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雨下了又停,停了又下,鹞子说到这里时,我们正信步于山岭之中。我闻着林间清新的空气,顿时倍感清爽,但听了这番惊心动魄的故事后,心中又是一阵紧张。那鬼火焚尸墓当真是神鬼莫测,丝毫不亚于其他的禁忌古墓。想他们等人在当年个个俱是见多识广,身手不凡之辈,谁知这七人才刚刚进入古墓,就屡遭挫折,先是险遇针门,接着是疑闻鬼声,再之后,居然还撞见了一只诡异无比的大粽子,这样的经历,端的是九死一生。
我、张继和紫云三人都是头一回听得这个发生在三十年前的倒斗故事,恨不得侧起耳朵将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谁知鹞子却突然在这个时候停止了说话,我以为他不说了,当下有些着急,却听他道:“走了许久,又有些渴了,咱们回竹楼煮茶吃,再接着说吧。”
张继擦了擦汗说:“我还以为您不打算说了呢,合着您是想回去喝茶了。那咱们就回去吧,路上还请您继续跟我们说。嘿嘿,走了半天我也想喝口茶了,这东西,你说怎么就喝不腻呢。”
说吧众人便转身返回,途中我忽然想起一事来,便对鹞子问道:“前辈,您说当年那马前辈传给令尊五行阴阳等手段的时候,令尊并不知道这些都是倒斗本事,亦不知道马前辈是马氏倒斗家族的传人,既然如此,您又是如何知晓的?”
鹞子说:“马坤的后代尚在人世,他的孙子马湸是我的至交,这些都是马湸告诉我的。”
“噢!”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鹞子与马家还有这般渊源,倒还真是让我意想不到。江南的马氏家族虽发源较晚,却能同我们欧阳家族并列,成为两大倒斗家族之一,可见他们家族的本事都是真功夫,那马坤年轻之时就能泰然处于太平天国的乱世之中,可见马家的人也并非沽名钓誉之辈。马家的倒斗生涯仅仅行了两代,到马金山那一辈就已经收手享福,所以世人只知他们马家的倒斗手段不简单,却不清楚这些具体是什么手段,不过看马坤晚年当了阴阳先生,想必他们在风水上造诣颇深,而从鹞子的叙述中又可以知道,马家的“霸王卸甲”亦是不同凡响,马家如此文才武略,其本领同那模金校尉何其相似,不知这二者有没有什么渊源。马家的本家宗脉自马金山起就不再倒斗,而旁系就更不用说,马家的倒斗手艺根本就不会传给他们。如若想了解马家的本领,恐怕只能是从月兑离马家的马坤这一脉入手,马坤现今仍有后在人间,恐怕他的后代不会月兑离倒斗这个行当,就是不知道他们当世是在哪个地方拆甲发丘。
鹞子似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只见他叹道:“唉,马坤这一脉的倒斗祖业怕是要绝了,马湸的孙子马一茂,生性胆小,人又蠢笨,他们家的本事恐怕要传不下去了。”
我闻言,摇头笑道:“那真是可惜了。”
这个话题到此便没有再叙,紫云挽着鹞子的胳膊让鹞子将鬼火焚尸墓的故事继续说下去。
话说鹞子使一招“霸王卸甲”将那只红毛粽子拉翻在地,绑了起来,之后,他正坐下来休息,郭明笑忽然摇摇欲坠,身子几乎就要倒下,鹞子担心郭明笑尸毒发作,赶忙走上前去看。
钱掌柜上前扶住郭明笑,掏出糯米去试他背后的伤口,谁知从糯米的变况上来看,郭明笑中的尸毒并不深,只要是普通人的抵抗力就能度过毒发危机。可这郭明笑此刻偏偏就如同失了魂一般站立不稳,好像连神智也有些迷糊,鹞子苦思冥想了良久,却是不晓得这郭明笑究竟出了什么事。不过能肯定的是,郭明笑的反常一定是那只粽子害的。
鹞子想罢便绕到了郭明笑背后,仔仔细细看起了郭明笑的伤口。
郭明笑的伤口不是很深,鲜血纯艳,边缘也没有乌黑,血液浓稠等中毒现象,鹞子盯着伤口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究竟是哪里致使郭明笑出现这样的症状。开口问郭明笑,郭明笑也似无意识般浑然不觉。
大家这回可都想破了脑袋,难不成郭明笑除了后背有些皮肉伤之外,体内还有不为人知的暗伤?刚才那只大粽子勒了他半天,也不知道有没有暗中对他下什么毒手,此刻郭明笑这样反常,想必和那粽子断断月兑不开干系。
郭二见他的大哥迷迷糊糊,步履踉跄,又找不出原因,脸都吓白了,他紧紧扶着郭明笑,招呼其他兄弟来看看郭明笑身上有没有什么暗伤。
鹞子的眉头都拧成了团,低下头去又要思索,忽然瞧见了那只倒在地上的大粽子。他忽然发现,此刻再看这只大粽子,居然越发觉得这粽子像那只被他们害死的大山魈,间而又想到先前在墓道里的诡异走路声。
他顿时呼吸一窒,猛然想起一条被他忽视的重要线索。众人在墓道里遭遇脚步声时,郭明笑曾与那脚步声仅距半步之遥。他当时冲下去拉郭明笑的时候,只觉得郭明笑的手寒意刺骨,难道郭明笑现在的邪,就是那个时候中的?这只粽子越看越像大山魈,难道那头山魈当真阴魂不散,死都不愿放过带头掘它坟户的郭明笑?
鹞子正想到这,却听郭二忽然喊道:“大家快来看,大哥的额头上有东西!”
众人闻言,纷纷凑上前去看。郭二将郭明笑的刘海拨开,只见那郭明笑的额头上,果然有一小块红斑。这块红斑鲜红如血,郭二用拇指擦了几次都没擦掉,可见这斑点并不是血液染上去的。
红斑只有指甲盖的大小,形状看上去像是一种符号,但具体像什么符号也说不上来。钱掌柜问郭二,郭明笑头上的红斑以前可曾有过,郭二说没有。站在一边的九指头这时忽然指着那块红斑说:“你们说这会不会是尸斑?中了尸毒的人皮肤上都会长尸斑,那僵尸浑身赤红,这种红色的斑纹会不会是它的尸毒引出来的尸斑?”
钱掌柜摇摇头:“恐怕不是,尸斑最开始应该是从伤口处长起,而不是长在额头上。鹞子兄,你说是不是?”
他说着便看向鹞子,却发现鹞子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块斑点,兀自思索着什么,似乎连他的问话也浑然不知。他觉得奇怪,赶紧推了推鹞子,问道你怎么了。
鹞子回过神来,连忙对众人摇了摇头,但目光却更加凝重了。钱掌柜何等阅历,他看鹞子神色不对,当下就知道鹞子看出了什么,只是不便在众人面前说。他当下也不点破,鹞子不说自然有他不说的道理,只盼他能有办法救治郭明笑。
却说鹞子还真是想到了郭明笑失常的原因,起先他还看不出端倪,可自从一见到郭明笑额头上的斑点,顿时就幡然醒悟。只是这事情还真不能随便与众人讲明,必须等郭明笑清醒了,先和郭明笑说。
只见他沉吟一阵,然后对众人说道:“先把他浮起来靠墙坐下,如果我没有料错,很快他就会清醒过来。”
郭二讶异地抬起头看了鹞子一眼,见他说得牢靠,当下稍稍放心下来,暗道谢天谢地。随后,众人便扶着郭明笑靠到了墓室的墙角坐下。郭明笑的四个手下俱是忠心耿耿,四个人给他抚背喂水,揉背把脉,恨不得将他全身都按摩一番。
钱掌柜急着想知道鹞子到底看出了什么,便悄悄将他拉过来询问。鹞子皱了皱眉头,见一边的四个人正为郭明笑忙得不可开交,当下便迅速地附在钱掌柜耳边匆匆说了几句。钱掌柜一听,顿时就大瞪起了眼睛,低声惊问:“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鹞子点了点头。
这时,正在一边照料郭明笑的大猿似乎发现了他们二人在偷偷咬耳朵,当下板起了脸,朗声发问:“二位前辈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