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容采葳穿上一件T恤,一条牛仔短裤,一双白袜以及一双白布鞋,正由容家的大门出来,远处即有人按下快门,但她仍无所觉地展开晨跑。
只要是没接通告的日子,采葳总是习惯性地于清晨时刻到附近的公园去跑一跑,这是在日本时与方羽共同留下的习惯。
晨跑的好处是数不尽的,它没有健身房来得刻板,却同样可以达到保持身材的功效,最重要的是,它让人很轻松、没有压力,不会有人因为她是模特儿而她行注目礼,所以她喜欢晨跑。
一台宾士500摇下车窗,缓缓地行驶在宁静的公园旁,引起许多人的注目,往里看,车内有一张过分冷酷的脸庞,一双掩藏在墨镜后的利眸此刻也正于晨跑的人群中搜寻,忽而,他扯了扯唇角,开口唤道:
“采葳!”
容采葳闻声停下脚步,回头四处看了一下,然后发现那台宾士车正朝她的方行驶而来,她马上认出了来人,欣喜之色立即飞上她明艳的脸庞。
“吉田森?”
吉田森将车子停在路旁,采葳走了过去,远处又传来一阵快门声。
“吉田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候来台湾的?”采葳热络地迎视着“昨天刚到,”说着,他伸手揽住了她的肩头,像位兄长般地自然,“不过待会又得走了,昨晚本来想通知你的,后来听说你最近忙着恋爱,所以就没打电话了。”他取笑道,盯着她看。
她含羞微笑,娇媚的脸庞泛起一片红晕。“你一定是听惠惠胡说,她话最多了!”她娇道。
光看她既含羞又幸福的表情,便知道真相为何了。
吉田森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是吗?听说你很认真。”墨镜下的黑瞳紧凝着她,擅于掩饰表情的脸庞则看不出他的喜怒,“那人的人品如何?是从事什么行业?看男人可得当心些才好。”他像位慈爱的兄长般给予忠告。
她酡红着双颊,羞怯地垂下眼,脸上散发着幸福的光辉。“他人很好,是位大学教授,有机会再介绍你们认识。”
吉田森深深凝望她一眼,然后有些僵硬的点点头。“好,有机会我会与他见见面。”他承诺,又与她走了一段路。
“采葳,过几天就是方羽的忌日,你要不要到日本去看看她,我想,她应该很想你的。”
远处的镜头仍一直捕捉着他们的画面,但两人依旧浑然不知。
采葳停下了脚步,表情于瞬间陷人凝重。“这么快?都一年了?”
吉田森于墨镜后的黑瞳蒙上水雾。“是啊,好快,都一年了!”
方羽是吉田森的妻子,也曾是一位名模,后来嫁入吉田家,便不再从事幕前的工作,改为培训模特儿。
采葳就是在一次偶然中碰上了他们夫妇,当时方羽对采葳惊为天人,一心想要培训她,没想到两人在多次接触后,竟然培养出更甚于姊妹的情谊,方羽待她如妹,相对的吉田森爱屋及乌,也就对采葳照顾有加。
然,当时采蒇并不知道方羽患有脑癌,直到她发病后才得知,但一切为时已晚。
至今她都忘不了,方羽在病床前握着她手的那幕情景,她到临终前仍放不下她的最爱——吉田森,方羽不断地求着她,要她代为照顾吉田森,她说他是一个最需要人照顾的大男孩想到这里,采葳抬起头来看着吉田森,尔后唇上浮现一朵淡淡的微笑。女人总会为爱人多操一份心,这就是天性吧!
其实这一年来,吉田森从来就不需要她的任何照顾,相反的,是她一直在接受他的“暗中帮助”,而采葳明白这应该也是方羽临终前要吉田森做的吧,他们之间最大的联系就在于对方羽的那份感情,那是一种很奇妙的联系,好像是见到了彼此安好,就瞧见了方羽的微笑。
“那天,我一定会去的,或许,我会与少棋一道去看方羽也说不定。”采葳望着吉田森慎重的承诺。
吉田森也凝望着她,拿下眼镜。“你一个人来就好,”他突然说。
采葳愣了一下。
随即他又将墨镜带上,口音有点沙哑。“小羽不太喜欢见陌生人,我想还是等你们成定局了,再告诉她吧!”很复杂的心情,也很难理解,大概他比方羽更不想见那个男人吧!吉田森心情烦郁的想。
有时候,他常常会在采葳身上看见方羽的影子,于是很自然的,对她也就产生了一种很特别的情愫,目前,他尚不想将它解释为“爱”,但以后则谁也不敢说,毕竟世事难料,不是吗?
采葳自以为了解地点点头。“我明白了,好吧,我就一个人去,反正他也很忙,学校里又有课,总不好让他为了我老是请假。”
吉田森的大掌突然抚上她的脸颊,远处的镜头又快速地捕捉下这一个画面。
采葳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吉田森马上放开手。
“你值得男人为你做任何事,请假也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过,还是别告诉他吧!”说着,他对着她露出一个笑容。“好了,我也必须走了,搭机的时间快到了。”
“现在吗?”采葳愣了一下。
“八点多的飞机,我还要回旅馆整理东西。”
采葳想了一下后说:“我送你吧,难得今天有空,我好像还不曾为你送机,每回你总是独来独往,很寂寞吧?”她直率的说着,设留心这话对一个失偶的男人来说,是很敏感的。
他静了一下。“是很寂寞。”
采葳这才发现说错了话。“对不起!”
他耸了耸肩,伸手搂着她的肩膀。“没事的,上车吧。”
“我不需要换件衣服吗?”采葳看了一下自己的短裤。
“你怎么穿都漂亮。”他由衷赞道。
这回换采葳耸了耸肩。好吧,反正现在满街都是穿着热裤上街的辣妹,她这么穿也应该不会怪到哪儿去才是,于是在吉田森为她开车门后,她坐入了车内。
远处的镜头连续按下快门,当吉田森的车子发动后,后头跟踪的车子也随着跟了上去。
☆☆☆
偌大的办公室里酝酿着一股沉重的低气压,唐赭以眼尾扫了坐在黑皮沙发上的殷少阎一眼,然后清了清喉咙开口问:“消息可靠吗?你有没有更明确的证据?”
穿着黑西装的男子不安地偷觎了一眼殷少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坐在黑皮沙发上的这个男人不好惹,而他也明白接下来的答案一定不能叫这个男人满意,可是——
天啊!那容采葳实在是太狡猾了,虽然传言她私生活糜烂,曾是多人包养过的女人,但她防护工作实在做的太好了,真想要握有更为有力的证据,实在相当困难,连着几日跟踪下来,除了照片上这两个男人外,倒也查不出什么更有力的证据来,否则他也不会白痴的跑到这儿来送死!
黑西装的男子垂下眼睑,以掩饰此刻的心虚。“呃……我这有一些有关容小姐正与某人交易时的照片,还有其出入饭店时的精采镜头,以这些照片就足以证明传言绝非虚构,容小姐的私生活的确有问题。”说着,就要将照片递给唐赭。“唐先生,您要不要过目一下?”
唐赭本欲伸手接过照片,但这时黑皮沙发上的殷少阎突然出声:
“不用了!”
黑西装男子愕然,接着一阵寒栗立即贯穿了他,难道他连照片都不用过目就知道他的证据不足?
“呃,容小姐确实是影艺、政坛各相盛传多人包养过的女人,关于这一点……”
“够了!”殷少阎目露凶光站起,不耐烦地将手一挥。“我已经得到我要的答案,你可以回去了!”
黑西装男子再度愕然。“这样就可以了吗?不需要看照片吗?”
唐赭亦皱起眉来看着殷少阎。
“不用了,那种女人不需要我浪费时间。”接着,他转向对着他皱眉的唐赭,说道:“找个人送一笔钱过去打发掉她,要她以后别再缠着少棋。”
“阎,这么做有欠妥当,依我看,你最好再与少棋谈一谈,将事情完全弄清楚后,再来决定如何做也不迟。”唐赭好意提醒。
“不迟?”殷少阎吼了一声,吓坏了黑西装男子。“难道要等到少棋真的将那个人尽可夫的妓女娶进殷家,才算迟了是不是?”殷少阎雷霆大发地吼着,简直快把屋顶给震掀了。
唐赭耸耸肩,不再表示意见。
反正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不对的,殷家的男人有个共同的毛病,就是固执得叫人不敢领教,看来这一场为了女人的兄弟战争是免不了了。
☆☆☆
最近采葳的日子过得相当闲适,由于近来没有任何通告,所以她乐得享受难得的逍遥,白天少棋上班的时间,她会独自去逛逛街,或者干脆窝在大床上睡觉,当然,她也有好多、好多喜悦的心情急欲与她的孪生姊姊采枫分享,但,唉!其结果总是这般……
采葳坐在采枫的正对面,而采枫那双带着厚厚镜片的眼睛则死盯着电脑萤幕,仿佛采葳根本就不存在般。
“姊,我有话要对你说……”
“嗯。”
“你有没有在听啊,拜托休息一下好不好?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
“嗯。”
“姊,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我要结婚了!”
“嗯。”
采葳翻了一个大白眼,她完全被采枫打败了,接着,她不得不放弃地站了起来,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后,再看一眼沉迷于电脑程式中的采枫。她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刚才她一定是连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唉,这就是她亲爱的姊姊,一遇上电脑,其他人马上于她跟前化于无形,所以现在对她说什么都是白搭,平白浪费口水罢了。
算了,找机会再跟她说吧!
采葳看了一下时钟——下午四点,少棋不知道回家了没有?过去他那看看吧。
主意一定,她就出门了。
可才将车子驶出地下室,迎面就来两辆轿车将她前后夹攻地拦下,接着,由对方车内走出两人朝她的车子走来,敲着她的车窗要她下车。
“你们是谁?”采葳警戒地看着来人。
最近治安太坏了,她恐怕是遇上麻烦了,采葳着急地环顾四周,但很失望地发现周遭均无其他的人影。
“容小姐,您不用害怕,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不过是想借个地方与您谈谈。”对方还算礼貌地说着。
采葳疑惑地挑起眉,警戒地道:“你们是谁?我并不认识你们,你们想和我谈什么?”
“容小姐总该认识殷少棋殷先生吧?”
“棋?”采葳震愕了一下,然后飞快地打开车门下车。“他发生了什么事?”恐慌的情绪紧抓住她,让她压根就忘了自身的危机。
“别紧张,容小姐,殷先生并没有出什么事情,我们是受命于殷先生的大哥殷少阎先生前来与您谈判。”
“少棋的大哥?”她怎么从来都没有听少棋提起过?
“是的,殷先生的意思,是希望您能马上离开殷少棋先生,哦,对了,这是殷先生要给您的一点补偿,殷先生人很大方的,他交代了,若是容小姐觉得不够的话,数目可以再加,所以容小姐您尽管开口。”
采葳瞪着那张在她眼前挥动的支票,惊惧、受伤、恐慌、失措……种种的情绪一下子全涌现在她的眼瞳,脑海中顿时嗡嗡作响着,心绪乱成了一团,什么也听不清楚。
这是什么意思?在她面前甩动的是和她的分手费吗?
少棋的大哥反对他们来往?为什么她从来就不曾听少棋提起过?
“我不要什么钱!有什么事请少棋自己来跟我说,还有,请你回去告诉那位殷先生,我要嫁的人是他弟弟,不是他,他无权干预我们的婚事!”
她惊惧地打落对方手中的支票,然后像只缩头乌龟般快速地上车坐回驾驶座,她全身都在颤抖,以至于连发动车子都不能顺利。
对方的手快速地伸进车内,按住了她的驾驶盘,墨镜后的眼睛直视着她。“容小姐,我劝您还是收下支票吧,华纳集团不是您招惹得起的。”
华纳集团?那又是什么?
等等,华纳集团——这个人指的该不会是那个闻名全球的大企业吧?
采葳瞪着戴墨镜的男人,心中恐慌极了,少棋与华纳集团又是什么关系?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该不会不知道华纳集团吧?别开阮笑了,像你们这种女人,要不是早把人家的祖宗八代调查的一清二楚,怎么可能愿意上他的床?不过,你也挺厉害的,这回可算是大丰收了,要多少钱你只管开口,殷先生是一毛钱也不会少给你的。”
采葳继续瞪着他,脸色比纸还苍白,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我、说、了、我、不、要、钱!”
“不要钱,那你要什么?要当殷家的二少女乃女乃吗?哈,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你以为就凭你真能进得了殷家?要我说,像你们这种女人啊——”
“什么叫作‘这种女人’?”她牙齿打着颤,脸上净是愤怒的表情。
“你不了解呀,这话要说开可就很难听了。怎么,你想知道啊?像你们这种女人还不就是打着名模的招牌,干着妓女的勾当,上男人的床为的不就是钱吗?现在人家都把钱送上来了,你还在那里扮神圣,这不是笑死人了?”
她以颤抖的手拿起行动电话,然后拨了个键,耳边还继续传来难以入耳的秽言婬语,然她的眼眶已经泛红,泪冰在眼眶中打转,耳已自动封锁,接下来的话,她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嘟——”两声铃响过后,电话接通了。
“殷少棋,你……’喉头像哽了块大石般,痛得说不出话采,她好气、好气,气他居然这样骗她,但此刻她却一个字也骂不出来。
装载着满月复的委屈,到最后她也只能歇斯里地喊道:
“你好可恶!”
大喊出声后,她整个人也跟着崩溃了,眼泪更是无法控制地奔泄而下。
电话那头一听到采葳的声音后就急坏了。“采葳、采葳,出了什么事?采葳……”殷少棋在电话那头不断地焦急喊着。
听到电话那头焦急的喊叫声,突然间她有股想大笑的冲动,她含着泪将头往后仰,全身似虚月兑了般难受,牵动的唇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那勉强扯出来的唇型比哭还难看。
车旁的男人瞧见采葳这个模样,个个面面相觑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最后他们决定还是先离开再说,只怕殷二少这会正往这儿赶来了,于是赶紧丢下那张支票以及提出最后警告。
“这钱你收着,记得不要再去纠缠殷二少,否则有你好看!”说完,马上坐回原来的车中,快速离去。
采葳瞪着快速远离的车子,看着地上经剧烈摩擦后所留下的车痕,感觉她的心就有如那地皮般狠狠地划破,留下了好几道淌着血的伤口。
老天,她真的被“爱情”冲昏头了吗?以至于她盲目到在根本就不了解一个男人以前,就这样死心塌地的付出她的所有?
好笑,真是好笑,她不了解他,不知道他的背景、他的亲人,他的一切一切她全都不知道,而她竟然就这样盲目的爱上他了,甚至答应与他一生一世,哈哈哈……多可笑!
她容采葳怎么会这么迷糊?怎么会让一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殷少棋,你骗我!
你好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