“为兄的才遭了……伤,你就不耐烦陪着了?”
连连摇手,卫浪云急道:“大哥可真冤死我了,我只要有—点不耐烦之心,便叫我嘴上生疮,脚板长疔,别说陪着大哥一天两天,就算一年两年,我也绝不会腻味的,大哥千祈莫要瞎生疑惑……”
赫连雄道:“那么,你就陪着我。”
无可奈何的,卫浪云道:“我是怕大哥伤后劳神,有碍康复……”
顿了顿,他又陪笑道:“怪了,大哥,你为什么硬撑着不肯歇息呢?”
舐舐干裂的嘴唇,赫连雄有气无力的道:“为什么?小子,我是在等……呃,等着岛主与二叔来了好参见啊……”
卫浪云忙道:“大哥有伤在身,又何苦如此多礼?情形特殊,展大叔与田二叔也必定不会见怪的……”
赫连雄固挚道:“另外,我还要知道‘孤围山’‘玉松崖’上‘皇鼎堡’的老巢,最后的结果是如何了……”
停顿了一下,他又接着道:“我要晓得这些事情之后才休歇……要不,我会安心不下的……”
卫浪云笑了笑,道:“这还用他们回来讲?如今我就可以告诉你,‘皇鼎堡’一定就烧得片瓦不存,鸡飞狗跳,现下恐怕也已变成一片焦土啦!”
哼了哼赫连雄道:“你这只是猜测,我要知道确实的结果。”
卫浪云道:“只看那片大火的猛烈情形,就可以明白火后的景况,大哥,莫不成火烧的仅是些林木杂草?”
赫连雄苍哑的道:“不管你怎么说,我此刻就是不能睡!”
忽的,他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等会儿他们大批人马到达,可准备好了住宿之处了?此外,吃饭的问题也得想法解决……可是不少人呐……”
卫浪云胸有成竹的道:“不会有问题的,大哥,我们租下的这两幢屋舍里,已留下三间房子专门等着给展大叔、田二叔与‘花子帮’的帮主居住,其余的人不论职位高低,只要是不带伤的,全可以在外头搭帐蓬,‘勿回岛’每次行动,所有露宿设备一应俱全,通通都会带着,至于吃的方面也简单,他们必也都携有干粮,到时候再向村里人员买肉类蔬菜也就凑合过去了。”
微微颔首,赫连雄问:“‘勿回岛’的习惯,每次出征规定携带几日干粮?”
卫浪云道:“七日,但一路随时补充,务使存粮数维持七天之需。”
用力柔柔面颊,他接着笑道:“老实说这个集子虽然尚不算贫瘠,但充上天也只有百来户人家,人数一下多少猛古丁增加了好几百人,叫他们也养不起呀,给他们银子怕也办不出货来,如非我们自己带得有,成么?”
赫连雄轻轻动了子,这张大竹床“咯吱”“咯吱”直压得响,他“唉”了—声,沉吟的道:“兄弟,我觉得有点窝囊……”
怔了怔,赫连雄道:“怎么说?”
赫连雄颓丧的道:“到达成我们的愿望一—就像横在前面的一条路叫我们走……而这条路又是十分坎坷崎岖的……沿途上虎狼遍地,危难重重……为兄的我这才过了第一道关口,就他娘躺下了……兄弟,你说说,这,不叫窝囊叫什么?唉,说起来,我姓赫连的真是不中用啊……”
大大摇头,卫浪云道:“大哥这番论调,恕我做兄弟的不敢苟同。”
赫连雄问:“为什么?”
卫浪云平静的道:“一个要能承受打击,躺下去还要再站起来,不向现实低头,屡败屡战,决不气馁,这才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才是真英雄,世间事,要想成功,没有不付出代价,没有不经过—番挫折的,到哪里去找‘水到渠成’,‘不劳而获’的便宜事?又何况像这种一统武林江山,登级盟主大位的艰举?我们要达成我们的愿望,固然沿途障碍重重,危难千百,但我们却须有披荆斩棘,勇往直前的精神与毅力才行,只要人不死,栽跟斗何妨爬起来接着干?退一万步说,大哥你这也不叫栽跟斗呀,反过来还算露了次脸呢。你可仅是伤得重,可是,那伤你的人却一辈子也不能再喘气了,两相比较,大哥你犹灰心,那对方又该怎么办呢?据我想,敌人是决然不会就此甘休,他们一定尚会继续苟延继续挣扎,和我们对抗到底,而这也像横在他们面前的一条路,这条路,他们走起来,恐怕就要比我们更吃力了,他们都不怕走,不怕撞,大哥,我们还有什么好窝囊的?”
沉思着,赫连雄一双委顿的眼睛里慢慢现出了光彩,他连连点头,一连喃喃的道:”对……对……说得对……他们都不在乎……我还有什么好窝囊的?”
卫浪云大笑道:“大哥,你想通了吧?”
赫连雄骂道:“看不出你小子肚里还真有些玩意!”
耸耸肩,卫浪云道:“所以说,一个人的智慧及才干,并非—定是随着年龄方能增长的,此即为一例。”
低吼一声,赫连雄道:“娘的,才给你三分颜色,你就想开染房啦?”
卫浪云一笑道:“不敢,大哥。”
轻合眼睑,赫连雄舒着气道:“其实,我方才再—回想,今天这一场血战,‘皇鼎堡’与‘铁血会’方面的折损比之我们的确要惨重得多……”
卫浪云走近了点,道:“不错,而大哥的受伤也十分有代价,须知大哥那对手可不是三流货色,乃是武林中鼎鼎大名的‘寒君’胡双玉,‘皇鼎堡’除齐刚之外的首席高手呢,这一来,大哥算是砍掉了齐刚一条臂膀了!”
赫建雄缓慢的道:“我不否认,兄弟,姓胡的小子委实十分厉害,我险些就收拾不下他,现在想想,可真叫忐忑……”
正色的,卫浪云道:“大哥,你可知他手上使的那把家伙是什么名堂?”
颊肉轻动,赫连雄道:“你真他娘看扁你老哥了……那玩意是‘一丈红’!”
点点头,卫浪云道:“这种义软又韧又细又长的兵刃真叫凶险难防,能使用它的主儿只有两种:一是绝顶的行家,一是狂妄的白痴,很不幸的,胡双玉却属于前者——绝顶的行家,他在这‘一丈红’上的造诣,说句真话,已然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了,当那小子甫一亮出这玩意之际,我还真吃了—惊!”
赫连雄没好气的道:“一篇废话……胡双玉这野种身为‘皇鼎堡’第一殿‘天皇殿’殿主,且在武林中拥有盛名,他不是行家还是什么?莫不成齐刚招揽了他去白吃饭的?至于这厮的本事,却委实精湛卓绝一——要不,我也不会吃他砍成这对熊样了,说起来,我犹一肚皮的怒火……”
卫浪云忙道:“总算上天有眼,大哥逢凶化吉,没有陪着姓胡的一起上道,这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唇角痉挛了一下,赫连雄呐呐的道:“只不过,唉,一条老命也已去了半条啦……”
卫浪云笑道:“我敢讲,大哥以后包不会受这种罪了——”
一阵敲门声打了断卫浪云的语尾,他还没来得及叫,“进来”,门已被人推开,冒冒失失,皮四宝拐瘸着闯入房中。
一皱眉,赫连雄沙哑的问:“有消息么?”
呆了呆,皮四宝道:“消息,什么消息?”
无名火气,赫连雄中气亏弱的咆哮:“展岛主与田二叔他们的消息呀……总掌旗接引他们到这里来的不是?如今来了没有呀?”
瑟瑟缩缩的,皮四宝畏惧的道:“回你老的话……还没有。”
鼻孔翕动了一会儿,赫连雄怒道:“那……你跑进来干啥?”
皮四宝躬身哈腰,惊恐的道:“我是来瞧瞧你老的精神是否好点了?人是否爽宜点了……”
赫连雄颓然道:“有这你驴鸟成天气着我,我还会不好点,不爽宜点么?”
尴尬的打了个哈哈,皮四宝嗫嚅的道:“你老说笑,呃,说笑了……”
闭上眼,赫连雄已懒得再开口,干脆养起神来了,卫浪云悄悄向皮四宝打了个招呼,领他来到窗前坐下,好笑的道:“四宝你不在外头待着,好端端的一头闯进来找什么骂挨?”
一龇大龅牙,皮四宝小声道:“少主,你明察,这顿骂,我可真叫挨得冤啊,我这是一片孝心,进来为瓢把子探安来的,哪个晓得瓢把子的火气恁大,才一进门,便没头没脑的给我吃一个大热屁,少主,这不叫冤么?”
卫浪云闲闲的道:“赫连大哥心情不好,精神又差,加上惦挂着我们尚未到达的人马,自然脾气就不会好了,你不知道,刚才我也挨了一顿刮呢……”
嘴里的金牙一闪,皮四宝惊道:“连少主都挨了刮1
冷冷一笑,卫浪云道:“在别人面前,我是‘勿回岛’的少主,赫连大哥眼中,我却只是他的结义小弟而巳,他发起熊来,我还不照样得受着。”
模模嘴唇上的两撇鼠须,皮四宝苦着脸道:“总之,这些天来,我的运道不见强,不但老被上头熊得呲牙咧嘴,就是这场仗吧,也叫人给‘挂了点’,‘出红’喽……”
卫浪云笑道:“别不知足,四宝,能留着这条老命也已不错了,你没看看,不论敌我,伤得比你严重的比比皆是,就连赫连大哥也躺着动弹不得了……再说,你光挨骂还算好呢。‘铜头’陶辉非但被痛斥一顿,回去后还得向‘公明堂’报到,为了这件事,他正急得心如油煎……”
斜眼一睁,皮四宅忽然又幸灾乐祸的格格笑了起来:“妈拉个巴子的,我说陶辉这熊人大半天怎的愁眉不展,无精打采的,原来却是为了这码子事,妈的皮,怪不得他那大嗓门也吆喝不起劲来!”
舐舐大龅牙,他又兴冲冲的问:“陶辉是为什么事出的漏子呀?少主,谁叫他往‘公明堂’报到去的?”
卫浪云不乐道:“你小子似乎有些看人笑话的味道嘛1
皮四宝忙道:“少主有所不知,等下我再向少主细禀,少主,还请你先说说陶辉是出了什么纰漏?”
往竹椅上一靠,卫浪云倦怠的道:“很简单,他奉命守护赫连大哥安全,却临时又加入战圈,未曾请准便将你调过去与他互换,古总掌旗十分震怒,认为陶辉行事轻率,擅作主张,要办他一个违命之罪!”
格格笑了起来,皮四宝道:“真他妈拉巴子叫眼前报呀,少主,你方才不是怪我看人笑话么?我之所以看他笑话,也就正为了这档子事!”
卫浪云半睁眼道:“陶辉莫非得罪你了?”
连连点头,皮四宝道:“何止得罪,当时我正要截斗那黄皮寡瘦的小子,陶二爷却硬把我叫了过去替换他,我不乐意,他还翻下脸来恶狠狠的熊了我一顿,这还不说,他尚把大帽子朝我头上扣呢,他说我要是不从令,便成了‘敌前抗令’,问我担不担待得起?妈的,他在堂口里的职位比我高,我有三张嘴也辩不过他一张,只好认啦,乖乖过去接替了他的差事,少主你知道,‘蝎子’组合纪律极严,‘敌前抗令’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啊,我合共也只有一颗脑袋,哪里掉得起—次?他用帮规压我,不听也得听呀,老实说,与‘公明堂’打交道,我也已寒透心了,宁愿自家忍气受辱,亦不肯被送进‘公明堂’,南宫老大那张阎王脸,我委实不敢领教……”
一捻唇须他得意洋洋的道:“如今可好,陶辉小子唬大唬二,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这正叫‘作茧自缚’,他能抖漏,古总掌旗便一样抖漏,妈的,不等于我也出了一口鸟气?少主,你说说看,我不看他笑话,成么?”
卫浪云淡淡的道:“四宝,你心眼真小!”
皮四宝辩道:“我不是心眼小,少主,我只是出口气-----”
微睁开眼,卫浪云道:“我也答应替陶辉在古总掌旗面前说项了。”
皮四宝嚷道:“这不公平!”
“嘘”了一声,卫浪云道:“你小声点行不行?------什么地方不公平?”
斜眼吊眉,皮四宝咕哝道:“他刮我胡子的时候少主你就不帮我说话,古总掌旗要办他,少主你去帮他开月兑,这不叫不公平叫什么?”
卫浪云笑骂道:“简直瞎扯,陶辉熊你的时候,我正在和齐刚拼命,自顾不暇,哪有这闲功夫来替你讲话?”
一呲牙,皮四宝正要再说什么,蓦的步履声近,紧接着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外头,是盛名扬振奋的语声:“禀报瓢把子,卫少主,古总掌旗及田二太爷、‘花子帮’的大批人马也已进村啦!”
竹床上,赫连雄沙哑的叫:“兄弟,快去接,快去接!”
于是,卫浪云和皮四宝连忙跃起,启门而出,候在外面的盛名扬汗淋淋的,喜盈盈的道:“少主,大队刚才进村口,陶辉已经先迎上去了!”
顾不得多说,卫浪云连连点头,伸手指指室内,示意盛名扬留下侍候赫连雄,他领着皮四宝,一溜烟似的奔向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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