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才蒙蒙亮,夏净莲就摇醒小念慈,替她梳洗更衣,然后提着昨晚收拾好的行囊下楼,准备离开这个她只短暂拥有三年的“家”。
裴淆一夜没有回房,可见他对她和女儿,毫无挽留之心。
“少夫人……”何婶和章叔得知夏净莲的决定,烦恼得一夜无法入眠,一看见她就眼泪汪汪。
“不必再说了,我心意已决!我知道裴淆待我不差,但我不能自私的只为自己着想,念慈还小、不懂事,等她再大一点,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不喜欢她、甚至厌恶她,她会怎么想呢?你们说,她怎能承受自己的父亲讨厌她的事实呢?”
“这……”何婶和章叔对看一眼,双双垂下头,无法回答。
“我走了!请替我转告裴淆一声,离婚协议书我会寄回来,到时候再麻烦他去办离婚手续。”多说无益,
对裴淆——夏净莲真的已经绝望了。
“少夫人……你们不要走嘛!”何婶忍不住放声大哭,连章叔也老泪纵横,抓起袖子拼命拭泪。
夏净莲哀凄地摇摇头,重新提起行囊,转身走向大门。
“少女乃女乃,不然……我替你叫辆计程车吧?”章叔含泪追过去。
“不用了,我走路去搭车就行了。”
虽说心已绝望,但她对这个居住三年的地方,有着难以割舍的感情与眷恋,她想慢慢地走,慢慢等待最后一丝奇迹降临。或许她所深爱的男人,会在最后一刻醒悟。
“章叔、何婶,谢谢你们,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再和你们见面。”她恋恋不舍的回顾这间充满无数回忆的屋子,然后毅然举起步伐,走出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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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淆一夜无眠。
一整夜,他都坐在书房里,想着过去那个尖刻、嫉世愤俗的自己,心里充满懊悔。深深反省之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错了!一直以来,他因为畏惧受到他人的伤害,所以总是先伤害别人,将真正爱他、关心他的人驱离身旁,以免他们有朝一日反咬他一口,伤害他脆弱敏感的心。
这就是这些年来他处理感情的方法,懦弱——而且可笑!伤害爱他的人,他好过吗?将他惟一仅存的家人驱离身边,他快乐了吗?答案是不!既然答案都是否定的,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就为了他对感情的怯弱和那无谓可笑的自尊吗?
望着冉冉升起的朝阳,他终于下定决心,抛弃过去那个自私、懦弱的自己,敞开胸怀,好好将净莲和孩子拥人怀中,共同迎接全新的未来。他握紧双拳,决心要让深爱他的妻、女获得幸福,毕竟惟有她们,才是他惟一的亲人呀!只是万万没想到,当他回到卧房,打算向净莲坦承错误时,才赫然发现她和女儿都不见了!
“净莲!”裴淆嘶声大吼,跌跌撞撞地冲下楼,心急如焚的四处寻找。他看见章叔和何婶,立即抓着他们问:
“章叔、何婶,净莲和孩子呢?她们怎么不见了?”
何婶抬起汪汪的泪眼,呜咽地说:“少夫人带着小姐走了。”
“什么?!她们走了?走了多久?”裴淆震惊地问。
“大概有十分钟了。”章叔哀伤地回答。“少夫人没搭讦程车,她应该不会走太远——”
“我去找她!”
章叔话还没说完,裴淆就已飞也似的冲出大门。他要告诉净莲,为了她们,他愿意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好父亲,只要地和孩子别离开他,他什么事都愿意做!越过广阔的庭院,冲出自家大门,他沿着外头的小路,边跑边找,终于在离家百来公尺的人行道上,发现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拖着旅行箱踽踽独行的夏净莲。
“净莲!”他忘情的高喊,夏净莲听到他的呼喊声,
立即停下脚步,回头察看。
“淆?”她一看见他,立即惊喜地睁大眼。
他来了!他还是要她们母女的,对不对?
她欣喜地迎向他,忽然裴淆脸色否变,狂吼着冲向她。“危险!净莲,快让开——”
夏净莲疑惑地回头一看,霎时吓得魂飞魄散。
一辆双门的跑车以极高的速度在马路上狂飙,蛇行朝她的方向驶来。
夏净莲所在的位署正好是一个大弯道,跑车的驾驶发现前方有弯道,想紧急减速,但已经来不及。跑车瞬间失去控制,冲上高于路面的人行道,笔直冲向夏挣莲母女。
夏净莲惊恐的望着朝她直冲而来的跑车,双脚像在地上生了根似的,怎么也移不开。
“净莲!快走——”
她听见裴淆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但惊骇过度的她根本无法移动双脚,直到那辆跑车撞上她的前一刻,才猛然惊醒。
她下意识的转身抱紧女儿,将她小小的身躯护卫在自己的身下,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抵挡所有的伤害。失控的跑车将她像颗保龄球似的撞飞出去,还继续往前冲,直到撞上民宅院子里的苹果树,才总算停下来。
“净莲——”
裴淆卯尽全力摆动双腿,也无法赶上意外发生的那一瞬间,他看见妻女被车撞飞了出去,随即发出震天撼地的哀吼,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她们身边。
夏净莲全身被血染成红色,赤红的鲜血不停的往外冒,他想用颤抖的手堵住那些汩汩流出的鲜血,却徒劳无功。
“净莲……”他试着喊她,却声音破碎,语不成调。夏净莲双目紧闭,已陷入昏迷状态,但她怀中还紧紧抱着女儿,怎么也不肯松手。
裴念慈的状况看起来比母亲好,她张着惊恐无神的大眼睛,颤抖地缩在母亲怀中,声嘶力竭的放声大哭。
他可怜的小女儿被吓成这样……
裴澡鼻头发酸,喉头哽咽,完全无法思考,只能心痛的紧拥住她们,迭声恳求。“净莲,撑下去!求你别离开我……我爱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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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何婶坐在医院的急诊室里,放声痛哭。
“裴家究竟受了什么诅咒,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那个喝醉酒的人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候回家?他再晚个十分钟——不!只要一分钟,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不幸的事了!天哪……”
夏净莲被送进急诊室已经超过十个小时;她的内脏多处破裂,造成大出血,情况十分危急,医院已经通知他们要有心理准备。
裴淆抱头窝在角落的一张椅子里,不发一语。裴念慈缩在何婶怀里,双眼木然的望着前方。
她和母亲一起被送到医院时,医师曾为她检查过,确定她并没有什么外伤,奇迹似的安然无恙,不过受到很大的惊吓,一直哭闹不休。
医生替她打了一支镇定剂,让她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她果然不再哭闹,只是变得很安静,双眼呆滞无神,似乎还没从惊吓中回神。
裴淆已经在急诊室待了十个钟头,漫长的等待让他的理智几乎崩溃。他真的不敢想象,如果失去净莲,漫长、孤寂的一生,他一个人该怎么过?
噢,不!他并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净莲为他生下的女儿,小念慈是他和净莲共同制造的小生命,是联系他们爱情的结晶。
思及此,他立刻抬起头,朝女儿伸出双手。他必须抱抱这个他和净莲共有的孩子,让她给他勇气,继续等待生命的奇迹。
“念慈,到爸爸这边来。”他第一次呼喊女儿的名字,却一点都不生涩、别扭,仿佛他已在心中喊过无数次。
裴念慈听见他的呼唤,没有焦距的瞳孔逐渐清晰,她缓缓转头,注视那个她该称为父亲的人,眼神防备而冷漠,像在看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小小姐,你怎么了?少爷在叫你呢,快过去呀!”何婶轻轻推了推小念慈,要她快到父亲身边去。
“念慈,过来,让爸爸抱抱好不好!”
裴淆渴盼的手伸得更长,但裴念慈不但没有过去,反而更往何婶怀里缩。她冷眼望着裴澡,眼中没有一丝被父亲接纳的喜悦,只有全然的冷漠,和一抹隐约的怨恨。经过长时间的努力,她已经心灰意冷,在她心中,裴淆不再是她的父亲,而是一个会伤害她的坏人。历经多次挫折和失败,她已经不再稀罕他的爱了!
裴淆怵目心惊的看着女儿漠然的表情,女儿那种怨恨的眼眸,他曾在镜子里看过无数次,每当他面对自己的母亲时,就是这种毫不掩饰的怨恨眼神。
他一直害怕女儿步上自己的后尘,然而他却还是在不知不觉中,用父母那套错误的方式来对待自己的女儿。他是个失败的父亲,女儿会怨恨他,也是应该的!
他从未尽过一天当父亲的义务,除了提供温饱之外,他从来不曾亲过她、抱过她,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没喊过。他既懊悔、又悲伤,忍不住抱头低泣起来,滚烫的泪,无声的滴落在急诊室的地板上。
直到差点失去妻女,他才发现,自己有多爱她们!他捂着双眼,无言的低泣,直到一只软软的小手爬上他的脸颊,拭去他脸上默默流下的泪。
他讶异的抬起头,看见小念慈用自己白白胖胖的小手,认真的替他擦干脸颊的泪。“爸爸乖,不哭不哭。”
“念慈……”裴澡惊讶地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妈咪说,不乖的小孩才爱哭,爸爸很乖,所以不可以哭喔!”小念慈一边替裴澡拭泪,一边把母亲哄她的话拿出来哄他。
“好……爸爸乖,爸爸不哭!”他用力搂紧女儿小小的身体,用脸颊摩挲她柔软的发丝,眼泪落得更凶、更猛了。
何婶和章叔也在一旁跟着掉眼泪,多希望可怜的夏净莲也能亲眼看见这一幕,这是她期待了整整两年的惊喜呀!
当父女俩正默默感受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拥抱的喜悦,急诊室的大门却在此时开启,穿着绿色手术袍的中年医生神情凝重的步出急诊室。
“强森医生,我的妻子情况如何了?”裴淆连忙抹去眼泪,抱着女儿快步上前。
“裴太太伤势相当严重,经过我们紧急抢救,终于稳定下来,没有生命危险,只是……”
“只是什么?”裴淆紧张的追问。
“裴太太有脑出血的现象,虽然目前已经止血,但是脑中有凝结的血块,所以导致她昏迷不醒。这种情形分为两种,一种极好、一种极坏。好的话,裴太太会很快清醒,完全康复,没有任何后遗症。”
“那么如果没有很快清醒呢?”
“如果没有很快清醒,可能就……永远不会清醒了!
依裴太太目前的状况,我们无法肯定的告诉你,她是属于哪一种。”
“那——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呢?”裴淆焦急的问。
“若是她在一个礼拜内清醒,就表示血块已经消退,脑部功能运作正常,预后看好。如果她没有醒来的话,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她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植物人?
“不!”裴淆恐惧地摇头,根本无法想象,心爱的妻子再也不能醒来、不能开口说话、不能对他露出甜美的微笑。不他无法接受!
“裴先生,现在惟一能陪裴太太度过难关的,就只有你了,所以你一定要坚强!等会儿裴太大会被送到加护病房观察一个礼拜,会不会康复,就端看这关键性的一个礼拜了。”
“我知道了。强森医生,谢谢你!”
医生走后,何婶立即安慰道:“少爷,您别担心,少夫人是那么善良、温柔的好人,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谢谢你,何婶!麻烦你先带念慈回去,我要在这里等,直到净莲清醒过来为止。”
他坚信,只要自己虔诚祈祷,上天一定会看见,它会把净莲还给他的!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夏净莲始终没有醒过来。
一个礼拜之后,她被送出加护病房,转入十楼的特别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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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
一重一轻的脚步声,在医院的长廊上响起,四岁大的漂亮小女孩拉着父亲的大手,一蹦一跳的走进头等病房。
每天的这个时候,他们一定准时出现在这里,风雨无阻,从不间断。
“裴先生。”年轻貌美的看护桃乐丝放下手中的杂志,娇滴滴的喊道。
“你先出去,我想和我太太独处。”
“嗅。”桃乐丝嫉妒的暗瞪躺在床上的夏净莲一眼,才转身离开病房。
“妈咪!你今天好不好?”裴念慈跳上母亲的病床,对着已经两年不曾清醒的母亲说话。
“你看,这是爹地亲手帮我绑的头发哟,可不可爱!”她甩动绑上蓝色格纹缎带的两束小马尾,骄傲的说:“幼稚园的同学都好羡慕我,因为爹地每天都会帮我绑漂亮的头发,昨天珍妮佛还学我要她爹地帮她绑头发,结果绑得好丑,像两把稻草……”
她受美式教育,像大部分的华裔小孩一样,可以同时说中、英双语,而且两种语言都说得十分流利。裴淆一边为妻子准备盥洗用具,一边微笑聆听女儿天真的童言童语。这是他们每天必做的家庭功课,不论妻子清醒与否,都不会影响他们一家人相处的温馨时刻。
不久,门外传来敲门声——
“少爷,我们来接小小姐回家了。”
“章叔、何婶,进来吧!”
“少女乃女乃今天状况如何?”何婶一进门就关心的问。
“还是老样子!”一声叹息,隐含着莫大的心痛与无奈。
“还是一样啊……”何婶快然叹息,同样心痛不已。
“先带念慈回去吧!吃过晚饭之后,记得督促她练钢琴,如果九点钟我还没回去,就先让她上床睡觉。”裴淆不厌其烦的叮咛。
“我知道。”何婶点头回答。
“可是……爹地,人家还想留下来陪妈咪!”裴念慈不依的扭动身躯。
“不行!明天你还要上学,而爹地可能要很晚才会回去,太晚上床你会爬不起来。想想看,要是大家都在玩游戏,小夏绿蒂却睡着了怎么办?”裴淆好笑地轻点女儿挺翘的小鼻头,诱哄道:“乖乖跟何女乃女乃回去,等星期六放假,爹地再让你多陪陪妈咪,好不好?”
“好吧!”裴念慈嘟起小嘴,不情不愿的点头。“那爹地亲亲!”
裴淆在她柔软的女敕颊上印下一吻,念慈咯咯地娇笑,也回敬亲爱的爹地一记香吻。蹦蹦跳跳的裴念慈终于跟着何婶和章叔走了,裴淆这才卷起袖子,将温度适中的热水和沐浴乳倒入盆子里,然后解开妻子的衣服,细心的替她擦澡,比对待刚出生的婴儿还温柔。
他一面替她擦澡,一面叨述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
“今天丹尔顿和意大利的卓莉儿服装公司签约,准备将事业的触角伸展到意大利,拿到新合约,公司上下都很高兴,还开香槟庆祝……”说着说着,裴淆不禁轻笑起来。“很无聊是不是?每次都说这些无趣的事,一点情调都没有!不过我只能告诉你这些没情调的事,如果你想听浪漫的情话,就快点醒过来,等你清醒之后,不管你想听什么,我都会天天说给你听。”
擦好澡,替妻子穿上干净的衣服,裴淆开始按摩她的四肢,促进血液循环,预防肌肉萎缩。
“裴先生。”桃乐丝推开病房的门,悄悄溜进来。
“你怎么进来了?我不是叫你在外面等吗!”裴淆不耐的斥责,怪她打扰他和妻子相聚的时间。
“裴先生,我是怕你寂寞,所以特地进来陪你呀。”她呢哺软语,在他耳边呵气,还大胆地用一对颤抖的豪乳摩挲裴澡的背脊。
“我正在和我的妻子说话,请你出去!”他不假辞色的拒绝。
“她已经昏迷两年了,怎么可能陪你说话?”
“请你出去!”裴淆冷冷地下令,望着她的眼毫无一丝心动。
“裴先生,你的妻子已经两年不能和你同床了,长夜漫漫,我想你一定很寂寞,让我想替你‘解闷’吧!你不用担心我会提出什么令你为难的要求,我只是单纯的想与你来一段露水姻缘而已,毕竟……你是这么英俊又出色的男人!”桃乐丝伸出涂抹了大红寇丹的手指,挑逗的轻抚裴淆的下巴。
裴淆一掌拍开她的手,面容严肃的说:“如果你不想被我解雇的话,最好快点出去!”
“别这么凶嘛!”桃乐丝毫不知羞的一笑,伸手解开洋装的钮扣,紧绷的扣子一颗颗跳月兑小洞,洋装下的性感娇躯也随之曝光。连身洋装之下,只有一套黑色的性感薄纱内裤和吊带袜,她甚至连都没穿!
“你这是在做什么?”裴淆皱眉瞪着她半果的胴体,活像看见一只剥了毛皮的母猴子。
“我想跟你上床。你可以尽情要我,我已经吃了避孕药,你不会有任何麻烦。”她沙哑的低声呢喃。她撒谎!她不但没有避孕,而且还吃了促进排卵的动情激素,今天是非常容易受孕的危险日,只要他要了她,她有超过百分之九十五的受孕机率,而且很有可能是多胞胎。
她希望自己生愈多愈好,让他舍不得不要,这样她就能顺利踢掉床上那个要死不活的女人,取代她成为丹尔顿服装公司的总裁夫人。
“请你穿上衣服!我妻子不喜欢看见我面前有其他没穿衣服的女人。”裴淆气愤地掉头替妻子拉好被褥,没发现她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
“她又看不见!现在的她像个死人一样,你该不会想替她守一辈子活寡吧?”
桃乐丝轻蔑不屑的口吻令裴淆大惊,他竟然一直将妻子交给这种不尽责又毫无爱心的看护而不自知!.
“来,快占有我吧!”桃乐丝伸手拉扯他的衣物。
“放手!”裴淆用力将她推开,她立刻又巴上来,死缠着他。
“别再矜持了,快来吧!”
“滚开!”他又狠狠甩开她,她还是依然不死心。
“来嘛!”
“放手!”
“快来嘛……”
“你……马上给我放开他!他是……我的丈夫!”
一个喑哑的嗓音突兀地在病房里响起,桃乐丝霎时停止饿虎扑羊的举动,裴淆也倏地停止挣扎,他们两人对看一眼,然后同时将视线转向一旁的病床。原本应该躺着不动的女人,不知何时爬了起来,她虽然面色苍白,但眼眸中闪着熊熊怒火,照亮了原本黯淡无神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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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净莲?”裴淆瞠目结舌地看着妻子。他看见了什么?他在做梦吗?
“啊!有……有鬼啊——”桃乐丝看见植物人苏醒,就像看见死人复活那般恐怖,顾不得上身还赤果着,双腿一软,便砰地跪在地上,一路爬出去。
“净莲,你……你醒了?”
裴淆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好怕自己一靠近,眼前的景象就会消失。
“你是我的丈夫,我不要她碰你!”夏净莲昏迷了两年,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忙着捍卫自己的所有权。
“你真的醒了?!”裴淆这才相信,她是真的苏醒了!
欣喜、激动的眼泪在裴淆眼中滚动,他紧紧抱住妻子初初乍醒的身躯,嘴里喃喃喊道:“天哪!净莲,你终于醒过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他激动得难以言喻,只能将脸埋在她的肩上,任滚烫的泪湿透她的衣衫。
“淆……好紧!”夏净莲被他搂得快不能呼吸,刚苏醒的她无法承受。
“噢,对不起!”裴淆飞快放开她,心疼的捧起她的脸,审视她苍白的容颜。“你还好吧?有哪里不舒服吗?”
“还好。”她缓缓抬起自己的手,皱眉说:“只觉得头昏昏的,身体提不起一点力气,连这样细微的动作都很吃力。”
“我马上请医生来帮你看看!”裴淆起身便想往外冲。
“不!淆,我不想看医生,我想看念慈。她一定长大很多,我好想她,你把她带来让我看看好不好?”
“可是,你的身体……”
“不要紧的,大概是昏睡了两年,身体一时没完全恢复正常而已。”她握着他的手,再次央求道:“我想念慈,我好想看她,拜托你把她带来!”
裴淆拗不过她,只好点点头说:“好,他们刚走不到半个钟头,应该还没到家,我马上打电话给章叔和何婶,要他们把念慈带回来。”
裴淆用病房里的电话联络章叔,告诉她净莲苏醒的好消息,并要章叔立即将念慈带回医院。
他挂上电话,夏净莲伸手轻抚他消瘦许多的脸庞,怜惜地说:“这两年来,辛苦你了!”这两年来她虽然不能说话、无法移动,但意识还算清楚,身边的人说话、走动,她多少感受得到,他每天带着女儿来看她,她自然也知道。
“不,你别这么说,这些都是我该做的!你是我的妻子,我照顾你是应该的,这一切,一点都不辛苦!”
两年来的心酸苦楚,他并不想多加陈述,她能够清醒、再次回到他身边,这才是最重要的!只要她能够陪在他身旁,就算牺牲再多,都是值得的!
她望着他,眼中满是感动的泪水。“淆,我好爱你。”地投进他怀里,紧紧的抱住他,她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也爱你!”裴淆双张双臂,像捧着珍宝般,温柔地回抱她。
他们流着泪,紧紧相偎,谁也舍不得放开彼此。
突然,裴淆将她推开一段距离,有些紧张的注视她拘脸庞。
“对了!刚才那个女看护月兑衣服诱惑我的事,你别胡思乱想,我绝对没有背着你和她胡搞瞎搞!我可以发誓——”
“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我全都知道。”
这句话像春天的暖阳,融化了冬季的残雪。心灵相契的两人,是互相包容、互相信任的,根本不需要多余的解释,就能了解彼此的心意。
裴淆绽开大大的笑容,再次拥抱她。
他们两人深情相抱,默默感受久别重逢的喜悦,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急促奔跑的脚步声,还有小女孩兴奋的喊叫声。
“妈咪!妈咪醒了!我要找妈咪……”
他们相视一笑,共同转向门口,迎接他们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