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排洪抢险,累。
成津县红星镇水厂确实是小水厂,厂长到职工不过四个人,接到了谷云峰电话以后,厂长就愁得吃不下饭。
“这怎么了得?怎么了得?”黑大个厂长就如祥林嫂一般,也不知将这话念叨了几遍。
当红星镇党委书记谷云峰第二次将电话打了过来,黑大个厂长终于顶不住了,他对手下道:“等会若万年发的人来问起这事,就说是谷书记让停的水,不关我们的事情,态度要客气点。”
“黑叔,你好歹是农机站的副站长,凭什么怕万年发,他们莫非真的敢打人。”说话的人是临时聘用的工人,他不是本地人,到水厂工作也不久,对黑大个的担心很不解,说话之时,心里还在嘀咕:“都说黑叔上过越南战场,怎么胆子这么小。”
黑大个子道:“农机站算什么,现在有钱才是大爷,再说方杰也不是普通混混,他可是成津的太子党。”
黑大个子厂长与手下说了些闲话,便提着着下午钓的鱼,这是一条二斤左右的鲤鱼,回家红烧了,喝两口小酒,这日子还有些味道。
过了两条田坎,眼见着就要到家了,迎面来了两个年轻人,这两人并不高壮,可是神情里带着些凶相,黑大个子的家就在不远处,而且周围几家人都是亲戚。因此也不太怕这两人,只是心里暗暗有些警惕。
就在擦身而过之时,走在前面的年轻人没有任何征兆,猛地扬了扬手。
黑大个只觉得脚上就是锥心地疼痛,还没有回过神来,又被后面一个年轻人使劲一推,黑大个扑通一声就倒到了田头。
“万年发的水你都敢停,活得不耐烦了。”年轻人站在田边,手里握着一柄闪着寒光的窄刃尖刀。在空中晃动着。
黑大个子厂长坐在田头。手捂着伤口。鲜血从指缝流出来。迅速染红了一片。他知道这伙人惹不起。坐在水田里。还在不停地解释。“你们太过份了。我只是办事地。又不是我要停水。”
年轻人嚣张地威胁道:“你狗日地马上通水。别把事情做绝了。哼。别忘记你还有儿子、女儿和外孙。”
尽管距离房子只有数百米。黑大个子却忍着痛没有呼喊。道:“好。我马上就去通水。”
“如果通不了水。你自已小心。”两人年轻人扔下一句狠话。顺着山梁向下走。不一会就消失在山中。
一瘸一拐地回到家。黑大个子地儿子血气方刚。不顾父亲地招呼。拿起漆刀。在院子里叫上亲戚朋友。就朝山梁追去。却哪里能见得到人影。
此事发生地第二天下午。一个偶然地机会。红星镇副镇长齐天偶然路过万年发磷矿。他发现万年发磷矿居然还在供水。黑大个子厂长被刺伤之事才传了出来。
谷云峰第一时间找到了罗金浩,道:“如此行径实在恶劣,罗大队,你是刑侦专家,这事得交给你来办。”
罗金浩早就想进入万年发磷矿,这正是一个极好地机会。给公安局长邓家春报告以后。就带着红星派出所的人直奔万年发磷矿。
侯卫东得知这个消息之时,淡淡地对邓家春道:“上帝让谁灭亡。就先让他疯狂,我同意你的方案,去准备吧。”
挂了电话,他又仔细看了桌上的方案,抬起头,对办公桌对面的李东方道:“我原则上同意技改方案的思路,但是,具体方案还要商榷,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得请相关专家来作方案。”
又道:“你地三个厂同时技改,资金压力应该很大,这方面你是如何考虑的?”
李东方很恭敬地笑了笑,道:“侯书记,我给您作一个说明,我只有一个磷矿,另一个是我姐夫的,还有一个是我堂哥的,我受他们两人所托,来向侯书记汇报工作。”
侯卫东道:“不管是三人还是一人,只要遵照省政府的文件,县委县政府都支持。”
李东方这才接着资金的话题:“一次性投入上千万资金,对于我们这种私营企业来说,确实难以承受,我们三人通过各种渠道只筹措到一千万,还有整整二千万的缺口,对这二千万的缺口,我是这样考虑的。”
“一是希望政府能在税收上对技改项目有支持,今年的税收能减一部分,退一部分,这些资金可以做为第二年地技改资金。”
“县委正在研究此事,税收上的优惠应该能够体现出来。”
“二是希望县委县政府在银行与企业间牵线搭桥,私营企业不管发展得再好,银行也不愿意贷款,这是对私营企业的歧视,从成津地情况来看,磷矿企业是最优质企业,却由于私营企业的原因,贷款很难,如果政府能出面帮助贷款,技改资金也可以解决一部分。”
侯卫东到成津来工作,很重要的一个任务就是整治矿业秩序,自然就对磷矿企业先天性地持有怀疑、警惕的态度,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他对“整治磷矿”这个命题持有了三分疑问,先后提出了“绕过磷矿问题解决磷矿问题”“有什么问题解决什么问题”的原则,这个原则是工作思路,同时也反映了侯卫东对“整治”问题的真实看法。李东方离开以后,侯卫东忍不住从抽屉里拿出了章永泰日记地复印件,里面有一段话,他看了多次。
“在成津的磷矿在发展过程中充满着血腥味。人们就如苍蝇一样追逐着磷矿,为之疯狂,为之陷入犯罪地泥淖,甚至不惜下地狱。”章永泰的字写得很好,这一段文字更是龙飞凤舞、行云流水,显示了其激愤的心情。
侯卫东读了数次这段文字,此次认真倾听了李东方的想法,再读这一段话,感受又不一样。
翻来覆去地想了一会。侯卫东站起身,摁灭了手中的香烟,暗道:“认为私营企业都有原罪,这是思想家和哲学家才有的想法,我只是一位普通的县委书记,不管原罪。只管现实地企业发展和现实地犯罪。”
秘书杜兵见侯卫东出门,忙道:“侯书记,到哪里去。”侯卫东挥了挥手,道:“我到蒋县长哪里去坐一坐,你别跟着了。”
杜兵还是有些讶异:“侯卫东到成津半年了,这是第二次到蒋湘渝办公室”
与蒋湘渝见面以后,侯卫东道:“这次省政府要求整治磷矿,现阶段我们可以树典型,好地典型,坏地典型都要树起来。”
蒋湘渝呵呵笑道:“看来侯书记已经有了具体人选。”
总体来说。侯卫东对蒋湘渝这个搭档还是很满意的,尽管蒋湘渝过于耍滑头,可是耍滑头总比处处掣肘好得太多。“我看了你送来的材料,又与李东方谈了具体思路,如果他真的按照省政府文件要求搞了第一期技改,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典型。”
蒋湘渝话中带话地道:“好典型树起来容易,如果出了问题就不好办?”
“我树地是执行省政府的典型,其他方面不管。如果真有问题,有什么问题就处理什么问题,并不影响技改。”
“坏的典型?”
“万年发磷矿,这个方杰还真是狂妄,不让检查组进门,还让人刺伤了水厂的厂长,没有比这更坏的典型了。”
蒋湘渝道:“侯书记,你树的典型可是表兄弟,李太忠是李东方的爹。是方杰的姑
“龙生九子各不同。何况是姑表兄弟。”侯卫东并不是太在意李东方和方杰的关系,让他感兴趣的是这一对姑表兄弟对待省政府整治工作采取了截然不同地态度。这太过反常,而反常即妖。
“李东方是纯粹站在企业角度提的问题,他提出的几点要求还有些意思,我们很有必要研究一番,这对促进我县私营企业发展有好处。”
蒋湘渝脸上是一幅若有所思地神情,道:“李东方这小子我很熟悉,他就和他爹一样,头脑精明,思路清晰,要不然怎么会在成津挣下几辈子都吃不完的家当,我这个县长是远远不如。”
从蒋湘渝办公室出来,侯卫东将其话细细地咀嚼了一遍,暗道:“蒋湘渝还真是个聪明人。”
与此同时,在成津县打响了“秋风行动”,沙州刑警队也参与其中。
邓家春亲自指挥,十月二十日晚上十点,所有派出所全部出动,扫荡全场,一时之间,全县的赌场、娱乐场所、宾馆旅店都被公安清查,无数打牌的、**的男女都被带走。
红星镇水厂的黑大个子被悄悄地带到了刑警队,通过观察窗辨认当初在家门前遇上地两个年轻人,这是邓家春和罗金浩亲自给他做工作,这才鼓起了黑大个子的勇气。
当第六批男子出现在房间,黑大个子咬牙切齿地指着其中一人:“就是他,他用刀子捅了我。”
沙州市公安局的著名的梁提亲自审讯,当一唱雄鸡天下白的时候,捅刀子的年轻人意志被摧毁,交待了背后指使人——方杰。
罗金浩带着市刑警队的小伙子早就守在方杰的门外,接到命令以后,迅速进入了方杰的别墅,里外搜索,除了方杰以外,别墅里应该在地人全部都在。
在县招待所,侯卫东与邓家春在院子里赏秋花,接到方杰不在别墅地消息,邓家春道:“可惜了,让这家伙逃掉了,不过这再次证明,县公安局的内奸是有一定职务地。”
侯卫东心情还不错,“只有做贼心虚才会亡命天涯,老邓,你的预感不错,方杰嫌疑最大。”
邓家春心里犹在想着内鬼,道:“我想出一个办法查出内鬼。”他看着侯卫东道:“查出以后,不论什么情况,一定要踢出公安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