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既然离儿有此决心,那爹便也不再瞒你。其实,金家目前的状况,实在是,唉……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听着女儿充满了志气的话语,金多禄在欣慰的同时,却也深深为之遗憾。
如果离儿是个男儿身,如果她能早日帮自己打理金家,如果一切不是到了如今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
唉,那金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日渐没落,濒临倾塌了。
金不离点了点头,看着金多禄面色沉重地起身走到窗边,那略显落寞的背影,也如同一棵沉寂多年的老树一般,迅速地挡去了窗外透洒进来的一绥阳光。
渴“一直以来,金家做得最大的一宗生意便是金玉行!百年来,金家一直是江南地区的金字大户,生意不说赚遍天下,却也是江南地带富甲一方的有名商家。将金家发展来临京开枝散叶,是爹年少轻狂时的一种冲动,却也是爹今生最有成就的一个决策。
临京乃是天子脚下,虽说金家初来乍到无法迅速站稳脚跟,但以着金家上百年的雄厚实力,只须坚持上一两年,爹便能够稳稳地霸占临京金器领域,一举成为临京顶级的金玉商人。事实证明,爹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那之后,金家一旦在临京打开了生意,又有着江南一方的接应,通往江南江北的这条道路,也渐渐被爹悉数攻占;从此,金家的生意便一发不可收拾,已逐步扩散了西临遍地,而爹,也开始了经营钱庄、布庄、米铺等各项生意。一日一日,一步一步,爹从江南富商壮大成西临富商,再渐渐发展成了西临第一富商,也从此将金家变成了朝庭饮点的第一贡商……
接呵,离儿一定会觉得爹说这些,是在炫耀爹曾经的辉煌成果,是一种只夸成功不谈失败的追忆表现。其实,爹也只是一个凡人,在那看似一帆风顺的经营年代,爹所要面对的困苦,亦远非常人可以看到。
天下第一,永远是一个有着血气方刚的男人所追求的梦想,爹与所有的男人一样,在继承了金家祖业之后,不满足于江南一方,而是想将金家变成西临的最大富商。可是要想获得这个成功,爹就需要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下足了功夫,有时候,为了解决各地传来的紧要事件,爹甚至会过上比乞丐还不如的狼狈生活。
呵……可那些,爹不后悔。爹这一生唯一后悔的,就是爹不该与皇家的人有所牵扯!
离儿你听着,如今的金家已经倒下了,各地的亏空帐目已经快马加鞭地正在往爹的手上送,而那些金器行与各大钱庄,也早已只剩下一副空壳子;除了由我亲手教出来的各方管事还在支撑着场面,所有的金器、玉器以及票银,已经全部集中到了江南祖宅之地。
这两日,金家在各地的商行都将对外宣布关门歇业,而爹也暗地嘱咐各地管事将铺行转卖,所得银两全部供应临京与苏南两地的开支。暂时这两个地方,爹一定要想办法保住。不然金家上下百余口人,还有一直忠于金家的上百个管事,从此都将流离失所,温饱堪忧。所以离儿,爹很欣慰在你在这个时候愿意帮爹的忙,只可惜,爹却让你失望了!金家,再不是从前的金家,而爹,也再也无法撑起这个家……”。
说到这里,金多禄的声音明显带着沉痛,那明显僵直的身影,看在金不离的眼中,刹那间,似乎苍老了十岁。
“爹……”轻唤一声,金不离能够理解他此时此刻的这种痛心。
作为一个有所作为的男人,如果在他有生之年看着自己一手创造起的辉煌一夕间几乎毁于一旦,那饶是他有再好的承受力,也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尽管金家的没落在他说来,也就只是这两三年的光景,可是正是这渐渐没落的两三年,她更能想象得出,爹在这三年来因为不甘而做出了多大的努力。
却,还是必须接受认命这个无法挽救的结果。
只不过,爹今日几次三番地提到皇家,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如此痛悔?
“唉,爹没事!”心情渐渐平稳的金多禄终于转过身来,看着目中正隐隐担忧的女儿,免强展颜一笑,动身走回书桌前,轻道:“离儿放心,爹还没有被这些可怕帐目打倒,对于金家在临京和苏南的地位,爹还是有信心将这两地维持下去。
幸好还有你大哥,虽然这个官职于他而言只是一个捐赠而得,但是多少还能帮多金家打通一些关系,使得金家还不至于完全地落败。来,离儿,帮爹一起整理这些帐册,今日爹要将各地的帐目全部列表出来,等明日你大哥回来,爹便跟他商量该正式解散金家在各地的商行了!”
“爹,金家的生意,是不是被皇家暗中打压了?”静静地看着金多禄整理帐册的身影,金不离忽然问出的这句话,让金多禄的手一抖,一本帐册就不受控制地从桌上拂落而下。
一旁的金不离快手接住,美眸一扫册面,但见‘福州钱庄’四个字便随之映入眼帘。
下意识地翻开,她看到,帐册上标记着福州之地一家大型钱庄的盘点帐目,里面的记帐手法采用着最原始的累加与添减之法,虽然字写得端正工整,却帐目繁乱;如果照此法来盘算,那一家钱庄一个月的帐目便需要做足三本帐册不止,那一个地方的所有帐目,岂不是要成本累牍了!
金多禄沉默了半晌,终是点了点头,叹道:“离儿果然是聪慧过人!金家的生意正是从三年前开始没落,当年,爹受到朝庭的暗示,要爹拿出金家家财支充国库,扩充军晌,爹心中便知道,这一劫逃不过去了。
从那时起,爹便暗中转移金家一些不显眼的家业,希望可以逃过朝庭眼目,却还是被早已盯住金家的朝庭发现;所以爹无法,在朝庭强势收取金家家财之前,只留了一小份金银安身渡日,其他金家所有的家财,一夕间全部捐予朝庭。
本以为,皇家承诺的战争胜利后便会悉数奉还金家产业之言,爹多少还有些盼头,可是战争是胜利了,皇上却只在赐封了你大哥为官和替你赐婚之后,仅仅还了金家一副早已被抽空的空壳;打着封赏和赐还的旗号,实则是让金家再出钱出力地经营着早已名存实亡的各个庄行,让爹弃之不得,收之更会损伤了爹早已元气大伤的临京与苏南两地。
可是,因爹表面上占尽了朝庭的荣耀,又因为做为捐献家财的表率迫使得西临其他一些富商也捐献一部分产业,而受到嘉赏的只有爹一人,所以当政局风平浪静之后,爹也便陷入了一个再也无法翻身的僵局。不仅仅朝庭担心金家因为自持皇宠而官商勾结,时刻打压金家,又要被同行之间排挤打压,一度使得金家陷入一种官不官、商不商的狼狈境地。幸好那时,离儿你好歹还是萧将军的正妻,又是皇帝赐婚,在面子上,大家还都忌讳一些,无人太过直接地为难金家!可是如今……”。
——
原来如此!
金不离恍然地点点头,终于明白爹为何一直这样怨恨朝庭却又不敢明表愤怒,原来这又是重政抑商的最好例子。
作为一个商人,爹的富有几乎已经匹敌国家,而一场战役,更是让他扬名四海,让世人都知道西临的保存,实是靠一个商人而幸存下来。
这于历来便是至高无上的皇权、政权而言,实在是一种最大的讽剌。
便是皇室表面还有嘉赏封赐,但这份隔亥,已经然滋生。
所以,尽管爹的生意已经走下风,但因为这份盛名,金家注定是要没落了才能平息这份给皇权带来的讽剌。
而金家一旦没落,世人也不会说是皇室打压的原因,只说金家除了爹之外,子孙不孝多败家,顶多世人引以为戒罢了,谁又能知这其中的真正原由?
呵,说到底,还是权贵在作怪。
同行之间打压再厉害,到底商场如战场,商场本身就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地;如无朝庭的插手,金家便是再落魄,也绝不会没落至此。
怪不得爹总是唉声连连,遇上这种事,他除了自认倒霉,做再多的努力,也是徒劳!
“爹,女儿以为,金家对外宣布关门歇业是对的!但是金家并不是真的歇业!”金不离在仔细地看了各地的几本帐册之后,美眸不觉露出一丝笑意,那淡然自信的神色,一时间,摄得金多禄移不开眼:“既然朝庭打压着金家,那金家便如他的心,乘他的意,从此没落不起。可是金家那些转卖出让的商行,从此都将由同一个神秘商人接手,此人姓贾,名君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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