览厅里格外安静,按通俗说法,掉个针都能听见声音
侯卫东通过段英提前知道了省报的行动,他如在大学参加辩论赛一样,作了充分准备,早已胸有成竹,道:“我们国家的行政体制是国务院、省、县、乡四级体制,益杨新管会是县政府的派出机构,勉强能算得上乡一级,乡一级政府没有制定政策的权力,无论历史上存在的剪刀差还是现实改革中出现的诸多问题,都不需要新管会负责,新管会只做与其权责相符合的事情。”
“说得再具体一点,新管会的成立是经过岭西省同意的,在国务院也备了案,征地手续是合法的,我们作为最基层部门,只对自己所征地农民负责任,并不对历史负责任。征用土地以后,如何保障农民如何生活,我们在政策范围内制定了五条保障措施,尽最大可能保障失地农民的生活。”
王辉道:“能否看一看这方面的资料。”
侯卫东吩咐一声,杨柳将新管会与粟家村的座谈记录拿了过来。
王辉一边看,侯卫东在一边补充道:“除了当时讨论的几条,还要加上县政府提出来的两条要求,一是村民可以组建施工队伍,原则是土建部分按照市场价拿给当地村民;二是鼓励被征地村民子女读益杨职校,凡是读职校的,将部分免掉学费。”
等到王辉看完,侯卫东道:“城市化道路,其实也是我们国家发展的必由之路,帮助村民向居民转变。也是新管会的职责。”
王辉转换了一个角度,又问道:“岭西五十多个县,差不多每个县都有开发区,占了大批良田熟土,而现阶段项目和资金都是稀缺品。必定大部分开发区都难以成气候。如今新管会大片土地被征用,我估计在两平方公里左右。但是在建项目很少,准确来说只看到两个,大量土地天天晒太阳看星星,杂草长得如小树林,我不知道益杨县委县政府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这只是暂时问题,目前广东秀云药厂、沙州啤酒厂已经进驻沙州。与岭西轴承厂签定了协方,这三家企业都是规模以上企业。我相信,随着岭西高速路的开通,进驻益杨地企业会越来越多。”
侯卫东自信地笑了笑,“还有一个好消息,在岭西省和沙州市的帮助之下。益杨县政府将与省发展银行进合作,由发展银行提供十亿货款,整体开发新管会。我现在担心是将来入驻企业多了,征用土地不能满足需求,晒太阳看星星现象将永远成为过去式。”
刘瑞雪心道:“这位年轻人口才不错,与王辉倒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而且从目前来看,政协报上的文章,也只能算是一面之词。”
侯卫东是新管会主人,自然不愿意与岭西日报这种大媒体争论,虽然说道理越辩越明,但是在很多情况下,赢了道理却是输了感情,基本阐明了观点以后,他道:“王记者,有了这条新高速路,益杨到沙州也就半个小时,到岭西也就一个半小时到二个小时的路程,益杨新管会已经有了相对优良的发展条件,我坚信益杨新管会应该能够成功。”
他诚恳地道:“新管会是永远对媒体开放地,王记者愿意看什么资料,愿意到那一家企业,那一个农户,我们都欢迎和全力配合。我建议新管会可以作为王主任的观察点,你可以留一张照片,一年时间,益杨新管会肯定要发生巨大变化。”
王辉追问了这么久,见这位年轻领导始终不急不燥地侃侃而谈,而且还言之有物,也就松了口,笑道:“我在岭西去地地方也不少,很少遇到对媒体这样开放的领导了,如果所有领导都象侯主任这样,媒体的春天就不远了。”
“这是办公室主任杨柳,暂时充当联络官,有什么需要直接找他便是。”侯卫东又对杨柳道:“杨柳,你这个联络官要尽心服务,为王记者一行提供最好的条件。”
一边说,他一边看表。
杨柳立刻明白了侯卫东的意思,对王辉道:“王记者,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吃便饭。”不等王辉推辞,杨柳又道:“我们不吃大馆子,城郊附近有一家鱼场,吃农家饭。”
侯卫东紧跟着道:“王记者,吃顿便饭,不违反原则吧,尝尝益杨农家风味,也算是深入基层。”
“我们还有
就不耽误你们更多时间。”
杨柳道:“不能走,我们还有一肚子苦水要向王记者说。”杨杨原本就娇小,挡着王辉的路,很有些小女人态。
王辉这个四十多岁地大老爷们,在她面前拉不下脸,结果在新管会诸人连劝带拉之下,王辉也想再深入地与侯卫东谈一次,也就同意一齐吃晚饭。
晚餐地点距离新管会并不远,这是一个五十年代的三级小水库,位于一条小山谷前端,面积并不宽,平均深度却达到六、七米深,由于水寒,农户不愿意在里面网箱养鱼,在遍地网箱养鱼地九十年代,这倒里算一块干净水体。
山风掠过湖面,带来丝丝凉意,空气中负氧离子含量远比县城里高,让张辉觉得浑身舒泰,侯卫东并没有紧跟在张辉身后,而是自得其乐,拿起鱼杆,道:“老杨,你喂老窝子没有?”
老杨是内陆地区的水上人家,常年都在湖边,脸色黑黑的,提了一个小桶,里面装着小颗粒的煮熟红苕以及其他小料,他抓起来往水里丢,红苕和小料进入水里,荡起了一圈又一圈波纹。
侯卫东听到刘瑞雪、杜成龙都称呼王辉为王主任,他手里拿了两根杆,也改变了称呼,道:“王主任,天还没有黑,还可以钓几杆,来过把瘾。”
老杨站在岸边,帮着刘瑞雪的鱼钩上挂蚯蚓,然后叉着腰道:“水库时都是清水鱼,最多喂点粮食,比池塘里地鱼好吃得多。”他伸出手,拿三根手指比划着,“里面都是土鲫鱼,三指宽。”
王辉是半个钓鱼爱好者,见水面清澈,就来到侯卫东身边,两人举着杆站在水边,自然而然地把距离拉近了不少。
“侯主任是当兵回来,还是大学毕业。”
“我是沙州学院法学系的。”
“原先在哪里工作?“
“毕业后,就在一个乡镇工作,后来调到县委办,去年才到了新管会。”
两人聊了一会家常,侯卫东推心置月复地道:“王主任在展览厅的话很有道理,在内地,项目和资金总是稀缺地,按照资本的特性,它一定会自动寻找最适合的地方。”
王辉明白其中意思,道:“一句话,各地建开发区就是为了筑巢引凤。”
“对,现在各地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建开发区必然选择,对城郊的侵占也是必然,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新管会对农民的安置在全省都算得上很不错。”
王辉作为省报资深记者,全省基本上跑遍了,在心里也认同侯卫东的观点,只是他的层次更高一些,道:“中央每年用gdp给各省排座次,各省也用gdp给各县排座次,gdp以及地方财政收入决定着领导的升迁,这些就是政绩工程、面子工程,各县在这个指挥棒不顾自身情况,大搞开发区,拼命招商引资,带来了环境污染、农民失地等各种社会问题,迟早会就得不可收拾。”
侯卫东道:“引入竞争机制,从客观上能够促进各地经济发展,这种机制毕竟比一团死水要好,相比以前也算是进步,毕竟有比较硬的指标。”
王辉道:“我没有这么乐观,持怀疑态度。”正说着,他看到水面浮子猛地沉了下去。
“咬钩了。”他指着水面上浮子,大声喊了一声,侯卫东早已看得清清,迅速往上一抖,一条鱼儿被带出了水面,正是三指宽的鲫鱼。
很快,王辉也钓起了一条鲫鱼。
快乐的时间总是很短暂,天色暗黑下来,大家纷纷收杆,王辉钓了六、七条鱼,加上侯卫东钓的,共有十来条鱼,提在手里沉甸甸的,看起来很有成就感。
三人在水库边吃过晚饭,回到宾馆,又集中到王辉房间。
“原本想找一支麻雀来解剖,找出开发区存在的问题,从今天调查的情况来看,益杨新管会并不是好典型,没有突出的问题,也没有突出的成绩。”
刘瑞雪道:“我也觉得益杨新管会没有典型性,挖不出有深度的稿子。”
王辉想了想,道:“开发区问题是报社的重点课题,我们开了头就不能放弃,下一步暗访临津县、吴海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