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外突然窜进一道黑影,朝青衫男子的手臂一撞。
“阿狼!”天音惊叫出声。
阿狼一奔进屋里,毫不犹豫便护立在天音面前。三人从没见过如此巨大的野狼,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连人带那畜牲一起杀了!”青衫男子一喝,三人同时间起了动作。
阿狼是“折枝岭”附近的野狼头头,发狠撕咬的狠劲,十足惊人。只见它伏身朝其中一人的大腿跃去,对方还来不及走避,“啊”地一声,腿上登时少了块肉。
“畜牲!竟敢咬人!”青衫男子使剑朝阿狼一挥,阿狼身子一退,然后再往前扑咬,身旁的师弟正要挥剑相助,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出来!”
三人一听那声音,不约而同放弃了屋里的阿狼,转身奔出大门。
宫残月手握“集情剑”,威风凛凛地摆开迎战架势。
青衫男子抢先一步,挥出长剑直刺宫残月心窝,却被身子一闪避开。
虽然身负“恶鬼修罗”的恶名,但宫残月从来就不是酷爱杀生的人,就像丛林中的野兽,它们会取猎物性命,但原因绝对不是因为有趣,而是为了延续生命。
当宫残月迎战恶人的同时,阿狼也正在里头奋力地咬开麻绳。
对照里头阿狼愤恨的吼声,外头刀剑相互撞击的声音,显得无比清脆响亮,其中还掺杂着人身被击中的闷哼声。
“阿狼拜托你,快一点……”天音一边催促着阿狼,一边在心里跟菩萨祈求保佑残月。她渴望保护他的是如此强烈,以致阿狼一咬松她身上麻绳,她便立即朝外头冲去。
这时王旭已然从昏迷状态中醒来,他一见青衫男子正在围攻宫残月,便直觉把他后脑上的疼痛,加诸在宫残月身上。“大伙儿快来帮忙!这人在故乡杀了不少人,这三名侠客是替天行道——”
王旭一吆喝,几名庄稼汉便壮起了胆子,抄起镰刀锄头过去助阵。
天音一见,急忙奔过去阻挡。“不!你们搞错了——”
王旭讨厌天音帮宫残月说话,她一朝他奔来,立刻将她推到其他妇人身上。“抓好天音姑娘!别让她出来碍事!”
“林嫂、郝婶,你们快放开我,是王大哥弄错了,要杀我的是那三个,不是宫大哥——”
天音拚命求抓住她双手的妇人们,可她们一瞧宫残月的衣着与眼神,不由分说,直接将他归进坏人一边。“天音姑娘你先别闹,等抓住他之后,我们自会好好问问——”
天音眼儿望向正在人群中奋战的宫残月,突然泪流满面。他不能被他们抓住,他们一抓住他后,一定会动手杀了他的!
眼角余光,天音瞥见阿狼正立在门里观望,好似正在犹豫,它到底是该救天音,还是去帮宫残月。
“阿狼,救救他!”天音突然大喊。
一听见她指令,阿狼二话不说,随即跳进混战中。
“宫大哥快走——你不要管我了——你快走!”在野狼低吼与人声咒骂间,天音的哭叫声越发凄厉。
宫残月分神瞥了她一眼,察觉到她眼里的哀求,突然间他挡开众人挥来的刀斧,快速地朝天音方向奔来。
要走,他也得带她一道。
眼见浑身是血的宫残月朝自个儿飞扑而来,妇人们登时吓坏。
“啊啊!杀人啦!”妇人们大叫着。原本钳住天音手臂的林嫂与郝婶也跟着抱头鼠窜,刚好给了宫残月机会。
他伸手朝天音腰际一抱,挟住她的同时也快速地跃进山林里。阿狼也是。一见宫残月动作,它二话不说随即松开紧咬下放的手臂,飞也似地逃往另一方向。
事关紧急,静伏在宫残月胸上的天音一直不敢出声打扰,不过当手指触上他伤口沁出的血时,她突然伸手揪住宫残月的衣襟。“你快放我下来,你流了好多血!”
“不行!”宫残月连看也不看她,急奔的脚步莫敢稍停。“他们跟我们的距离太近,一停下来,他们便会追上。”
“但是你的身体——”天音本想说他会承受不住,但这个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狼嗥,她头一转,看见阿狼就站在左前方的石堆上。“是阿狼!”天音认出它身影。“它要我们跟它走。”
宫残月二话不说,随即改变奔跑的方向。
阿狼领他们走的,是连土生上长的“折枝岭”居民,也未曾涉足的野林。宫残月双足一踏进布满潮湿落叶的林地,一阵大风扫落树上黄叶,掩去了宫残月的足迹。看样子,连山神都在帮他们忙。
宫残月跑了一阵,从风吹过林梢的宪宰声中,听出危机已除。最后两人一兽停在一处山洞前,前方不远处有条小溪,看来阿狼还真帮他们找了个好地方。
“谢谢你。”他这话是看着阿狼说的。
阿狼昂起鼻头,给了他骄傲的一瞟。
直到这时,宫残月才将怀中的天音给放下。
天音脚一落地,她立刻反手搀住宫残月身子。“来,进来山洞里边,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宫残月喜欢天音搀住他的温柔,没多分辩,依着她的指示坐下。
月兑去他沾满血渍的黑袍,天音小心翼翼地解开缠在他胸上的布条。果真如她所料,好不容易才愈合的伤口,这会儿又裂了一个大口子!
“帮我个忙。”她拎起裙摆,要宫残月帮她划个口子裁布。
望着她在他胸前忙碌的身影,宫残月突然轻声问道:“你通常都为病人做到如此程度?”
这个问题,顿时教天音红了脸颊。
她不敢抬头看宫残月的眼睛,只是拿着被血弄污的衣裳,一下叠起一下又摊开,用以掩饰内心底的慌乱。
洞里气氛突然变得微妙,天音可以感觉宫残月的目光一直定在自己身上,可是她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总不能告诉他,早在那些人追上门之前,她的心,就已经是他的了……这种话太羞了,她实在说不出口。
“为什么不说话?”宫残月催促。
“那个……先把衣裳弄干净要紧,我先去溪边洗衣,啊!”
宫残月知道天音又想逃跑,但他不给她机会,直接伸手抱住她。
两人贴得好近,近到可以嗅到他身上的血腥气味。被紧抱的天音担忧宫残月的伤口,不敢随意挣动,刚好给了宫残月机会,将她转过身来面对他。
被他火热的眼瞳盯着,天音只觉得双膝发软,身体又泛起那种,像被蚂蚁爬过的酸麻感受。
“残月……”她手抵着他胸,迟疑着该不该伸手推开他。
宫残月将头低下,贴在她耳边磨蹭耳语:“我好想要你,可是,我又好怕我会伤害你……”
宫残月的声音听来是那么地苦恼,不禁软化了天音心头那股怯懦。她皱起眉问困惑地问:“你要我做什么?那事会很难达成么?”
莫怪天音回答得可笑,毕竟她仍是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加上娘亲走得早,对于男女情事,她几乎可说是一窍不通。
“不是——”望着她天真的表情,宫残月突然张嘴吮住她耳垂。
他在做什么?天音陡地倒抽口气。
“不是要你做什么,而是想对你做什么——”他烫热的鼻息拂过天音耳朵,引来她身体一阵细细的颤抖。
天音近距离地睇着宫残月蓦地变得迷蒙的眼神,只觉得身体一阵发烫。
“我想舌忝你、想咬你,想把你整个身体融进我的身体里……”
宫残月不懂什么风花雪月的甜言蜜语,山林教会他的,是正视他身体发出的每个声音。他想要她,这种感觉就如肚子饥饿、喉咙干渴般明白确实,而且迫切。可是心里对她的疼惜,却又让他裹足不前。
“我想要你,想要到身体像要炸开一样。可是我一想到你那么细致,简直像朵花一样脆弱,我实在很怕我一出手,你便会不小心被我捏碎……”
宫残月费劲地压抑着翻腾的,难耐地发出一声低吼。声音一出,惊飞了原本栖在树上的鸟儿,连趴卧在山洞前休息的阿狼也转头瞧了他一眼。
“你应该离我远一点,我是野兽。”宫残月松开怀里的天音,负气似地抱住头,面对山壁强忍着债张的血脉。
他怕再继续抱着她,便会忘记自己先前说出的承诺,对她做出不可弥补的错事。
天音望着他裹着布条的背影,对他的情意,有如溃了堤的河水一般,再也停不了。
踩着极轻的步伐,天音走到宫残月身后,弯身抱住他的背脊.“我……对你是特别的。”
宫残月背脊一挺,她的话,像在他身上注入了生命的泉源,令他精神突然振奋了起来。
“你没发现么?早在我月兑口说出舍不得你的时候,我早就不当你是个普通病人了。”
宫残月慢慢转过身来,炯亮的黑眸闪烁着喜悦。“你不讨厌我碰你?”
天音害羞地看了他一眼,极勉强地,在他狂喜的目光中她轻摇了下头。“不讨厌。”
“噢……”宫残月自喉间发出满足的叹息。下个眨眼,他已将天音整个人扑倒在地,嘴唇贴在她颊侧肌肤又舌忝又啃,瞧他猛劲,完全依了他先前宣告——他想吃掉她。
天音完全无力招架,被宫残月灼热如烈火般的气息笼罩,她几乎连呼吸都有困难,只能乏力地依着他饥渴的举动,低喘出声……
宫残月并不熟悉女人身体,所以一见天音流血,他便以为是自己弄伤她。流血就得快止血!宫残月猛地扯开胸上的布条,飞奔至溪边将布条拧湿。
“你在做什么?”天音惊讶地坐起身来。只见宫残月火速奔回天音身边。
“别乱动,你受伤了。”他边搀扶让她靠坐在自个儿身上,边用湿布轻擦天音腿间。
怎么好意思让他擦她那儿——天音害羞地想伸手抢,不过一见他忧虑的表情,她遂放开手让他帮忙。
“我竟弄伤了你……”
天音一瞧那染血的布巾,也真的吓了好大一跳。女人身体是秘密,虽说天音是名医女,可医书却没帮她增加多少她对自个儿身体的了解,加上她娘亲早亡,她就不可能会知道她这会儿所流的血,只是她处子初夜的证明。
“痛么?”宫残月看着她问。
天音困惑地动了动双腿,她只觉得腿间有点不舒服,但还不至于到痛的程度。“还好。”
打横将天音抱回山洞,一路上宫残月不断地懊悔着。在这世上,她是他最最珍视的宝贝,为了保护天音,宫残月不惜牺牲自己性命。但现在,他竞因为满足自己而弄伤了她……
“残月……你怎么了?”
两人一进山洞之后,宫残月便一直闷头收拾山洞环境,还跑到外头拣拾了不少干柴,但就是一直不肯转头看她。听见天音发问,宫残月瞥了她一眼,满布在他脸上的绝望,说真话天音还真是第一次瞧见过。
“这是个错误,我不该接近你。”宫残月边敲击石头取火,边低声答道。“我承诺过要保护你,可却再而三让你哭泣,害你受伤。”
直到这刻,天音才明了他心底的介意。“我早没关系了,我刚不是已经说了么,我不痛的。”天音微笑地想接近他,可是宫残月身子却突然一退,再次拉开两人的距离。“残月?”
“我不能再接近你。”宫残月一脸寂寞地摇着头。“一接近你,方才的事便会再而三发生,我没有办法容许自己再伤害你。”
他是说真的。当天音直直望进他幽深的黑眸,她便马上知晓,他刚的话是认真的。他要与她保持距离,因为他舍不得、不愿意再弄伤她。
他怎么这么傻!短短几句话,相互交换的眼神,天音已全然感觉得出宫残月对她的情意,她忍不住想伸手抱他,告诉他她已不在乎刚才的疼痛,可宫残月却摇头,神色哀伤地退得更远。
“我到附近找些可以吃的东西,你好好休息。”宫残月瞟她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怎么会这个样子?望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天音蹙起眉头,苦恼不已地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