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机,韩纪优一次又一次的按下数字键,然后一次又一次的切断,她打电话给他究竟想干什么?她是希望他取消婚事,还是希望他的举动是出于爱……
爱?她怎么敢妄想得到他的爱?他认为她在玩弄他,而且他也明明白白的表示,他会让她付出昂贵的代价,可想而知,骄傲的他现在有多么恨她。
她已经准备让他恨上一辈子了,可是她不懂,为什么他要拿婚姻当代价?难道他不知道,这不但是她的婚姻,也是他的婚姻吗?
深深吐了一口气,她沉重的再拨一次夏阎皓的手机号码,也许打这通电话一点意义也没有,可是,她还是希望他想清楚,这么做值得吗?她真的不想他后悔一辈子。
「我是夏阎皓。」
唇瓣轻轻颤动,可是或许太过紧张,她迟迟发不出声音。
「为什么不说话?」夏阎皓显然已经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谁。
一个深呼吸,她颤抖的吐道:「是我。」
「想我是吗?」他的口气似戏谴又似嘲笑。
「为什么?」她不想拐弯抹角。
「什么为什么?」他的语气听起来充满不解,好象真的搞不清楚状况。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不知道。」从他的声音可以听得出来,他很高兴有这个机会可以逗弄她。
「结婚。」她有点恼怒了。
「喔!」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懒洋洋的接着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娶你是吗?」
「这是什么意思?我以为你痛恨我。」
狂妄的大笑,他的笑声像在嘲弄她,「你不知道恨也可以让两个人结合吗?」
闻言鼻酸,她整个人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双肩沮丧的垂了下来,他的愤怒是她一手造成的,她不能怪他,可是她必须告诉他,「终身大事不能闹着玩的。」
「谁说我是闹着玩?我很认真啊!」可是他的口气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认真?那你是否想过,你赌上的是自己的一辈子。」
「那又如何?」
「这样值得吗?」
「值得,」他轻佻的道:「怎么会不值得呢?」
「我求你不要意气用事好不好?」她的耐性快被他磨尽了,她真想狠狠的赏他脑袋瓜一拳,看看他会不会清醒;点。
停顿了大约十秒钟,他显然非常不高兴的说:「原来,这就是你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求我取消婚事。」
「我是为你着想,我不希望你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玉石俱焚的下场、惊天动地,永生难忘。」他越说越阴冷,令人寒毛一竖。
「你要怎么对付我都没关系,可是别拿自己当赌注。」
「这个时候才知道关心我,你不觉得太迟了吗?」
苦口婆心,好话都说尽了,这家伙还是那么执拗,这教她如何平心静气?「究竟要我怎么做,你才会甘心?」
「你等着穿上白纱礼服当新娘子。」
「你非要这么蛮横不能沟通吗?」
顿了顿,他任性的道:「我就是蛮横不能沟通,你能拿我怎么样?你有本事就拒绝这门亲事,我很乐意继续陪你玩。」
是啊,如果她有本事,她可以拒绝这门亲事,问题是……「我求你……」
「你太没礼貌了,如果你真心求人,那就亲自登门拜访,不要隔着电话跟我说教,我还以为你害怕跟我单独相处呢!」
沉默了下来,她是害怕两人单独相处,他随便一撩拨,她就阵亡了。
「我还有工作要忙,如果你想求我,你很清楚哪里可以找得到我。」
听着他把电话切断,她的心情更加沉重,她知道他不会罢手,即使她去找他,苫苦哀求他,他还是会一意孤行。
揉着太阳穴,她的头好痛好痛,叹了声气,她下意识的拨了李玮婷的电话,她需要找个人聊聊,或者好友可以给她出个主意。
送上一杯即溶咖啡,韩纪优一脸愧疚的道:「对不起,我又害你请假了。」
喝了一口咖啡,李玮婷无所谓的挥了挥手,「没关系,倒是你工作那么忙,我挑这个时间过来,怕耽误到你的工作。」
「我现在哪有心情工作?」她涩苦的一笑。
「你怎么了?」
叹了声气,韩纪优很快的把事情说了一遍,从相亲到结婚,这真的很戏剧化。
「太好了,你们要结婚了!」李玮婷开心的拍手道。
那一刻,她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相对于她的幽怨,好友的反应快乐得太过火了。不过想想,这也不难理解,玮婷这个人向来不是一个多心的人,听到这样的消息,还以为有情人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难道不是吗?」李玮婷终于发现她的表情不太对劲。
「不好。」
「你们结婚不好?这是为什么?」
吸了一口气,她故作轻松的道:「因为他娶我的原因不是出于爱,而是恨。」
「他为什么要恨你?」
「因为我离弃他,我伤了他的心,他一口咬定我是在玩弄他。」
好迷惑的皱起眉头,李玮婷想不透这事有这么严重吗?「你又不是故意的,你向他解释,说明白就好了嘛!」
「他不会听我解释。」
「你试过了吗?」
「我……没有用,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会认为那是借口。」
「这就你不对了,你没试过怎么知道?」
甩了甩手,她虚弱的说:「这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只想一件事,我应该怎么做才能阻止这场婚礼?」
抿着嘴,李玮婷一脸的沉思,半晌,她非常严肃的问:「不谈他娶你的原因,我想问你一句,你想不想嫁给他?」
这还用得着问吗?她当然想嫁给他,这是她不敢妄想的结果,可是婚姻建立在这种情况下,他得不到幸福,她也会因为他的不幸福而痛苦。
「小优,我认为这才是真正的重点,你想不想嫁给他?如果这是你心之所愿,你就快快乐乐的当新娘子十如果你不想,你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伯父伯母,我想他们终究会站在你这一边。」
低头沉吟了片刻,她坦承道来,「我也想当个快快乐乐的新娘子,可是这样的婚姻值得高兴,值得期待吗?」
「如果你爱他,这个婚姻就值得高兴,值得期待。」李玮婷满意的咧嘴」笑,她的出卖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是这样子吗?」
「难道跟心爱的人厮守一辈子,不是一件值得高兴,值得期待的事吗?」
「也许,可是单方的爱能够维持多久?」
「这……我相信夏阎皓并非对你没有感情。」咬着下唇、李玮婷越想越觉得不妥,还是老实说了吧!「小优,你的消息是我泄漏出去的。」
「什么?」
双手合十,她赶紧摆出低姿态,「对不起,不过我真的不后悔这么做,我看你把自己压抑在这个大牢笼里面,变得毫无生气,我真的很心疼,我希望你能够活出真正的自己,而我相信夏阎皓一定可以为你办得到,至少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你全身散发着生命的光彩。没错、我知道自己很多事,可是请你不要怪我,我只是想替你把幸福找回来。」
「算了,你不说出去,他还是会找到我。」
「你不跟我生气?」
韩纪优摇了摇头,「这是我迟早要面对的事。」
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李璋婷安慰道:「你别泄气,婚后你有很多机会向他解释,他一定会想明白。」
「也许你说得对。」
「好啦好啦,笑一个、我们一起为你的未来加油打气。」她乐观的比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笑了,韩纪优为自己拥有这样的好朋友感到高兴,也许,爱真的可以克服所有的折磨,阴霾会成为过去,幸福会再度降临。
缩在阳台上的藤椅里,韩纪优漫不经心的望着蓝天白云,听过好友那一番话,她不再为取消婚事伤脑筋,可是、她还是没办法放开心,夏阎皓至今毫无消息,他们之间的情况当然也不会有所改善,原地踏步总是令人郁闷,她很想再跟他好好谈一次,诚如好友所言,她没试着向他解释,这就是她不对。
「叩叩叩!」
「进来。」
房门开了,韩家的女佣走了进来,「小姐,夫人请你换件洋装下楼。」
动也下动,她懒洋洋的问:「有什么事吗?」
「未来的姑爷要接你去试婚纱。」
像是受到惊吓的跳了起来,她突然觉得神经紧绷!「这么快!」
「小姐,夫人交代别让姑爷等太久了。」
「我今天不太舒服,明天再去试婚纱好了。」不知不觉话就出了口,她潜意识还是想闪躲。
「夫人要我提醒小姐,婚纱公司那边都安排好了,小姐今天一定要试婚纱。」夫人的预感真的好准,竟然猜得到小姐不想出门。
笨蛋,妈怎么可能让她临阵月兑逃?「你先下去,我十分钟后到。」
十分钟后,她在母亲大人欢天喜地的目送下,坐上夏阎皓的车子。
一路上,两个人都不说话,直到他把车子驶进他住处的停车场,他们搭上电梯回到公寓,韩纪优忍不住开口了。
「我们不是要去试婚纱吗?」
「我已经跟婚纱公司约好下午三点。」
「既然时间还没到,我先回去。」
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他一点阻止的意图也没有,只道:「你可以停止这种逃跑的举动吗?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很幼稚吗?」
刚刚碰到门把的手又收了回来,她的举动确实可笑幼稚,因为这一点意义都没有,逃得了眼前,逃不了下一刻。
走到沙发坐下,夏阎皓手指一勾,「过来。」
虽然脑海里闪过抗拒的念头,可是双脚似乎有自己的主张,她向他走去,一个转眼,她就落入他的怀抱。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不喜欢你把头发盘起来吗?」她头上的发簪再一次被他扔到地上。
「你必须习惯,这才是真正的韩纪优。」
用手指卷着她的头发把玩,他狂妄的说:「我可不管那么多,我就是喜欢你把头发放下来,这是我的命令,你照着做就是了。」
「我妈恐怕不会答应。」她挑衅的对着他咧嘴笑,其实,她自己也喜欢把头发放下来,这种感觉很自由,好象从牢笼解月兑,可惜,她连发型都不能作主。
「她有意见,你就把责任推给我。」
「我们还没结婚,你就公然跟我妈唱反调,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唇角微微上扬,她的话取悦了他,「我不介意直接找她谈判。」
「你别乱来。」
握住她的下巴,他强硬的下达指示,「你要记住,你是我夏阎皓的妻子,不是韩家的女儿,你别把家里那套规炬搬出来,你忍受得了,我可吃不消。」
「这件事还没有成定局。」其实,他的指示还挺合她的意,她从来不敢妄想,结了婚可以摆月兑原来的束缚,而他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你还想反抗是吗?」他像要扭断她的脖子似的瞪着她。
「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服气的瞪了回去,她不会反抗其它人,可是他不同,因为这是她对他撒娇的方式之一。
出乎意外,他笑了,「很好,这比较像我所认识的韩纪优。」
看他心情似乎不错,她决定把自己的想法提出来,「我们可以平心静气的谈一谈吗?」
「我一直很平心静气。」
忍不住做了一个鬼脸,她不以为然的道:「我看不出来。」
「你越来越喜欢顶撞我。」他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那是因为你越来越无法沟通,我所认识的夏阎皓才不是你这个样子,他虽然狂妄傲慢,可是他很体贴。」
「你所认识的夏阎皓已经被你扼杀了。」他的口气不像在生气,反倒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好象存心为难她。
她又想叹气了,他就不能让她好过一点吗?「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找回那个夏阎皓?」
「你听过覆水难收吗?」
「我又不是存心玩弄你,你为什么那么冥顽不灵?」
「你的借口真是不中听。」
「你……我懒得跟你说了。」气呼呼的撇开头,她就知道他一定会跟自己过不去。可是,好不容易气氛转好了,他就不能稍稍松个口,不要再紧咬着那件事?
无所谓的手一摊,他转而道:「闭上眼睛。」
「你要干么?」
「你不是懒得跟我说了吗?我劝你快点闭上眼睛,不要再让我说第三次,否则今天晚上我不放你回去。」
连忙闭上眼睛,她真的很气自己拿他没办法。
从口袋取出小绒盒,他打开拿出钻戒,然后执起她的右手,缓缓的将戒指套上她的无名指,「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当目光触及到闪耀动人的钻戒,她的心无来由的一震,这种感觉好象一个多年等待男朋友求婚的女人,心情激动难以平静,如果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误解,这该是多么幸福的一刻。
「听好,你是我的妻子,我一辈子都会把你牢牢的抓在手上。」
「我以为你……」
「你最好别说出令我不开心的话。」
算了,什么话都别说了,她静静的依偎在他怀里,此时此刻,她何必去唤醒他的恨意,聪明一点,把他的宣誓当成是爱吧!
叹了声气,韩纪优把手中的报表往旁边的茶几一丢,随着婚礼的逼近,她的情绪越来越紧绷,根本没办法专心工作。
视线转至手上的钻戒,她真的要结婚了吗?她觉得自己好象在作梦一样,似真又假,说不出来是应该开心,还是应该难过。
「你都快当新娘子,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的?」韩老爷无声无息的来到她身后。
跳了起来,她有些慌乱的转身看着父亲,「爸!」
「你房门没关,我敲了门,可是你没听见,我想是太专心了,所以就自己走进来。」顿了一下,他轻松的打趣道:「瞧你愁容满面,一点也不像要当新娘子的人。」
「工作压力大,我没有时间想其它的事。」
「我们父女好象没什么机会坐下来聊天。」
「爸爸工作忙,我要学习的东西很多,我们很难找到聊天的机会。」虽然很想控制自己的心情,她还是不知不觉流露出对父爱的渴望。
「我们两个今天都别忙,坐下来聊聊吧!」他绕到另外一张藤椅坐下。
顿了一下,她顺从的坐了下来,可是忍不住要问:「爸,妈呢?」
「夏夫人请她出去喝下午茶,她们现在已经成为无话不谈的姊妹淘。」他很高兴妻子跟未来的亲家母结为朋友。
「是吗?」因为出身不好,母亲虽然很努力的融入上流社会,可是又小心翼翼的保持距离,无非是想保护自己,避免听到别人的闲言闲语,所以在这个圈子她交不到真正的朋友,没想到夏夫人竟然可以突破她的心防。
他深知女儿心里的想法,「夏夫人是一个非常有智能的女人,她很用心结交你妈这个朋友,我想这都为了你这个未来的媳妇,她宝贝儿子那么喜欢你,她很自然的爱屋及乌嘛!」
「爸,没想到你也会说笑。」
「我不是在说笑,她的宝贝儿子如果不是很喜欢你,何必急着把你娶回家?」
除了微笑,她下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反应。
「你不喜欢这门亲事吗?」许多事他看得很透彻,只是不便说出口。
「我……没有。」
「我听你妈说,你很高兴嫁给夏阎皓、这是真的吗?」
「我……嗯。」
握住她的肩膀,他慈祥的鼓舞道:「孩子,如果你不想嫁给他,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婚姻是一辈子的事。」
眼眶微微泛红,她喜欢这种有依靠的感觉,「爸,我不是不想嫁给他,我只是不能确定他的心意,事情发展得太快了。」
「我明白你的心情。」
「我本来是想……如果可以多相处一段时间再结婚,对我们会比较好。」
「这倒是,你有没有把你的意思告诉他?」
「他那个人很霸道,我根本没办法跟他沟通。」她不知道自己的口气流露出小女人无奈的娇态,那是对她心爱男人的无力感。
「你们两个早在相亲之前就认识了对不对?」
吓了一眺,韩纪优不知所措的看着父亲。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可是他一定很爱你,否则也不会急着把你娶进门,你说是吗?」
「爸,我……」她还是不习惯在父亲面前表露太多的自己。
「你有话一定要说出来,否则爸如何想办法帮你?」
有这一句她就觉得很安慰了,摇了摇头后她道:「没什么,我只是不确定他的感情,心里觉得旁徨。」
「男人比较不喜欢把爱挂在嘴上,他没明白告诉你,并不表一不他不爱你。」
「我知道。」
「你还是不相信爸爸说的话。」
「也不是,我只是没安全感,不知道他看上我哪一点。」
「你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除了乖巧,我好象没什么特别的。」
沉默下来,他想,自己放任妻子对女儿过度严厉的教育是不是错了?端庄优雅的大家闺秀固然赏心悦目,可是空有躯壳,而失去对人生的热爱,那又何其可悲。
「爸,你怎么了?」
「小优,爸能够为你做什么吗?」
「我……什么也不用,爸爸肯坐在这里陪我说知心话,我就很高兴了。」
「压力太大,心情不好的时候,你可以找爸爸聊聊。」
「嗯。」她欣喜的点点头,虽然在父亲面前,她还是会压抑自己,不敢多说什么,可是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还有,如果觉得郁闷烦躁,你也可以出去透透气。」
「我……不用了。」每次出门,她身后总有保镳跟着,这种不自由的感觉跟在家里有什么两样?唯有待在自己的房间,她是独立的个体,可以对着镜子做各式各样的鬼脸,心血来潮就充当模特儿玩穿衣秀,三不五时像个顽劣的小孩在床上跳来跳去……在这空间里,她有太多太多的花样可以玩,所以,与其出去透气还不如待在自己的小天地。
「如果有李小姐陪你,我会教你妈不要派保镳跟着。」
「爸,谢谢你!」
拍了拍她的肩膀,他现在只能尽量替女儿加油打气,「别想太多了,你是最好的,相信夏阎皓跟爸爸的看法一样。」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