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真是匪夷所思到极点,而且,为什么中间没有任何过渡?我感觉不太对劲,至少也应该拍摄一下飞机飞入深渊时的情形。
接着,那个光球开始在幕布上移动。
那种感觉非常诡异,因为光球移动的方式十分生硬,从幕布中心移动到上方,然后再移回中心,接着往下,几秒后又消失了。幕布重新漆黑一片,很快光球又再次出现,再次移动,就这样重复了好几次。
奇怪的是,看着看着,我觉得这种感觉我并不陌生,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顶着脑子想了想,忽然就知道了光球是什么,我想起了当时用探照灯照射深渊穹顶的情形,妈的,这是探照灯的光斑。
但我还是莫名其妙,心说为什么要拍摄一个光斑?摄像机难道拍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但是光斑里什么都没有。
“这是什么?”王四川不解地问。
我把我的猜测一说,马在海就点头道:“吴工说得对,这是探照灯,他们好像在做调试。”
“调试?”我问道,“调试什么?”
他道:“我觉得应该是摄影机和照明用探照灯之间的协调,我以前看见我们军区二炮的人调试过,当时是高射炮演习,探照灯跟着高射炮走,和这个感觉很像。我们装电台的时候也这么干,开一下,收一下,看看效果。用电的东西不好好调试一定会出问题,这是我们连长说的。”
马在海说得有点小心,可能是因为我们两个“工”都不知道,他怕说得太多驳了我们面子。
我明白了,这时再看,就发现光斑中的那些涌动的感觉,确实好像是流动的河水。如果是这样,那飞机这时应该已经停在大坝内部的铁轨上,摄像机也固定在飞机上了。接着,马在海加快了速度,画面变快,一下又黑屏了。
那一刹那,我的心紧缩了一下,人开始轻微地发抖,因为我知道,接下来,我即将看到最关键的东西。
几秒钟后,墓布再次亮起。
我屏住了呼吸,看到了一片虚无的黑色,刚才看到的光斑变得很小——那是探照灯光在深远距离下的效果。从画面的抖动程度来看,飞机已经飞了起来,这时屏幕上的黑暗,就是那片诡异虚无深渊的体现。
我能看到深渊下有一层隐隐约约的雾气,它是深灰色的,给人的感觉很奇怪,介于固体和气体之间。但是,因为清晰度、距离还有光线的关系,没法感受太多。
从画面上能感觉到飞机正在缓慢地下降,逐渐靠近下方的雾气,但到了一个高度就停止了,接下来是平飞的过程。
之后的十几分钟,能看到飞机贴着雾气在飞,雾气就在下方,但没有什么变化。
这是我可以预料到的,但我没有想到,深渊竟然这么大,以飞机的速度,飞行十几分钟还没有到头——那里面到底有多大?
这十几分钟里,画面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但我们根本不敢移开眼睛,就怕错漏了什么。
就在这时,忽然画面一白,我们由于精神过于集中都惊了一下,接着,屏幕又快速地闪过了一行字。
马在海立即停手,往回倒了过去,把那行字放了出来。
那是一组数字,和之前的一样,也是非常潦草的手写。那几个符号我倒是认识,那是高度、时间和一些方位数据。
这是一个标注,表示下面的影片中,应该出现了什么异常的东西。
我紧张起来,画面切换以后立即重新亮起,我当即就发现,飞机的状况和刚才完全不同了,幕布上的图像全在奇怪地抖动。
这种抖动十分激烈,显然当时的飞行状况很不好,在这种震动下,我们基本没法看到连续的镜头,只能勉强看到晃动中难得的以秒计算的稳定画面,直接让我头昏欲吐。
一路看下来,连续性画面最长也只有十几秒,但我还是发现,飞机这时在做一个弧度极大的俯冲,同时还在转向。
我非常清楚这么做的目的,因为在画面上,我能看到他们正在迅速逼近一团雾气,而那团雾云之中,我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影子,我能看到的部分,就有六七层楼那么高。
那一瞬间我目瞪口呆,倒不是因为影子的大小,而是在那十几秒的几个画面里,飞机飞了几个很大的角度,从任何角度来看,都只能隐约看见藏在雾云里的巨大物体。我下意识觉得不对,招呼马在海定格了仔细去看,立刻发现,那竟然是一个人影。
这个巨大的人影,在沉雾中双手垂立,好像在哀悼什么。它并不清晰,但是绝对不能说是模糊的。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整个后背的汗毛瞬间就立了起来。
不能完全肯定这是一个人,但是,那形状就算我不想承认,我也无法骗自己说我看错了。
它站在浓雾中若隐若现,探照灯无法穿透浓雾,也就无法看清那到底是什么,是鬼斧神工的石头?还是什么神人雕刻的石像?
画面再次变化,飞机最后几乎就要贴住了那层雾气,拉起摄影机头俯冲到一团迷蒙里,再拉起来,幕布上的图像一下停止不动了。
我满手都是冷汗,这个突兀的停止把我从震惊中震出来,王四川马上去看放映机,就发现胶片放到底了,显然拍摄到这里时,胶片正式用尽。
整个放映室里一片寂静,谁也没有说话,我们都看着幕布上定格的画面,静止的画面什么都分辨不出来。
我不记得王四川那时候说了什么,无论他们说了什么都没有意义,我的大脑也没有思考,我的手已经自己把烟盒模了出来,但哆嗦得连根烟都抽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