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连夜的赶路,翌日下午时分,我们通过抄近路如时到达了辰洲的罗公山,专门接待赶尸生意的祝尤科就设在山脚,透过傍晚的霞光,远远的便可以看到悬挂在树顶的杏黄旗,此时,正格外显眼的在微风的佛动下不停的招展着。
“师傅,我回来了。”看着眼前的情景,我的心竟然忐忑不安起来,不由得在心里默默的喊道。
别开此地已经有月余的光景,一切虽然还是那么的熟悉,却让我总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我知道是师傅的事情让我心里受到了困扰。
“快走吧,大哥,就要到了。”老六见我放慢了脚步,柔声的催促着。
我点点头,赶紧加快脚步跟在他们身后大步往前面的祝尤科赶去,刚进入山脚的松树林,便听到有人在林中说:“刀疤哥哥,你们终于回来了,让我等的好苦啊!”
听声音认得是小翠,赶忙往林中看去,只见小翠正从林中的一棵大树后飞也似的跑了出来,看到我们竟然激动的哭了起来,说道:“我天天在这里等你们,只盼望你们能早点回来救天羽爷爷,今天终于盼到了。”
“丫头,别哭,我师傅会没事的,这几天真是难为你了。”轻轻的用手给小翠擦掉眼泪,我安慰她道。
小翠重重的点点头,说:“你们回来,我就放心了。”
看着小翠已经消瘦的脸庞,看来,这些日子她肯定是在担惊受怕中渡日,这个昔日被老六救回来的小姑娘,现在已经是我们中不可缺少的一员了。
快步的穿过松树林,进入房内,便见师傅正双目紧闭呈打坐状坐在床上,换成往日,老人早已老远的迎接到了门外,心里一酸,一股心痛如绞的感觉霎时便袭上了心头。
当下慌忙的丢下行袋,痛呼道:“师傅,徒弟回来了。”只觉得眼前一黑,胸口闷痛,已是昏倒在地。
醒来之时已到上灯时分,老六和四弟正焦急的在房内来回踱着,见我坐起,一齐关切的说:“大哥,你醒了?”
我无力的点了点头,头脑里仍是一片空白,师傅往日的音容笑貌竟然格外清晰的出现在脑际,眼里一热,泪水便不由我控制般的往外溢了出来。
“大哥,此时切莫如此悲伤,我看天羽师傅还有救,现在还不是伤心之时,赶快想办法救天羽师傅要紧。”四弟话语里带着冷静。
从床上起身来到师傅的房内,小翠正在给师傅擦洗身体。走近师傅身旁,借着灯光,细看之下,只见师傅的背上竟然现出大片的乌黑之色,用手探到口处,气息虽然均匀如常人,但颇显微弱,双眼用力的紧闭着,脸上现出一种极为痛苦的无神之情,好像正被什么东西深深的折磨着。
看到师傅已到弥留之际,心中的悲伤不由得再一次涌上心头,我强压住眼里的泪水,哽咽着说:“四弟,你可知道我师傅背上的异况因何而来?”
四弟摇头:“那日早晨,天羽师傅好像心事颇重,口里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奇怪话语,细听之下,依稀只听清他说什么孽障啊和报应之类的话,到了傍晚已是不省人事,心里担心他的安危。检查完他的身体,发现老人家背上透出浅浅的乌色,没想到,这几日来背上的乌黑之色已是浓了好几倍。本以为老人家中毒了,可是,找人配置了很多解毒药品,也是无济于事,没办法,我只好到辰洲等你们。”
“是不是被人放了降头?”老六惊恐的说。
听到老六的话,我心里一凛,赶忙用手翻开师傅的眼皮,细看之下并没有中降头的痕迹,摇头问道:“那日可否有什么可疑的陌生人到过此地?”
“没有什么人到过这里,那天。”四弟肯定的说,“对了,这里有封天羽师傅遗信,我差点忘记了。”
从四弟手里接过信,我迫不及待的便把信拆了开来,认得是师傅的手迹,只见信中写道:徒弟,师傅不用数月就要离你而去,心里颇是不忍,但一切都有因果报应,冥冥中自有注定,这是师傅自己甘愿接受的惩罚,汝切莫悲伤。为师现在很是痛苦,回来后毋需管我死活,即可把我火葬,埋于仙人峰,好让我早点得到超月兑,以此结束为师的苦楚。还有,日后如看到信中所画之物,定要当心为上,避之乃是上策。
翻开另一页,上面竟然画着一截圆形竹筒,奇怪的是竹筒的末端竟然有个小孩正从竹筒里挣扎欲出。信的页底还写着几个不认识的奇怪古字,看来,这一切师傅好像已经早就预料到了。
“信中写了什么?”四弟问道,我把信交给四弟,师傅信中的话让我模不透,更何况我怎能忍心把自己的师傅就这么活活的烧化,毕竟老人家还有一丝气息存在。
“天羽师傅是不是以前得罪了什么厉害人物?”六弟站在一旁,思索着说。
“怎么可能,我师傅在收养我之前便隐居在这罗公山的仙人峰,足不出山,很少过问江湖中的是非,哪里会招惹什么厉害人物,再说了,以我的猜测,我师傅本来就是个绝顶高手,不管是论功夫还是巫术都让人深不可测,我想现在这江湖中能够对他造成危害的人屈指可数。”我否认了六弟的说法。
“大哥,天羽师傅以前不是经常对我们说,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不要放弃么?从信中看,他老人家至少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我们可以抓紧这段时间去揭开隐藏在师傅他老人家身上的真相,实在不行,至少我们也尽力了,断然不能如他老人家信中所说,现在把他火化掉。”四弟朗朗的说。
“四弟你说的对,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救我师傅,我就绝对不能放弃,只是这事我们该从何处下手呢?”我不安的问。
“大家过来看看,我觉得天羽师傅给你的信很是奇怪,他肯定是预计到了自己即将出事,不错,凭他的本事,一般的巫毒之术是不可能伤害到他老人家,但师傅话中好像并没有反抗之意,显然是无法反抗,只有默默的接受这个事情。我看信中的可疑之处是第二页的竹筒小孩图和那几个奇怪的古字,这些东西肯定预示了什么,而且天羽师傅还警告大哥你,如果碰到了信中的所画之物千万要躲避,好像对其很是惧怕和忌讳。看来天羽师傅定是在未到罗公山之前遭遇过什么,值得肯定的是,这竹筒绝非我们所见之竹,肯定有它的象征意义,难道这次老人家出事就是因之而起?”四弟拿着信,仔细的分析着信中的内容。
四弟的话说的很有道理,听完后,我不由得想起了师傅曾经无数次的一个人坐在山崖边默默的看着远方,一副满是心事的样子。
“难道,在我小时候师傅就在担心这个事情了?”我在心里暗忖,“如果那时候他就在担心这个事情的话,那么到现在事发,中间已是隔了几十年的时间?”
心里好像理出了一点思路,赶紧问他们二人道:“这世上究竟有什么东西能够在几十年之后发作并奇怪的慢慢要人的性命呢?”
听到我的问话,四弟和老六默然不语,俱是低头沉思,三人想了良久,突然一起拍腿齐声大惊道:“是诅咒。”
说完,我们又是陷入了沉思,因为我们知道这几十年之后才发作的诅咒,竟然能让我师傅这样的高人在如此长的时间内束手待毙,要想解掉它,肯定是非我们的能力所能达到的,更何况,师傅所中的诅咒到底源自何处,我们现在还不得而知。
“就我所知,诅咒分为无像诅咒和有像诅咒,严格的说,诅一般是有像的,咒一般是无像的,所以我们往往喜欢称无像的诅咒为咒怨。凡是有像诅咒定有其真正的诅咒之像,我师傅身上的诅咒之像还没有真正形成,所以现在他老人家背上的乌黑之色,才会比你离开这里的那日要浓上几分,这表明真正的诅咒之像还在渐渐的形成中,我们现在既然看不到真正的诅咒之象,要解除诅咒,连从何下手都不知道,等到诅咒之象正真形成的那天,可能也就是我师傅命丧之时了。”我率先打破了沉寂……
对于信中所画的奇怪图案,我们一时间也是捉模不透。只好叫小翠用干毛巾赶紧拭掉师傅背上的水珠,给师傅重新穿好衣服。
“不知道这竹和小孩到底象征了什么?”六弟疑惑的问。
四弟摇摇头,说:“我看我们还是得从信中找寻线索,大哥,你见识多,可否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古字?”
看着信中所画的奇怪古字,我努力的在脑海搜寻着,确实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啊!是古苗文,上个月我赶老苗王回贵州的时候,好像在梵净山苗人大寨里的壁柱上见过。”我惊叫道。
“嗯,我也好像有点印象。”老六模着头说。
“如此说来,天羽师傅所中的诅咒是和苗人有关系了,苗人向来以巫蛊之术著称,看来,我们还得到贵州走一趟,去搞清楚这事情是不是和苗人有关系。”四弟沉吟道。
我点点头,心里却明白苗人不管在我们湘西还是在贵州,都是惹不起的狠角,况且能给师傅下诅咒的人,定是极为厉害角色。此次去贵州,肯定是充满了凶险,但为了救师傅,哪怕有再多的凶险,我都要舍命为之。
“苗人精通巫术,武士个个勇猛无比,大哥此行定要小心,千万不能显露出我们的真正的目的,最好能够在暗地里行事。”四弟好像知道我会把他留在祝尤科,叮嘱道。
老六拍拍四弟的肩膀,关切的说:“那这里就交给四哥了。”
商议完毕,已到深夜,大家各自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天亮后还要为去苗寨刺探消息的事情作些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