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灰此时处在树蟾上方,他识得厉害,不敢开枪解围头赶紧把绳子放下来。
罗大舌头心下焦躁,索性爬到高处,准备用猎刀砍断缠住绳子的枝桠,同时向下喊道:“快了快了,你再坚持最后一分钟
司马灰急红了眼,叫道:“罗大舌头你趁早别忙活了,几秒种之后就等着收尸吧!”
这时“二学生”也在俯身下窥,眼见高思扬和胜香邻情况危急,慌得手足罔措,不知所出,猛然记起地底生物大多惧火畏光,就打算故技重施,从背囊里抽出一根火把,投下去扔给司马灰。
司马灰抬手接住,在鞋底上蹭着了火把,烈焰骤然腾起,他看“树蟾”硕大的躯体正从身下爬过,当即握住“火把”向下直戳过去。
谁知“蟾王”常年息于地下,遍体生酥,身上阴腐气息沉重,因此火把一触即灭,再也点不燃了。那“树蟾”只顾去吞挂在枯藤间的蜉蝣,可能在它看来,蜉蝣与人没什么区别,此刻发觉背后有异,便缓缓掉过头来望向司马灰。
司马灰没想到火把会灭,看“树蟾”突然转过来对着自己,顿觉背心生凉,还没等他作出反应,就见“树蟾”忽地张开血盆大口,此物虽然蠢拙迟缓,但它那条血艳腥红的怪舌却诡变莫测,舌头前端分岔,舌跟则在嘴前,倒着长回口中,翻出来捕食的速度疾如闪电,人眼根本看不清它如何行动。
司马灰只觉前一晃,一阵腥风从耳边掠过,身旁的几只蜉蝣已被卷到了“树蟾”月复中。司马灰见那“树蟾”又要张开怪口,不禁肝胆为之震颤,眼下也只得硬着头皮死撑,立刻深吸了一口气,使出“蝎子倒爬城”的绝技,犹如猱升猿飞,仗着身轻足捷,绕在高树危藤间贴壁而走。
“树蟾”翻舌卷人的速度虽快,却不转折,但这东西的舌端下从来不肯落空,喉咙中“咕咕”有声,一边张口吐雾,一边探身从后赶来,它稍一挪动躯体,整个树木都跟着摇颤。
司马灰感到身后恶不善,又听朽木枯藤纷纷作响,哪敢停下来回头去看,当即提住一口气,在枯树躯干上不停地攀爬躲闪,遇到粗枝巨藤之类的阻碍无不一纵而过,其余几人在各处看得惊心动魄,神悸色夺,都替司马灰捏了一把冷汗。
唯有罗大舌头久于司马灰混迹一起,知道这“蝎子倒爬城”以使用两肘两踵为主,练者至少要下十年苦功,因此极为难学,上千人里未必有一人能够练就,可艺成之后,虽到不了飞燕掠空蜻蜓点水的地步,但“挂壁游墙”之术不在话下,只是这地势太险,掉下去就得摔冒了泡,罗大舌头不敢怠慢,趁司马灰引开树蟾,拼命扯月兑绳索,抛给悬挂在枯藤上的胜香邻和高思扬,奋力将二人拽起。
这时司马灰躲避“树蟾”绕爬回此处,忽觉身后动静停了,转头一望,就见那“树蟾”张口翻舌,对准悬在半空的两个人作势要吞。
“树蟾”躯体庞大。枯木。凭借“1887弹枪”其射杀。而且此物身上有酥。溅到一星半点也不了。只它长舌一卷。立时就能将那两个大活吞落入月复。与吞吸飞无异。
司马灰刚才使出浑身解术才避开“树蟾”。接连不断的闪展腾挪之余。也已到了强弩之末但见胜香邻和高思扬命悬一线。蓦的里生出股子狠劲。双足在树上一蹬。宛如一只黑鹫般合身扑下。抱住那二人借着惯性向前荡去。只觉一股巨大无比的力大从后涌来。原来那“树蟾”舌端落空。便顺势向先爬来。几根枯藤虽粗却承受不住它的重量。喀剌剌齐声断裂。那树蟾躯体前倾。发觉失去重心。再想退可|回去了。“呼”的向下坠落。隔了半天才听到一声闷响。那声音就像摔破了一个猪尿泡。
罗大舌头虽然力壮如牛。绳索也极为结实。可拽着三个人。再加上背包和。钟摆似的在空中晃动不止。那是何等的份量?他两手都被勒出了血口子。牙关的“咯嘣咯嘣”作响。连吃女乃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多亏又有“二学生跟着帮忙。才勉强拖住。
司马灰担心坠断了树枝。伸手抓住下垂的藤萝。到稳妥之处稳住身形。这才发觉冷汗-已湿透衣背。
高思扬和胜香邻掉在枯藤上的时|。也都受了些磕碰擦挂之伤。她惊魂稍定。就着手给众人处理包扎。
“二学生”以前很欢美国作家巴勒斯的冒险小说。刚才看司马灰险如夷。心中满是惊讶佩服。觉比“人猿泰山”还要矫捷。
罗大舌头道:“我怎么没听说……山东的面过这么一条好汉?”
司马灰说其实这个物的出处水浒里头。水浒有一回讲个善使相扑的壮士。此人姓任名原。生来力大无穷。身高仗二。眼赛铜铃。曾在泰山脚下设比武。他就是所谓的“山任原”了。结果引来燕青打。黑旋风力劈任原你别看黑旋风李逵提着两把板斧谁谁。唯独就怕燕青。因为燕青相扑之技天下无对。那任原岂是对手?想不到此人在美国倒挺出风头居然还专门给他著书立说了。可凭他那点萤烛之光。怎能比我这天边皓月。比罗大舌头还差不多。
罗大舌头不服气:嘿。要不是有,罗大舌头力狂澜。你这天边皓月早他妈掉到阴沟里摔扁了。”
“二学生”自知刚才走了嘴。毕竟文革前偷看美国小说也是很严重的政治问题。心里颇为后悔。听司马灰跟罗大舌头胡解一通。却不敢再多议论。
这香邻提醒众附近危险万分。成群结队出没的“鬼步蜘蛛”已足够令人头疼。不到它们遇到“树蟾”。竟没有半分挣扎抵抗的余的。前些年有的质队在内蒙发过树蟾王的化石。世人才知道曾有种栖息在的底枯木化石中的可怕生物。将它称为“的心掠食者”。咱们遇到它还能活着离开。属侥幸万分。可在这的下处。也许还有更为恐怖的东西存在。大伙理应同心|力求生存。别再为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个不停了。
司马灰知道香邻的实情。当即闭口不言。只待高思扬替“二学生”裹好伤口。就要起身探路。
“二学生”同罗大舌头拖拽绳索之时。手上也被勒破了口子。伤不算太深。不过司马灰眼尖。他发现高思扬在看到“二学生”手掌的时候。神色显的有些惊恐。
司马灰心下大奇。高思扬在医学院里连尸体都解剖过。胆气不凡。二学生这点皮肉轻伤又算的了什么。她为什么会显出惊惧绝望之意?
司马灰在旁看了一阵,却没发现“二学生”手上有何异常,就问高思扬是怎么回事?
“二学生”看高思扬沉吟不答,叹道:“没什么,我心里早就有数了……这是克山症。”司马灰等人这才看到“二学生”手指骨节都突了起来,确实与正常人不同,问道:“什么是克山症?”
高思扬转过身低声对司马灰说:“山区里最要命的是克山症和拐柳病,这种症状最早出现于黑龙江省克山县,因而得名。后来发现鄂西也有,此症使人关节肿大,甚至佝偻着身子,过两年就会感觉心跳无力,全身都出虚汗,吐几口黄水人就完了。在林场插队的知青里有些人也出现了这种症状,基本上得了克山症便无可解救,送到医院里也没办法,迟早是个死。”
“二学生”早在半年前已经发现自己得了“克山症”心里虽然感到绝望,但是他对前途不抱任何希望。林场里的生活苦得难以想像,当地老乡里最体面事是抽旱烟,蹲在树桩子上卷支蛤蟆头,掏出些火石,垫上块火绒,神气十足地用火镰“咔咔”打着,比钻木取火强点有限。可谁能整天抽蛤蟆头,那就算是富到头哩。“二学生”很悲观的认为这穷山沟子里实在太穷了,真要是在这地方窝一辈子,还不如早些死掉是种解月兑,想到这他也就坦然了许多,所以并不惧怕死亡,也没打算活着返回林场,只想跟着司马灰去寻找“潘多拉的盒子”,亲眼看看北纬30度下究竟有着怎样惊人的秘密。
众人得知此事,均有黯然之感,但此时置身险地,谁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们仅有最基本的技术和装备,必须依靠地图和罗盘,不能偏离既定路线太远,当即从高约百米的古树上返回地面。
地下到处是积水和泥沼,不时有发着微光的蜉蝣从面前飞过,这上亿年前沉埋在地底的古岛,范围大得无法探测,它遍布着大量早已灭绝的古代树种,地形复杂多变,史前植物群落下覆盖着这许多峡谷洞窟,多为水流切割侵蚀而成,属于喀斯特地貌,洞穴里空间奇大,结构怪异,有的层层迭岩,洞中套洞;有的水波荡漾,迂回通幽;有的石柱擎天,奇幻神秘,人掉到洞里就别想再爬出来。
众人胆量再大,也不敢往深处乱走了,胜香邻以火照罗盘辨识方位,带队行到一处水流平缓的暗河前,以塔宁夫探险队的地图作为参照物,推测穿过这片被地下水淹没的区域,应当可以返回那条通往“潘多拉的盒子”的路线。
司马灰等人没有渡水载具,更不知河水深浅,眼见水面甚是宽阔,附近无路可绕,便各自将背包和枪支弹药顶在头上,一个紧挨一个涉水而行,在阴冷刺骨的地下水中走出数十米,那水浅的地方到膝盖,深处可及胸口。
奋力趟水涉过河流,寻着路线进入一条木菌云芝丛生的深谷,先找了一处隐蔽干燥的树洞,堵住洞口,拢起火堆烘干衣物,胜香邻取出干粮分给众人食用,轮流执哨休息,倒也平安无事,然后又按地图指引,径往一条峡谷深处行进。
众人吸取了教训,尽量选择安全地带蹑足潜行,这峡谷曾是古岛上的山峰,地质运动和风雨侵蚀,使它演变成了无数巨型岩块,既孤立又连贯,分峙迭出,错落起伏,管状木菌生长得比丛林还要茂密,地下水流充沛,山体间悬挂着大大小小的瀑布,如同白练般蜿蜒倒垂,潮湿压抑的环境也使人昏昏欲睡,深谷中云缠雾绕,没地图进去就得转向。
众人勉强打起精神,用猎刀火把开路向前,途中“二学生”又以先前之事询问司马灰。司马灰几个月前也曾在缅甸丛林受到化学落叶剂灼伤,因此他完全能够理解“二学生”的想法,就说反正这天是社会主义的天,地是社会主义的地,死到哪不是一死?你要真是个胆大不要命的,权且算你一个无妨,不过你能不能活着见到“潘多拉的盒子”里的东西,我现在可没法保证,那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高思扬对司马灰的怀疑并未减少,又听其言语冷漠,好像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忍不住说道:“司马灰你真是个冷血之人。”
司马灰忽然停下脚步,压低声音说道:“现在没时间谈论我的优点了,这里好像有些什么东西?”
众人闻言向前望去,发现木菌从中卧着两只无头的大石龟,都是重达千斤,说他们是石龟,也只体形相似,因为脑袋掉了,所以不知究竟是个什么石兽,背上没有负碑,光秃秃地生满了苔痕,拨开挡在身前的木菌,赫然是个由山体内垂直下陷的圆形深坑,规模大得骇人,地形也异常突兀怪异,借着微光用罗盘测距仪观察,直径至少在百米以上,里面有雾气,看不到底部状况,而周围的形状则十分整齐,每层都有无数大小相连的洞窟,燕子巢似的紧紧依附在山壁上,洞口的条条凿痕和斑斑斧迹还隐约可见,从高处垂下的古树根脉,顺着地势缠绕盘旋,将那些废墟般的洞穴遮蔽了大半,幽闭神秘的气氛难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