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年节将近,街上热闹着,到处是赶办年货的妇人。店家们也竭力促销年货,到处都是喜洋洋的气氛,连快餐店都镇日放起过节的音乐。
精英商旅成功的承办了几场尾牙宴,大厨表现优秀,菜肴美味,广受好评。大厨亲自烹饪给杜谨明尝过几次,果然精致美味,但杜谨明如今更着迷的是汪树樱烧的家常菜。
他现在也成了那种每日赶着办完事情早点收工,急着要回家吃饭菜的男人。配合汪树樱的打烊时间,他们统一在十点半吃晚餐,如果饿了,就先随便喝个甜品果月复。
他还买了专治纠结头发的梳子,那可是他在药妆店徘徊了很久研究了很久、还咨询了很久才买的进口梳子,因为汪树樱每天起床都梳头发梳到生气,所以他自动接手了这个工作。
当她还神智昏迷,被闹钟叫起时。
她会迷迷糊糊坐起来,然后在她迷迷糊糊还坐着打盹时,杜谨明就会拿来梳子先帮她把头发都梳乖了。
「你梳头发的技术真是一流的,太舒服了。」她这样赞叹,非常享受这个待遇。
他拿着梳子骄傲地跟她说:「三个月后你会因为梳头这件事,抱着我大腿哭着说『不要走』。」
汪树樱的反应是大笑三声。
他爱上和她同居的生活。每一天都有新的发现,新的笑点。
前几天黄昏,他洗澡出来,吓到。是知道汪树樱有蹲在椅子上的习惯,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蹲上桌子了。她蹲在桌子上,旁边放着热茶,双手撑抱着膝盖,欣赏窗外的夕阳。
「那是桌子你知道吗?」
「我发现这里视野很好欸!」套房书桌的对面就是大窗户,正对着外头的风景。「快,过来坐。」她拍拍旁边空位。
结果那天他好笑的跟汪树樱坐在桌子上,嗑花生,欣赏晚霞,喝热茶。
有点傻吧?但是,杜谨明想到就会笑。人生做点这样无关痛痒的傻事,还挺乐的喔。
今天,杜谨明十点离开精英,骑上哈雷重机,一路飙往「巧遇」。
一辆汽车,尾随在后。林甄恩开着借来的车子跟踪他,最后看他停在一间小店前,看杜谨明走进那间小店,和神似照片中的女子拥抱。后来他们手牵着手,双双步出店外,女子按下铁卷门,坐上杜谨明的机车,他们离开。
林甄恩立刻跟上去,杜谨明骑到两条街外的大楼,他们一起进入大楼,很久都没出现。
林甄恩呆在车内,所以,杜谨明租了套房跟那女人同居?他们已经是同居的关系?
林甄恩心痛地想着杜谨明看到那女人的神情,洋溢幸福的神态,是那么的耀眼,像拥有了全世界。
曾经,林甄恩希望自己能抹去杜谨明眉间的忧郁,驱逐他阴暗的记忆。她以为只要默默守护,总有一天他会因为这个一直陪在他身旁的女人感动。这个希望,原来只是她的妄想。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俨然一对热恋男女。
杜谨明看见那个女人时,紧绷戒备的阴郁神情全消失,他对那女人微笑,那女人穿着毛衣牛仔裤,头发乱糟糟,五官平凡,是人潮里很容易被忽视的长相——
为什么?为什么我输给她?林甄恩不懂。
到底在那女人身上有什么她没有的?她对杜谨明付出真心、付出时间,苦苦守候他,而那个女人忽然出现了,赢得他。
林甄恩沮丧苦楚,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未来,只是忙着成为他得力的左右手,一路支持他,在他身边陪伴,换来就是这样落寞的下场?
眼睁睁看他爱上别人,自己躲在角落痛哭流涕?她痴心守候的男人,结果是连告白都没有,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出局了。她真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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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中午,汪树樱跟管娇娇应付着出来午休的上班族,忙着消化不断上门的客人。这时,电话响了。
管娇娇接起。「『巧遇小店』——是,送到——精英商旅?欸,好。」
在旁边的汪树樱,听到精英商旅,停住烹煮的动作,看向管娇娇。
管娇娇边听边写着订单。「是,十杯,大概半小时后才到喔——好,找林小姐,「嗯。」挂上电话,管娇娇把订单交给汪树樱。「十杯热巧克力,精英商旅二十楼,公关部办公室,精英商旅你知道吧?」那是很有名的商务旅馆。
汪树樱不安。将订单放在柜台上。「这个外送你负责,你去。」
「喂!」管娇娇老大不爽,拍了柜台,不顾还有客人等着,冲着汪树樱喊。「一开始就说好了,我负责点餐,我是不需要外送的。再说我又没骑机车,你要我戴你那种很矬的西瓜安全帽外送吗?我昨天才去洗头的欸——」她完美的大鬈发,呈现无敌性感的波浪纹。
「我是老板,叫你去你就去。」
「喂!汪树樱你头壳坏掉了,不要以为现在有医生追你就跩起来了,做人要守信用,不能这样的嘛。」管娇娇嘟着嘴,不高兴。前未婚夫追她就算了,现在还得被她欺负吗?不干。
「好啦、好啦,我取消订单总行吧——」汪树樱拿起电话,管娇娇拍开她的手。
「你疯啦?难得精英商旅这种一流的公司跟我们下订单,还是公关部,干么不接单?公关部欸,不要随便得罪这种大公司的公关部,你真是很单纯溜!喂,生意都不想做了,有医生追,所以不需要赚钱了噢。」
「嘻,你干么动不动就把『医生、医生』放嘴上啦!」汪树樱将订单塞进牛仔裤口袋。「我等一下去,你快点帮客人点餐啊,在等咧。」
汪树樱迅速消化掉等候中的饮料,跑到厕所打电话给杜谨明。
她跟杜谨明约定过,绝不对外声张他们的关系,也绝不会去他的旅馆。可是,这是特殊情况,先跟他报备一下。
偏偏重要时刻,他不接电话。
汪树樱只好发简讯——
我现在要送饮料到你们旅馆,我觉得有义务跟你报备一声,要是看到我,就假装不认识我,我也会假装不认识你。
「好,这样应该没问题了。」汪树樱收拾饮料,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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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气派的精英商旅,矗立在汪树樱面前。站在这么巨大雄伟的建筑前,她很有压力呢!
她拎着饮料,瞪着旅馆,想到这阵子,他们在台面下,往来亲密,见面也多是在深夜里,如今,光天化日下,来到他工作的地方,才意识到即使这段日子他睡在身旁,早晚享用她料理的饭菜,他帮她梳头,她也陪他慢跑,但是在现实生活中,他仍是个陌生人,她不了解他的世界。
想到他管理这么大一间商务旅馆,还真不容易。她查过网络,精英商旅在饭店业风评极佳,健身房、游泳池,一应俱全。
汪树樱意识到杜谨明真是了不起。
三个月的约定?她苦笑,再幸福也像泡沫终有消失的一日。不过呢,还是很值得。他很了不起,对她又好,和他有过这么一段罗曼史,她不后悔。
汪树樱深吸口气,走进饭店,穿过那些西装笔挺、衣着时髦的人们,不看壮观的内部陈设,一路低着头,行为低调的赶到电梯前,坐电梯抵达二十楼,找到写着公关部的房间。门半掩着,里面坐了几个打扮时髦的人士,大家或坐或站正在闲聊,电话声不断,还有人忙着打印数据。
汪树樱敲敲门。「请问——林小姐在吗?」
「哦?饮料来了。」坐在窗子旁位置,正在跟人说话的美丽女子,拿了皮包走过来。她一头秀气黑亮的直长发,笑容高雅,脸上的妆无懈可击,身上的雪白套装一尘不染,紧身窄裙衬出她笔直修长的长腿。
她太美丽了,汪树樱看傻了。
林甄恩也正打量着她,「是『巧遇小店』吧?你好。」她微笑,本来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是她送饮料过来。她指了指旁边的办公桌。「饮料放着就好。」
汪树樱把饮料一个个从保温袋拿出来,摆桌上。「总共五百五。」
「好的,谢谢你特地帮我们送饮料过来。」林甄恩伸出手。「我是精英商旅的公关经理,林甄恩。」
「喔。」汪树樱赶紧月兑掉因为骑车戴的破旧的手套,这么漂亮的女人和他共事,感觉不太舒服。汪树樱和她握手,她的手好白好女敕,不像自己的,长期泡水清洗东西,很粗糙。
想到这儿,汪树樱握一下很快抽手,同时也惊觉到,她竟然会自卑,一向以自己的工作为荣,不跟别人比较的汪树樱,竟然会自卑?汪树樱很不安,她不喜欢这里,连冰冷的空调都会让她莫名的自惭形秽。
「那么我回去了,谢谢。」
「等一下。」林甄恩从皮夹拿出几张招待券。「这是我们旅馆的餐饮折价券,有机会的话,欢迎你来光顾,我们咖啡厅的下午茶很有名。」林甄恩看得出对方眼神闪躲,神情紧张。她又问:「对了,没有集点卡吗?你们这种店竞争很激烈吧?不是都有弄集点卡还是促销活动?你有名片吗?我们做公关的认识很多人,巧克力好喝的话,我会帮你介绍。」
「谢谢,不过我们没有集点活动,也没有折价券,我也没有名片。」
「这么酷,也对,你们的定价很便宜,很实在。既然来了,可不可以跟我们介绍一下你们店的热巧克力特色在哪儿?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做公关的职业病,什么都想了解一下。而且,有人向我推荐,说你们家的巧克力特别好喝,所以我也想喝看看呢!」
这时,汪树樱就是再迟钝,也感到不寻常。这女人对她过度好奇,问话也怪怪的。有人?是谁?不可能是杜谨明。为什么对她说这些话?汪树樱不安地揣想着,难道跟杜谨明的事曝光了?这女人是在试探她什么吗?套她的话吗?
汪树樱忐忑着,绝不能露出马脚,绝不能造成杜谨明的困扰。
她抬起脸,看着对方,心跳急促,但强装镇定。
「小姐,我很乐意跟你解释我们的巧克力有多好喝,但是我希望你们趁热饮用。因为巧克力原料全是从法国和比利时进口的,口感非常浓郁,不趁热饮用冷掉就可惜了。要是想了解我们的饮料,欢迎打电话来询问,店长管娇娇会很乐意跟您介绍的。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得走了。」
汪树樱退出门外,关门,才想到钱忘了收。
真是,那女人问东问西的,怎么钞票就不干脆点拿出来?唉,倒霉。汪树樱瞪着门,算了,赔钱也不要进去了,压力大,搞到紧张兮兮胃都痛了,赶快离开,走了几步,发现右边房间门上,挂着牌子——
总裁办公室
喉?汪树樱愣住,这里面,是他办公的地方?
此时,杜谨明跟干部巡完楼层,身后跟着高阶主管,来到二十楼,一行人准备到会议室开会。他停步,看见汪树樱站在他的办公室外,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
杜谨明脸一沈。「你们在这儿等我。」交代身后部属,他上前,站在汪树樱身后。「你来这里做什么?」他愤怒道。
汪树樱吓得跳起,转身,看到他,又看到走道那端等侯的人们。糟,被看见了。看杜谨明西装笔挺,神情肃穆,她心脏瑟缩一下,把头低下去,他凛然的眼色,害她不自觉地吞吞吐吐,很紧张。
「我……我是因为那个……唉,你都不接电话,所以我——」
「所以就直接跑来找我?!迫不及待让大家知道你的存在?」他激动的口气,教汪树樱抬起脸来。她看到他不屑的脸色,瞬间,像有根冰椎扎入她心脏。
她震惊着,原来如此,迫不及待让大家知道她的存在?这就是杜谨明眼中的汪树樱?急着想要公开跟他的关系,那种攀上有钱人就紧抓不放、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的拜金女?在他眼中,她汪树樱原来这么下流?
汪树樱太惊讶,说不出话。他们相处得太好,她都忘了他有冷酷的这一面。是啊,这才是他的真面目,打心底瞧不起她,自负自大,认定所有女人都想攀他的关系,觊觎他的财富。亏她来这儿时一路上紧张焦虑为他着想,就怕暴露他们的关系,结果他竟然——
汪树樱脸一沈,怒瞪他。
「说话啊?」杜谨明铁青着脸。
汪树樱只是瞪着他。
他冷笑。「怎么,和你想的反应不一样?你以为我看到你跑来就会高兴的搂着你进办公室?你搞清楚,我们只是玩玩的关系,怎么?现在想弄假成真了,不要那么天真,我不是那种滥情的笨蛋。」
汪树樱费了很大的力气,终于从喉咙挤出声音——
「我……我来找你借钱,顺便让大家知道我们的关系,如果不想曝光就用钱解决,封住我的嘴。要不要问我需要多少?」
她这样说,反而让杜谨明愣住。
她眼眶殷红,让杜谨明意识到自己刚刚太冲动。难道,她是有什么严重的事,不得不跑来找他?!他脸色稍缓。
「你说,找我有什么事?」
「不用等三个月,游戏——到此结束。」
汪树樱跑向电梯,不可以哭,不能哭,哭的话就证明自己在乎。
汪树樱按下电梯键,电梯门打开,她跑进去。
杜谨明追过来,拉住她的手。
「不要碰我!」汪树樱大叫,把他往电梯外推,按下关门键。
杜谨明还想制止,身后有人喊他。
「谨明?」林甄恩听见声音,走过来,圈住他的手臂。「巡完楼层了吗?我叫了巧克力,要喝吗?」
外送?难道——杜谨明转过头,看见电梯门关上,汪树樱愤慨的脸色消失面前。
杜谨明心中一震,莫非,是他误会了?
电梯门一关上,汪树樱咬住手臂,崩溃痛哭。
混帐。
眼泪像水龙头哗哗地淌,她用力咬着手臂,好像那不是自己的手,好像不会痛似的。当然不痛,痛的是心啊!
心好痛,好像快炸开了。她呼吸不过来,激动地直喘。
她怎么能让自己这么委屈?!怎么容许让别人这样伤自己,自尊被那个人踏碎?而这个人,这个凶手,还是她悉心呵护、真心对待的男人。她在游戏里付出真心真意,不,应该说,没错,她一开始就居心不良,她是为了付出真心真意,才设计了这场游戏。不过那不是为了要得到他的报偿,她只是单纯的一股脑的想对他付出爱。结果给自己找了这么重的伤害,她这是愚蠢活该。
在急速下降的电梯里,她看见镜中咬着手臂哭红双眸的自己。
汪树樱,汪树樱啊……你怎么让自己落得这样难堪?本来都很快乐很满足的,在自己的天地很好的,为何让自己变得不堪又可悲?怎么回事?汪树樱?
她认不得这样伤心痛哭的自己。那个认为除死无大事的汪树樱呢?哭成这样,竟哭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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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谨明情绪恶劣的度过了内疚的下午。他把会议取消了,还跟林甄恩谈过话,结果他把汪树樱惹哭,也把林甄恩弄哭了。
那时他把林甄恩拉进办公室里,关上门,便失控地对林甄恩咆哮——
「你没事叫什么巧克力?要喝什么餐厅没有?」
林甄恩被这么一吼,眼泪就落下了。
「我只是好奇你爱上的女人。」她泣不成声。「我喜欢你,喜欢那么久了,你都不知道吗?感觉不到吗?你念书的时候放学下大雨,好几次我都故意拿着伞假装出现在校门口,就为了不让你淋雨。你发生那件事时,好几天不吃不喝,我陪你姑姑守在病床旁,没日没夜的哄你吃饭……你绝望想死,我那时也想着你要死的话我陪你……我这么爱你,你都没感觉吗?」
杜谨明看着她痛哭,说真的,他没感觉。从没想过林甄恩喜欢他,他——没留意身边人的状态,自从那件事后,除了姑姑,其它人是好是坏,他都不在乎。直到树樱……树樱……
现在看着甄恩的眼泪,他也只是烦躁不安,他焦急的是汪树樱的状况。
「对不起。」杜谨明叹息。拿面纸给她,他说:「我对你没那种感情。」
「是吗?」她苦笑,忽地投入他怀里。
杜谨明握住她双肩,将她拉离自己的胸膛,他发现一秒都没办法忍受,除了汪树樱,这胸膛只给汪树樱——他不能忍受别的女人投靠。
「真的很对不起。」他说:「你整理好情绪再出来。」
他走向门口,听见林甄恩说——
「我不可能整理好。」
杜谨明转身,看见林甄恩一脸坚决。
林甄恩说:「我会辞职,你放心,虽然我们林家有百分之二十的持股,但我不会做出伤害你跟姑姑的事,虽然你让我很痛心。杜谨明,你想也不想就拒绝我,代表你一点都不在意我,即使我有精英的股份,还是你得力的助手,你会不会做得太绝了?连犹豫一下让我好过点都不肯。」
「这是两回事,你在工作上的表现我很肯定。」
「我不希罕这种肯定!我要的是被爱。我今天算看清楚你了,原来我的付出你毫无感觉?我辞职,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找人,这样也算仁至义尽了。以后我再也不会浪费时间爱你,我——从现在起,要完全退出你杜谨明的世界,不对,连有你的地方我都不能忍受,我会去温哥华跟我姊住,你会有很久很久的时间见不到我——」
她突然下了远行的决定,抱最后希望,只要他表露一点点舍不得,哪怕只有一点都好,她会考虑留下。
林甄恩努力想从那张严峻的脸庞读到不舍的讯息,然而杜谨明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终于她忍不住,自己泪潸潸哭了。
「我要走了,你没话说吗?以后看不到我也无所谓?完全不把我看在眼里……」
杜谨明看着她,为难道:「我……我实在是……」他叹息,这时候该说些贴心的话吧?然而林甄恩的眼泪对他起不了丝毫作用。
杜谨明啊,你果然是个残酷的人。他选择讲实话——
「甄恩,我有喜欢的人了。如果你留下来是为了工作,我很欢迎,假如是为别的……我认为你还是去温哥华比较好。」他也不想辜负她。
林甄恩震住,瞪住他。「好,很好!」她哭着跑出办公室,彻底清醒,她早该听姑姑的话,干么浪费感情在这男人身上?她真是蠢……
林甄恩走后,杜谨明呆坐在办公室里,胸口闷重,毫无力气,没办法思考公事。
冷酷吗?他?也许是。不,不是也许,他这个人糟透了。肆意地伤害旁人的心,像疯狂的低能的野兽,还自以为聪明地防御着根本没有的算计。
他看见摆在桌上的手机简讯,想到对汪树樱说的恶毒的话。这一切,根本不是她的阴谋,他却……
现在,他打了无数通电话给汪树樱,她不接。
她那句「游戏结束」,教他慌乱。
等不到晚上,杜谨明提早离开旅馆,到「巧遇」找汪树樱。
店里只有管娇娇在顾店。
「请问,你们老板呢?」
「她今天提早走了喔——喂,你现在很少来了喔,怎么?跟树樱不太顺利吗?」她还记着树樱说的他们亲亲的事呢!
不理会她的好奇,他急切问:「她为什么提早走,不舒服吗?」
看他急得咧,这汪树樱的桃花也太旺了吧。管娇娇说:「不是身体不舒服,树樱她爸今天退休,他们在家里开party。有事可以打她手机啊?」
「不用了……给我一杯薄荷巧克力。」他在角落坐下,焦急地待在她的地方,可是坐得很心虚。他想来就来,想怎样就怎样,这一向,都是汪树樱忍让他,可是汪树樱只不过去了他的地方一次,他就大发雷霆,那样恶劣地羞辱她——
杜谨明惭愧懊悔,胸口彷佛被大石重压,呼吸困难,很焦虑。
看着店外萧瑟的冬天景致,都说热巧克力可以安抚心情,但他越喝越慌,被强烈的不安感勒住。这时候,关于汪树樱的美好,一件一件浮上脑海。上次她发飙过,就是吃虾子的那次,她埋怨他一方面订规矩,一方面又破坏规矩,任意干涉她的私生活,不让别的男人接近她。
可是,汪树樱骂完他,又搂着他让步,说没关系,没关系,都是她不好。
不对,不好的是他,是杜谨明。汪树樱一直是美好的。
这次,她会原谅他吧?会吧?她好气吗?气到拒接电话?是啊,怎么不气?!
杜谨明难过着,一遍遍反省自己。他被伤过,所以充满敌意,所以对别人歇斯底里的防御。可是,没想到今天换他重伤别人,这感觉太糟糕,他好沮丧。
杜谨明坐在这里,看着外头,心里想的都是汪树樱,这段日子太幸福,教他都忘了这是特别寒冷的冬天。寒流来了很多次,雨天特别多,可是他没感觉,他还以为是春天。否则为什么这阵子睡得特别好?一向头痛的毛病也消失了。
这段日子他也很少回自己的家,都跟汪树樱耗在小套房里,睡在她布置的地方,睁开眼就看见她睡在身边。这是春天吧,是花朵那样美丽的睡脸啊,她的头发也芬芳如花。
他最爱她睡眼惺忪时,帮她梳理头发,看着毛躁打结的鬈发在他手里摆平了,他就很得意很欢喜。她带给他很多快乐,她照料他的胃口,她总是像鸟那样蹲在房里各个出其不意的地方——椅子、地毯上、床上、桌上……
她不可以飞走——
如果再也看不到汪树樱,失去她……杜谨明闭上眼,想象从此没有她的生活——感觉像死掉、不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