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灰本以为找到“罗布波望远镜”探测出的图像,就能知道地底极渊里的详细情况,没想到事实却更加让人迷惑,地壳下10000多米深的空洞内,怎么会有两个古老的铁质庞然大物?最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是这两个诡异的铁质物体结构简单,从反馈回来的极化率数据判断,最多是两个生铁砣子,而不是其它任何结构复杂的机械,可它们仅在特定的时间才会出现,苏联专家使用的大地电场透视法窥探到的结果,大多都是一片空白。
胜香邻也无法详细解释这些情况:如果不曾亲眼目睹,亲手触模,根本无从理解,现在任何推测都缺乏足够的依据,毫无意义可言。咱们现在掌握的情况,与1958年深入地底的中苏联合考察队相差无几,可物资装备远远不及,更没有后方的支援协调,成功的希望微乎其微。但不解开“罗布泊望远镜”下埋藏的古老秘密,就无法得知“绿色坟墓”的真相,从这个地下组织作出的反应来看,咱们的行动到目前为止完全正确。
司马灰说咱们劣势虽多,可优势也不算少,在缅北和南越一带,军阀、土匪、游击队之类的武装力量拿了钱就会给“绿色坟墓”卖命,但国内多次肃反镇反,挖出了不少潜伏的敌特,像“86号房间”这样的漏网之鱼终归是少数,“绿色坟墓”所能采取的行动也极其有限。毕竟六亿多农民八百万解放军,都是咱们坚强的后盾。
这时罗大舌头已将联络舱的几个角落搜遍,再没任何发现,众人拍下照片后,看时间已经入夜,但在地底昼夜之分毫无意义,就返回洞道内的舷梯旁,看下方有部轨道斗形矿车,大概是用于向地底运送器材物资,可以绕着舷梯边缘的铁轨向下滑行。斗槽里有刹闸,下行的时候不需要动力,上行则依靠人力反复压动杠杆,结构简易,却十分坚固。
罗大舌头上前看了看。觉得这段洞道深达千米,地底又十分阴寒,一步步绕着舷梯往下挪,几时才能抵达尽头?倒不如搭乘轨道矿车省些气力,当即纵身跳了进去。
司马灰和胜香邻敢于涉险。对此也无异议,相继跟着乘上斗槽,只有通讯班长刘江河始终对狭窄黑暗的空间,存在一种无法克服的恐惧心理,先前在那“联络舱”里已是勉强支撑。此时坐在冰冷的矿车中,不免牙关打颤,冷汗直冒,用手紧紧抓住两侧车檐,不敢稍有放松。
罗大舌头在车前放开刹闸。轨道矿车在一阵阵颠簸晃动中,缓缓向洞道深处滑行,由于缺少安全措施,他也不敢托大,不时通过刹闸减速,尝试着行出一段距离,状况倒还平稳。
司马灰看坐在前边地刘江河不住发抖,就一巴掌拍到他肩上:“班长同志。我看你哆哆嗦嗦地都快没什么激情了。从事咱们这种伟大而又壮丽的事业,没激情怎么行呢。”
通讯班长刘江河紧张过度。矿车每一次颠簸都觉得会被翻下深渊,心头提到了嗓子眼。呼吸都已困难,哪里还能说话。
胜香邻对司马灰说:“大伙都已是尽力而为了,他只是在黑暗中容易产生心理压力,你总挖苦人家做什么?”
司马灰说:“误会了,我这可完全是出于一片好意,我是想给他讲一段真实的模范事迹,来鼓舞斗志。当初我在缅甸的时候,听说有些原始丛林里栖息着很多非常稀罕的野鸟,可它们根本不飞出来,那丛林里又都是毒蛇怪蟒,就连最有经验地猎人也不敢进去,所以一般人很难捕获。我又看当地有个土人经常把鸡养在鸟架子上,从不让它着地。原来鸡在鸟架子上呆的时间久了,就反了习性,不再打鸣,而是开始学鸟叫,声音极是古怪。土人就将会学鸟叫的鸡带到丛林外边,通过鸡叫声将深山老林里的野鸟引出来加以捕捉,他用这种办法逮到了不少罕见的珍异鸟类。”
胜香邻奇道:“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地模范事迹?”罗大舌头忙不迭地转身告诉胜香邻:“司马灰是想说连鸡都能学会鸟叫。人类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咱这位班长同志。是不是也应该突破自身地先天条件……”他只顾说话。忽觉矿车颠簸剧烈。向下滑动速度超出了控制。急忙用力放下刹闸。刺耳地金属摩擦声中。在铁轨上拖出了一道道蓝色地火花。但刹闸在洞道内常年氧化。已然锈蚀松月兑。剩下地半截再也无法减缓速度。
司马灰骂道:“真他娘倒了八辈子邪霉。同志们都把安全带绑紧点吧。咱们将要度过一个颠簸地夜晚了!”
话音未落。失控地矿车就似月兑缰野马般疾速向前冲去。眨眼间就绕着洞道转下去数十圈。但斗槽里根本没有安全带。众人只得竭力握住两边车檐。以防身体被甩出去活活摔死。但矿车下行冲击产生地巨力何止千钧。即使途中没有翻倒。任其直接撞到洞道底部。血肉之躯也完全承受不住。
众人心知此次再劫难逃。跟着矿车掉到洞底必然无幸。只盼那极渊里都是深水。或许还能逃得一死。没想到洞道底层布设了防护网。斗槽矿车被其阻截。速度顿时慢了下来。缓缓滑到底部停止。可这一阵颠簸冲击。积蓄地力量仍然不轻。四个人都被重重抛在了绳网上。眼花耳鸣。手脚发软。三魂七魄好半天才肯回归原位。众人以呼哨声彼此联络。索幸并无折损。相继爬起身来察看周遭情形。就见舷梯和滑轨都已到了尽头。矿车翻倒在一旁。眼前都是阴冷湿雾。耳中隐隐听得闷雷交作。能见度很低。估计是到了洞道最深层。地底极渊可能还要向下。于是又攀着悬空地绳网下行。也不知过了多久。绳网始终没有到底。但觉身边云雾更浓。有时候伸出手来也看不见自己地五指。远处则多是气流呼啸地凛冽之声。
司马灰暗觉奇怪。周围迷雾虽然厚重。但给人地感觉却空空荡荡。好像已不是“罗布泊望远镜”下地那条洞道了。大概已经进入地壳与地幔之间地区域了。可这些迷雾是哪来地?莫非这下边也有上古奇株“忧昙钵罗”?
这时一道雪亮地闪电从面前掠过。滚雷响彻耳底。众人借着矫龙惊蛇般瞬间即逝地光亮。发觉周围都是无边无际地云海。天地恍若混沌。哪里是什么地底洞窟。皆是极度骇异:“我们怎会身在高空?”
胜香邻心知这是陨冰爆炸后留在地底地浓雾,受地压影响成了气象云,难怪“罗布泊望远镜”和地槽中氧离子含量从未降低,原来是地底极渊里有气流上行,可被雷电击中就不得了,她忙招呼司马灰等人:“快向下离开这些云层!”
此时惊雷闪电已贴着头皮子来回滚动,众人立刻将身上背包和步枪抛下,然后立即攀着绳网向下逃去,从洞道里垂下的绳网足有几百米长,底部尽是空虚地黑暗,翻滚的云雾都凝聚在半空,司马灰脚踏实地,却没有设想中地深水,拿矿灯向下照去,遍地是黄金般的沙子,再将光束投向远处,凡是能看见的地方除了沙子就是沙子。
胜香邻将摔在沙漠中的通讯班长拽了起来,众人分别捡起背包站定了茫然四顾,就觉这黑暗的深渊底部,有如亘古洪荒般广阔难测,矿灯有效距离最多能照二十来米,除了能看清身前之外,它也起不到别的作用,更无从确认远处的地形地貌。
罗大舌头适才逃得急了,趴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见这情形不禁喃喃自语道:“我的祖宗,这地底下是片沙漠……”
司马灰跪下抓起一把沙子,在手中搓了几搓,又放在鼻前嗅了嗅:“这不是枯热而沙化的土层,而是海沙,可能在无数年前,极渊确实是地底的深海,但它已经枯竭了。”
胜香邻对司马灰说:“地壳下的空洞规模大得无法想象,除了身后这条绳梯之外,沙漠中没有任何别的参照物,我只能根据图纸方位,推定那两个古老的铁质物体,位于罗布波望远镜的东侧,距离大约四公里远,但是咱们没有苏联人的先进测绘仪器,难以做到精确定位,如果稍有偏离,就会迷失方向,甚至无法按照原路返回。”
司马灰也觉无法可想,现在只知道一个大致的方位,怎么可能在漆黑的沙海中找到目标,而且流沙会逐渐将足迹掩埋,这意味着一旦出发离开起始点,就再也别想原路返回。
司马灰正在苦思对策,恰好半空又有闪电出现,其余三人都抬眼上望,他却觉身后好像有个物体在轻轻蠕动,便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就见黑暗中有个披头散发的厉鬼正在自己背后,对方那张脸可是再熟悉不过了,白森森酷似神佛,吓得司马灰头发根子全都竖了起来,冰冷的气息顿时弥漫全身,在这静谧的地下世界里,宏大与谲诡混合着空洞的死寂,而那个仿佛来自地底深渊里的幽灵,就似一条无声无息的附骨之蛆,始终未被摆月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