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行囊之后,云琉璃跟云璩风匆匆订下一个月后的约定,便随着如?回到蔚园,两天后,他们搭船顺着运河北上,三天后回到皇城。
如同她离开之前,蔚家大院没有任何改变,只是避暑的老爷夫人早就回来,而吉儿并没有待在竹轩阁伺候莫香灵。
每个人见到她都开心得喜极而泣,尤其是吉儿,更是放声大哭,好像她从鬼门关前捡回一命。
“别哭了,瞧你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丑死了!”她已经帮吉儿擦眼泪擦到没力了,没见过泪水比这丫头还多的人。
吸了吸鼻子,吉儿的泪水终于止住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蔚家小姐说外面好可怕,有好多坏人,琉璃遇到坏人就死定了,我吓死了,一直哭一直哭,我真担心大当家找不到你。”
“如月是关在闺阁的千金小姐,哪知道外面有多可怕?她说什么,你就信,真是个傻丫头!”她轻敲了一下吉儿的脑袋瓜。
真是如此吗?吉儿一脸的困惑,嗫嚅的道:“可是,外面确实很可怕啊。”
“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在这儿吗?”为了证明自个儿所言属实,她特地站起身转了一圈,这不不够,一会跳到椅子上,一会儿飞身跳到卧榻上,一会玩起倒立游戏,看得吉儿脸色发白。
“我知道你没事,你别玩了,万一撞伤了怎么办?”
跳下卧榻,她端正坐回椅上。“我不是教你伺候小姐,为何还待在冬梅苑?”
“小姐有人伺候了,大当家要我留在这儿等琉璃回来。”
“小姐好吗?”
“小姐还藏竹轩阁,连个影子都没瞧见,哪有人清楚小姐是好还是不好?这会儿琉璃回来了,琉璃直接过去瞧瞧不就知道了吗?”
是啊,她可不像府里的其他人,她可以自由来去竹轩阁,可是见了小姐,她担心管不住自个儿的嘴巴,道出哥哥如今变成一个跛子。
“琉璃有没有找到云爷?”
“……哥哥确实还活在世上,只是不清楚在哪儿。”
“既然活着,为何不来找小姐?”
“他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
“小姐好可怜,她一定在等云爷。”
她也相信小姐在等哥哥,只是如今的云璩风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云璩风了……
“琉璃,你去看看小姐吧。”
虽然担心自个儿会不小心道出秘密,她也应该知道小姐的近况。可是三天后当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来到竹轩阁,却伫立在外面没有勇气走进去,踟蹰了近半个时辰,最后她还是转身离开。
随着约定的日子渐渐靠近,她的心情越来越沉重,踏着夜色,她不知不觉就来到围墙的下方。
没有绳索,也没有蔚如?的帮助,今儿个她很难爬上墙头,可是,这大概是她的习惯,总会不自觉的想坐在这儿赏月观星。
今夜还是算了。可是正当她准备转身离去之际,却看到角落的墙头上有个身影,定睛一瞧,顿时一怔,那不是小姐吗?
小姐怎么在这儿?小姐又如何上去那儿?小姐知道自个儿此刻的举动吗?
以前每当她坐在墙头,小姐偶尔会陪在她身边,一开始,小姐也是出于好奇,这儿观看的明月和星辰比较好看吗?
没人猜得到她对此处为何如此迷恋,唯独小姐察觉到其中含义,她坐在高高的墙头上是出于思念,可无论小姐如何追问,她就是不愿透露隐藏背后的故事,因此小姐总以为是借由观月赏星来思念一个人……难道小姐是想借此传达她的思念吗?
她不应该打扰小姐,可是却不自觉的走过去,瞧见铺在地上的沙包,还有垂挂在围墙上的绳索,她终于知道小姐是如何爬上哪儿。不过由此可见,应该是有人帮助小姐坐在那儿,是谁?
踏上沙包,扯住绳索往上攀爬一小段,然后往上一跃,坐上墙头。
她的出现让原本坐在墙头上的人儿一缩,似乎想把自个儿变不见似的,她当做没瞧见,静静地跟着她一起赏月。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有一股想要试探的念头,嘴巴很自然的张口说了。
“难道小姐打算一辈子关在自个儿的世界吗?”
当然,她不期待小姐的回应,而小姐也没有突然教人惊讶的开口说话。
“我多少可以明白小姐的心情,可是不管遭遇何种困境,都应该勇敢面对,除非,小姐后悔当初的抉择。”
莫香灵依然没有动静。
“我相信不管遭遇什么事,此刻是否身陷绝境,哥哥都不会后悔,唯一遗憾的是,他没能护小姐周全,让小姐遭遇此劫难,差一点命丧黄泉。”
此刻,她感觉相距不到一尺的人儿微微抖动肩膀,不用转头查看,她知道小姐哭了……很好,眼泪流得出来,就表示有感觉。
“若小姐希望回到没有跟哥哥私奔之初,琉璃一定会成全小姐,小姐可以嫁给蔚大当家,可是请小姐亲口告诉琉璃。”她是不是很残酷?是啊,若不下猛药,小姐又怎么会有反应呢?
她飞身跃下墙头,该说的都说了,小姐能否想透,也只能看小姐自个儿了。
无论如何,她得想个法子教他们两个见上一面,哥哥见了小姐,还能狠心一走了之吗?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哥哥必须依约现身。
蔚如?突然从后面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她惊吓的叫了一声,又恼又羞的瞪了一眼,他笑咯咯的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儿。
“你去哪儿?”
“房里太闷了,我四处走走。”她难为情的越过他的肩膀,看着微微保持距离的武彬一眼,她确定武彬在偷笑,真的好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你放我下来啦!”
“不要!”他低下头,两人的额头碰撞的叩了一声,接着她很自然的朝他的颈项咬了下去,留下一个咬痕,又逗得他乐呵呵的笑开了嘴。
“大当家近来给府里添了不少笑话。”她娇嗔的一瞪。
“夫人开心就好。”
“开心的是看笑话的人,不是我。”万万不可承认他的亲昵率性教她甜在心头,说不定哪天大庭广众之下,他突然这么一抱,往后她还能见人吗?
“你不会说谎。”
“不……让我下来,你没听见武彬在笑吗?”
武彬闻言差一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都快憋死了,哪有笑出来?
蔚如?还是没放她下来,直到回到房间,房门一关。
“你有没有哥哥的下落?”
“你不用担心,云璩风的下落很快就有眉目了,不过,我想到一个安顿莫小姐的好法子,我可以收她当义妹,往后她住在蔚家就不怕闲言闲语了。”虽然他不担心她会再一次偷偷收拾行囊离开,可是如她所言,总不能教莫香灵没名没分的待在蔚家,想了好多天,他总觉得这是一个一劳永逸的好法子。
“义妹?”
“你觉得如何?”
“你要收小姐当义妹,也要小姐点头同意,如今小姐无法言语,你问了,小姐也不可能回答你。”
“昨儿个听丫头说,她已经愿意用纸笔提出自个儿的要求,我教丫头顺着她,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她愿意走出竹轩阁就好,我以为她跟大伙儿多接触,对她会有帮助。”
原来是这么回事!“是,我也认为如此。”
他爱怜的捏了捏她的鼻子。“这回你可开心了吗?”
“小姐可以开口说话当然开心,可是……若找到哥哥,他还是坚持离开,那可怎么办?”虽然告诉自个儿,只要哥哥见到小姐,哥哥就会留在小姐身边,可是总觉得放心不下。
眼中闪过一抹深思,蔚如?安抚的道:“你别胡思乱想,他愿意牺牲性命守护她,又怎会忍心舍下她?”
“……是啊,应该如此。”
“当然如此。”他再次将她抱起来,走进内室,放在梳妆台前面的绣墩上,温柔的为她取下金簪,解开发髻,梳理头发。
这是他们夫妻近日培养的乐趣,他帮她梳发,她帮他梳头,其乐融融,接下来当然是两人最亲密最缠绵的时光,旖旎春光,情色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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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终于来了,云琉璃陪同蔚如?向公婆请安,再用过早膳后,待蔚如?关进水榭斋忙着拨打算盘,她便扮成男儿身偷偷溜出门,来到了奉香楼。
为何她要跟哥哥约在这个喜欢道人是非的地方呢?
也许她只是想利用这儿让哥哥明白,单独将小姐留在皇城有多么残酷,除非小姐足不出户,否则她难逃皇城百姓的讪笑。
哥哥会依约前来吗?
出乎意外,她并没有等太久,一杯茶过后,云璩风就出现了。
不知道是刻意,还是四处奔波使然,他变黑了,蓄了胡子,一头掺了白色的发丝像个仙人似的,拄着一根铁拐,一拐一拐,谁也难以将他跟昔日莫家镖局那个俊逸斯文的云璩风连结在一起。
待他坐了一会儿,喝上一杯茶,竖耳倾听店小二对其他客官高声传播的留言耳语,云琉璃才不慌不忙的问:“哥哥做好打算了吗?”
静默片刻,云璩风自顾自的道:“对不起,若我知道琉璃会因为哥哥被迫嫁进蔚家,哥哥绝不会把琉璃一个人独自留下来。”
“不是这样,琉璃是心甘情愿。早在十岁那一年,他就落在琉璃的心上。”没错,虽然知道如?不是真心想娶她,她象徵的是难以抹灭的耻辱,可她的内心深处是欣喜,是期待,能够嫁给他,像是一场梦。
虽说不太清楚她十岁那一年发生什么事,但他记得蔚如?来莫家镖局找她……
或者应该说找“他”,因为不明白蔚如?居心何在,他一口咬定莫家镖局没有小家伙这个人,当然,镖局的师兄弟们一向很有默契,大伙儿口径一致,而事后他也忘了问琉璃,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你是真心爱着他吗?”
“我不会说谎。”
看着她半晌,他终于放下内心的苛责。“是,从小到大你最笨的就是说谎。”
“经过这一个月,哥哥想清楚了吗?”
“我决定跟着师祖一起离开。”
“那小姐呢?”
“小姐已经为了我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罪,够了,我怎么可以再拖累她?请你代我照顾小姐,我相信有你待在她身边,不会有人敢欺负她,至于小姐的病,师祖已经答应我了,他会为小姐诊治。”
“我明白了,既然你坚决抛下小姐,我也莫可奈何,可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请求,离去之前,你一定要见她一面,要不,请你带着我离开。”
云璩风显然害怕见到莫香灵,他看起来很痛苦。
“你必须在两者之中择一,见她,或是带我走。”
若不知琉璃深爱着蔚如?,他可以带她离开,如今他怎么可以为了自个儿的软弱,而毁了她的幸福呢?他已经太自私了,不能再连累琉璃。
“你来安排,我会以医者的身份见她一面。”
“我知道了,明日戌时……不,还是酉时好了,近日天色暗得早,酉时天色快暗了,不用担心别人瞧见,而大家当家回到蔚家通常是过了酉时,你想避开他,还是早他半个时辰,我会在蔚家大院的后门等你。”
点了点头,云璩风便起身先行离开。
看着一拐一拐离去的身影,云琉璃觉得好心疼,硬逼着哥哥面对很残忍,可是总不能叫他一直逃避下去。
哥哥若见了小姐,他不带小姐离开,也会留下来,这么一来,她就真的没什么忧愁了,可是万一……她会不会操太多心了?一会儿担心哥哥会不会依约出现,一会儿又担心哥哥不愿意见小姐,这会儿要担心哥哥见了小姐还是不改变心意……宁可杞人忧天,也不能不算计一下。
“这不是蔚夫人吗?”
云琉璃惊吓的回过神,转头看着右手边,原先哥哥坐的长凳上此时有一个白衣公子,不禁一怔,她并不认识此人。
“你不认识本王吗?本王是蔚大当家的结拜兄弟。”诚王爷看着她的目光有些色迷迷的,好像随时准备扑过去似的。
“诚王爷?”云琉璃不自觉地往后一缩。出生皇室的王爷应该是无比尊贵,可是这个王爷怎么看起来比三当家还不正经?
“对对对,蔚大当家是不是提过我?”诚王爷开心得眼睛都眯成两条直线了。
“这是皇城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不想泼他冷水,可是她不擅长说谎。
“那个小子不曾向你提过本王?”诚王爷变脸的速度可以跟女人媲美。
“大当家没机会提起王爷。”
“本王老是惦记着他,他却不曾向你提过本王,真是没良心!”诚王爷不悦的噘着嘴,那模样好像他抱怨的对象是情人。
“……”她能不能怀疑皇城有关如?好男色传闻,根本是这王爷惹出的麻烦。
“本王好些日子没见到大当家了,大当家近来可好?”
“大当家很好。”每天春风满面,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他过得有多“性福”,害大伙儿老是盯着她的肚子打量,真是羞死人了!
“少夫人要回府了吗?”
“嘎……是。”这位王爷还真是教人招架不住,一会儿扯到这儿,一会儿扯到那儿,不过多亏他的提醒,她都忘了最好赶紧回去,否则教吉儿发现她偷溜出府,那丫头又要紧张兮兮,怀疑她在打什么鬼主意。
“本王的马车就在外面,本王送你回府。”诚王爷掏出银子往桌上一摆,便起身拉着云琉璃往楼下走。
诚王爷的举动把她吓了一跳,可是他那只手的触感更教她惊讶,她完全忘了抽回自个儿的手,这白皙细致的柔荑好像姑娘家的手……
坐上马车,云琉璃还在研究诚王爷那双手,根本没有留意到诚王爷不但将她送回蔚家大院,还直接送进水榭斋。
“本王在奉香楼遇到夫人,突然很想念府上的包子,就顺道随少夫人一起回府。”诚王爷很热心的主动解释他们为何一起出现的原因,同时向伫立门边的武彬使个眼色,示意他去厨房准备他爱吃的包子。
武彬很识相的立刻领命退出书房。
“夫人怎么会在奉香楼?”蔚如?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我觉得有点闷,上奉香楼听听皇城最近有没有什么流言和笑话。”虽说她这个人没本事说谎,可还是要努力隐藏内心的不安。
“没想到少夫人跟本王有一样的乐趣,我们两个一定可以结为好友……有了,我们干脆也来结拜好了!”诚王爷兴奋的握住云琉璃的手,当然,下一刻那双乱来的手已经被蔚如?打掉了,诚王爷立刻呲牙咧嘴的瞪他。这小子太没礼貌了!
蔚如?根本不想理会那个没正经样的王爷,全副心思凝聚在娇妻身上,因为很明显,她的奉香楼之行,绝非如此单纯。“夫人听到什么流言和笑话?”
“这……皇城人人都在说,蔚大当家好男色。”
“大当家,本王怎么不知道你好男色?”诚王爷惊愕的瞪大眼睛。
蔚如?看起来好像脸抽筋似的,好男色?斜睨着那个故作惊恐的诚王爷,他怀疑是他搞出来的鬼!
诚王爷当然理解他瞪来的眼神,冤枉喔!明明是他们夫妻自个儿在街上手牵手惹出来的流言,干啥把他当成箭靶乱射?呃……好吧,他确实加油添醋增加了一点娱乐效果,譬如说,本王也瞧见了,他们十指紧紧相扣,一定有什么奸情!
“大当家是不是在外头胡来?”云琉璃很懂得利用机会将注意力从自身移开。
“明儿个我陪夫人去奉香楼喝茶,再问问店小二,这是哪来的笑话?”
“不用了,我当然知道这是笑话。”若非情非得已,她可不喜欢奉香楼那种地方,人人上那听流言,却又在那制造流言,那儿根本是皇城最令人羞愧的地方。
“很高兴夫人知道这是笑话。”
若她不顺着他,今晚她也别想睡……想起每天夜里激烈热情的缠绵,她的娇吟、他的低吼,还在耳边萦绕,她不禁红了脸。若教人知道他多么邪恶的在她身上逞欲,绝对不会有人相信他好男色。
“琉璃着凉了吗?怎么脸红了?”诚王爷一副关心的凑近她的脸,眼看就要伸手探她的额头,又被蔚如?一把推开。
有话用说的就好了,王爷干啥“动手”呢?还有,他会不会喊得太亲密了?
“我累了,我想去歇会儿。”云琉璃娇羞的转身跑出书房。
蔚如?没有阻止她,因为他知道,诚王爷绝非无缘无故送她回来。云琉璃很庆幸自个儿安全了,却不知道自个儿的心思全被模透了。
***
隔天酉时一到,云琉璃打开蔚家大院的后门,此时云璩风已经在外面候着,他为了掩饰自个儿的身份,刻意把眉毛画粗,脸儿涂黑,再配上胡子,看起来有那么点凶神恶煞的味道,这会儿真的没有人认得他了。
“哥哥就这么担心小姐会认出来吗?”云琉璃不悦的蹙着眉。难道他以为小姐会扑过来抱住他,喊他风儿哥哥吗?
“在下是春大夫,请夫人带路。”云璩风纠正道。
“是,春大夫请跟我来。”她恼怒的转身在前面带路。
云璩风静默的跟在后面,同时观察四周的环境。这儿很适合小姐养病。
经过一个歇脚的小亭子,穿过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他们来到最北边的竹轩阁,此时吉儿已经带着一个包袱等在竹林外,她一脸困惑的看着手上的包袱,不明白琉璃要这些衣物的目的何在。
“吉儿,这个交给我了。”云琉璃取过吉儿手上的包袱,斜系在自个儿身上。
“琉璃,你要这些……这位是谁?”吉儿忘了要问什么,两眼因为发现云琉璃身后的人瞪得又大又直。
“这位是我特地请来帮小姐治病的春大夫,他是神医玄遥的弟子。”云琉璃微微侧过身子,方便吉儿看清楚身后的人。
吉儿看了半晌,实在看不清楚对方长什么模样,可是这并不重要,得知此人的来历,她兴奋的大叫。
“这么说,小姐的病有救了吗?”
“这是当然,只要找到对的大夫,小姐那种小病轻而易举就可以治愈了。”云琉璃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后面的人一眼。
这话太玄了,吉儿听不懂,重要的是小姐的病可以治得好,那就好了。
“吉儿,你在这儿待着,春大夫请跟我来。”
云璩风看着她斜背在身上的包袱,顿生不详。这丫头在算计什么?即使这会知道她在使什么心眼又如何,他已来到这,还是赶紧跟上她的脚步。
云琉璃带着云璩风穿过竹林,一路通行无阻的来到房门前,自从湘州府回来之后,如?就撤掉守卫竹轩阁的侍卫,不过,他并没有主动公开住在这儿的贵宾是莫小姐,但是已正式向双亲表示收莫香灵蔚义妹一事,只等莫小姐点头同意。
自从那一夜在围墙上相遇,她们就天天一起坐在那儿赏月观星,小姐跟她一样,都是很固执的人!小姐依然无法开口说话,却不再有躲避她的举动,似乎渐渐习惯面对她,当然,这也表示小姐渐渐面对现实。
叩叩叩!云琉璃在房门上敲了三个声响,伺候莫香灵丫头立刻前来开门。
“少夫人!”丫头惊讶的喊道。
“我带了一位春大夫来帮小姐治病,他是神医玄遥的弟子。”
“是。”丫头连忙侧过身子以便他们入内。
踏进房内,她立刻转身将丫头往外推。“你去歇着,我在这儿伺候小姐就可以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小姐,凡事有我担着,若有需要,吉儿会请你过来。”不让丫头有反驳的机会,她强行将房门关上。
回过身,看到哥哥还踌躇的站在原地不敢往前一步,她大声的道:“春大夫,我家小姐在里面,请您帮我家小姐诊脉。”
云璩风怔怔的回过身,缓缓移动铁拐,一步一步往内室走去。越靠近,心跳得越急促,想见她,又害怕见她,她会认得如此可怜的他吗?
不,不要认得,虽然他会因此心痛,但是不要看见如此狼狈的他,不要看见如此无能的他,他才可以狠下心转身离去……
云琉璃慢慢走进卧榻,蹲,轻柔的对着凝视窗外的莫香灵道:“琉璃带了一个大夫来帮小姐治病,这位春大夫是神医玄遥的弟子,医术高明,他要先帮小姐诊脉,小姐可以把手伸出来吗?”
半晌,莫香灵缓缓转身看着她,然后伸出手,云璩风见了走上前,云琉璃立刻跑去搬来一张绣墩,让他坐下。
他将铁拐放在一旁,扶着莫香灵的手把脉,她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轻轻一颤,将目光凝聚在眼前的医者身上。
不要看着我,不要看着我,求求你不要看着我……他逃避的垂下眼睑,她专注的目光教他心慌意乱,教他好心疼,教他无法狠心舍下……不可以,残缺的他如何爱她?不舍,也要舍啊!
压低嗓门,他呆板不带情感的道出诊治的结果。“这位姑娘患的是心病,当她可以放下过去,自然可以开口说话。”
“如何将过去放下?”云琉璃是故意找他麻烦。
“只要姑娘别惦记着过去,自然可以放下。”
这是什么鬼话!“春大夫可以不想过去吗?”
“我会忘记,该舍下的还是要舍下。”
“鬼……真要这么简单,当初何苦私奔呢?”差点就失控痛骂他一顿。该舍下,就能舍下,当初又何必对小姐敞开心门?
云璩风猛然站起身,继续待下去,这丫头只怕会口无遮拦暴露他的身份。
“夫人好好照顾小姐,假以时日,小姐就会渐渐康复。”
“春大夫确定小姐假以时日真的会康复吗?”
“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往后就要看夫人和小姐的决心了。”云璩风弯身拾起铁拐,一拐一拐的匆匆往外走。
“小姐,我送春大夫,你乖乖待在房里别乱跑。”云琉璃匆匆交代一句,赶紧追了出去。
“你站住!”可是,前面的人根本不理她,明明是跛子,走得比她这个双脚健全的人还快,真是教人火大。她干脆用跑的,然后气急败坏的从后面扯住他,这下子他不得不停下脚步,不过他也没有回头的意思。
“请问夫人还有何指教?”
“不敢,只是想问春大夫一句——真的可以舍下吗?”
“……我不是说了,该舍下的还是要舍下。”
“我明白了,既然春大夫能舍下,那我也能舍下,我们就结伴同行吧!”她的口气听起来好像要出游踏青似的。
一顿,云璩风缓缓的转身面对她。“你别胡闹了。”
“你瞧我像在胡闹吗?行囊都背在身上了,我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她指着斜系在身上的包袱。这可是她绞尽脑汁,想到的好法子。
“夫人想用这种方式逼我是行不能的。”他相信无论她去了何处,天涯海角,蔚如?都会将她带回来。
她不善于说谎,当然不讳言这是她的伎俩。“是啊,我是想用这种方法逼你,可是,我怎能丢下你不管呢?小姐不能守护哥哥,只好我来守护。”
“……你若想跟着我,那就跟着吧。”他甩开她的手,再一次转身往前走。他以为她随便说说吗?若她狠下心来跟着他,他可不见得受得了,最后说不定还要亲自将她送回蔚家……牙一咬,她豁出去的跟上去,但愿老天爷不要太折磨人,有人可以即时出面阻止他,要不然,她真要跟着他浪迹天涯,天天在他耳边鼓动三寸不烂之舌。
念头一转,她就看到蔚如?带着武彬走进竹轩阁,可是,这种情况应该称之为幸,还是不幸?
这会儿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咚咚咚的赶紧窜到前头。“大当家,这位是神医玄遥的弟子春大夫,我特地请他来帮小姐治病。”
“神医玄遥的弟子吗?”唇角掠过一丝笑意,蔚如?垂下视线看着她斜系胸前的东西,皱了一下眉头,接着视线移向那位春大夫,有礼的问:“请问小姐的病可以治吗?”
“我已经告诉夫人了,小姐患得是心病,只要夫人和小姐定下决心,小姐终有一天会开口说话。”
“春大夫是神医玄遥的弟子,难道没有更好的药方吗?”
“在下说了,这是心病,心病的药方还是在小姐自个儿身上。”蔚如?的目光教人倍感不安,云璩风急忙的拱手一揖。“在下告辞了。”蔚如?也回他一揖,可是当云璩风从蔚如?面前走过,他突然开口道:“你真的割舍得下吗?你应该同我一样明白,深爱一个人,至死都不会放手。”他随即走到云琉璃面前,深情的握住她的手。
身子微微一僵,可是云璩风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
片刻,蔚如?轻轻的吐道:“云璩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