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们!”
恭喜?恭喜什么?恭喜他凌宇尘才二十三岁而已,就被迫娶了个十六岁的小新娘?还是恭喜他从此有个挡箭牌,可以任他四处拈花惹草,而不必负任何责任?多么可笑而讽刺的一句话,不过,谁能苛责这位证婚人的祝福,证婚人也只是说了自己该说的话,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这是一场载满悲剧色彩的婚礼,他相信在场的每个人——他爷爷、父母、妹妹,到他们两个当事人,当然,再包括证婚人,没有人敢期待它能成就一个幸福的姻缘,可是,谁会在意?
看着坐卧在床上——明知他是装病,却无法证明他没病的爷爷,宇尘不觉冷冷一笑,这时候,他老人家该是最得意的人吧!终于如愿地让他的孙子娶了他刚过世合伙人的孙女,顺理成章地吞下合伙人名下的股权,他当然开心,不是吗?一直以为自己有一位严厉却通情达理的爷爷,怎知,人一旦扯到金钱、权力,也不过是凡夫俗子一个,可鄙又可悲。
爷爷固然可恨,但是真正教人痛心的,却是自己那对因爱而结合的父母。他曾经是那么地期盼,不管能否扭转一切,他们都能够站出来,为自己爱子的未来尽点心,然而,除了沉默、无奈,他们什么也没给他,甚至反过来帮着爷爷跟他苦苦哀求。连自己的父母都不能为自己说句话,那么,对一个年仅十四岁,还只是听命行事的妹妹,更不可能为自己的哥哥做点什么。
望着他身旁的小新娘郢若紫,宇尘的脸上不由得浮出厌恶与不耐。瞧她长那副干干瘪瘪的模样,柔柔弱弱,就像一具任人宰割的瓷器女圭女圭,没有任何的生命力可言。难道他这辈子就要葬送在这个女娃儿的手上吗?不,他不甘心,他才刚大学毕业,人生一切美好的快乐才要开始品尝,他怎能让自己的人生套死在她用金权换来的戒指上?
“陈老,谢谢你,让你一大早就过来帮宇尘和若紫证婚,真是过意不去。”虽然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但是凌颢的眼神却闪动着喜悦的光彩。好友临终托付他的遗愿,自己这算是作了交代,再来他的责任,就是好好地教育若紫,让她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在凌家成长。
“都是老朋友,干么跟我这么客气?”看着凌颢那张近来老态毕露的脸,陈老关心地转而说道:“倒是你,身体多注意点,心脏不好就别跟着年轻人一样,大鱼大肉什么都往肚子里塞。”
“放心,以后我会挑食一点。”话是这么说,不过,他是个美食主义者,真教他不吃高胆固醇、高热量的食物,那会要了他的命,“陈老,我身体不适,所以今晚只在寒舍摆了几桌酒席,就请一些比较近的亲朋好友,你可别忘了过来。”
“当然!你好好休息,我先告辞。”
陈老一说完,凌颢马上对着儿子和媳妇唤道:“纪扬、文莲,你们帮我送一下陈老。”
“不用麻烦了。”一边拿起公事包,陈老一边赶忙着说道。
“应该的。”跟着,道了声再见,凌纪扬和王文莲就陪着陈老一起离开卧房。
偌大的卧室一下子少了三个人,顿时变得有些冷清。凌颢望向床尾的凌郁尘,轻声命令道:“小郁,今晚有很多事要忙,你先去准备一下。”
“是的,爷爷。”转身,郁尘便静静地退出了房间。
严肃地盯着宇尘,凌颢慎重地交代道:“宇尘,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若紫的丈夫,希望你能够遵循刚刚许下的承诺,好好爱护若紫。”虽说宇尘已经顺着自己的意思娶了若紫,但是这之后,他们两个更要面对一辈子的时间,他当然不愿意宇尘因为自己不是出于自愿,而将矛头转向也是迫于无奈的若紫。
若非一时心软,他又岂会铸成大错,许下这个欺人的诺言?
“宇尘,我跟你说的话,你有没有记清楚?”不见宇尘点个头,或说句话表示允诺,凌颢皱起了眉追问道。
宇尘面无表情地回视着凌颢,毫不避重地含讽带刺道:“爷爷,人我已经照您的意思娶进了凌家,接下来她人会怎么样,您不是可以每天都监督得到吗?”
“你……”
“凌爷爷!”正当凌颢准备劈言训斥,始终安静无息地立在一旁的若紫却开口道:“我已经是个大人了,我自个儿会照顾自己。”
一听到若紫那稚女敕、体贴的声音,凌颢奔腾到了嘴边的怒火立即消失而去,转而凝望着若紫那张坚强的脸庞,凌颢疼爱地说道:“新娘子,今天起,你要改口叫‘爷爷’了,知不知道?”
轻轻地点了点头,若紫温驯地说道:“爷爷,累了一个早上,您这会儿该躺下来休息了。”服侍凌颢躺平身子,若紫温柔地帮他盖好被子。
“若紫,刚搬来这里一定缺很多东西,所以有任何需要,你尽可跟管家琴妈开口,她会帮你打点。”
“我知道。”看着凌颢闭上眼睛,若紫这才转身越过挺直地站在身边的宇尘,走了出去。
目送完若紫离去的背影,宇尘跟着将视线移回已经倦得沉沉入睡的凌颢。也许戒指套上去想再卸下,不是他个人能随意作主的决定,但是,他绝不能任由他们操纵他的一辈子,婚不能离,人却可以走,他不会让他们太过得意。
☆☆☆
母亲为了生下她,难产而死,父亲痛失爱妻,在伤心绝望之余出了车祸,车毁人亡。没了母亲,没了父亲,但是她有爷爷,所以若紫感谢老天待自己不薄,给了她可以依靠的一片天,她是幸福的,可是,老天给她的幸福实在是太短暂了,她都还未成年,就将她唯一的快乐给夺走。
她是个小富婆,非常非常地有钱,爷爷留给她的遗产够自己这辈子不愁吃、不愁穿,然而,这有什么意义?这么多的金银财宝,却换不了爷爷脆弱的生命,这么多的财富,只是造就了许多人性的贪婪。
爷爷一病倒,那些平日连通电话都没有的亲戚,开始一个个冒出来,看在钱的份上,每个人争着想当她的监护人,没有人真正关心她唯一的渴望——只希望爷爷可以健健康康地陪着她长大。
为能杜绝所有人的觊觎,死后自己的孙女能继续拥有宁静的生活,过着安稳的日子,爷爷央求他最信任的好友当自己的监护人,并代自己保管所有的财产,但也为了让她在凌家的成长没有外人的心结,他更进而请求凌爷爷让她和凌宇尘结为夫妻,使得她以凌家的媳妇住在凌家。
成全好友的临终托付,凌爷爷不仅成了郢家众亲人攻讦的对象,更让孙子对他产生了不谅解,然而为避免更多的纷争,除了沉默,凌爷爷没有作第二个表示。
走了爷爷,换上一个凌爷爷,老天对她的好,若紫铭记在心,不管未来自己将面对多少的困难和挫折,她都不会皱一个眉头,掉一滴眼泪。
今晚的夜色真的好美好美,经历一个下午的暴雨凌肆,夜里的风,清凉如秋水,不过,夜再怎么美,也掩不去此时此刻沉淀在心里的负担。她知道凌宇尘不会对她怎么样,可是,从他跟凌爷爷说的话,她听得出来他对此事相当不满,一个满月复不平的男人,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跟他相处。还好,凌爷爷为了让她享有私人的天地,将原先隔壁的客房并入凌宇尘的卧房变成新房,即也往中间弄了一道门,算是独立的房间。
其实若紫真的好想躲回自己的房里,可是,今儿个她跟凌宇尘结婚,她总不能连声招呼都不打。只不过,这会儿他在楼下跟朋友喝酒,不知道还要喝多久?
“砰!”带着半分的醉意,宇尘吊儿郎当地破门而入。
睨着倚在落地窗边的身影,宇尘毫不客气地帮自己点了一根烟,挑衅地说道:“喂!用金钱帮自己买丈夫的滋味,好不好玩啊?”
若紫目光坦然无惧地迎向宇尘,平静无波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吐了一口烟,他挑起了双眉,暗讽道:“不会吧!.你自己有几两重,你这个德行可以帮自己挑到怎样的丈夫,你会不清楚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无动于衷,若紫恬静地说道。一定要做个坚强、勇敢的女孩子,否则,爷爷在天上会放心不下她。
“哦?是吗?”冷冷一笑,宇尘大摇大摆地来到若紫身旁,“难道不是因为你拿了你爷爷在‘颢升’的股权当嫁妆,我爷爷才强迫我娶你的吗?”若是郢浩升在天上知道他的股权就这样被自己的合伙人吞并掉,保证他是死不瞑目。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请你不要污蔑凌爷爷的为人。”
看着若紫不为所动地心平气和,宇尘心里的愤怒更为高涨,“看来我爷爷还真有两把刷子,不仅说动你嫁给我,还让你对他如此的忠心耿耿。”
她真的好想为凌爷爷说几句话,但是……多作解释,只不过徒留人们画蛇添足的空间。公道自在人心,凌爷爷说只要她满二十岁,可以接管所有的财产,一切的恶言、一切的误解将会不攻而破,相信届时,凌宇尘也会明白。
“对不起,我累了,我想休息了。”说着,她便往着那道连接宇尘和自己卧室间的房门走去。
“别急着走!”慢条斯理地又帮自己点了一根烟,宇尘漫不经心地说道:“以后,我们夫妻可没机会说话哦!”
愣了一下,若紫迟疑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宇尘二话不说地走进了更衣间,跟着提了只皮箱走了出来,然后往床上一扔,他的眼神顿时变得犀利,宇尘咄咄逼人地指控道:“若不是你爷爷留了点有价值的东西给你,凌家今天根本没有你立足之地,我也不用被你逼出这个家,是你,是你害得我们凌家四分五裂。”
“不是……”不是她的错,她不是故意的……
漠然地旁观着若紫那不知所措的模样,宇尘残酷地接着又道:“如果不是因为我爷爷、我父母求我娶你,今天,你就算把所有的财产都送给我,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我讨厌你,我厌恶你,不过,我很感谢你,你让我明白‘金钱’和‘权力’有多么恶心,‘有钱’和‘有权’却又有多么地重要!”他以为凌家的财富和家世已经够有看头,所以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是他却忘了,“钱”和“权”永远教人贪恋。
不,事情不是这个样子……慌乱地望着宇尘,若紫急着想解释什么,却不知怎么说才好。
宇尘拿起了行李箱,粗鲁地抓着她往外走去。
“你要干么?”不解他那突如其来的举动,若紫急促地问道。
冷酷地回视了她一眼,宇尘不怀好意地说道:“让你送行啊!”
她……该怎么办才好?
☆☆☆
“宇尘,你……这是干么?”看到宇尘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拉着若紫从楼上直奔而下,王文莲慌忙地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看了一眼客厅里的每个人,宇尘缓缓地将焦点定在凌颢的身上,然后扬起了嘴角,不着任何情绪地说道:“很好,每一个人都在,那最好。”
“宇尘,你到底要干么?”一种不安的感觉顿时蔓延在王文莲全身上下。她不敢期望自己的儿子决定当个好丈夫,当然,她更不敢认为他手上的行李是要带他的新娘子去度蜜月。原本和谐的家庭,已经为了这件婚事埋下了阴影,这个家是不能再有任何的伤害。
将若紫向前一推,宇尘直勾勾地盯着凌颢,挑衅地问道:“我们两个,您要选谁?”
“宇尘……”
“文莲,这是我们爷孙两个之间的事情,你不要插手。”伸手阻断王文莲急着打破僵局的企图,凌颢沉稳地对着宇尘说道:“我不知道你这句话的目的何在。”
也不拐弯抹角,带着挑战的意味,宇尘直截了当地说道:“有她,就没有我;有我,就没有她。”
眉头皱也没皱一下,凌颢毫不迟疑地说道:“若紫是我的孙媳妇。”
宇尘并不是真的想将郢若紫弄出这个家,他只是想知道——财富和他,爷爷会选择哪一个?现在他知道了,但是,他也受到了打击。真是可笑,这一刻他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自我解嘲地微微一笑,宇尘潇洒地说道:“我一直以为,在您的心目中我是您最大的财富之一,可是,我输了!”
强忍着心里的悲伤,凌颢故作镇静地说道:“如果你要这么想的话,我也无能为力。”他不只是自己最大的财富之一,他是自己最大的财富,只不过,人生有太多的无奈。
深深地看了凌颢一眼,宇尘头也不甩地往大门而去。
“不!”眼看宇尘就要为了自己走出这个家,若紫抓住凌颢,跪在他的身前叫道:“爷爷,这不是您的意思,对不对?您告诉他,您希望他留下来。”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静止不动,每个人,都静默地等待凌颢的回应。
沉吟了半晌,凌颢将若紫拉了起来,开口说道:“若紫,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人,他有权决定他的人生该怎么走,对与错,是他自己必须承担的责任。”
话一落幕,宇尘毫不犹豫地抬起脚,往大门走去。
一马当先地挡在宇尘的面前,王文莲急忙地抓着宇尘,慌张地朝着凌颢叫道:“爸,这不是您的意思,对不对?”
“妈,你不用说了,爷爷已经作了他的选择。”其实,这一刻他真的很渴望爷爷开口将他留下。
“不!”拚死地摇着头,王文莲再度对着凌颢喊道:“爸,您告诉宇尘,您刚刚说的都不是真的!”
那一瞬间,整个客厅静悄悄地,每个人惊恐地等待凌颢即将出口的话,终于,凌颢沉稳地道出:“我已经说过了,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人,他的人生该怎么走,是对,或者是错,是他自己必须承担的责任。”
紧紧闭上双眼,宇尘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毅然决然地推开王文莲,走出大门,走出了凌家。
“爸……”
“爷爷……”
宇尘的不回头,让每个人激动地呐喊,难道这个家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吗?
“让他走吧!”说得好像很洒月兑,此时凌颢的心里,却已是泣不成声。
“爸,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您怎么狠得下心来让他走?”眼泪,早在儿子离开的那一刻就已经布满了脸庞,对着凌颢,王文莲痛苦地哭诉着。
不发一语,凌颢动也不动地坐着。
“爸,您说话啊!您……”
“文莲,别说了!”抱紧妻子,凌纪扬心痛地望着父亲那闪着泪珠的眼眶,这是他第二次看到父亲让悲伤占领自己整个心情。第一次是郢伯伯去世的时候,也就是因为父亲当时的神情,让他什么都不过问,就支持宇尘和若紫的婚事,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件婚事却划出了另一道伤口。
突然,若紫面对着大家跪了下来。
“对不起,都是我害的。”她说过,不管遇到多少困难和挫折,她都不会掉一滴眼泪,可是这会儿,眼泪已经侵袭她所有的视线。是她的存在让这个家由圆满走向破碎,从幸福走进遗憾。
若说,有人曾经在心里埋怨若紫,此时看着她跟他们一样地感到悲伤,也只剩下万分的不舍。其实她何尝好过?堂堂一个千金之躯,竟连一个洞房花烛夜都还没熬过,就像个糟糠之妻,被丈夫抛下。
“若紫,不要自责,爷爷相信总有一天——云会开,日会出。”
是吗?云开、日出,那是要等到何年、何月、何日?
☆☆☆
十年了!时光冉冉流逝,一过,就是十载的岁月,然而那一夜却恍如昨夜,清晰地印在脑海,让人感到心痛——痛得有若眼泪还停在哭泣过的脸庞,不肯风干而去。抱著书本不放,不眠不休地投入工作,这十年来,若紫多么努力地想淡忘那夜的记忆,但那套在中指上的金戒子,却是一个丢不去的包袱,不断提醒着她,述说着那一夜每个人经历的伤痛。
窗外那片湛蓝的天空,早已云开日出,可是她要等到何时,才能听见笑声飘散在凌家的每个角落,绽放在凌家每个人的嘴上?
“经理早,你的咖啡向你报到。”甜美的声音,娇滴滴地道出了一天的开始,舞动着她那婀娜多姿的曲线,黎心云缓缓地扭进了若紫的办公室。
“经理早。”低沉的嗓音,正经八百地跟着传入若紫的耳中,瞪着前头那晃得稍嫌嚣张的臀部,白松廉不苟同地皱起了眉。
放下窗外的蓝天白云,若紫温柔地对着两位秘书微微一笑,轻轻地回道:“两位早。”
将咖啡送到了若紫的面前,心云巧笑倩兮地说道:“经理,今天我特地在咖啡里添加了一些椰子粉,你试试看,这味道有没有比较好?”
接过那杯每天早上必备的咖啡,若紫细细地喝了一口,然后点头道:“不错,很好喝。”咖啡的味道如何,其实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她感谢的是心云的那一份贴心。
若紫这才夸完,松廉马上关心道:“经理,咖啡还是少喝一点。”
心云马上用她那两道可以宰人的目光瞪向松廉,咬着牙说道:“白松廉,你弄出来的咖啡见不得人,我可没说过你‘笨’,但是,为什么你就不能维持你的男士风度?煽风点火,老想使计让别人不喝我的咖啡,你这也太可耻了吧!”
“我使计?”一脸的好气又好笑,松廉摇着头说道:“黎小姐,请问你,我到底说了什么话让你觉得我很可耻?”不过说了一句话,就被她小姐指成“煽风点火”,这究竟是谁没风度啊?
斜睨了松廉一眼,心云不屑地说道:“不想承认就算了,干么还装腔作势,好像我是故意扭曲你的样子。”
连忙摇着手,松廉无辜地说道:“我可没这个意思,不过,你是不是故意扭曲我说的话,我可不知道!”
“白松廉,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怒火升上了最高点,心云这会儿开始摩拳擦掌,准备跟他战个你死我活。
“我刚刚不是说过,我没这个意思,不过……”耸耸肩,松廉一副“接下来的话我不说你也知道”的样子。
“白松廉……”
“一大早就唇枪舌剑,你们两个昨晚一定没睡好,对不对?”适时打断松廉和心云的对峙,若紫话似温和,却有一种不容抗辩的坚决。沉静地看着他们两个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头略低垂,若紫无奈地淡然一笑。分开的时候,心云甜得可以腻死人,松廉严肃得不发一语,可是凑在一起的时候,一个是大女人,一个是大男人,没斗到心甘情愿是不会罢休的。
三年前,为扩展“颢升”的业务,爷爷采纳她的建议,成立了外销部门,也让她以“外销部经理”的头衔招揽了几个生力军,致力开辟外销业务。
而董事长、总经理也不过只有一个秘书,她一个“外销部经理”,理当没有两位秘书的道理,然而招考秘书的时候,却因为人事部的疏忽,忘了在她已录取心云之后,撤回招募广告,以至于她得多做一天的面试。这次多余的面试,原是每个人都会遭到淘汰的命运,可是当她跟松廉深谈之后,她实在舍不得放弃这么好的人才,所以在她坚持下,经过爷爷的护航,她拥有了两位秘书。
这三年来,公司内部对她的行为免不了还存着许多批评,不过,随着外销部门做人的表现与成绩,这些不满的声音,也渐渐地从“有声”转成“无声”。然而,即使其他部门的主管对两位秘书的事情不再明嘲暗讽,她这两位秘书却从来没休战过,吵了三年,没减反增,他们可谓是乐此不疲。
走回办公桌,若紫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将咖啡放置桌上,翻开今天一早收到的国外传真,若无其事地问道:“今天有什么事?”
心云和松廉偷偷地互瞪一眼,赶紧来到了若紫的办公桌前。
打开笔记本,心云首先开口说道:“经理,十点我们外销部有个业绩检讨会,十一点你要陪同董事长巡视工厂。”
心云报告完公司内部事宜,松廉马上有默契地接口道:“AMC的Mr.Peter下午两点抵达中正机场,接完机之后,经理必须先送他到‘来来’Cheekin,然后再带他到我们工厂参观,结束工厂参观之后,再转到公司洽谈公事。晚上,心云在‘龙海园’订了位。”
点点头,望着心云,若紫作出交代,“心云,你帮我订一束花,送到‘来来’Mr.Peter的房间,还有,帮我准备一份,AMC过去的出货资料。”跟着,她转向松廉说道:“松廉,你帮我把最近跟AMC往来的书信过滤一下,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必须注意。”
“是!”
“如果没其他的事,你们两个去忙吧!”说着,若紫便埋进那些传真进来的书信。
仿佛想到什么事情似地,心云走到一半,突然又折了回来说道:“经理,我觉得不应该由你接机,而且,更不应该由你接待Mr.Peter。”
放下手中的传真,若紫抬起头来问道:“为什么?”
“那家伙每次来台湾,就喜欢用他那双色迷迷的眼睛盯着你打转,你跟他去饭店Checkin安全吗?而且,那家伙说话一点禁忌也没有,老爱在口头上吃你豆腐,你去应付他,那不是太委屈你了吗?倒不如由副理出面,副理是男士,职位上也不过低你一级,由他负责接待,不是比较好吗?”
轻轻一笑,若紫悠然地说道:“心云,Peter说话是没什么禁忌,不过,那不是因为他,他只是当我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坦率一点而已。”
“是吗?那为什么每次我看到他的时候,他眼睛都在你身上吃冰淇淋?”
面对心云的疑问,若紫只是笑而不语,可是,松廉却当心云是个小白痴似地说道:“那是因为经理是个“大美人’,看经理,是一种享受。”
若紫有一种灵气的美,这是毋庸置疑,不过,松廉那瞧不起人的口气,却听得心云一肚子火。
“白松廉,我又没跟你说话,你叫什么叫?”
“我……”正要冲口而出的话,在接到若紫警告的眼神,松廉也只能吞回肚子里。
站起身来,若紫走到了心云的身旁,温柔地搭着她的肩膀说道:“心云,其实peter眼睛盯着我看,是一种礼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而且AMC是我的客户,它的事一直都是我在Handle,我不能把我的工作丢给别人,知道吗?”
“我知道。”即使怒火正绕着她的肚子四处乱窜,等着发飙,但是面对若紫这么细腻、体贴的上司,就是烈火也会被浇熄的。
转回椅子上坐了下来,若紫说道:“尽快把资料弄好给我。”
“是,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