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餐之后,老夫人回房歇息,安裴霓也接到母亲的电话,“裴霓,吃过早餐了吗?”
“刚吃过。妈,有事吗?”可以听见家人的声音真好。
“是这样的,虽然……虽然骆家说他们并没有回门的礼俗,但我和你爸也不能假装什么都不懂,所以想请你和迪凯今晚来家里吃顿饭。”
“妈,不必这么做,真的不必麻烦。”安裴霓婉谢父母的好意。
“一点也不麻烦,妈只不过做几道菜,晚餐的时候一定要把迪凯带回来喔!”担心又被女儿拒绝,安母一头热地说完后就挂了电话。
听着话筒传来的嘟嘟声,安裴霓既无奈又为难,她该怎么对骆迪凯提及这件事呢?
向银姨问了他的手机号码后,她打了好几通电话,也留了数通留言,直到晚餐时间都过了也不见他回来或回电。
就在这时候,原以为两人至少可以保持君子之交的她彻底死心了。
真不知道这场婚姻还能持续多久?
接下来的日子安裴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
庸庸碌碌地忙着找工作,找到工作之后开始上班,所做的工作还是和律师事务所有关,忙起来几乎是没日没夜的,她已不记得到底有多久没见到那位写在她身分证配偶栏里的男人了。
今天下班回到家,却意外在大门外看见同时返家的骆迪凯。
安裴霓先开口,“好久不见,最近很忙吗?”
“嗯。”他轻声响应,见大门开启后便走进去,一样没多看她一眼。
她不禁怀疑,该不会他到现在连她的长相都不清楚吧?
骆迪凯回房换好衣服后就坐在客厅看晚报,安裴霓则坐在他对面打算好好打量他一番。但是报纸遮住了他的脸,别说他不知道她的长相,可能连她也快忘了他的模样。
“今天怎么提早回来了?”安裴霓虽然讨厌他那副高傲的态度,但再讨厌也得和他沟通沟通,这是她承诺女乃女乃的。
“这是我家,我累了就想回来。”他冰冷的嗓音从报纸后飘了出来。
她垂首一笑,“我因为最近事务所的案子很多,今天才刚结束,所以……”
“我没兴趣知道。”
“是,我知道你对我的事没兴趣,那就别提了。”她被他激得皱起眉,“难道我们要这样过一辈子吗?”
“有外人在,这种事能不能挑时间、挑场地说?”
她看看厨房里忙碌的银姨,只好暂时噤声,但是有些话卡在心中不吐不快,再继续憋着她就要无法呼吸了。
不一会儿老夫人下楼来,难得见孙子孙媳都在,不由眉开眼笑,“你们都回来了,太好了,快……快来吃饭。”
他们婚后第一次晚餐同桌,老夫人看来很开心,席间不时说着话。
“来,我敬大家。”老夫人让管家为她倒了杯红酒。
“女乃女乃,您少喝点,对您的身体不好。”骆迪凯蹙眉望着女乃女乃一杯接着一杯喝。
“别阻止我,我年纪大了,还能喝到几时呢?我难得这么开心,你们也陪我喝点儿。”老夫人笑容不减地说。
“女乃女乃,酒还是少喝为妙,我为您倒杯果汁吧!”安裴霓眼看女乃女乃一直喝酒,于是起身走进厨房,倒了杯果汁出来,“这是我早上出门前亲手榨的,您喝喝看。”
“哦,是吗?”老夫人笑着接过手喝了口,“真好喝,这是什么?”
“综合果汁,以后我会多榨些不同的果汁给女乃女乃喝,而酒这种东西浅酌就好,喝多了会伤身。”她温柔的话语让一向固执的老夫人无法说不。
“好好,我答应你少喝点儿。”女乃女乃看着这对新婚不到两个月的新人,“迪凯、裴霓,你们一定要好好相处。”
“是。”骆迪凯回道。
安裴霓没料到他会回答得这么快,他会愿意和她好好相处?原来他就只会在女乃女乃面前说好听话而已!
“是。”安裴霓也应和一声,却是带着严重的心虚。
“那好,我吃饱了,先上楼休息。”老夫人站了起来。
待老夫人上楼后不到三分钟,骆迪凯也跟着站起,“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晚点才会回来。”
他是听说安裴霓这阵子都跟他一样早出晚归所以才提早回来,心想应该不会碰面才是,没想到一时失算竟然又遇见她。
看他走出屋外,安裴霓立刻追了出去,并在前院喊住他,“等一下。”
他定住脚步,回过头轻扫她一眼,“有事吗?”
“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可怕人物,竟然可以在女乃女乃面前说着心口不一的话!”她没想到像他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人也会说谎。
“什么叫心口不一?”他反问。
“我们之间根本没办法好好相处,你甚至避我如蛇蝎,应该老实跟女乃女乃说,现在还来得及反悔不是吗?”她也希望活得坦荡。
“在你家拿了一笔钱之后吗?”他冷冷回道。
安裴霓倒吸口气,而后逸出一丝苦笑,“原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这么不屑我?”
他背转过身,沉默不语。
“没错,我们的确是拿了那笔钱,但是你动不动就攻击别人的弱点,岂不更小人?”含泪说出这句话后,她愤而回头步进屋里。
骆迪凯拧起眉,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眸子散发出幽光。
一星期之后,老夫人突然紧急送医,急救后回天乏术,经医生判定的结果是突发性心肌保塞。
同时间,骆迪凯从女乃女乃的挚友那里得到一封女乃女乃早已写好的信。
信里写着裴霓是个好女孩,即便婚前无爱,婚后他也绝对会爱上她,希望他能用心经营这段感情……
骆迪凯看着女乃女乃的遗书,心情复杂。
安裴霓则是难以相信地跪在女乃女乃的灵堂前,“为什么要这么早走,又走得这么急,如果真要这样,当初就不该娶我进门,既然娶了我,您是不是该陪我久一点儿呢?”
她一直跪在那儿,几乎忘了时间,银姨忍不住唤她,“少女乃女乃,你也跪太久了,累了吧!懊起来走动走动。”
“我不累。”她摇摇头,依旧坚持跪在原地。
“再怎么也得去吃点东西吧!”银姨硬是将她拉起来,“就在二楼,快去。”
“谢谢你银姨。”女乃女乃一去世,这个家似乎只剩下银姨还把她当自己人,其它长辈、平辈哪个有给她好脸色看?
来到二楼,她正准备到附设的食堂用餐,却听见里头有长辈对骆迪凯说:“女乃女乃既然死了,你是不是该和她离婚了,现在离婚牺牲的是一点小钱,如果继续耗着,将来壮大她的气势,在骆家作威作福惯了,就不是这么容易甩开了。”
骆迪凯只是静默的待在窗边,一语不发地盯着外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是这些话却深深打击着安裴霓的心。
她不闪不躲的走了进去,当旁人一看见她立刻住了口,而安裴霓也假装没听见,一口口食不知味的吃着,但是在她心里已经下了某种决定。
等到丧礼结束后,她准备好离婚协议书打算拿给他,偏偏骆迪凯天天夜不归营。等了好几个晚上,终于等到他回来,她立即将离婚协议书递给他。
“这是?”他看着文件,眉心微微锁起。
“如你和所有人的愿,我们离婚吧!”说着,她又拿出另一张纸摆在他桌上,“这是我爸妈之前向女乃女乃拿的金额,我写了张本票给你。但是依我目前的能力没办法一次还清,希望你能让我分期付款。”
骆迪凯双眉蹙得更紧了,深刻醒目的五官露出意外,“你认为我会答应吗?”
“不答应?”这倒是她没想过的答案,难不成他要继续留下她,好对她精神虐待吗?
“也不是,因为这份协议不该是由你拿出来的。”他表情漠冷一如往昔。
“什么意思?为什么我就不行?”她眉头高高撩起,“意思是只有你能拿啰?”
“没错,因为你是债务人,没有权利这么做。”他从公文包里拿出数据与卷宗翻阅着,就此不再理会她。
“真不肯离婚吗?”安裴霓不解地问。
“女乃女乃才去世多久,她尸骨未寒我们就闹离婚,这样象话吗?”骆迪凯懒洋洋的抬起脸。
骆迪凯的话让她的心猛然下沉,他说得没错,现在谈离婚似乎真的早了点,也很对不起女乃女乃。
“那么又是谁在灵前的食堂里大声嚷嚷要你和我离婚?”安裴霓忍不住反诘。
“那些人不是我,但是我要先确定你的意思,你真要离?”女乃女乃的遗言虽然他很难办到,但是会尽力。不过,如果她坚持离婚,他也不会强留。
“对,我要离婚。”被人污蔑为有心人,她无法忍受。
他眯起沉黯的眼,“好,你要离就离,但不是现在,三个月后你再拿这些东西过来,我没有替别人保管东西的义务。”他无情地将她递来的文件扔回给她。
“三个月?!你是说三个月……”安裴霓在心中默念了下,“好,希望到时候你别像这阵子这么难找。”
收拾起文件,安裴霓承诺不再踏进他的书房,当回到那间大得不象话又不属于她的卧房时,内心更加空洞了。
三个月!她能不能熬到那时候还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