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想法子让左相大人娶妻,端正曜一一实为德和公主端意宁今日准备在诚王府百花池的湖心亭设宴款待他,只是这位冷面宰相很懂得折磨人,迟迟不见人影,害她等得好无聊,脑子不知不觉就重现同一个问题一一祈儒风真的知道诚王爷是女儿身吗?
问了一遍又一遍,答案始终无解,因为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她一直小心翼翼,连结拜兄弟蔚如娇都没发觉,他又怎可能发现这么大的秘密?除了几次为他所救,或者被他气到跳脚,忍不住杀到祈府外,她对他的态度始终是敬而远之。
不知为何,面对他,总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忘了自己现在是王爷身份,慌慌张张得像个小泵娘,三两下就被他挑拨得蹦蹦跳跳、哇哇大叫……难道因为如此,他才发现诚王爷是女儿身吗?
没错,她真是没出息,总是轻而易举的教人家看穿……不对,她干啥这么心急?皇兄是说他对诚王爷的真面目起疑,可没说他知道了。
千万别慌,他不过是心存怀疑,她不要自个儿傻不隆冬的露了马脚。
这会开始她应该摆出王爷的架子,说不定还可以借此消弥他心中的怀疑。
她高傲的挺起胸膛,可是转眼间又泄气了,想到他可能看透她了,这个心就怦怦怦乱了章法,如何冷静?
“王爷又在叹气了。”李妍是先皇安排在她身边的护卫,是少数知道真相的人之一,两人都是女扮男装,算得上同病相怜,经过十四年的朝夕相处,感情自然比一般的主仆更为深厚。
“本王在叹气吗?”
“自从皇上提起王爷的婚事,王爷就老在叹气。”
“怎能不叹气?皇上真的狠下心帮本王娶妻,本王的日子还能安稳吗?”
“皇上不是向王爷承诺了,只要王爷想法子让左相大人娶妻,所有的人都不可以再提起王爷的婚事。”
“皇上的心思诡谲多变,今日这么说,明日又变了,还是教人不安。”她应该请皇兄下一道圣旨给她,免得他过些日子又忘了他们的约定。不过,她若为了这点小事请他下圣旨,说不定皇兄一气之下一脚将她踹出文华殿。
“皇上金口御言,王爷不用太担心。”
皇上金口御言?她冷笑的抽动唇角。当帝王唯一不变的就是一一善变。
人心难测,帝王之心更深不可测,想想看,当一个人位居九五至尊,手握生杀大权,他还能保有单纯的心思吗?况且凡人都有私心,今儿个打这个算盘,明儿个打那个算盘,无论任何人都只是他手中拨打的一颗珠子罢了。
李妍看着回廊的那头。“左相大人怎么还不来呢?”
“他又不像本王游手好闲,说不定这会还忙得晕头转向,不急。”
“可是,他也太狂妄了,王爷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
她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他愿意赏脸就好了。”若非上次在祈府被他颓废放荡的样子吓坏了,她直接找上门就好了,何必特地派人将这位朝廷重臣请过来?
“卑职再派人去左相大人府上跑一趟。”
“不急,今日不来,明日再请,总有一天会将左相大人盼来。”如今是她“有求于他”,对他当然要多点耐性和包容。
“王爷对我如此宽厚,真是教我受宠若惊。”祈儒风仿佛一道白色轻烟似的,瞬间飘进湖心亭,教完全没有察觉到的两人吓了一跳。
他是鬼魅吗?刚刚还没瞧见,怎么一转眼就近在眼前?
“左相大人来了。”她有礼的拱手一揖,斜瞪了一眼在亭子外伺候的奴婢们。
这些人是哑巴吗?看见人来了,不会打一声招呼吗?
“我刚刚从宫里回府,来晚了,还请王爷见谅。”
“本王明白左相大人向来公务繁忙。”她对一旁的李妍摆了摆手。“传膳。”
“且慢,我已经用过午膳了,王爷就赏我一壶茶吧。”
“这个简单,本王刚刚从皇上那儿得到贡茶,李妍,听见了吗?准备贡茶和点心。”这个小子……不,是丫头,干啥一副见鬼的样子?本王也深谙逢迎拍马屁的哲学,只是平日不屑为之。
李妍总算回过神,连忙应声退出湖心事,吩咐奴婢张罗茶点,她则守在亭外。
“左相大人清坐。”
“王爷请。”祈儒风躬身一揖,落坐。
她也同时落坐,这一坐,赫然发现他还是那么令人怦然心动,三魂七魄不经意就会被他摄走了……微微一颤,真是奇怪,他衣冠方正,那张美到月兑俗的俊颜不见颓废之气,可是,为什么总觉得他的眉宇之间流转着迷惑人心的放荡味?
闭上眼睛,她自我催眠,这是错觉。那天上祈府之后,他就动不动跑来眼前搅扰,这会不知不觉又将生病的他和平日的他搅和一起也是人之常情……
“王爷闭着眼睛想些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
她倏然睁开眼睛。吓!那张扰人心魂的俊颜几乎要贴上来了。
“王爷的脸又红了,难怪有人会误以为王爷是个姑娘。”
“你……太荒唐了!怎么可以说本王是个姑娘?”她激动得脸更红了,而他声音中的笑意终于在脸上漾开,那笑中还沁着丝丝柔情,害她呼吸一窒,险些晕过去。“你不准笑!”
“我在笑吗?”
“难道本王眼花了吗?”
“不是,只是我毫无所觉,还请王爷海涵。”
他请她海涵,她反而不知所措。唉!她这个王爷是不是不讲理又可笑?
奴婢们送来茶点,端意宁终于得以借此整理混乱的思绪,而祈儒风也回复那张平和却又令人却步的面孔,挺直脊背,比起软趴趴的坐在对面的主人更显尊贵。
“本王以茶代洒敬左相大人一杯。”她举起前面的茶先干了。
“王爷今日盛情款待,真是令我受宠若惊。”
“你对我的婚事如此热心,才令我宠若惊……呃,本王是说,左相大人如此关爱本王的婚事,实在令人感动,本王也不是没心没肝的人,因此向皇上提起左相大人的婚事,不知道左相大人有没有意中人,本王可以奏请皇上赐婚。”如今他是她免于灭顶的救命绳索,她可不能再由着自个儿的嘴巴坏事。
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瞅着面前坐立难安的诚王爷。
“……左相大人为了辅佐皇上误了婚事,皇上老早就想补偿左相大人,若是大人有心仪姑娘,尽避开口,本王不但奏请皇上赐婚,还会请皇上为大人主婚,定给左相大人办一个皇城最风光的婚礼。”她是不是说了什么惹他不悦的话?
“王爷对我还真是好心。”这不是感谢,而是讽刺。
“……这是应该的。”她顿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往上窜,越来越不安。
“只是,王爷真想知道我有没有意中人?”
“你说,不管是哪家姑娘,皇上都会为你做主。”
“横刀夺爱也无妨?”
“……横刀夺爱也无妨。”她一定会遭天谴!
“断袖之癖也无妨?”
这会她的舌头真的打结了。左相大人好男色?难道他一直恋慕皇上?
祈儒风嘲讽的扬起唇角,再次倾身向前。“我好男色也无妨吗?”
“这个……呃……会让左相大人变成天下人的笑话,不宜。”怪了,她怎么觉得胸口闷闷的,很不舒服?
一顿,他禁不住爆笑出声。他的诚王爷真是可爱!
端意宁两眼圆瞪,不是因这莫名其妙、教她搞不清楚状况的笑声,而是他笑起来竟如此光彩夺目,就连宝石都比不上他。
“王爷可还记得我们初次相遇?”
“初次相遇?”他跳得太快了,她的脑袋瓜还没转过来。
“我一直记得我们初次相遇,王爷记得吗?”
她当然记得,那是四年前,他们在皇城的第十一街一一
那是皇城最贫穷的角落,她老早就想来这里查探民情,完全不理会李妍的警告——那里可是皇城窃贼乞丐最猖狂的地方。
那年遇上干早,收成不好,涌现许多流民,纷纷涌进富庶的皇城乞讨。
虽然李妍耳提面命,要她定不可插手,可当她看到一个父亲带着孩子,那孩子饿得全身只剩下骨头时,她终究心软的拿了一块小银链子给他们,没想到此举立刻引来四周的乞丐纷纷向她们伸手乞讨施舍,目光却有如豺狼虎豹一样凶恶,即便她愿意将身上的银子全给他们,也不可能安然月兑身。
李妍一个人根本应付不来,眼看她们就要被那些乞丐剥个精光,急促的马蹄声忽地响起,有三个人骑着马冲过来,人群顿时四散开来,其中一人趁机将她拉上马,此人就是祈儒风。
当时她吓坏了,瑟缩的紧抱着他,当马停下来,她仍颤抖不已,直到他们踏在地上,而他依然握着她的手不放,一股莫名的慌乱跃上心头,赶走刚刚受到的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