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某间铺子出了点问题,耽搁了一些时间,所以待于凡朋返家时,已经掌灯了。
他没料到自己会这么晚回来。
所以,这是他第一次,将小小人苏盈盈独自放在家里一整天。
虽然他早吩咐,府里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他的房间,也事先为她留了些干粮,但还是担心她会不会遭遇什么状况,却无人能帮她。
因此一回府,几乎连都没沾到椅子,他就急忙赶回房去看苏盈盈。
然而回到房里看见的景象,却让他大惊失色,心脏险些停止。
“盈盈!”
回到房里,他看见的是小屋的门板开启,而她就趴卧在地板上,动也不动。
于凡朋焦急地冲过去,确定她不是睡着而是昏迷,当下更为惊慌。
“盈盈!你怎么了?回答我!盈盈!”他焦急万分,几乎想命人传唤大夫,但最后还是忍住了那股冲动。
无论如何,她万万不能曝光,否则只怕,连他也保不了她!可是,如果她一直昏迷不醒……
幸而,在他的持续呼唤,且不断用手指轻轻拍打她的脸庞下,许久后,小人儿终于有了动静。
她缓缓睁开眼,瞧见于凡朋焦急的面容,便露出安心的微笑,虚弱地说:“少爷……您回来了。”
“天!你没事了!”他想拥紧她,却无法如愿,只能轻轻合拢双掌,将她包覆在其中。
“先喝点水!”于凡朋倒来一小杯茶水,小心地将她扶起,让她靠坐在他的掌心里,喂她喝水。
待苏盈盈喝完了水,他才追问:“怎么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会倒在这儿?”
苏盈盈有气无力地,把事情的经过缓缓说出,于凡朋听了大为震怒。
“他们竟如此目中无人,胆敢擅闯我房间,还伤了你!我——”于凡朋气得几乎说不出话,强大的怒气,使他胸膛剧烈起伏。
她不是要为他们说话,他们恶质无良,即便受到惩罚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她只是担心少爷愤怒得失去理智,冲动行事,而让自己陷入危机之中。
“即使他们不知,也不代表他们无罪!反正,这笔帐我绝对要跟他们算!”
苏盈盈心想,他应当不至于草率报复,所以便没再说话;闭上眼,她想让脑中最后一丝晕眩感淡去。
“还很不舒服吗?”见她闭眼,模样还很虚弱,于凡朋不由得紧张地问。
“我没事了,少爷,您别为我担心。”她睁开眼,尽管仍然虚软,还是强打起精神对他笑笑。
于凡朋知道她是故作坚强,心口没来由地阵阵抽疼。
他从没见过她这样,在他的印象中,苏盈盈总是神采奕奕,笑容满面地忙进忙出,几时曾露出这般虚弱的模样?
不过,他没去特别探究自己心疼的原因。
豢养宠物之人,怜惜宠物是在所难免的;宠物受伤,主人会忧虑心焦,也是理所当然的,这没什么好奇怪!
他如此认为,所以他刻意淡化心底那抹从未有过的异样感受,只当成是对宠物的关心。
他下意识不想深思,因为弄懂自己的失常之后,得到的或许不是甜美的果实,反倒是数不清的麻烦。
想到这点,他微微拧眉,不自觉松开手,起身退开。
“已经过了晚膳时间,你应当饿了吧?我去让人准备点东西进来。”说完,他就急促转身,走到门外去教人传话。
望着他的背影离去,苏盈盈轻叹一口气。
少爷如此细心待她,她心底不是没有感觉。
除了满满的感激,还有一丝丝甜蜜、一缕缕期盼。
她希望自己在他的心目中是特别的,因为她愈来愈无法否认,自己对他,只怕已有了特殊的感情。
可她冀盼,却害怕,怕那后果是他们无法承担的。
毕竟他们身份悬殊,一个是主,一个是仆;一个高高在上,一个任凭使唤;一个是高挂天际的旭日,一个是路旁墙缝的小草。
如此巨大的差异,引来的反弹与批判必定惊人,若非有强大的爱情支撑,任谁也无法承受得住。
方才他突然的退却,虽然几不可察,但她还是感觉到了。
他是对的。她不值得他为了她与母亲、于氏家族反目,或是承受整个商界,甚至全城人民的流言伤害。
他没有爱上她很好。
真的很好。
她这么告诉自己,但却忍不住合上酸涩的双眼,好掩住其中的失落。
稍晚,苏盈盈几乎完全恢复正常了。
她本就没受什么伤,只是被摔晕而已。
用过晚膳,于凡朋要洗去一身尘土,她又忙着帮忙找布巾,好让他擦身体。
“别忙了,你先前昏倒,身体还弱着,多休息吧。”他不想让她太累。
“不打紧的。少爷,我已经完全复原了。”苏盈盈坚持要伺候他。
于凡朋见她好像真的完全没事,心想有事让她忙,似乎也比较有精神,也就不阻止她,让她去做想做的事了。
“少爷,擦拭的布巾搁在这儿,干净的单衣,放在那个衣柜的抽屉里,等会儿记得先拿过去喔。”苏盈盈柔声交代。
“唔,我这就拿过去。”于凡朋拿起她准备好的布巾,然后到衣柜那里取了单衣,这才走到屏风后去净身。
在他净身之时,苏盈盈就坐下来,继续绣她的荷包。
于凡朋净完身走出来,她抬头对他一笑,道:“少爷奔波一天应该也累了,早点上床休息吧!”
“嗯。”于凡朋吹熄烛火,躺到床上。
苏盈盈将绣了一半的荷包放好,然后走进她的小屋,躺在小床上准备入睡。
平日她是很容易入睡的,但不晓得是不是换了张新床的缘故,躺了很久,她仍了无睡意。
其实从昨晚她就睡得不怎么好,总觉得自己孤伶伶的躺在这儿,有点寂寞。
苏盈盈盖着小小的棉被,不自觉叹了口气。
于凡朋耳尖,听见了她的叹息声。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苏盈盈怎么好承认自己觉得孤单?
可能是打小在老家,就和兄弟姐妹挤小通铺,来到这儿,则和其他婢女丫头挤大通铺,一直没有孤独入睡过,所以很不习惯吧。
但似乎不是这个原因让她辗转反侧……
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昨晚她真的睡得很不安稳。
不只她,于凡朋也望着枕畔的位置,难掩心头莫名的失落感。
前两日,她睡在自己的枕边,虽然需要留意她的存在,但那种共享一张床的感觉很棒;如今她有了自个儿的小床,不需要再和他同挤一床,他却怅然若失。
他甚至有点后悔,或许他不该让人做那个小屋给她……
怪了!他从来不是这样依赖的人!
打从女乃娘离开后,他更是早就习惯一个人睡;她不过“陪睡”了两夜,怎么他就变得这么不习惯?
或许潜意识里,他仍是孤单怕寂寞的,极度渴望有人陪伴。
接下来是一片沉寂,但两人都没有入睡。
于凡朋突然想到,今晚她受了惊吓,或许仍心有余悸。
这个想法让他陡然兴奋起来,因为那给了他绝佳的理由,让她可以睡到自己身边来。
他清清喉咙,佯装不是很在意地道:“你今晚受了惊吓,或许还怕吧?如果你愿意,可以睡到我这里来,我无所谓的。”
小屋里毫无动静,苏盈盈也没有回答,沉默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或许并不是真的太长,但对屏息等待答案的于凡朋来说,却是片刻也难熬。
许久许久,黑暗中始终没有她的答覆,于凡朋失望地无声叹息,正准备闭眼尝试入睡时,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小小声地响起。
“不会……太打扰少爷吗?”
他立即道:“不会的!天气渐冷,住小屋里也可能比较容易着凉……”
那你干么让人作小床给她?
不理会心底那股想骂自己无聊的冲动,他半坐起身,将手掌摊开伸到她面前,说道。“过来。”
苏盈盈二话不说,立即搬了小被,爬上他的掌心,让他护送到大床上。
她好高兴能回到少爷床上,于是立刻在他枕畔,找了个位置舒服地躺下,嘴角还挂着掩不住的甜笑。
“睡吧!”于凡朋躺回床上,低声说道,话语中有股安心与满足。
“嗯。”苏盈盈不用他第二次命令,已乖乖闭上眼,准备深入甜美的梦乡。
她有预感,今晚自己一定能睡一场好觉。
虽然不过两三晚,她就变得如此依赖他,这样看来似乎有点可怕,不过眼下她不希望去思考太多。
在少爷身旁的每一刻,她都得好好把握,那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天,于凡朋起身打理好,在房里和苏盈盈一起用过早饭,便准备外出开始一天的忙碌。
他走到门边,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着苏盈盈。
苏盈盈依恋地目送他走,脸上难掩失落之情。
她舍不得他离开,一旦他踏出这扇门,她就要开始寂寞了。
但大男人胸怀天地,志在四方,怎么可能镇日陪她窝在房里偷懒堕落?所以即使万般不舍,她仍是藏起那份落寞,以热烈的笑容恭送他出门。
直到见他走至门边,她才缓缓敛起脸上伪装的笑容,纵容失落爬满眼底。
没想到,于凡朋人到门口,又突然回过头来。
苏盈盈措手不及,当场让他逮着了脸上的失落与眷恋。
她的粉色小脸染红,神情相当尴尬。“呃,少爷,您还有什么事吗?”
“我在想……”于凡朋沉思地看着她,说:“你一个人在房里,不见得安全。
即使我下令不准任何人进入,但总是难防有人不听命令闯进来。”
譬如——他的母亲。
今天他可以明令禁止自己的堂哥进入,但总不能下令不准母亲进入吧?虽然母亲几乎不曾上过他的房,不过难保有天,她不会突然在他不在时擅闯。
以前他放心将她一个人留在房里,是因为相信她在这里是安全的;如今已经证实,这个地方并不是绝对的安全,那么他还要将她独自留下吗?
她这般娇弱渺小,脆弱到令他深深担忧,任何人用一根手指就能将她捻死,他实在无法冒险,让她面对可能有的危机。
但除了他的房间,还有哪里更安全?
他思考了会儿,发现答案就是:他身旁!
唯有他亲自监督保护,才能确保她绝对平安。
打定主意后,于凡朋就望向她纳闷狐疑的眼眸,命令道:“从今天起,你和我一块儿出去,无论我到哪儿你都得跟着我,以免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能形影不离地跟着少爷,苏盈盈自然高兴,但却不知自己能藏在哪里。
“可是,我要怎么跟着少爷呢?”她问。
“那简单,藏在我怀中就行了。”
“藏在少爷怀中?”苏盈盈立即红了秀颜。
她曾在他怀里躲过一次,那次所留下的亲昵感受,至今仍让她印象深刻。
“嗯,就藏在我怀中。”他肯定地点头。“除此之外,没有更安全的地方了。
即使我下令不准人进房,可一旦我不在,还是可能会有人擅自闯入,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藏在我怀中,让我随身带着你,就可避免这个忧虑了。”
“盈盈很感谢少爷的关注,但这样,会不会太妨碍少爷您忙事情?”她担心的是这点。
“自是不会,这点你可以放心。来吧!”他不再给她思考的机会,迳自把手掌伸过去,无声地命她爬上他掌心。
苏盈盈完全不想假装自己不欢喜,能时时刻刻和少爷在一起,她是再开心不过了!
她绽开笑颜,高高兴兴地爬上他的手掌。
于凡朋收回手掌,小心地将苏盈盈放入衣襟里,安放在单衣与外衣之间。
秋天衣服稽厚,再加上袍服宽大,从外头,绝对看不出里头藏了一个小小人。
“这样可以吗?会不会太挤?”他担心她会不舒适。
“不会的,这样很舒服。”
在她刚变小,被他带回房的那天,她就曾经被他放进怀里,只是当时因为太过紧张惊慌,完全没能细细品味在少爷怀中的感觉。
被少爷的气息包围的感觉很好,除了隐密、温暖,还非常有安全感。
他的体温透过单衣传到她身上,像一个天然的暖炉,烘得她全身暖呼呼的。
苏盈盈隔着薄薄的单衣,偷偷贴住透出暖意的平坦胸膛,汲取这偷来的片刻温存,不自觉面颊微红。
若是在以前,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别说靠在少爷怀里了,就连随意碰触他都是作梦。
可现在,她不但能随意碰他,还被他揣在怀中随处带着走,虽然真的很像一只小宠物,但她好喜欢这种感觉。
少爷常开玩笑说她是只小宠物,或许她一辈子都变不回原状,那永远当他的小宠物,也不错啊……
她微抿红唇,自嘲地笑道。
“那么,坐好,我要出去了。”
感觉她在怀中坐稳后,于凡朋才开门走出卧房。
这天,于凡朋同样有许多事得忙。
不过第一件事,他要先清算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堂兄弟。
“昨儿个,有人闯进我房中。”
他将人找来,第一句话就直接挑明了。
他不说似乎,也不说好像,而是用肯定的说法,不想与他们拐弯抹角,玩文字游戏。
“啊,那应当是我们吧!我们以为凡朋堂弟你在家,想进去找你聊聊,没想到你不在,我们就立刻出来了。”于志楷脸皮够厚,竟说得出这等谎话。
“是立、刻吗?”于凡朋阴冷地问。
于志楷与弟弟、于晋康,狐疑地对看一眼,好像在怀疑:他怎么会知道我们没有立刻离开?
于志楷思索了下,故意装出乍然想起的模样。“我想起来了,离开时,晋康堂弟不小心撞到你一个玩女圭女圭的小屋子,怎么,没摔坏吧?”
他故意说得很大声,存心想让府里每一名佣人都听见。
下人们繁忙之余,嘴巴也没闲着的,从下人嘴里传出去的蜚语流言,就够于凡朋受的了。
玩女圭女圭?
大少爷玩女圭女圭?
四周响起仆从惊讶的窃窃私语声。
他找人入府裁制女圭女圭衣的事,早在下人间转得沸沸扬扬,引来不少怀疑,如今又亲耳听到于志楷说他玩女圭女圭,当下大家更加惊骇。
于志楷一脸恶毒与得意,而于晋康和于志琉,则噗地放声大笑,毫不掩饰脸上的讥讽;下人们不敢同他们一样放肆,只敢躲起来偷笑。
平常这样冷面严肃的大少爷,居然会玩小孩子——还是小女孩儿玩的女圭女圭?这教人怎能忍住不笑?
于凡朋没有动怒咆哮,依然镇定地问:“玩女圭女圭?谁告诉你我玩女圭女圭的?”
“怎么,不是吗?”于志楷装出惊讶的表情指证。“听说,你请裁衣娘来裁了许多女圭女圭衣,还给女圭女圭盖了小屋,若不是玩女圭女圭,裁女圭女圭衣、盖女圭女圭屋做什么?”
“对啊!听说你连女人的兜衣亵裤,都要人做了,你玩女圭女圭的癖好……可真特别呀,居然还给她穿肚兜亵裤?哈哈!”于志琉当面狠狠地嘲笑他。
“女人的兜衣亵裤?哈哈哈!哈哈哈……”
于志楷和于晋康,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也跟着放肆大笑。
其他仆佣不敢像他们这般正大光明地笑,所以忍得面孔扭曲、万分痛苦。
大少爷不但玩女圭女圭,还给女圭女圭穿兜衣亵裤?噗噗噗……哈哈哈……
苏盈盈躲在他怀中,听到他被人这般误会,当下焦急得忘了一切,挣扎着想从他领口爬出,跳出来对大家高喊:!不是的,少爷没有玩女圭女圭,那些是为我而盖的,你们不要误会他!
但她没有机会完成行动;于凡朋感觉怀中隐约有股躁动,微微拧眉,不动声色地按住那个明显激动起来的小东西,制止她,同时平静而坚定地对大家说:“我没有玩女圭女圭,我裁女圭女圭衣、盖小屋,自有我的道理,只是无法告诉你们,今后,你们莫再妄加揣测。”
但这番说词,怎么可能得到大家的相信?大伙儿还是认定,他确实在玩女圭女圭!
于晋康掩着嘴,噗哧噗哧地喷着气,一副忍俊不住的模样。“是是是,凡朋堂哥你说没有就没有,喔,哈哈,我们都相信你没有,哈哈哈!”
嘴里说着相信他的人,笑得比谁都大声,感觉更加讽刺。
苏盈盈被他按住无法动弹,不能跳出来大声为少爷澄清,这让她又急又气,怒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身为同宗的兄弟,堂少爷们怎么可以这样讥笑他呢?太过分了!
于凡朋不若她那般气愤,并非他风度好到可以被人当面讥笑也满不在乎,而是商场历练多年,他早就练就沉着镇定、泰山崩于前面色不改的本事。
这些怒气,他现在虽未必立即发作,但绝不会当作没这回事;他会找机会,让这些人明白,嘲笑他有什么下场。
现下,他只先找三个人开刀示警。
“堂哥、堂弟们,我身为于家商行的大当家,房里可能藏着重要的地契文件,你们趁我不在时,鬼鬼祟祟地潜入,是不是有什么不轨的意图?”
他冷冷一笑,慢吞吞地问道,这下子偷偷潜入的三人,可没兴致嘲笑他了,他们全羞得面红耳赤,脸红脖子粗地大嚷:“我们方才说了,我们是以为你在房里,才进去找你聊聊的,才没想着潜进去偷东西呢!如果撞坏你的女圭女圭屋,我们会陪你,你又何必动怒呢?”
他们继续面不改色地撒谎。
“喔喔。”于凡朋一脸恍然大悟地点头,阴沉地笑着。“我方才只怀疑你们意图不轨,没说你们是进去偷东西的——原来,你们是进去偷东西的!”
“我们才没有偷!”最冲动、沉不住气的于晋康,朝他咆哮大吼:“你房里连张破烂地契都没有,我们偷什么?”
“嘘!”于志楷兄弟脸上血色全失,急忙捂住他的嘴,不让他泄更多的底。
于凡朋笑得更冷了。
“哼!看来,你们果真把我房里给翻过了。”
他倏然起身,朝总管喊道:“赵总管,去请涂管事进来!”
他外出谈生意时,身旁总会带几位得力助手,其中最受倚重的就是管事涂阳。
他每回外出,必定带着涂阳,因此涂阳每日早晨都得在于府外头候着,等着与他一块儿出门。
大伙儿面面相觑,不晓得他突然要找管事干什么?
“是。”连忙于府多年的总管,也不晓得他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但见主子脸色不好,不敢缓怠,立即出门去请人。
于凡朋不再说话,只静静喝茶,等候涂管事。
于志楷等人,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但直觉感到不妙,心里七上八下地;偏偏他又什么也不透露,于是他们互使一个眼色,决定先溜为妙。
“那个,凡朋堂弟呀,我们有点急事,今儿个就先回去了,改明儿再上门向婶母请安。”
说完,三人脚底抹油就想开溜,但于凡朋阻止了他们。
“堂兄、堂弟们,涂管事就快进来了,我有件重要的事情宣布,正巧也与你们有关,你们何不留下来听完再走吗?否则下回,你们想再上门却不得其门而入,只怕会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于凡朋冷冷地道。
于志楷背脊一寒,慌乱地质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等会儿你听听不就知道了?”于凡朋好整以暇地继续喝茶。
其实不只他们,连躲藏在他怀中的苏盈盈,也不明白他这么做究竟是何用意,只希望少爷别一时气愤过于激进,得罪“正牌小人”那可就糟了。
“少爷……”她轻轻拉扯于凡朋的单衣,想提醒他别气得失去理智。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别担心。”于凡朋假意喝茶,实则低头悄声安抚怀中的小人儿。
既然他这么说,苏盈盈也就信任他,不再多说什么。
这时,涂管事已随着赵总管匆匆走入,对于突然被宣入府,他也不知其故,神情不免有点紧张。“少爷,早。您有事找我?”
他家主子点点头,什么也没对他解释,就直接起身命令:“涂阳,从今日起,你转任于府总管,薪俸加倍。往后你只需对我负责,其他人的命令一概可以不听,但你必须保证对我十成忠心,若敢吃里扒外,则严惩绝不宽待!至于赵总管,年事已高,准其告老还乡,即日起解职!”
赵总管当场脸色刷白,没想到自己竟莫名其妙被辞掉,死得不明不白。
“敢……敢问少爷,为何解小的职位?小的做错什么了?”赵总管想不通,便打算问个清楚。
“你还不明白吗?”于凡朋冷笑一声。“你被我这三位堂兄弟收买,出卖了不少关于我的情报,当我全不晓得吗?先前不追究,是不想为了这等小事计较,但你竟敢擅自放他们入侵我寝房!这恶行重大、罪无可恕,没将你扭送官府,已是对你的最大恩赐了!”
赵总管这才知道,自己暗中出卖主子的事,他全晓得了,当下羞愧地垂头,再也无颜见于凡朋。
涂阳更没想到,一大清早,自己就被调入府里担任大总管,薪俸还加倍……他几乎以为自己是不想没睡醒。
“涂阳,你可以保证吗?”于凡朋严肃地向他确认。
涂阳确信自己不是在作梦,忙不迭点头。“可以的!小的可以保证!”
“嗯,很好。”于凡朋满意地勾起嘴角,目光冰冷地转向堂兄弟三人,口中却是对着涂阳下令。
“那么,涂总管,我给你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自今日起,于府不许于志楷、于志琉、于晋康这三人进入,无论他们怎么要胁威吓、跪地拜托,甚至痛哭哀求,都不许让他们进来,你——听清楚了吗?”
“是!小的听清楚了。”涂阳朗声答是。
他才不管什么堂少爷不堂少爷,他只知道,付他高额薪俸的,是堂上那位大当家。
这些没有半点本事,又只会挥霍的败家子,他从以前就不屑,将来当然更不可能为了他们,而打破自己的金饭碗。
“你……你们……”
三位败家子,没想到自己竟当众被于凡朋扫地出门,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气得快吐血又羞愤欲死。
“现在,麻烦你请那三位会上于家偷窃的内贼出去,往后于家大门,不欢迎他们踏入!”于凡朋阴狠地眯起眼,给他们最后一记重击。
“谁说我们偷东西了,于凡朋,你说话可得凭良心呀!”他们还有脸喊冤。
于凡朋冷冷地道:“我就是太有良心,才会纵容你们横行至今。从今天起,你们好自为之,除了每月的薪俸,你们什么都别想从我这里得到!”
“你——”
“涂总管,马上赶他们出去!”他懒得与他们废话了。
“是!”
涂阳一上任就展现魄力,立刻招来几名强壮的家丁,把三个招人怨的败家子全赶出去。
于志楷等人被轰出去前,还恨恨地嘶吼着发誓。
“你敢这样对待我们,我们不会善罢干休的!你等着瞧吧!”
他们的威胁,于凡朋丝毫不放在心上,但苏盈盈却担心至极。
她心头惶惶不安,好怕少爷会有危险。
毕竟什么人都能得罪,唯独不能得罪小人。
得罪了那些小人,真不知他们往后会使出什么卑鄙凶狠的手段,来对付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