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纪仕荣的女儿,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工作也有饭吃、有零用钱可拿。
可纪绯雪又不甘被人当成不事生产的千金大小姐,老爸又不准她外出找工作;在多方面的衡量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到老爸的公司帮他老人家一些小忙。
像是跑跑银行,抑或当他老人家的专属女佣,泡个茶或是咖啡什么的,孝敬孝敬他老人家,再者帮他整理一些比较私人的信件等等。
这日,由于纪仕荣临时找不到人,银行的乙种存款又不够开出的票据数目,看看时间又已经快三点半了,再不把票款轧进去,可真的要跳票了。
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唯一能委托的就是自己的女儿;就算明知她一个女孩子,带这么多钱出门实在不怎么安全,可在找不到人可用的非常时刻,他也只能冒险一试。
身怀巨款,纪绯雪可真是提心吊胆,就怕半路出现劫匪拦截她身上的财物,这可会让老爸平白无故损失一笔巨款呢!
太阳底下无鲜事,越怕的情况就越容易发生。
纪绯雪才刚走出自家公司大门,身旁竟突然窜出一辆车,二话不说就将她给强拉上车,而在门口警卫还来不及行动前,就这么大方的驾车逃逸。
事情发生得实在太突然了,纪绯雪根本来不及反抗,很无辜的就被人给押上车;等她顿悟事情不妙之际,转头一看方知——
“竟然是你!孟翰镖。”真是可恶!这男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当街当起劫匪来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为什么强拉我上车?停车!立刻给我停车,要不然就别怪我开门跳车!”
为了表示自己的话不是空洞的威胁,纪绯雪当真作势将手放在开启车门的把手上,就等着他的决定。
“你若能打开车门,我也不拦你,尽管跳吧!”冷眼一瞟,盂翰镖根本无视于她的威胁,还做出等着看她跳车的表情。
难得看她表现得如此生气,他还真想试试她的胆量能到何种地步呢!
气死她了!这男人简直是存心想把她给气死!“好!这可是你逼我的。”女子汉小丈夫,话既出口,岂有收回的道理。
纪绯雪真的使出全身的力道,拼命的想开门跳车。可……“该死!竟连这车门也跟我作对,可恶!”
狠狠地踹车门几脚出出气后,冷静下来的纪绯雪也知道车门的无辜,最可恶的还是她身旁的男人。“说吧!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开门?”
“你放我鸽子。”这是指控,那日之事,这笔帐孟翰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就等着机会找她好好报复一番。
放就放,难道还怕他不成?不过这番大话,纪绯雪聪明的只敢摆在心里,表情则是一脸无辜,“呵呵!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哈!没想到堂堂纪仕荣所生的女儿,不只言而无信,还是有过不敢承担;从这点我更加可以肯定,你确实很怕我,对吧?”这是激将法,为的就是逼她承认自己曾对他做过的恶行。
“哈!谁怕你来着。”没错!纪绯雪无法否认自己“曾经”很怕这个恶魔,不过现在的她可不比往昔,他若真还以为自己怕他的话,可就大错特错了!“说我怕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告诉你,本小姐就是爱放你鸽子,怎样?不服气吗?想打架就来啊!谁怕谁。”
喝!瞧瞧,她的改变还真大啊!连找他打架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当真是胆量过人。
看来他该好好再想个法子,才能应付这完全不同于先前的纪绯雪。
不过在这之前,他可没忘了她欠自己的那笔烂帐。“找你打架是不至于啦!不过你欠我一次,得偿还我就是。”既然已经答应,就算欠他一笔,这笔帐他孟翰镖说什么也得讨回。
“你这人的度量还真狭小,真搞不懂那些留恋在你身边不肯离去的女人,怎受得了你这样气量狭小的男人?我纪绯雪可真替那些可怜的女人叫屈啊!”要比口才,她还不曾有落居人后的记录呢!
“放心!”看她到这时候还在逞强,孟翰镖当然也不可能示弱,“我盂翰镖对付女人,向来是看什么样的人,就使什么样的手段;面对你这种虚伪善辩的女子,当然也懂得礼尚往来之道啰!”
“你竟敢又骂我虚伪?”被他这么一激,纪绯雪所有的理智全都抛到一边凉快去了,心里执着的就是想替自己争回一口气。“好!欠就欠,我承认这笔烂帐就是,不过在我信守承诺之前,你得先带我到银行一趟,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交易成功,爽快!”
一句爽快,车子随即奔往纪绯雪所指示的银行。等她把一切事情办妥后,接下来可又是一场男人与女人的征战了。
谁胜谁负,就看谁的手段高、心眼多。
只是这边的两人正斗得火热、斗得势均力敌,殊不知等不到女儿回公司的纪仕荣,竟已登堂入室,找孟家人兴师问罪去了,这下子孟翰镖的麻烦事可又多了一件。
跑完银行后,纪绯雪也不知道孟翰镖会把自己带到哪里,不过若是“厚得路”,抑或是什么危险场所,她可是打定主意就算死也不会跟他去的。
可教人意外的,孟翰镖非但没有带她往这些可以做坏事的僻静场所,相反的竟一路开着车子直往滨海公路而行。
一路上的风景真是美不胜收,让纪绯雪看得目不暇给。
她这辈子还不曾来过滨海公路,不曾看过如此美丽的风景,不由得被它给深深的吸引了。
车行好久,好不容易孟翰镖总算把车子停了下来。纪绯雪一看路边的告示牌,上头写着“龙洞”。
“喂!姓孟的,你带我来龙洞干嘛?”纪绯雪虽无法否认这地方的风景确实很美,可就是无法吞下他强迫自己来的这口怨气,自然问话的语气也就好不到哪里去了。
人若懂得敬她一丈,她必懂得回敬人家一尺;同理可证,这男人既是用强迫的方式威胁她同行,那就别怪她不摆好脸色了。
“看海。”简单的两个字,孟翰镖也不管她跟不跟,径自往前行去;直到一座凉亭内,他替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后,就兀自凝视着大海发呆。
该用什么方式,才能驯服这完全不同于先前的纪绯雪?这正是他心里此刻执着不放的问题。
看他当真就这么抛下自己,纪绯雪心里虽气,可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也不好跟他计较太多,索性配合他,乖乖来到他身旁的位子陪他坐下,陪他望着海发呆。
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的兴致,就这么让宁静的气氛包围着他们。
突然,盂翰镖开了口:“你知道我心里很烦吗?”就因为她的转变,让他倍感心浮气躁。
“知道。”不烦的话,以他的个性怎么可能静得下来,又怎会出现那种不像他会有的惆怅与落寞。
“那你知道我在烦些什么吗?”他再问,凝视大海的目光依旧不转。
烦些什么?这问题可有点困难了。想她纪绯雪虽自认冰雪聪明,但也不可能聪明到能当他肚子里的蛔虫吧!
不过若以常理推论,能惹这浪子心烦的事情该是与……“你的烦恼总不会来自于女人吧?”呵呵,如果是,那可真是这浪子的报应了!
女人?这两个字让孟翰镖心里顿时萌生一计。
他故意激动的转过身子,扯住她摆在石桌上的一双柔荑,逼近她问:“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的?我的表现真那么明显吗?”
“嗄?我随便说说,还真的让我给说中了啊!”
纵然能聪明的猜中他的心思,不过这种事可不值得高兴呢!瞧,他双手紧握自己的一双小手,那力道还真让她感觉疼啊!
“喂!姓孟的,就算我真说中了你的心事,你也毋需这么激动吧!放开我的手,可以吗?”
他就是故意激动给她看的,要不怎能取得她的信任?
为了配合自己脑中逐渐成形的计划,孟翰镖故意表现出一脸的愧疚,缓缓放开她的小手,“对不起,我没注意。”
看她为自己难得出现的歉语而瞠目结舌,一副不敢置信的惊诧表情,他心里窃笑不已的开口再问:“知道我为女人的事情心烦,你是不是很乐,还在心里暗骂我,说这些全是我咎由自取?”
“嗯!说实话,我确实这么觉得。”纪绯雪不觉得自己有说谎骗他的必要,干脆大方的承认。
“不过,基于‘朋友’的立场,我倒有句话想劝你,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以你孟翰镖这样魁梧的身材,还有那少有人能及的俊俏容颜来说,我相信你必定能遇到一个比那个让你伤心的女人还要好的对象才是。”纯粹是基于道义的立场,她才会仁慈的劝他几句,就看他是否能听得进去了。
她真把他当成朋友了吗?孟翰镖简直无法相信,天底下竟有像她这么好骗的女人!不只单纯的相信了他的鬼话,甚至还大方的把自己过往对她所做的一切恶事抛开;基于这点,他实在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天真善良的一面。
既然她这么纯真好欺,被他欺负也是理所当然;想来个性良善的她,应该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跟他计较才是。“听你这话的意思,是否在建议我以你为下一个追求目标?”
“天啊,饶了我吧!”惹上这花心浪子,可是注定要伤心又伤身,而她纪绯雪胆子太小,只要他轻轻一吓,就足以把她吓得魂飞魄散,更别说成为他下一个摧残的目标了。“有一点我得慎重对你申明才成,你若再对我存有任何不良企图,可别怪我再坚持与你保持安全距离了,懂吗?”
“嗯,懂了。”才怪!她这话无疑是在对他这野心勃勃的浪子宣战。
人家都已经正面对他宣战了,他孟翰镖岂有不迎战的道理,尤其是如她这般有趣的对手,若能成功征服,他更有成就感。
好,决定了!他孟翰镖发誓,这辈子非把纪绯雪这女人追到手不可。
至于追到她之后该作何打算?
这问题就暂且搁到一旁吧!等真正追到她再来仔细思量也不迟。
“喂!你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为什么笑得那么贼?”贼得让她提心吊胆,还全身竖起鸡皮疙瘩,好恐怖喔!
“没有。”花心浪子追女人的守则第一条,就是要攻其不备。若让她预先知道自己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她,那还有什么搞头?想也知道嘛!“我只是在想,到底要找什么样的女人,才值得我尽全力去追求?”而她纪绯雪很不幸的就拥有这项资格。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反正只要这花心浪子的目标不是她,她也就乐得轻松,哪还管别人的死活。
做人就要懂得自私,唯有自私才能自保,这可是她小女子自创的大道理呢!欢迎有相同看法的人,一起加入自私的行列。
人不自私,枉为人也!
两个人有各自的想法后,也算有了莫名其妙的共识。
“想不想到附近吃顿海鲜大餐?包准让你吃得尽兴!这地方的海鲜可都是活生生,有些还是刚捞上来的,保证味道鲜美,价钱也挺公道。”
“呵呵,你倒是懂得满多的嘛!”不必问也能知道他这些经验,必定是从过去所交往的女朋友身上得来的。
“好吧!既然孟大哥你如此诚心邀约,小妹也不好婉拒你这番好意。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我请客,你付钱,如果有异议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与他这二十七岁的成熟男子相比,年纪尚轻的她经济能力实在欠佳,所以只好厚起脸皮来白吃他一顿。
“没问题,我们现在就走。”一句话尽释前嫌,两个人手拉手,当真往离龙洞最近的餐厅而去。
这顿饭吃得相当愉快,在他的引导下,纪绯雪不否认自己不只是吃得很尽兴,还玩得颇为疯狂。
到今天,她总算了解他这浪子阿镖的名号,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当他有心表现出他温柔、细心的一面时,绝对能轻易迷倒所有女人,让她们忘了他本身所带有的危险性。
因此,一些蠢得不能再蠢的女子,才会心甘情愿的为他作践自己,无怨无悔的成为他人生中无数页艳史中的一页。
讲句老实话,若非纪绯雪时时提醒自己这男人不可靠,再加上那惊心动魄的前车之鉴,今晚她也许早已对他交了心,心甘情愿的成为他众多女友中的一个了。
吹口哨,向前行,寻求快乐人生,肩并肩去踏青,野外好风景。旭日升,照当空……
难得不到深夜一点就回到家的孟翰镖,心情愉快的程度,可从他吹出的口哨声中得知一、二。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才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往里一看,等在里头的竟是已有好多年不曾替他等门的老妈。
“难得老妈大驾光临,小的迎接来迟,望请见谅。”
看儿子对自己鞠躬哈腰,又是嘻皮笑脸,又是满口不正经的,何似玉还真不知该怎么跟他把话说明白。
摇摇头,她万分无奈的低叹一声,“唉!翰镖,你可知道自己今天闯下大祸了?”
“大祸?”孟翰镖挑挑眉,心里着实很难接受这么耸动的字眼“敢问我是奸婬掳掠,还是杀人放火了?”
白眼一翻,何似玉还真有点受不了自己这个宝贝儿子。“孟翰镖,我可警告你,现在老妈可是以非常、非常严肃的心情,在跟你谈这件很重要、很重要的大事,你最好别把用在女人身上那一套,拿来用在你老妈身上,要不我就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若不是她百般阻拦,今晚出现在此的就不是她;而是她那个脾气火爆、说不到三句话就想揍人的亲亲老公了。
唷!看这情势,好像真的很严重似的。要不老妈也不可能连名带姓的叫他,更不可能用这种无比严肃的神情对他。
看来今晚这关铁定难熬了,他孟翰镖若是聪明的话,最好把照子放亮一点、嘴巴顾牢一点,千万别踩上敏感的地雷区啊!
要不……呵呵,下场若不是粉身碎骨,就是皮开肉绽,甚至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喔!
“啊!痛、痛,轻点、轻点。”带着一只熊猫眼,跟老爸老妈赌气离家出走的孟翰镖,唯一能走的路就是暂住在旅社中,吃也自己,睡也自己,当真是个孤独又无助的可怜虫。
然而……呵呵,他孟翰镖就是聪明得懂得利用自己的劣势,争取纪绯雪这女人的同情。
不过是在电话中向她哭诉几句他昨夜的遭遇,瞧,佳人立即飞车赶到他身边。不只温柔的帮他照料伤口,还摆出一副全都是她的错的愧疚模样。
哈哈!这正是他所要的结果。
根据花心守则第三条,想争取女人的全副注意,首先就得先得到她的同情,然后获得她的友谊,才能更进一步发展成亲昵爱人的关系。
这么一来,这女人还能不受你摆布吗?
“哼!瞧你,才受这么点皮肉伤就大呼小叫的,真是丢脸啊!”话虽如此,可纪绯雪心中就是难除那种愧疚又难过的感觉。
毕竟他今日之所以会受伤,会被他老爸逐出家门,有一半的责任是属于她的。
“你以为皮肉伤就不痛了吗?你以为我昨晚承受的只有这些吗?”看她说得轻松,还满脸唾弃的神情,孟翰镖干脆把自己昨晚所经历的一切“血淋淋”的经过说出来:“你可知,我一回去首先面对的就是我母亲那又严肃又冷戾的责难,她怪我不该用强迫的手段逼你跟我一起走,更不该没事去找你的麻烦。
我听了自然不服,所以就把你欠我的那笔帐给拱了出来,谁知?哈哈,接下来换我老爸上阵。
他老人家一句话都懒得跟我说,直接赏我一拳了事,跟着还手推脚踢的把我赶出家门。也不想想那时候有多晚,外头的温度有多低,害我就这么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自己家门口发呆,脑中拼命幻想他们能原谅我的无心之过。
谁知我站在外头老半天,我家的大门依旧紧闭,我老娘老爹不只没出来看我这儿子一眼,还狠心的把家里的灯全都熄灭,连半盏也不留。
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是无情的驱逐,是永远也不肯承认我孟翰镖是他们的儿子;也就是说,从今以后,我已经变成孤家寡人一个,没爹没娘的可怜孤儿啦!”
以上这些话虚假参半,加油添醋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争取这女人的同情心,逼她以后乖乖任由他浪子阿镖摆布。
纪绯雪虽然生性聪明,可毕竟还是个女人,摆月兑不了心软的弱点。
听他说得声泪俱下、口沫横飞,她不由得傻愣了,还兀自在脑中幻想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在遭受父母亲一顿毒打后,又被赶出家门的可怜模样。
边听边幻想的结果就是她当真泪洒当场,拼命点头说:“都是我的错,这一切全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先坏心的放你鸽子,或者早点打电话通知我父亲自己平安的处境,我父亲也不至于找上你家,要你爸妈给他一个交代,相对的你也不会受这无妄之灾。都是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哇……”
自责、愧疚的心理,几乎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那口气就压在她胸口,上下不得的逼得她好难过、好难过,让她只想用哭来发泄自己胸口的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