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屋子,尹蔚蓝索性将她打横抱起。
听着他平稳的心跳,苏清妙浑身的疲惫似乎都一起涌上,被放置在床铺上时,她几乎已经是半梦半醒的状态。
「这是?」她迷迷糊糊地问。
「我房里。」
「怎麽没去西厢房?」她以为他会送她回去呢。
尹蔚蓝瞪了她一眼。现在还有心力闹他?
当初将她安置在偏僻的西厢房,就是要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引到那个幌子身上,当然方便私会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了。心爱的女人就在身边,每天模不得、碰不得,还得极力掩藏思念故作冷淡,最可恨的是,这女人还吃定他不敢轻举妄动,在大白天里尽情挑衅,他若不给自己留条後路,十成十会让她气得吐血。
没错,疏离温和的外表下,她就是这种爱玩爱闹的恶劣性格。
苏清妙讨好地笑了笑,「我只是想说,我的换洗衣物还放在那边。」
「明天早上叫人送来就是。」
「我现在就想换欸。」衣服沾着血液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好难受。
「你睡个觉穿那麽多干麽?反正天候不冷,连着中衣都月兑了,省得费事。」他见那染血的衣物就心烦。尹蔚蓝一边数落着,一边端来热水帮她清理伤口。
省谁的事啊?
她很想回嘴,但……算了,他们之间也不在乎这个。於是她开始动手解衣。
动至肩膀处时,她见他处理伤口的手法颇为嫺熟,不禁得意道:「大哥,你的包紮手法还是我教的呢……疼疼疼,大哥?」
一声「大哥」叫得尹蔚蓝心一颤,手下力气也重了几分。明明湛青也是这样唤他,可是那两个字从她嘴里呼出来时,竟不知被施加了什麽神奇的力量,总是让他激动又无比安心。
「躺好别乱动,」细心地为她清理伤口,他的语气转柔,「好久没听见你这麽叫我了。」曾经,他以为自己再也无缘听见这一声「大哥」了。
「你喜欢,我以後天天叫。」
「只是感慨而已,」他斜眼看她,「你知道我喜欢你另一个唤法。」
苏清妙淡笑,随即想起今日最大的战果。
「她愿意就此收手了。」
「你相信她?」尹蔚蓝抬眼,对上她澄澈的水眸。
「我信,为了青弟,她会的。」二娘也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不会步上尹俊的後尘。
尹蔚蓝擦拭着她身上的血迹,食指划过她背上的图腾,「清妙,你知道吗?有时候我恨你父母,就像你恨我父亲一样,他们已经欠了你亲情,却又狠心地将灾祸加诸在你身上。」
苏清妙看看他,终究没有说话。
是怎样狠心的父母,才将这种会带来灾厄的印记加诸于一个孩子身上?为了那张荒谬的地图,为了根本不存在的宝藏,江湖上一阵腥风血雨,湘儿则是这场争斗中最无辜的牺牲品。
每每回想起这一段往事,尹蔚蓝都心痛难遏。
当年,他父亲尹俊打着诛杀邪魔歪道的旗帜,率领武林正道围攻月魔殿,背地里却在月魔殿死伤惨重之际,劫走据说是藏宝图唯一线索的湘儿,并在事後对外宣布收养了一个孤女,实则藉此继续调查藏宝图的下落。
湘儿六岁住进晓剑山庄,与他和二弟湛青共同生活了六年,期间,她是他最疼爱的小妹,是湛青喜爱的小姐姐。
说来也奇怪,人人都说他心性高傲、难以亲近,独独就湘儿看出他冷漠外表下的闲散天性,而他也对这个表里不一的小丫头很有兴趣,久而久之,两人就走得近了。在他眼里,湘儿慧黠聪颖却又懂得在人前藏锋,比起外面那些名门闺秀、江湖侠女不知有趣多少。
他那时总想着,等再过三、四年,一定找户好人家,将这宝贝妹子风光出嫁。对方得人品好、身世佳,要懂得欣赏她的好,绝不能拿那些迂腐教条困住她,要让她的聪明才智有用武之地,否则她会不快乐,当然,最重要的就是,对方不能在婚後逼她疏远他这个大哥——如今想想,这条件可不就是为自己定的吗?
那样的独占欲,又叫什麽兄妹之情?
她儿时经历促使她心境早熟,他自负聪明,却在这方面慢她一步。於是,女孩情窦初开,少年却是榆木脑袋,後知後觉。
直到她十二岁那年,她肩上藏有地图的事被父亲发现,和睦的假像瞬间被撕得粉碎。父亲一生都在追寻那张谜一般的藏宝图,已到了偏执的地步,而得到之後,自然不容别人窥去,於是宣判了湘儿的命运——死亡。
他只觉得父亲疯了,想也不想便带着她逃走。一路上追兵重重,他们的境遇凶险又困苦,打小养尊处优的他,不在乎餐风宿露,只心疼她必须一起受苦,只知道要保护他心爱的小花逃过这场劫难。
可是最後,他终究没能保住她,相反的,最後关头是她保护了他。
「大哥!」娇小的身影在看到利箭的瞬间,毫不迟疑地替他挡下,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衫。
「湘儿!」他发狂似的冲上前,却被自家侍卫拦住。
「别过来!」她抬头,仿佛一眼望进他流血的心底。「大哥,够了,你对湘儿的情意,够重了!」
山风阵阵,她的眼神热烈而坚定,唇角溢血却又带着笑,那一幕,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不,不够!大哥带你走……咳!」强运内功,急火攻心,他竟觉喉头一甜,呕出一口血。
「大哥!」她神色一紧。
「我没事,我还能带湘儿走!」说着,他又要上前。
「大哥,听我一次,回去吧。」声音微微颤动,她闭眼平复了气息,再度睁开时,竟一片决绝,「大哥,湘儿不喝孟婆汤,下辈子回来找你,你一定要等我!」
娇小的身影踉跄的奔了几步,纵身一跃,没入山谷。他挣扎得手臂几乎月兑臼才月兑离箝制。然而冲到崖边时,他却连她的脚踝也来不及抓住……
「湘儿!」
尹蔚蓝猛然惊醒。
苏清妙抬手抚上他的额头,「怎麽了?」
清理完伤口,已经是四更天。说起来,他们之前也分别了数个月,见面又碍於形势必须偷偷模模,这样单纯相拥入睡的情景倒是久违了。
「吵醒你了?」他有些懊恼。
「没有,你知道我的,天一亮便睡不着了。」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屋内透进些许的光线。
尹蔚蓝不禁叹息。浅眠是否也是没有安全感的一种表现?这麽多年了,她到底也还是没能忘记当年那场惊心动魄。
见他不说话,苏清妙立刻知道他想到什麽。
「大哥,你别多想,我这是多年的习惯,不是想改就能改掉的。」
想了想,他终於下定决心道,。「明天我叫人将你原来的居所拆了吧。」他知道她讨厌关於文湘芸的过去。
「无妨,」她自是明白他的心意,「你对那里有感情,我知道。」跟她不同,那里对大哥而言,充满了美好的同忆,他会不舍、会怀念、会故意以身形为她遮挡视线,这些她都懂的。
「可是……」
反正她都在身边了,他还留着那地方做什麽。
「大哥,」她偎向他怀中,汲取更多的温暖,「这几年,是我人生中最幸福快乐的时光,以前的事我已经淡忘了,而这都多亏了你。」
就是现在,老天要立刻收回一切,她也不会有任何怨怼,她知足了,真的知足了。不过,她知道这样的话大哥必然不爱听,那麽她便不说。
尹蔚蓝摇摇头,「当初救你的是无尘子,不是我。」
「师父他老人家是我的恩人,我自是不能忘怀。」
不只师父,师姐邬亦菲、师兄慕无极都是她生命中十分重要的人。
只是她好恶过强,到底不是修行的料,流落江湖自生自灭也是迟早的事,所以最後被逐师门,她并不意外。
天机派不似其他江湖门派,修的是道,求的是心境,志不在此者徒留无益,倒不如带着一身本领游历江湖来得实在。师父必然也是看透了这一点吧。
师门对她恩重如山,这不可讳言,但如果只是这样,她不会是今日的苏清妙。
「大哥,你别忘了,我天生好猜疑,性格乍看圆滑,实则偏激,若是放任我自生自灭,如今早就四处寻仇去了,就这麽死在哪个仇家手上也说不定。正是因为你一直陪着我、引导我,我才没有走偏,还相信天底下有美好的东西。」苏清妙笑了笑,「最重要的是,大哥,你别忘了,我这人总爱自以为是,不是你说的话,我根本听不进去的。」
所以没有他,她绝对不行的。
尹蔚蓝看看她,神色柔软起来,「反正话都是你在说。」
他怎会不明白她的心思。
她用这麽危险的方式试出二娘的心意,不外乎为了替他保住湛青这个兄弟,她知道孤身一人的苦,所以不要他也尝到。想着,他更用力拥紧怀中的娇躯。
头抵着他的下颚轻笑,「大哥今日好君子。」
说起来,她此时全身只着肚兜亵裤,与果裎差不了多少,而某人的禄山之爪竟老实的放在她腰间一动不动呢。
知道她故意转移话题不让他伤怀,尹蔚蓝心中又爱又怜,也顺着她话道:「想知道原因吗?」其实不是他想君子,实在是不得不。
「因为我有伤。」他总是很怜惜她。
「这是其一,其二嘛……」他心有未甘地道:「你叫我『大哥』时,我做那件事会不自在,好像在……欺负你一样。」
苏清妙这回真的想笑了。
「有什麽区别吗?」怎麽叫还不都是他?他是否自在她是不知道,反正每回也不见他收敛过。她偷偷瞄了他一眼。
「不一样的,唉,你不懂。」尹蔚蓝面色微窘。
他们之间的感情,本来就在男女之爱外,还有着兄妹之谊,而每次她唤他「大哥」时,兄妹间的感觉就浓了一些,他便就只想守着她、护着她,不让她受半分委屈。可能是他性格中那一小部份一板一眼的因数在作祟吧,他给自己角色定位的界限过於分明。所以他才说,他更喜欢听她喊他另一个称呼,就是——
「那大哥,你再给我唱个曲吧?」她偏不改口。
尹蔚蓝皱眉,「你就那麽爱听,唱来唱去我也就只会那麽一首。」
「我就爱听。」
他看了看她,终究叹气,将她的头压王自己胸前,轻哼道:「连姻缘,与君相约……」
突然——
「大哥!大哥!」门外传来激烈的敲门声。
「湛青,」尹蔚蓝皱盾,「这小子又在急什麽?」
「大哥,快起来,不好啦,苏大夫她……」
苏清妙一怔,随即似乎是猜到什麽。
「苏大夫她不见了!」一夜想东想西睡不好的他,方才跑去西厢房想找苏大大解惑,谁知屋内根本无人,昨夜是大哥亲自送苏大夫回去的呀,怎麽会这样?
下一刻,他似乎听到什麽巨物撞击声以及……笑声,很熟悉,就像是……苏大夫的。
不会吧?
他被自己大胆的猜想吓了一眺。
「湛青,她没失踪。」尹蔚蓝带着些许郁闷的声音传出,随即是压低了的催促声,「这位『失踪的苏大夫』,别只顾着笑,说句话。」
尹湛青傻眼。这语气……是平日里那个冰山大哥?
又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过後,某神医依旧在忍笑的声音才传来,「二庄主,我没事,劳烦挂心了。」
紧接着,是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别闹了,快穿衣服!」、「你踩着我裤子了」、「糟了,我换洗的衣物还在西厢房呢!」这类的低呼,有苏大夫的,竟也有大哥的……
傻子也知道屋内的男女是什麽状态了。
好半晌,门「吱呀」开了一条缝,尹蔚蓝探头出来,「湛青,来得正好,叫人去西厢房把她衣服取过来。」
「你怎麽把我的衣服扔了!」屋内传来苏清妙的抗议。
「染了那麽一大摊血,不扔留着吓人啊?先穿我的!」他回头驳了一句,又对弟弟叮嘱,「连她的行李和药箱也一起拿过来吧。」反正以後也不用住那边了。
尹湛青当场石化。他……他没听错吧,冰山大哥在开玩笑?
看出可怜的弟弟还没有进入状况,尹蔚蓝好心地推他一把,「别愣着,快去快回。」
伴随话音落下,门板顶着他的鼻尖掩盖,发出乾脆的响声。
他努力在脑中消化自己看到的景况,甚至忘了通知下人,而亲自跑去西厢房取了东西回来。
就这样,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屋内两人梳洗妥当开门後,尹湛青终於找回自己的声音。
「大哥!」这简直太过分了。
「什麽事?」尹蔚蓝脸一沉,不怒自威。
尹湛青一怔,不禁又有些怯意。
他当然不知道此时尹蔚蓝在盘算什麽——想也知道这小子要算帐,此时不拿出兄长架子来压,更待何时?
「咳!」苏清妙有些看不过去某人欺人太甚的行为。还说她性格恶劣、表里不一?她看他俩根本是半斤八两。
尹湛青一惊,天生的正义感又燃烧起来,「大哥,你怎麽能这样?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最近还真是经常让你失望呢。」尹蔚蓝冷哼。
那不以为然的态度对他来说,无疑是火上浇油,「大哥,我一直敬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谁料你今日竟做出如此败坏门风之举来!」
「愿闻其详。」
「你……」尹湛青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兄长的回覆,「我之前只知道你与苏大夫性格不和而已,没想到你卑鄙至此,竟趁人之危做出坏她名节之事,你这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枉我还以为你这些年来一直对文姐姐痴心不悔,结果你……」
「二庄主……」苏清妙的声音无论何时总让人如沐春风,可惜尹湛青此时听不进任何声音。
「苏大夫,你不用为他说话,我知道你对他有意,可这等不义之人真的值得你托付吗?这事是晓剑山庄愧对你,我必然要大哥给你一个交代!」他显然是真动了怒,脸色微红,义愤填膺。
她无奈,瞪了尹蔚蓝一眼,「解释。」这家伙根本是在记仇,就因为上次湛青背着他「毛遂自荐更优秀的男人」给她。
「他还有什麽好解释的?」尹湛青不禁替她抱不平,「为今之计,大哥,你立刻娶苏大夫过门,这个责任你必须得负!」
好一身凛然正气!
苏清妙简直要为尹湛青竖指喝采了。
实在难以想像,尹蔚蓝这种内在懒散到极致的人,竟然有这麽一个骨子里正义感十足的二弟!深受尹湛青激昂情绪所感染,她不由得随之起舞赞了声「好」,然後不意外地换来尹蔚蓝的一记白眼。
放下茶杯,他沉稳地道:「湛青,你到底是在为你文姐姐抱不平,还是为苏大夫?」
尹湛青一怔,刚要说话却又被兄长打断,「无论是哪一个,你的心意都已传达到了,而且对方还感动得不得了。」他瞟了眼一脸看热闹的某人。
「大哥,你到底想说什麽?」尹湛青皱眉。
「很简单,」尹蔚蓝很优雅地笑了笑,旋即转身面向苏清妙,「苏大夫,麻烦告诉我二弟,你平时怎麽称呼我的?」
「『庄主』呀!」她笑吟吟地回答,惹来他的一瞪。呃……好,不闹了。「叫『大哥』啦。」
咦?尹湛青怔仲。
为什麽苏大夫也称他大哥为「大哥」?
尹蔚蓝有几分满意地点点头,「我说过,如今我听了这两个字就爱感慨,我还说过我喜欢你用另一个称呼。」
苏清妙知道他又要玩人了,心中叹息之余,还是顺着他的意思,甜甜地叫了声——「相公。」
尹湛青的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她依旧笑吟吟的,开口却是惊天的真相。
「二庄主,我与我家相公,也就是你大哥尹蔚蓝,已经成亲快五年了。」
五年。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悬崖边惊心动魄的一幕一晃眼都快十年前的事了,她依稀记得那夜的风和月夜下的大哥痛不欲生的神情。
够了,真的够了!大哥带她逃出这麽远,背负这麽多,这份情谊已让她不枉此生了。就算他对她只有兄妹之情又怎样?她始终是他珍若生命的宝贝;只能是「妹妹」又怎样?至少他心里有她。
寒风凛冽刮得她脸颊生疼,原来这就是自由,飞翔的感觉并不如想像中美好,又或者只是因为没了那个挡风的怀抱。
事实上,她并没有机会感觉到任何撞击,她人在半空时久已昏迷。
不过,梦中,她痛不欲生。
再度醒来时是被痛醒的,似乎浑身的骨头都断了。
人死後都是这麽痛苦的吗,
那麽,大哥,你可一定要长命百岁啊。
好半晌,她才慢慢张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似乎身处一间木屋里。
竟然没死?意识到这个事实的她,有一瞬间怔忡。
「你醒了?」一个漂亮得像搪瓷女圭女圭的女孩探头过来,四目相对,文湘芸直觉地露出警惕,而女孩的眼里却只有兴奋。
「师姐,她是人,不是鸟儿,不会像小羽一样第一眼看到你就认你做娘的。」她身後的蓝衫少年对着小美人无奈叹气。
盯着那蓝衫,文湘芸有些出神。
大哥也爱穿蓝色的农眼。只是大哥的蓝,纯然中带着厚重,透着让人信赖的气息。而这个少年的蓝,太过澄净又太过纯粹,不适合这个浑浊的尘世。
「无极,我看起来真像这麽没常识吗?」漂亮的小姑娘跟她年纪不相上下,眸底不经意间流露的淡漠让她熟悉,不过大哥倒是鲜少用冷然的一面面对她。
「这是哪儿?」她听到自己声音沙哑得厉害。
「藏云峰。」素雅的少年连声音也温润如春风,让人听了很是舒服。
藏云峰?她似乎听过这个地方。
「你现在觉得怎麽样?」本以为那位小美人性格会眼看上去一样冷漠,想不到一开口竟是这样一句关心的话语。
「痛。」她实话实说。
「喝药吧。」少年从桌上端了碗药走过来,「师父说,你醒了必然会十分难受,喝了这个会好许多。」
「嗯。」第一次,向来疑心重的她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接受了这两个同龄陌生人的关心。也许是因为伤重索性豁了出去;也许是缘份,让她一眼便相信自己这回交了好运,遇见了好人,反正後来,这两人一个成了她刀子嘴豆腐心的大师姐,一个则成豆腐嘴也豆腐心的二师兄。
「你叫什麽名字?」蓝衫少年问道。
她看见屋外老树叶间洒下的光线,丝丝缕缕像最纤细秀丽的琴弦,随着树叶的摇摆波动着无声的旋律。阳光温和而宁静,那是最她喜欢的颜色,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却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这样美丽的事物,这算是老天给了她新的开始吗?
然而……
即使如此,她还是不想忘了大哥。
「……没有。」
但她却必须忘记,如果她的存在只是给他带来无尽的灾厄。
「什麽?」
她抬起头,轻声道:「没有,我没有名字,没有过去。」
「嗄?」
於是,十二岁,文湘芸死,苏清妙生,名字是二师兄慕无极依她的生辰八字帮她取的,她并成为无尘子座下专攻岐黄之术的三弟子,江湖人口中菩萨心肠的「芙蓉医仙」。
她没想到的是,四年後,她又见到了尹蔚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