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岭西省的宴会结束,刚好八点钟,省发展银行高度评价了益杨县在开发新管会方面的所做工作,这里面官场话占了一半,另一半他们也是真话,祝焱和杨森林能亲自来汇报工作进展情况,这至少说明益杨县委态度是端正的,而态度决定着十亿货款的成败。
送走了省发展银行领导,祝焱和杨森林两人在酒店院内的小花园里随意闲聊着,侯卫东和杨大金远远地跟着,并不过于靠近。他抽空给李晶打了电话:“李总,我还在陪祝书记,估计今晚不能过来。”李晶早在屋里翘首等待,闻言很失望,道:“算了,白骨精不等你了,我也出去了。”
祝焱和杨森林在花园里站了半个多小时,这才告别。
分手之际,杨森林特意交待道:“侯主任,你要将祝书记送回党校。”其实不论杨森林是否交待,侯卫东都要将祝焱送到党校。
到了党校门口,刚到九点,祝焱略有些酒意,他今天不想捧着那本印刷精美的《曾国藩家书》,这本书适合喝着茶静心阅读,而今天喝了酒。心性乱了,不看也罢。
侯卫东憋着许多话,陪着祝焱到宿舍大楼的门口,道:“祝书记,时间还早,我陪你到那里去坐一坐。”
祝焱看了看腕上手表。道:“你没有到铁塔山去过,我们去喝茶聊天看岭西夜景。”
“你开车技术如何?”
“还不错。”
“喝了酒,没有问题吧。”
“这点酒不算什么。”
祝焱取出一把钥匙,道:“前几天朋友送了一部帕萨特过来。让我平时代步,岭西车多人多,我技术不行,只是晚上出去跑了两趟,今天你来开车。”
侯卫东道:“祝书记,王兵技术好,把留在岭西。就给你当专职驾驶员,用起来方便。”
祝焱摇头道:“没有这个必要,我到党校就想静下来读些书。”他想了想,又道:“没有车确实很不方便,这样办,你让王兵暂时留几天,给我当教练。我出师以后,他就算完成任务。”
铁塔山海拔在一千米左右,山顶有一块平坝。被人承包了,安放了一排小桌子和遮阳伞,挂了些满天星,就成了露天酒吧,虽然东西比山下贵一倍,生意一直很好。
坐在山顶。抬头望天,满天星斗格外壮阔,俯身朝下,则是岭西城璀璨的***。
“什么时候沙州能有这么亮地灯光?”祝焱把小椅子搬到平坝边上,下面就是黑不见底的悬崖,阵阵山风从山谷吹来,让暑气一扫而空。
侯卫东敏感地注意到,祝焱说的是沙州而不是益杨,他跟随着祝焱的目光凝视着远处的城市,道:“新管会建成以后,灯光也要这样辉煌。”
祝焱没有再说话,而是默默地捧着茶杯,过了好一会,突然扭头问了一句:“你的石场效益如何?”
侯卫东实事求是地道:“益杨建设任务不小,石场效益还不错。”
办石场之事,侯卫东很早就给祝焱坦白了,祝焱从内心深处并不反感此事,反而对侯卫东地头脑感到欣赏,道:“你们这一代人恰好身逢改革开放年代,比我们幸运得多,我在你这个年龄,就拿着三十多块钱的工资,住的是单位寝室,骑一辆二手自行车,每天还兴高采烈。”
“通过你这件事情,我也得到些启发,沙州这样的内陆城市,必须要有超常规地手段才能赶上沿海地区,总体说来,在沙州,干部是素质较高的一群人,应该出台宽松的政策,让他们能带头干企业。”
“我在党校看到一份资料,讲的是顺德企业群的发展史,全国家电产量的三分之一在广东,而顺德占去了半壁江山,它是全国最大的冰箱、空调、热水器和消毒碗柜地生产基地,是全国最大的电风扇、微波炉和电饭煲的制造中心,容声、美的、万家乐和格兰仕,都成了全国名牌。”
祝焱显然研究过这事,说起来如数家珍。
“顺德企业为什么能发展,机关干部起了大作用,如珠江冰箱厂潘宁是顺德桂镇工交办副主任,全球最大微波炉企业格兰仕的梁庆德是顺德桂川镇工交办副主任,乐百氏的何伯权是小榄镇团委书记,沙州必须要解放思想,放手让机关干部经商,这样
出一条血路。”
“你是如何看待这事,这是私下讨论问题,尽管大胆说。”
侯卫东有多年企业经验,他的体验与祝焱稍有不同,前些年不一样了,现行政策已经不充许县乡政府投资办企业,而机关干部本身极度缺乏办企业地启动资金,所以即使有政策,难度也不小。”
祝焱不以为然,道:活,他们总有办法的,这一点我有信心,关键是看领导层的态度,还是有政策地操作性,比如干部准许干部离职几年,保留公职,专心发展企业,当然这需要一整套制度,我在党校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指了指脑袋,道:“新管会地理位置也没有太明显优势,比起省城以及地区城市来说还有劣势,要在全省众多开发区中月兑颖而出,很难,你是新管会一把手,更要大胆解放思想,否则新管会很难冲出一条血路。”
两人看着遥远的星空和美丽的***,吹着山风,聊着形而上的问题,从精神到**都很轻松,侯卫东也将祝焱看成知识丰富的前辈,而不是大权在握的县委书记。
到十一点,两人才慢慢下山。
分手之际,祝焱道:“你要尽快想办法到岭西大学拿一个硕士文凭,越往大机关走,对文凭要求越高,你要早做好准备。”又道:“这次学习结束,我估计不回益杨了,到何处任职还不清楚。”
出了党校大门,侯卫东也不想麻烦王兵将车开过来,坐着出租车回酒店,他脑中一直琢磨着祝焱所说:“祝焱多半有带着我地意思,我是否跟着他?”
在新管会当了一把手,基本能充分发挥自己的意志,这比当秘书为领导服务舒服得太多,不过,祝焱毕业以后肯定是任市一级领导,跟着他发展前途肯定要大一些,所以,侯卫东对此事还颇为犹豫。
边想边想着,只听到大厅里有人喊了一声:“侯卫东。”
循着声音看去,侯卫东吃惊地见到曾宪刚,他和另一位壮实的男子也正在朝电梯走。
曾宪刚急忙给壮实男子介绍道:“这就是益杨新管会侯主任,我的铁哥们。”
“这是我的福建战友何柱,我就在帮他卖建材,开发区的厂就是他的。”
侯卫东客气地道:“欢迎何总到新管会投资,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的电话宪刚都有。”
何柱脖子上挂了一根粗大的金项链,皮肤很黑,身材敦实,与侯卫东握手以后,道:“侯主任还要多多地关照,我隔几天要到益杨,到时请侯主任吃饭。”
他话也不多,寒暄几句便没有了语言。
曾宪刚眉眼间的悲伤气息淡了许多,道:“我们在岭西的销售中心建成了,就由我来负责,前天开业,赚了一个满堂红。”又问:“你怎么也在岭西,开会?”
侯卫东点点头,含糊地道:“现在我负责招商,经常四处跑。”
曾宪刚用手往楼上指了指,低声道:“楼上有按摩中心,都是三点式服务,妹儿乖得很,累了一天,我们一起去放松放松。”
侯卫东如今是新管会党组书记、主任,是很有前途的年轻干部,也就比刚刚参加工作时要警惕得多,他总觉得何柱很有些江湖气,便自然不肯跟着去按摩中心,推月兑道:“楼上还有人等我,我要先上去。”此话半真半假,杨大金也是住在金星酒店,只是并没有等侯卫东。
进了电梯,曾宪刚按了七楼,侯卫东眼见着七楼的说明,正是按摩中心。
“宪刚,你到了岭西,益杨的店谁来管?”
“我把益杨店交给曾宪勇,我定期回来看一看就行了。”曾宪刚递了一张名片,道:“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地址,明天你一定要到我店里来看一看,
“我把儿子也弄到岭西了,给他换个环境。”说这话时,曾宪刚又露出往常的黯淡情绪。
回到了房间,侯卫东不由得想起他和曾宪刚第一次请益杨交通局原财务科长吃饭的情景,那时,曾宪刚在舞厅里完全是一幅束手无策的拘谨模样,如今他虽然黑蛮如初,气质却变化极大,一只独眼和魁梧身材,反倒显出几分男子汉味道。
第二天,他还是按照名片的地址找到岭西店,进了店面,就见曾宪刚站在柜台前,一位穿着身段苗条的年轻女子站在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