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上度过这些年来最快乐的一天之后,童若奾重新返回都市,也返回自己的生活。
这天上午,她在园艺店上班,她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大围裙,手上拿着夹着表格与铅笔的小板子,在温室门口清点盆栽的种类与数量。
清点完以后,她将小板子塞进围裙的口袋,接着便开始搬运盆栽,将它们搬到停在一旁的货车上。
她勤快地搬着,来回走了几趟,再次弯腰搬起盆栽时。一阵强烈的晕眩突然袭来,她的手一时没将盆栽抓牢,“匡啷”一声,鲜橘色的瓦盆当场成了一堆碎片。
小老板林宗泓和妻子杨靖卉听到瓦盆破碎声,急忙从办公室跑出来,一见到她在搬盆栽,立刻像看见失火似的直冲过来。
“我的老天爷呀,你在干什么?”林宗泓又急又气地嚷道。
童若奾慌忙道歉。“宗泓,对不起,我太不小心了——”
“别管那个了。”林宗泓才不管那个小小的盆栽。“你实在太逞强了,我不是说过你只要清点数量,不用搬的吗?你想把自己害死呀!”
“死”字一出口,现场的气氛霎时变得万分僵滞,林宗泓知道自己说错话,也恨不得赏自己一耳光。
他叹口气,软下语气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那么说的,但你实在不该让自己太劳累。”
杨靖卉和缓道:“是啊,若奾,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发现,最近你愈来愈苍白了?我们真的很担心你。”
“我知道。”童若奾谅解地对他们笑。“我知道你们心疼我,是我不好,我不该逞强的。”
“最近你身体的状况好像不太好,你有没有按时回去检查呢?”杨靖卉关心地询问。
“为了小宇的事,我有一阵子没去了,过几天我会找机会去上
“还等过几天干什么?现在马上就去!我要去送货,正好送你到医院,你看完医生再自己叫计程车回来。”林宗泓立刻说道。
“可是……”她还在上班,怎能随便离开呢?
“你别担心店里头的事,还有我坐镇呀,你快去看医生吧!”杨靖卉劝道。
“那……好吧,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别这么说,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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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小姐,你好一阵子没回来看诊了。”
童若奾的医师一见到她,就满眼责备地看着她。
“对不起,因为最近比较忙。”
“再忙身体还是要顾呀!有健康的身体,才有幸福的人生!有什么事比你自己的身体更重要?”医师先训了她一顿。
“真是对不起。”她知道自己太轻忽了,但她早已不抱任何希望,就算积极治疗,也只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你先去做些检查,等会儿我们再来看看病情如何。”医生道。
“好。”
童若奾拿着检验单,做了相关检查后,又回到诊疗室听取医生的诊断。
“童小姐,你最好立刻住院,接受进一步治疗。”看过她最新的检验报告后,
医师表情沉重地告诉她。
“情况很不好吗?”童若奾的心倏然往下沉。
“你血液中白血球的数量暴增很多,可见抗癌药物对你的症状疗效不大,若是合并采用化疗,应该能够压抑癌细胞。如果再不行,就得考虑骨髓移植。但你也知道,找到合适的骨髓并不容易,一般来说,血亲间比较容易采到兼容的骨髓,但你的父母都已经过世,你又没有兄弟姐妹,儿子的骨髓偏偏和你不符,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配对成功的机率就更低了……”
“我明白。”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当死神离自己愈来愈近,她还是不由得深深恐惧。
她不想离开人世,舍不得和小宇分开,但她无力改变命运。
还有高朔宇……回想他时而关切、时而冷漠的眼神,她就觉得好心酸,好想哭。
她好害怕,多希望他能陪在她身旁,陪她一起对抗病魔,但,那是不可能的。他恨她,如今他连见她一面都不肯,最近去看小宇,他总是避而不见,她知道他人就在书房里,但他却不肯出来和她说句话。
所以,她只能一个人对抗病魔,如今连小宇都不在身旁,病痛时她只剩自己而已。
“你什么时候能开始住院治疗?”医生一边写着病历表,一边询问。
“呃,我……最近可能没办法,还要再过一阵子。”她依然放心不下小宇。
现在他虽然已经逐渐适应高家的生活,但她还不能马上放手,那样会让小宇感到不安,她必须慢慢让他习惯妈妈不在身旁的感觉。
她要一步一步,慢慢地消失……
“你不能一直拖,再这样拖下去,只会延误最佳的治疗时机。”医师不高兴地推推眼镜。
“我知道,真的很抱歉。但是最近我真的有重要的事,一定得处理完才行。”她无奈地道。
“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也没办法,总之我还是先开药给你,如果你事情办完,一定要赶快来治疗,再拖下去,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医师警告。
“我知道,谢谢您。”
住院?就算住院又如何呢?住院就能让她痊愈康复吗?
拿了医师开的药,童若奾忧愁地走出医院,她仰头望着黄昏的天际,不自觉停下脚步。
这么美丽的橙色天空,她还剩多少时间可以欣赏?
无论还有多少时间,她想全部都留给小宇,她想跟小宇相处到最后一秒,所以希望上帝能多借一点时间给她。
能多和小宇相处一天,就仿佛从上帝手中多争取到一点幸福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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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自己病情加重,童若奾开始减少探视小宇的次数。
将自己慢慢从小宇的生活中抽离,相信这是最不伤害他的离别方式。
转眼八月即将过去,小宇就要正式上小学了,学校生活多采多姿,还有许多新明友,届时他不会有太多时间思念妈妈的。
这天,她从园艺店下班后,直接到高家看小宇,却意外遇到高朔宇。
“你到书房来,我想跟你谈一件事。”他似乎是刻意在等她,一见到她,就请她到书房去。
她让小宇先看她带去的故事书,这才和他走到书房。
“有什么事吗?”
“这个给你!”他将一张支票放在书桌上,用修长的手指推到她面前,她看见上头的金额用钢笔工整地写着几个字。
“这是?”
“小宇已在昨天正式入籍高家,改名为高承宇,这是你要的两千万,我依约付给你。”他冷淡地解释。
小宇已正式入籍高家?童若奾脸色一白,知道自己真的失去儿子了。她哀伤地看着那张用儿子换来的支票,迟迟不敢伸手去拿,活像上头淬了剧毒。
“少装了,童若奾,再装就太矫情了。这两千万不是你一直处心积虑想得到的吗?为什么犹豫不拿?可别告诉我你不想要。”他总是不忘适时送上嘲讽。
“我没说不要。”她抬高下巴,纤指抽起支票,以极快的速度塞进皮包里,不让他看到她抖得不像话的手。
“看得出你确实很想要。”他又凉凉地逸出一声讪笑。
童若奾没特别在意他的讥讽,反正她已经忍受了这么久,早就习惯了,现在她只在乎小宇。
“朔宇。”她走到他面前,突然弯下腰,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
“以后小宇就是你们高家的子孙了,我还有个最后的恳求,求你好好疼爱小宇,无论将来你还会有几个孩子,都请你不要忽视小宇、排斥小宇,求你一定要替我多疼他、爱他,就算我人不在了,也会永远感谢你……”
她低头请托,克制不住鼻酸,语调都哽咽了。
如果有必要,她甚至愿意下跪,只求他好好疼爱那个即将失去母亲的孩子。
“只要你放弃到国外享乐的主意,留在台湾,不就可以就近关注他、疼爱他?如果你不是太贪婪的话,我或许会同意增加你和小宇见面的次数。”
她那泛红的眼睛很碍眼,他破天荒地答应考虑增加他们母子会面的次数。
“不,我想还是国外的环境,我会住得比较习惯,只要你肯答应我好好照顾小宇,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她不可能永远待在小宇身边,她迟早得消失的。
“说到底,你就是不肯放弃出国享受的美梦?”她真令他失望。“我实在搞不懂,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你究竟比较爱小宇,还是比较爱钱?”
“呵,我当然爱小宇,不过比较起来,我还是比较爱钱。毕竟小孩是需要花钱养的,只要有钱,不但能养孩子,还能够让我不必辛苦工作,就能过舒服的好日子。世界上有哪个人不爱钱呢?”
她露出贪婪的嘴脸,击碎了高朔宇对她仅存的一点柔情。
他厌恶地审视她,发现她的小腿上又出现了新的瘀青时,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这回又是哪个男人的“热情”害她伤痕累累的?
“你已经达到目的,恭喜你成为千万富翁,你可以回去与你的新欢共享了。”他撇嘴冷笑。
新欢?童若奾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她还是装出开心的笑脸向他告辞。
她刚走两步,后头又传来他毫无温度的嗓音。“我不知道是谁跟你说,男人只爱瘦骨嶙峋的女人,但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男人绝对不会喜欢一具活骷髅,如果你更让自己这样瘦下去,我保证会找上你的只有阎罗王。”
童若奾笑了,眼里却无法克制地流下泪水。
他不知道,其实阎罗王早就找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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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小宇正式入籍高家之后,童若奾心中的牵挂消失了,她的身体像是绷得过紧、然后又突然放松的弦,瞬间病垮了。
她的身体状况愈来愈差,脸色愈来愈苍白,身体愈来愈瘦,经常流鼻血不止,最后因为严重贫血昏倒,被送进医院,之后就没办法再离开医院了。
“若奾?”
杨靖卉和林宗泓推开病房的门,看见童若奾侧身躺在床上,呆呆望着前方的墙壁,好像人生已了无乐趣,两人顿觉鼻酸,好一会儿才能再开口喊道。
“啊,你们来了?”童若奾想坐起来,但是自从开始化疗之后,她的体力早已远不如前,连撑着手臂起身都觉得万分吃力。
“没关系,你别起来,躺着就行了。”杨靖卉想扶她躺回去,但是她不肯。”
“我整天躺着好难受,我想坐一会儿。”
“好,那我扶你坐起来。”杨靖卉又把她扶起来。
“若奾,我们带了点水果来,都已经洗好、切好了,你要不要先吃一点?”林宗泓打开装着水果的保鲜盒,递送到她面前。
“谢谢,可是我没胃口。”化疗让她毫无食欲。
“那我先摆着,你想吃的时候就打开来吃。”
“嗯,谢谢你。”她看着窗外晴朗的天空,双眼迷蒙地眯起。
秋季的天空就是特别清澈,秋高气爽,是适合出游的好时节。
“我好想念小宇,好想见他。”她想起了自己最爱的宝贝儿子。
“可是……若奾,以你现在的状况,是没办法离开医院的。”他们不得不残酷地提醒她。
这伺病魔来得又快又猛,连医生都感到诧异。或许之前为了儿子,她全靠意志力在强撑,一旦倒下,就再也站不起来。
“不然,我们去把小宇带来吧,让他好好陪陪你!”
“不可以。”童若奾突然高嚷,激动地猛力摇头。”你们不可以把小宇带来,我不要他看见妈妈变成这样,他会吓坏的。”
“那么高朔宇呢?要通知他来吗?”他们知道,她心底最依赖、最渴望见到的人,其实是他。
“通知他来做什么呢?来看我现在这副模样?”她哀戚苦笑,眼神酸楚。”他已经有了未婚妻,我原本就不想破坏他与未婚妻的感情,带着小宇去找他,实在是迫不得已,我已经觉得够愧对他了,现在他好不容易恢复以往平静的生活,再过两个月就要结婚了,我怎能再去打扰他呢?”
“所以!”她看向两位心疼她的好友,诚恳地拜托。“请你们千万不要告诉他我住院的事,就让他以为我拿着那笔钱,到国外享受去了。”
“唉,你这是何必呢?就算不想让高朔宇为了她的事情难过,也别装出那副爱钱的样子惹他讨厌呀?”被心爱的人厌恶,是多么痛苦的折磨呀!
“我无所谓,反正我死了,就什么难堪与痛苦都没有了,但是他和小宇还会留在世上很久,我不要他们为了我的事伤心难过,我宁愿他们气我、恨我,也好过成天哀伤地悼念我。”
“你实在……”杨靖卉哽咽得说不出话。
她总是这么为人着想,但自己呢?她为自己想过吗?
“拜托你们,好吗?”没得到他们的保证,她无法安心。
“你都这么求我们了,我们能说不吗?”林宗泓无奈地叹气。
虽然他真的很想冲到高朔字面前,痛痛快快地把事情的真相全部说出来,让高朔宇知道,有个傻女人为了他以及他的儿子,受了多么大的委屈。
然而面对她的请求,他无法拒绝,只好忍下这个冲动,老老实实地守住这个秘密。
“谢谢你们,这辈子能够认识你们,我真的是不枉此生了。”
“说什么不枉此生?只要熬过去,你还是可以活很久的,现代医学突飞猛进,说不准明天就会发明治疗癌症的新药,让你很快就能痊愈。”杨靖卉努力地安慰。
“呵,我也希望。”明知她说的是天方夜谭,童若奾还是报以微笑。
她真的很感谢他们,因为他们,在人生最后的旅程,她才没有感到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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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饱了,爸爸、爷爷、女乃女乃,请你们慢用。”
小宇放下筷子,表示不吃了。
“欸?小宇,盘子里还有大鸡腿,你不吃啦?”苏美璇诧异地问孙子。
“女乃女乃,我吃不下了。”小宇跳下餐椅,用力将它推回原位靠拢,然后低着头,闷闷不乐地离开餐室。
“小宇最近是不是不太舒服?好像没什么精神耶!”苏美璇担忧地说道。
“是啊,胃口也不怎么好,饭菜都吃得很少。”高新邦也察觉孙子不对劲。
“朔宇,你找机会问问小宇,看他是不是在学校被人欺负,所以才那么没精神又不想吃饭。”苏美璇转头吩咐儿子。
“我知道了,等会儿我就去问他。嗯,我也吃饱了。”他放下碗筷,跟着起身离开。
高新邦看着儿子的背影,纳闷地道:“话说回来,朔宇最近也怪怪的,他们父子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来到游戏室,没看见儿子的身影,于是高朔宇上楼来到小宇的房间,发现房门关着,他试探地敲门,听到里头传来回应,儿子果然躲在房间里。
“爸爸。”小宇喊道,拉开门让他进来。
“在写功课吗?”看见他桌上有本摊开的练习簿,知道他在写作业。”对。”小宇回到书桌前,继续写功课。
“喜欢上学吗?功课有没有什么问题?”高朔宇坐在儿子床上,试着跟儿子聊天。
“没有,爸爸。”
“功课跟得上吗?家教老师跟我说你学得还不错。”
“嗯,老师教的我都听得懂。”小宇不带喜悦地回答。
“那很好啊!”高朔宇看着儿子郁郁寡欢的脸庞,干脆直接问:“小宇,你最近怎么了?好像不太有精神,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很好呀!”小宇对父亲摇摇头。
高朔宇丧气极了,问了半天,他还是不知道儿子为什么突然变得沉默寡欢。
小宇低着头,默默不语,片刻后鼓起勇气,怯生生地问:“爸爸,妈妈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来看小宇了?”
原来,小宇既没生病也没被人欺负,他只是思念母亲而已。
“爸爸也不知道妈妈在哪里。”高朔宇老实地告诉儿子。
“喔!”小宇低下头,拼命忍住想哭的冲动。
看见儿子满怀期待却又被失望占据的脸庞,顿时有股怒气冲上高朔宇的胸膛。
那女人真是该死!她居然一拿到钱就抛下儿子,甚至连一句再见都不说?
他猜想,现在她八成已经拿着那笔钱,在国外大肆采购,好将自己装饰得像颗包装精美的糖果,企图引诱男人前来品尝。
小宇有这样不负责任的母亲,实在可怜!
但悄悄在心底挂念那个失踪的贪婪女人的他,更可悲。
那个女人果真如此无情,一拿到钱就迫不及待远走高飞?
哼,就和当年一样,一点也不奇怪!
他转过头,发现小宇的肩膀剧烈抖动,不禁诧异地问:“小宇,你怎么了?你在哭吗?”
因为太思念妈妈,小宇忍不住哭了起来。
“小宇,别哭。”高朔宇心疼地拍拍儿子,小宇立刻张开嘴号啕大哭。
“呜……爸爸,我好想妈妈,我要妈妈。呜……我要妈妈。”
“好,爸爸替你找,相信我,妈妈很快就会回来看你。”哪怕她正相男人玩得乐不思蜀,他也会强押着她回来。
既然儿子是她生的,她就不该闷声不吭地抛下他一走了之,最起码,她得给儿子一句解释和道歉。
为了儿子,他决定揪出那个没有良心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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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高朔宇出现在自己面前,林宗泓并没有太惊讶。
说不出为什么,他一直有这个直觉,高朔宇迟早会找上门来。而他等的就是这一天。
“我要找童若奾。”高朔宇审视曾经误以为是情敌的男人,还算有礼貌地开口。
林宗泓也上下打量他,心中暗自赞赏童若奾的眼光。也唯有这样的男人,才能让她即使分离多年,心里依然住不进其它人。
“请告诉我她人在哪里。”高朔宇强迫自己忍受他夸张的打量。
“我答应过她,所以不能告诉你。”
高朔宇听了,丝毫不愿浪费时间,立即调头走人。
“但是——她托我们转交一样东西给小宇。”林宗泓在他身后喊道。
“什么东西?”高朔宇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你等一下。”林宗泓转身走进办公室,打开保险箱,取出某样东西交到他的手上。“这就是若奾托我们转交的东西!””
她原本的叮嘱,是要他们在她过世后,才把它拿到高家交给小宇,但现在他决定提前转交给小宇的父亲。
“这是?”高朔宇蹙眉盯着躺在手心里的一把银色钥匙,不知道童若奾给小宇一把钥匙干什么?
“若奾用小宇的名义,在银行租了一个保管箱,留了一些东西给小宇,这就是保管箱的钥匙,钥匙上有编号,你去看看就会知道她留了什么东西给小宇。”他意味深长地道:“或许这把钥匙,可以揭晓一个秘密也说不定。”
“秘密?”什么秘密?
他愈说,高朔宇愈糊涂,不过他还是感谢林宗泓的帮助——无论在哪一方面。
“谢谢你,改天有空请到我家坐坐,小宇一直很想念你们。”
“哈哈,我们也很想他,搞不好我们忍不住,过两天就厚着脸皮去拜访了。”林宗泓爽朗地笑了笑。
“随时欢迎!”高朔宇嘴角微扬,略一点头后,转身离开园艺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