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每隔五分钟不到,总经理办公室里的专线电话就会响起。
男人接起电话,不管线路那端传来如何棘手的消息,他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用那充满威仪的低沉嗓音,严谨而明快的做出决策。
不可思议的是,即便是在这种时候,男人审阅档的速度全然不受影响,纸页翻得沙沙作响,不时还得腾出一只手敲打电脑,调阅档案资料,只见原本还堆积如山的公文,就在男人游刃有余的一心多用下,以惊人的速度快速被瓦解。
从头到尾他眉头都没皱一下,慢条斯理、从容自若的态度,彷佛对这样的忙碌乐在其中。
男人有着一张得天独厚的俊脸,嵌在浓眉下的黑眸深邃而锐利,五官英挺,宛若雕凿的脸部线条精准而完美,尽管紧抿的棱唇带有几分严肃,却浑然无损那股从身体里自然散发的贵族气息。
他总是将自己打点得无懈可击,清爽整洁得令人发指,很难想像,不久之前他还穿着昂贵的手工订制西服,坐在满目疮痍的工地里和一群劳工朋友闲话家常,而现在,男人端坐在自己的宝座上,俨然像个号令天下的尊贵王者。
他是蓝允康,水蓝建设集团的总经理,今年三十岁,单身。
恋爱经验值——零。
毕业於美东四大建筑名校之一的哥伦比亚大学建筑研究所,二十四岁那年,还是建筑新兵的他,凭着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建案,打败了世界知名的建筑大师,拿到英国皇家建筑师协会国际建筑大奖,自此在建筑界崭露头角。
出身台湾四大望族之首的蓝氏家族,天之骄子这个封号,他受之无愧。
祖父蓝治国曾是府院高官、政坛大老,尽管已经淡出政治圈,可蓝家在台湾政坛上的影响力仍不容小觑。
父亲蓝道威是赫赫有名的建筑师,母亲张淑贤则是营造业龙头的独生女,这桩婚姻催生了水蓝建设的成立,也为蓝家在建筑界打下了良好的地基。
二十六岁那年,他回国接手水蓝建设,但并不满足现状,积极的经营拓展水蓝建设的事业版图,将父母的背景价值完美利用的同时,也让水蓝建设日益茁壮,成为业界新指标。
他是个建筑人才,同时也是个商业天才。
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大哥,至少被叫来办公室罚站的蓝允洁这麽认为。
蓝允洁一双美腿酸得简直快要爆炸,漂亮的脸蛋早在她站在这里的第二分钟起便开始扭曲。
她挺直腰杆,双手紧紧的贴在大腿两侧,缩月复提臀,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明明是十二月天,她整个人却直冒冷汗。
拜托,也不想想她都几岁的人了,大哥居然要她罚站,这消息要是传出去,她蓝大小姐还要不要做人啊?厚,脚酸疼得快爆炸了啦!
此刻的她很不爽,超级不爽,理智在暴走边缘徘徊。
可她再不爽,也不敢胆大包天的扭头走人,只能像个无用的「俗辣」,眼巴巴的瞅着办公室里唯一的男人,如恶魔般的男人——
「哥……」
这记又甜又软的呼唤凝聚了无限情感,为的就是希望能够吸引坐在办公桌後的大哥丁点的注意。
显然哀兵政策对大哥来说没效,工作至上的他,压根儿连抬眼都没有,依然维持原状继续办公,全然无视於她的存在。
可恶!明明两只眼睛比雷射还犀利,却宁可看着工作,也不肯施舍一秒钟的目光给自己的妹妹。
不看她,把她当空气是不是?她正好可以模鱼。蓝允洁放松肩膀,倾斜身子,原本站得笔直的双腿索性站成了三七步,分散重心。
唔,舒服……
就在她暗自窃喜之际,一记不怒自威的低喝骤然响起——
「给我站好!」
吓得蓝允洁赶紧打直身体,瞪大恐惧的双眸,可怜兮兮的望着浑身充满危险杀气的大哥。
蓝允康放下手边的工作,犀利的黑眸冷冷的瞪视着妹妹。
真的是被宠坏了,这丫头!明明都已经大学毕业,却还对自己的未来一点想法也没有。
为了不让她成为只会刷卡的无用千金,并且学会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他特地安排她进入水蓝建设工作。谁知道她一点也不懂得他的用心良苦,先後把财务部、销售业务部搞得一团混乱不说,就连现在调到人力资源部当个小助理,她还是不思长进,居然在上班时间大剌剌的修指甲。
简直荒唐到了极点!
大为光火的他一回到办公室,就打内线召她过来。
如果是弟弟,他铁定二话不说拳头伺候,偏偏爸妈生的是个娇滴滴的妹妹,他不能打人,只能叫她罚站,而且还得关起门来,免得伤了她脆弱的自尊,唉。
蓝允康还来不及训斥她什麽,办公室外就传来敲门声。应该是业务部主管来报告几个建案的销售状况,只好暂且撇下妹妹,继续他的忙碌工作。
「进来。」
紧闭的办公室大门被推开,业务经理必恭必敬的走了进来,见到蓝家大小姐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似的在一旁罚站,他识相的把诧异藏在心里,假装视若无睹的进行他的报告。
蓝允康听着口头报告,还得一心多用的审核几份紧急档,偏偏桌上电话响个不停……
「过来帮忙接电话!」他陡地沉声命令。
「是。」业务经理跨了一步——
目光化作利刃,立刻阻止业务经理的动作。「不是你,是她。」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直指向一旁罚站的蓝允洁。
真囧!努努嘴,蓝允洁只得衔命上前。在大哥的威逼下,抓起话筒,用她青春甜美的嗓音心不甘情不愿的道:「喂,水蓝建设总经理办公室,你好……」
时间分分秒秒的消逝,许多人来来去去,蓝允康忙得没时间处理妹妹的事,蓝允洁也就站在里头接了一整个下午的电话。
好不容易下班前五分钟,日理万机的总经理总算有时间把两只眼睛落在双腿几乎呈现重度麻痹的妹妹身上。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蓝允康凛着脸沉声问。
「……上班不可以修指甲。」腿酸的她快哭了。
「下次再让我捉到,你就给我到公司大门口去罚站!出去吧,跟妈说我今天要加班,晚上不用等我吃饭。」
因为工作量大,平日蓝允康都住在市区的公寓,周末才回蓝家大宅聊表孝心。
「哥——」
「在公司要喊我总经理。」他立刻纠正她的称谓。
蓝允洁轻吐舌头,「是,总经理。请问总经理,今天怎麽没看见李秘书?」
也不知道李大伟这个总经理秘书是怎麽当的,连电话也不接,害她一整个下午光是接电话就接得口乾舌燥,待会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找他开刀泄恨。
蓝允康的俊脸不自在的抽动了一下。「他离职了。」
「离职?他昨天不是还在吗?」
「昨天是还在,但他今天就离职了。」蓝允康回答得避重就轻。
昨天这间办公室发生了一件荒谬的事情,深受他信赖的秘书李大伟居然无预警的向他告白,而且还趁着四下无人之际意图强吻他。
他震慑不已!
就是明白年轻女秘书容易对男上司产生情愫,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当初才会刻意挑选男秘书,原以为可以就此杜绝後患,可他万万没料到,千挑万挑的男秘书居然是个男同志!
他并不是歧视同志,且尊重个人的性取向,李大伟错在不该对他告白,更不该意图侵犯他,他不交女朋友并不代表他就喜欢男人,虽然他当场奉送了一记过肩摔给李大伟,及时保住了清白,不过李大伟已经触犯了他的禁忌,不适合继续留在他身边工作,他只好开除他。
「也太突然了吧?」蓝允洁眯起眼睛打量大哥,总觉得事情没这麽单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涯规划。」摆明不想继续这话题。
「喔,那请问总经理,依你的生涯规划,打算什麽时候才交女朋友?」她一直想不透,大哥长得人模人样,各方面的条件也都好得不得了,明明有一堆名媛淑女对他表示欣赏,为什麽他还是迟迟没有女朋友?
「你少在那边借题发挥。」这丫头的专长就是过度渲染,原本没事也会被她搞成大事。
「哥,你该不会是喜欢男人吧?」这是她一直想问的。
蓝允康立刻给她一记警告白眼。「蓝允洁,我不是同志。」
「那就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隐疾了?」蓝允洁不死心的追问。
「听着,我不交女朋友,纯粹是因为我讨厌麻烦,一个你就够让我头痛了,我不想再找个女人来跟我过不去!你只要管好你自己,我的事情不劳你费心。」
看多了身旁友人的恋爱,蓝允康老早便深刻的体悟到,恋爱绝对是全天下最麻烦的事,再者,拜眼前这位麻烦中的麻烦所赐,女人捣蛋起来有多棘手他比谁都清楚。
基於上述两点,与其恋爱,他宁可选择工作,至少工作上的挑战会带给人源源不绝的成就感,而女人,只会带来层出不穷的麻烦。
他不否认在国外念书的时候,确实有过几任伴,但双方开宗明义说好只上床不谈感情,结束时挥挥手理智的说再见,那是他觉得最理想的男女关系。
回到台湾後,因为全心投入事业,虽然很久没有抱女人了,但是拥抱工作的感觉也很不错,所以恋爱这种麻烦事还是免了。
「哥,人资部很无聊,不如这样好了,我来当你的秘书好不好?」她也想尝尝当秘书的滋味,戏剧、小说里的秘书总是特别具有魅力,很吸引人。
然後让她把他的办公室也搞得一团混乱吗?他斜睨她一眼。哼,办不到!
「当我的秘书就免了,倒是有一件事情可以交给你。」免得她闲得发慌。
「什麽事?」
「马上帮我找个合适的新秘书。」既然在人力资源部门,她就该做她该做的事。「新秘书不只要工作能力强,还必须是已婚女性,福利比照公司规定,月薪六万块。」
既然未婚男女都靠不住,蓝允康想不出还有什麽比把一个心有所属的已婚女性摆在身边来得安全。
「啥?已婚女性——」蓝允洁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已婚女性,请务必仔细筛选,最後一关我会亲自面试。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办不好,你就等着穿上这身名牌行头给我去工地当打杂小妹。」
三天?「可是……」
「蓝允洁,在公司你只能回答是,没有什麽可是不可是,奉劝你最好别想混水模鱼,因为这次我绝对说到做到。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哥,三天真的太短了啦!」
蓝允康不听解释,起身绕过办公桌,表情木然的拎起妹妹的衣领,毫不手软的开门就把她往外推——
接着,砰!总经理办公室大门硬生生在蓝允洁面前关上。
什麽跟什麽,为什麽别人的哥哥是天使,她的哥哥就像恶魔?居然撂话要把娇滴滴的她扔到工地去!
就说拒绝爱情的人最容易性格扭曲了,瞧,她大哥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长期缺乏爱情滋润所衍生的後遗症。
不,她得想办法导正大哥的偏颇行为才行。她敢说,只要有了爱情的滋润,独裁的大哥肯定会变得柔软些,而她也才不会一天到晚被找麻烦。
但是,该找谁来跟大哥谈恋爱呢?
淩晨四点钟,派报社的楼下聚集了一群人,大夥儿忙着把刚从印刷厂送来热腾腾的报纸一份份折好,接着放上自己的交通工具,准备今天的派报工作。
这几天寒流来袭,低温下探十度,淩晨的气温冻得人手指僵硬,大家都苦不堪言。然而对戴晴美来说,可怕的不是寒风刺骨,而是她的爱车小红闹脾气。
没错,她的爱车今天不高兴,在她把今天要派送的报纸放上车後,不管她怎麽转动钥匙催紧油门,踩得腿都快抽筋了,小红硬是一动也不动!
小红不工作,想到订户可能会因为晚收到报纸而火冒三丈,她吓得脸都快黑了,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无情粉碎中……
不假思索的,她赶紧蹲在地上对爱车精神喊话,「小红,怎麽了?为什麽突然不开心?是不是累了?乖,姊姊保证,待会派完报就让你回家休息,要乖喔,好不好?小红,姊姊求求你……」
「晴美,怎麽了,你车子又抛锚啦?」一旁的重型摩托车上,已经准备开始派报的宝爸好心询问。
宝爸是个名副其实的爸爸,为了医治罹患先天性心脏病的女儿,他当了近十年的送报生,只为了每个月多个万把块好贴补家用。唉,大家都是为了钱呀!
「可能是因为天气太冷了,引擎发不动。」她一脸苦哈哈。
「我看看。」宝爸坐上小红试了半天,它依然个性十足的纹丝不动。「没办法,你的车子太老旧,恐怕得换车了。」
宝爸对傲娇小红俯首称臣的同时,还抛下一枚可怕的炸弹——
换车喔,不!戴晴美有一种想死的感觉。
小红是她在二手车行买的,当初一万多块的身价,可是让她饿了个把月才勉强攒足了赎身的钱,顺利把它带回家。
这些年,小红日日陪着她派报,尽管老了、旧了,她还是深爱着它,根本舍不得抛弃小红,再说,她有钱吗?
当然没有。算了,天有不测风云,往好的方面想,人都可以闹脾气了,机车为什麽不可以?
没什麽好怕的,她可是宇宙无敌勇猛美少女戴晴美欸!个性坚忍第一名,吃苦耐劳第一名,身体健康第一名,大不了她推着小红去派报,就不信走不完这些路,派不完这些报纸。戴晴美豪气干云的想。
「小红,别怕,姊姊是不会抛弃你的,今天就当作是陪姊姊散步吧!」她推着爱车小红,决定一步一脚印的派报去。
戴晴美,二十四岁,单身,毕业於T大外文系,精通英日法三国语言,日兼三份工作,人生最大的兴趣是赚钱,人生最大的目标是赚钱,人生存在的意义还是赚钱。
原因无他,因为她需要钱。
大一那年,一场车祸夺走了父母的性命,留下了她和哥哥两人相依为命,偏偏她的好大哥空有漂亮的高学历,却醉心於股票期货等金钱游戏,自诩是股神巴菲特的接班人,短短半年不到,就将爸妈留下的保险赔偿金输个精光。
无奈鬼迷心窍的大哥还不清醒,拿着爸妈留下的房子到银行抵押贷款,痴心妄想着能一举翻身,从此锦衣玉食——下场不难想像,自然是连唯一栖身的房子也没了。
那时她还只是个学生,面对大哥制造出来的烂摊子无能为力,只能默默接受事实。为了完成学业,她申请助学贷款,以半工半读的方式完成了大学学业。
但恶运显然还不肯就此罢手。
就在她进入贸易公司担任秘书的某日,银行无预警的对她发出一笔五十多万元的信用卡债催缴通知,并表示要冻结她的帐户,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什麽时候欠下了这笔债务,还以为遇到诈骗集团。
经过追查後发现,原来是大哥假借她的名义申请信用卡,前前後後总共积欠了银行五十多万元的卡债,银行催讨不成,遂而强制从她的薪资帐户扣款。
当时她彻底傻眼。
对一个刚出社会的新鲜人,别说她身上还有近四十万元的学贷,现在还多了笔从天而降五十多万元的卡债,每个月光是回圈利息就够骇人了,她一个月三万元不到的薪水扣掉食衣住行……天啊,怎麽还?
她的世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她气得想要揍人,甚至很想跟大哥同归於尽——
但是她想起了爸爸,那个只手撑起一家子经济重担的憨厚爸爸。
爸爸当了一辈子的公务员,微薄薪水不只要付房贷,还要养活一家人,明明家里经济困窘,为了栽培她和哥哥,他还是不惜送他们进私立贵族学校,只为了给她和哥哥更优质的学习环境。
还记得十七岁那年,妈妈突然被诊断罹患癌症,爸爸看见化疗的费用时整个人都呆了,和她并肩坐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老半天没吭一声,那时她绝望的想,该不会要失去妈妈了吧?
可下一秒爸爸突然抹抹脸,露出笑容拍拍她的头,「还好,妈妈还有救!你放心,做了化疗,妈妈就会恢复健康。」
第二天,爸爸弄来了一辆计程车,开始了白天上班晚上开计程车的日子,家里虽然苦哈哈,可奇妙的是日子也这麽过了,最後妈妈还真的康复出了院。
她总觉得不是化疗救了妈妈,而是爸爸的不放弃救了妈妈,稳住了这个家。
因为想起了爸爸的坚毅,她知道自己不能放弃,再苦也要咬牙撑过去。人生嘛,若是没有经过淬炼,哪来甜美的果实?
於是,她开始了她的抢钱人生。
清晨送报纸,白天在贸易公司当秘书,晚上下班到连锁速食餐厅的打烊班兼职,为了把握赚钱的每一秒钟,她接了不少翻译稿,假日还去发传单,走火入魔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顶着同样的短发发型,只为了省洗发精、省水、省电。
尽管她已经很久没有睡饱了,但是斗志却一天比一天激昂。瞧,短短一年不到,她已经还了银行三分之一的卡债,她告诉自己,等还光了哥哥的卡债跟她的助学贷款,她要存钱买一间属於自己的房子,享受重新拥有家的感觉。
清晨的巷弄好静,她推着小红挨家挨户的派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戴晴美看看手表。糟糕,大家现在应该都派完报了吧,只剩下她了。「戴晴美,快点快点,要加油!加油!」
才对自己精神喊完话,一别过头,巷子的那一端就看见宝爸领着其他人回来了。
「宝爸?」
「傻丫头,光用走的要走到民国几年?喏,大家把报纸分一分。」宝爸指挥大家分摊了她车上的报纸,再递给她一张名片,「这是我朋友开的机车行,报我的名字可以打八折,快去把车子修好。」
话落,大夥儿不等她说句感谢的话,转身便骑着摩托车走了,留下戴晴美一个人站在寒风中,感动的热泪盈眶……
多亏了大家的帮忙,她也才能够在几个小时後精神抖擞的站在街头发传单,继续她的抢钱人生。
「先生,京都小镇,请参考看看。小姐,这是京都小镇,很适合单身贵族喔。伯伯,这是水蓝建设盖的京都小镇,保证品质一流,参考看看……」
戴晴美带着灿烂的笑容,不断的把手中的建案文宣发送出去,因为专注,浑然不觉有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手中的传单发完了,她走到路旁的空地,从袋子里又拿出一迭的传单和面纸,刚起身,面前恰巧站了个打扮亮丽的年轻小姐,她连忙漾着笑容送出手中的文宣和面纸,「小姐,面纸送你,请参考一下京都小镇。」
无预警的,打扮时髦的年轻小姐一把抓住她——
「戴晴美。」
听见自己的名字,戴晴美愣了一下,表情怔然的望向面前这位鬈发的时髦女孩。
「喂,第一名,你不认得我啦?」蓝允洁狠狠的戳了她的额头一记。
暂态,蒙尘的记忆被打开,戴晴美脑中闪过一张脸孔,一张老爱戏谑喊她第一名的脸孔。
「你是……蓝允洁!」
她兴奋的猛点头,拉着戴晴美的手,开心的嚷,「哈,可不就是我嘛!」
戴晴美又惊又喜的看着多年未见的老同学,「天啊,你变得好漂亮,我都快认不出是你了。你不是出国念书了吗?什麽时候回来的?」
「你都没变,还是跟高中时一模一样。」她笑嘻嘻的模模戴晴美那头俏丽柔软的短发。
是呀,一样清汤挂面的学生短发,不像她一头大波浪,看起来成熟妩媚。戴晴美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
「走,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蓝允洁拉着她就要离开。
「等等,」她扬了扬手中的建案文宣,「我得先把这些发完,你们家的。」她可没忘记水蓝建设是蓝允洁家的公司。
「那……我一起帮忙。」
蓝允洁拿了一半的文宣,学着戴晴美逢人就发送文宣,两个年轻小姐的甜美笑容果然威力无穷,半个小时後,她们已经坐在戴晴美的小套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