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滕夕梦头一回在翟国过年,翟国的年节习俗和滕国大同小异,此时不只朝臣,连分派外地的大臣也会回京参与新年朝拜,等年节过完之后才会回去。
而滕夕梦也终于在除夕夜见到翟政威的三名异母弟弟,二王爷翟政磊、三王爷翟政刚、四王爷翟政瑞,他们年纪和翟政威相差不多,一样生得高头大马,拥有令人望而生敬的气势。
她和三位王爷并没有太多交集,因为他们对她的态度很冷淡,和翟政威之间的关系显然也很生疏,兄弟们一年才见一次面,除了客套话之外,就没有再谈其他的事情。
气氛很怪,她总觉得他们兄弟之间暗潮汹涌,像是在互相提防什么,不见半点兄弟情谊。
而今年参与新年朝拜的成员中,还有滕国来的使节,因为两国联姻之故,所以今年两国互派使节问候以示友好之意。
朝拜结束后,滕国使节提出想前往拜见王后请安的要求,翟政威很爽快的应允了,即刻命宫人带领使节前往凤鸣宫拜见王后。
能在他乡异国见到远从家乡来的访客,滕夕梦当然是万分开心,兴奋地来到凤鸣宫的正殿迎接远道而来的滕国使节。
滕国使节是一名中年男子,他带领着另外两名随从向滕夕梦行跪拜大礼。“微臣参见王后娘娘。”
“不必多礼,请起身吧。”滕夕梦待使节站起身后,迫不及待地问:“父王的病况可有起色?王兄还好吗?”
“王上的病况还是老样子,大殿下一切安好。”
滕夕梦邀使节到花厅内坐下,让宫女们送来点心及茶水,乘机再询问滕国的近况以慰思乡之情,和使节相谈甚欢。
而随着使节前来的其中一名男子原本在花厅外候着,在紫娟走出花厅换茶水时突然挡住她的去路,朝她淡淡一笑。“你就是紫娟吧?”
“有事?”紫娟轻蹙起眉头,不懂他想干什么。
“我也是从‘才园’出来的,可否借一步说话?”
紫娟暗暗一讶,没想到会从他口中听到“才园”这两个字,才园内人数众多,而每个人入园与离开的时间也不同,她不可能全都认识。“你可有证据证明?”
男子从袖中掏出一封信。“这是少主的亲笔信函。”
紫娟接过信函,来到花厅外一处隐密的树丛后头,打开信函一看,确定是滕子浚的笔迹及用印,才真正相信男子的说法。
原来男子叫做左宽,埋伏在玄天城多年,这一回使节来到翟国,也带来任务给左宽,左宽则借由使节入宫的机会,假扮成使节团的一份子,和在宫中的紫娟搭上线。
滕子浚要紫娟配合左宽行事,务必达成接下来的任务。
滕子浚早在翟国布下眼线,暗中收集翟国情报,左宽就是翟国众多眼线的首领,负责统合情报,指派任务及执行命令。
紫娟将信收起,不解的问:“少主要我配合你行事,所以你要我做什么?”
“想办法将翟政威引出宫。”
“为什么?”
“翟国其他三王早已有谋反的意图,咱们所要做的事,就是替他们制造机会。”
三位王爷此次回到玄天城已感到情况不对劲,猜到翟政威意图软禁他们,控制他们的行动,若再不下手,三人恐怕再也翻不了身,所以近日已着手策划逃离计划,待回到自己的封地就正式起兵造反。
翟国内部本就有矛盾存在,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冲突,滕子浚正是看准了这个机会,打算从旁推波助澜,挑起他们四兄弟之间的矛盾,引起一场大混乱,到时滕国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左宽暗中派人分别去说服三位王爷,既然平安逃离玄天城的机会渺茫,何不放手一搏?聚集三人在玄天城内的随从,伺机暗杀翟政威,只要翟政威一死,他们个个都有坐上王位的机会。
狗急跳墙,与其坐以待毙被软禁一辈子,甚至会被安上罪名赐死,只有试了才有一线生机,三王最后决定冒险一试。他们兄弟本来并不亲,各有野心、各自为政,但这回首次团结起来,暂时抛开所有顾忌。
紫娟明白计划大概后,面露讶异。“那公主该怎么办?”
左宽要她想办法引翟政威出宫,离开王宫护卫的层层保护,三位王爷才有机会以最少的人力袭击他,但如果王上真的死了,公主的处境会变得何等难堪?
她一路看着公主是如何得到翟政威的认同,两人进而相爱,这段感情得来不易,想到翟政威一死,公主会有多么悲痛,她就感到于心不忍呀。
“找机会带回滕国,咱们要以大局为重,就算得牺牲公主的婚姻,那也没办法。”左宽沉下脸色。“难道要等翟国越来越强盛,反过来并吞咱们滕国才知道后悔?”
这世道就是如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能牢牢抓紧机会的人才是最后的胜利者,该舍的就得舍,该抛的就要抛,妇人之仁只会坏事。
和亲公主自古以来注定就是牺牲者,这也是她们难以逃避的宿命。
“紫娟,别忘了你的主子是谁。”
左宽这句话猛然点醒了紫娟,她终于不再犹豫,狠下心来接受任务。“我明白了,我会遵照你的意思,配合行事。”
“王上,听说玄天城在上元夜时会大放烟火庆祝,是真的吗?”入夜后,滕夕梦在房内亲自帮翟政威换下礼服,改穿常服时顺口问道。
“滕国难道在上元夜时没有放烟火庆祝吗?”
“当然也有。”
“那你为何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他轻捏她柔女敕的脸蛋,瞧着她那一双异常晶亮有神的大眼,这分明是有其他意图呀。
“因为以往在滕国时,臣妾从未有机会出宫看过烟火庆祝。”
这是紫娟突然向她提议的,听说翟国的上元夜很热闹,公主何不请王上带她出去看看,既然要融入翟国的生活,适时出宫走走,才知道翟国百姓真实的生活情况到底是如何。
她虽然有些纳闷一向寡言的紫娟怎会突然有此提议,但这提议的确勾起她的兴致,想出宫与民同乐。
“所以上元夜你想出宫去看看?”他终于搞懂她在打什么主意了。
“可以吗?”她一双美目眨呀眨的,万分期待,希望他能够答应。
“有何不可?话说我也许久没到民间走走瞧瞧了,干脆就趁这个机会,带你出去绕绕吧。”
她嫁来翟国后,不是学骑马,就是不断阅读学习翟国风俗习惯,还不曾放松下来过,既然她对上元夜的烟火有兴趣,他当然要带她出去走走,就当作她这段日子以来辛苦的犒赏吧。
“多谢王上!”滕夕梦开心的漾起灿笑,已经迫不及待上元夜赶紧来临了。
正月十五上元夜一到,用完晚膳后,翟政威和滕夕梦就换下华服,改穿平民的衣裳,准备微服出宫。
因为是微服出宫,不想彰显自己的身份,所以翟政威只挑了四名护卫跟随,而滕夕梦的贴身宫女则尽数留在宫中,没有跟随。
出了宫门,外头就是一条宽广且热闹的长街,街道两旁都是商贩,并且挂着长长的红灯笼,绵延不绝,照亮漆黑夜色。
翟政威握住滕夕梦的手,免得她在人来人往的热闹长街上走丢,而护卫们就跟随在后,滕夕梦的脸颊羞涩的微微泛红,漾起无比幸福的笑意,和夫君一同走在热闹的街道上。
此时他们有如民间的平凡夫妻,不必顾虑在宫内必须遵守的规矩礼仪,她好喜欢和他并肩而行的感觉,多么希望这条长街没有尽头,永远都不要走完,他们也就不必回宫,又被许多王宫规范给隔开距离。
烟火还未施放,翟政威微俯问着身旁娇小的人儿。“再过一会儿才会施放烟火,这段时间你想做些什么?”
“嗯……妾身想尝尝道地的民间小吃。”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嘴馋了些,闻到街上飘来的不知名香味就觉得肚子饿了,但她分明是用过晚膳才出门的。
“那好,咱们现在就走。”
“走这边!”
滕夕梦欣喜的拉着翟政威来到一处卖串烧的摊贩前,她就是被串烧的香味给吸引过来的,再看到小贩炉火上烤的一串串美味肉串,口水都忍不住要流下来了。
她向小贩要了两串肉串,后头的护卫付钱后,便期待万分的咬了一口,那烤得恰到好处、又香又多汁的肉块一进到嘴里就征服了她,简直好吃到无以形容,她差点连自己的舌头都要一并吞下了。
“爷,这肉串真是美味。”她兴奋的将肉串递到他面前。“您也尝尝吧。”
真有那么好吃?他隐隐含笑,在她殷殷期盼的眼神下咬了一口肉串,非常配合她。
“如何?好吃吗?”
“……还不错。”的确如他预料的,就只是普普通通的烤肉串。“你喜欢,那就多吃一些。”
或许是他早就习惯国内的食物,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但对她这个异国之人来说,则是处处都有惊喜。
滕夕梦吃完肉串后,又一连吃了好几摊的小吃,胃口简直好得不得了,翟政威虽然纳闷她娇小的身子,怎会有如此大的胃口,但看她吃得开心,他也就不甚在意,她能吃多少就让她吃多少。
此时她的笑容是难得一见的轻松自在,少了宫中的包袱,多了一股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生气。
他喜欢她此刻无拘无束的活泼笑容,更加确信自己带她出来是对的,也开始盘算,以后三不五时就带她出宫来逛逛,她肯定非常开心。
咻——砰——
此时黑暗的天际爆出灿美的五色烟火,马上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滕夕梦兴奋的紧拉住翟政威的衣袖,随着他一同看向天际。“开始放烟火了!”
五色烟火次笫绽放,由少渐渐变多,一时之间烟火燃放的咻咻声不绝于耳,再加上众人欢呼的声音,很难听得清楚身旁的人在讲什么。
“爷……啊——”
滕夕梦正要说话,没想到却有另一道强大力量拉住她的手臂,将她往一旁扯过去,瞬间便和翟政威分开了。
“夕梦?”翟政威一发现滕夕梦被人给拉走,马上反应过来追上。
人潮汹涌,大家都忙着看烟火,根本无心理会在身旁穿梭的陌生人,因此滕夕梦就算被人拉着走,还连连挣扎尖叫,也没有人理她,她的尖叫声全被烟火爆炸声给掩盖了。
翟政威和护卫们焦急的穿梭在人群中,拥挤的人潮让他们无法顺利追上,只能眼睁睁看着滕夕梦被一个头戴毛帽遮住脸的陌生男子拉着走,不知要到什么地方去。
那陌生男子抓她到底有什么意图?
“夕梦!”
“爷——”
滕夕梦被硬拉到一条陰暗的小巷道里,现在所有人都挤到街上看烟火了,小巷道内没有半个人,只能靠着天空中时明时灭的烟火暂时照亮巷道。
翟政威终于追到了巷道内,没有人潮阻碍步伐,他快速的上前一手抓住滕夕梦的手臂,另一手击向陌生男子的前胸,将他狠狠震退。
“快放开她!”
“噗——”
陌生男子吐了一口血,不得不松开手,却又在退开的同时,另一只手朝翟政威及滕夕梦撒出不明粉末,紧接着负伤扬长而去。
翟政威将滕夕梦紧抱在怀,来不及阻止粉末撒来,只能用自已的身子替她挡住,无法避免的吸入些微粉末。
“咳……咳咳……”滕夕梦在他怀里轻咳出声,虽然粉末被翟政威挡下了大半,她还是不小心吸入了一点。“这是什么?”
“王上小心,有埋伏!”
十数名黑衣男子突然从两旁的屋墙上一跃而下,将他们团团包围,护卫们赶忙将主子护在中间,拔出剑开始和黑衣人缠斗,状况顿时变得危险起来。
其中一名黑衣人逮到空隙,快速越过护卫,剑尖直指翟政威,滕夕梦吓得惊呼出声,将头埋在翟政威的胸膛内,连看都不敢看。
翟政威紧护着怀中的人儿,身手俐落的避开这一剑,紧接着扭伤黑衣人的手,反刺他一剑,哀号声顿时响起,翟政威将那人踢得老远,力道凶猛,毫不留情。
此时情况凶险异常,翟政威已看出黑衣人是冲着他来的!抓走夕梦只是诱饵,目的是将他诱到暗巷中。
这不像是临时起意,而是事先预谋好的,他和夕梦微服出宫赏烟火的事除了亲近之人外,没有其他人知道,究竟会是谁泄漏出去的?
但现在想是谁泄漏出去的也无济于事,他得尽快带着夕梦月兑离危险,回到王宫去。
烟火声响不停,完全掩盖了暗巷内的厮杀声,四名护卫们奋勇迎敌,他们身手虽然不凡,但毕竟寡不敌众,还是渐渐处于劣势,再加上黑衣人越来越多,情势对王上非常不利。
滕夕梦发现自己成了累赘,虽然害怕,还是毅然决然地催促道:“王上,放开臣妾吧,别再管臣妾的安危了!”
“这怎么行?”
“臣妾死不足惜,但王上绝不能有事,抛下臣妾这个累赘,王上肯定能够顺利逃出去的!”
都是她提议要出来看烟火才会发生这种事情,她不能害他遇害。
翟政威怎么可能舍下她不管,放她白白受死?他还是紧紧抱着她不放,挥剑一一杀退来袭的黑衣人,锐不可当,气势惊人。
“王上!”滕夕梦焦急的喊着,再拖下去,情况只会更加危急呀。
“别再说了,我是不会放开你的!”
突然之间,翟政威的身子颠了一下,一股异样的无力晕眩感瞬间袭来,他大感不妙。
原来刚才的粉末是迷药,此时迷药已经开始在他的体内起效用了!
他才一个恍惚,又有一名黑衣人朝他正面袭来,这次他已经来不及回击,只能拉着滕夕梦侧身回避,却还是被黑衣人在肩上划下一剑,鲜血顿时迸出。
“王上——”滕夕梦亲眼看见他被砍伤,惊恐的叫出声来。
下一刻,突然又有一名蒙面男子身手俐落的冲进混乱的打斗中,逼近翟政威,翟政威本以为这名男子的目标同样是他,正要打起精神继续应战时,没想到男子却是伸手抢夺他怀中的滕夕梦。
“别碰她!”
翟政威挥剑砍向蒙面男子,却一连好几次都被顺利躲过,而迷药的效力越来越强,他开始使不上力,甚至已无法保持清醒。
“王上小心!”
后方又有黑衣人逮到空隙袭击,其中一名护卫拼死上前阻挡,不慎受了伤,情况对他们越来越不利。
蒙面男子再度逼近,趁翟政威的注意力被引到对方袭击的那一瞬间,将滕夕梦猛力拉出翟政威怀中,扛到自己的肩上,以非常俐落的身手退出混战。
“夕梦!”
“王上——”
翟政威想追上前,却又遇到黑衣人阻挠,努力强撑着意识挥剑迎击,却感到越来越力不从心。
滕夕梦在男子的背上挣扎,眼睁睁看着翟政威和护卫们被黑衣人包围在中间,寡不敌众,护卫们更是个个受了重伤,心痛如绞。
怎么办?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没人来救他们?
“王上——”她大声哭喊着,就算要死,她也要回去和他死在一块儿,但不管她如何挣扎,还是月兑离不了男子的箝制,离他们越来越远。
怎么办?谁来救救他们?她不要他死呀!
翟政威吃力的继续迎敌,丝毫没有喘息的机会,只能任由护卫的血溅在他身上,眼睁睁看他们一个个接连倒下,而敌方的人码就算死了一半,还有一半继续进逼,没有停止的迹象。
直到最后一名护卫也在他脚边倒下,他急喘着气,瞧着紧围住他杀气腾腾的黑衣人们,突然间感到非常荒谬,他堂堂的一国之君,难道真的要葬送在这些人手上,死得不明不白?
“哈哈哈哈……”他狂笑出声,紧接着咬紧牙关,气势惊人的怒吼:“全放马过来,本王绝不认输!”
他不甘心,就算真得死,他也要拖这些人陪葬,一个都不留!
紫娟在翟政威带着滕夕梦离开王宫后不久,就偷偷的潜出王宫,来到王宫外头不远处的一间普通民居内。
左宽要她在这里等着带公主离开,她本来不同意左宽以公主为诱饵引翟政威中计,这太危险了,但滕子浚将此次行动全权交由左宽负责,左宽有信心能确保公主安全,紫娟也只能配合。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紫娟终于等到左宽带着昏迷不醒的公主进到民居内,一见到公主昏过去,紫娟便担心的问:“公主怎么了?”
“你放心,她只是吸入迷药,药效开始发作罢了,这迷药对身子无害,最快一日之后就会苏醒。”
左宽将滕夕梦交给紫娟。“公主就交给你了,越早离开越好,之后的事情由我来善后。”
翟政威的死是第一步,之后要再挑拨离间,让三位王爷为了争夺王位起争执,可以预见,翟国即将会有一场大内斗,而他们只要作壁上观就好,最后得利的终将是滕国。
“我知道。”紫娟点点头。
“呜……呜呜……”
她的头好昏,想睁开眼,却力不从心,只知道耳朵旁边似乎一直有个人在低声啜泣,哭得她心烦意乱。
为何要哭?发生什么事了?
努力了好一会儿,她终于从昏睡中慢慢恢复意识,睁开疲累的双眼,才发现自己居然是躺在马车内,紫娟及央儿各在她左右两侧看顾着,而她所听到的哭声,就是央儿发出来的。
央儿及紫娟看到滕夕梦苏醒,莫不欣喜的漾起笑颜。“公主。”
滕夕梦无力地在她们的搀扶下坐起身,抚着晕眩的额头,虚弱地问:“咱们为何会在马车内?这又是要去哪里?”
她迷惑地看着央儿及紫娟,奇怪两人为何都沉默不语,她昏睡之前到底……
滕夕梦猛然一震,瞬间清醒,紧抓着央儿的衣袖,焦急的问:“王上呢?他在哪儿?他还好吗?”
她想起来了,她和翟政威出宫去看烟火,却遇到有人袭击,不知王上……是否有逃过一劫?
央儿原本停住的泪又再度流下。“王上他……驾崩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总而言之,上元夜时,紫娟带着她急急离开王宫,坐上已经备好的马车,她才发现昏迷不醒的公主躺在里头,马车连夜离开玄天城,过没多久,丧钟响起,就传出王上驾崩的消息。
滕夕梦呆愣住,无法做出任何反应,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无血色。
“我不相信……”她哽着嗓音轻声喃道。“我都没事了,王上怎会有事?这肯定是有什么错误……”
“公主,请节哀顺变。”紫娟神情凝重地证实。“王上……真的已经遇刺驾崩了。”马车离开玄天城已经整整一日,正往滕国的方向走,左宽派人传消息过来,确定翟政威已死,翟政威一死,三位王爷迫不及待的争夺翟国王位,正争吵不休。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滕夕梦捂住脸蛋尖叫出声,几乎是使尽全力排斥这个消息。“他肯定还活着、还活着、还活着!”
他怎么忍心留下她一个人在世上?他们俩好不容易才认定彼此,开始幸福的日子,他怎么舍得离她而去?
他还等着她替他生儿育女呀,他们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做,他怎能走、怎能走?
紫娟担心地赶紧安抚。“公主,请冷静一下……”
“我不相信他已经死了!”她声泪俱下的咆哮。“我要回去,他肯定还在等我,我一定要回去!”
“公主——”滕夕梦激动地奋力挣扎,紫娟和央儿想阻止,却反被她重重地往两旁推,撞上车板,滕夕梦就趁这机会打开门,猝不及防的从快速行驶的马车上跌了下去。
“停车,快停车!”紫娟焦急地朝前方的车夫大喊。
滕夕梦重重摔到地上,还滚了几圈才停住,全身疼痛难捱,但她强忍住痛,努力爬起来想往回走。
她一定要回去,没有亲眼见到翟政威的尸体,她死都不愿意相信他已经离开她的事实!
“公主!”央儿哭着赶紧跳下车,追向前去。
滕夕梦站起来,都还没踏出一步,肚子却传来一记强烈的异样绞痛,她紧皱双眉,抚住肚子慢慢跪倒在地,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绞痛一阵强过一阵,某种湿热黏滑的液体从两腿间不断流出,越流越多,她冷汗直流,意识到自己恐怕即将失去非常宝贵之物。她怀孕了……
“痛……”她再度趴倒在地,泪水与冷汗一并流下,痛哭失声。
别对她这么残忍,她已经失去夫君了,她不能连孩子都失去,至少让她保住孩子吧。
谁来救救她、救救她的孩子,她绝不能失去孩子呀——
紫娟和央儿冲到滕夕梦身旁,见到她裙子染上红色血迹俱是一惊,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会这样?她们现在正在林道上,到达下一个城镇不知还要多久时间……罢了,顾不了这么多了,她们赶紧将公主扶回马车上,要车夫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下一个城镇找大夫,只盼还来得及救回孩子。
紫娟和央儿赶紧扶起公主,滕夕梦脸色惨白地揪着她们的衣袖,哭得声嘶力竭。
“快救救我的孩子,快救救他——”
崩溃痛哭的绝望哀号声持续不断,响彻林道,令人不忍卒睹,也跟着心酸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