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别后遥山隐隐,更那堪绿水粼粼。
见杨柳飞绵滚滚,对桃花醉脸醺醺。
透内阁香风阵阵,掩重门暮雨纷纷。
怕黄昏忍地又黄昏,不消魂怎地又消魂。
新啼痕间旧啼痕,断肠人忆断肠人。
今春,香肌瘦几分,搂带宽三寸——
元王实甫《别情》
寒冽的隆冬过去了,春暖花开的季节已呈现在眼前,算算日子,孟宁风逃亡的日子已过了整整一个月!
他撇唇一笑,压根不把逃亡当一回事,反正平日他也落拓,流浪习惯了,再加上一丝逃亡的味道,岂不是将生活衬托的更加刺激、好玩!
此时,他安身在庙宇内,手中的酒坛已成了他最佳伙伴,回忆往事,他与石韦、邵序廷、聂辰云、冉方桥五人,当年在风城就常常躲在破庙内畅饮,划著酒拳,这惬意无忧的景致浮现眼前,令他徒生不少感慨。
如今,他们均成了家,甚至有的已有子嗣,而孤家寡人的他便不再打扰他们安逸的生活,成了道道地地的光棍一个。
他左耳微震,听出已有追兵将至,大约有七、八个人吧!
无奈呀无奈!想尽情喝坛酒也没这福气,太残忍了吧!
算了!他今天心情不错,就跟他们玩玩吧!他索性一口气将坛中的酒饮尽,等着对方将进庙门的瞬间,将空酒坛丢了出去,刹那间,惨叫声不断,看来已有人「喝」了他的酒坛!
「原来传闻没错,你当真躲在这儿!」
没一会儿工夫,他们全冲了进来,只不过有人脸上明显地已泛出瘀青的痕迹,想必是那酒坛的功劳。
「回去告诉你们大人,不要把我逼急了,如果我把他和县衙那老头子的阴谋罪行说出去,他可是会吃不完兜着走。」原来这几个人是东北巡府衙门的人,在绥化县太爷上告秘密泄漏后,巡官特地下令要将他拘回府严办。
「姓孟的,你竟敢侮辱咱们大人,咱们大人会有什么秘密呀!你少鬼扯了!」来人脸色乍青乍白,却又惧于孟宁风那张浓眉纠结、薄唇紧抿的脸;更是骇于他那英勇矫健的体魄,和来去自如的轻功,以至于久久不敢逼近。
「你们回去告诉他,我不仅侮辱他、贬低他,更想杀了他。」
他出口决绝,目光如寒星;言辞中更有着对县府那老头的鄙夷及不屑!没错,有机会他还是会杀了他。
这个糟蹋国家粮食的败类!
「我告诉你……你会死的更惨。」那其中一位较不怕死的人,伸出颤抖不已的手指,硬是指着孟宁风。
「哦,是吗?」
孟宁风脸色丕变,陡然站起,鹭猛的表情深奥难懂,他像是一座未知动向的活火山,不知何时会突然爆发,将他满月复的炽热岩浆喷在他们身上!
那票无胆的家伙,迭步直退,深怕被他的愤懑之气所伤。
「刚才是哪个说我会死的更惨?」他慢慢逐步的靠近他们,眼神亦邪亦正;其卷席起暴风狂涛的脸上,读不出他究竟会不会一掌毙了他们。
早知他是这样的危险、恐怖,他们也不会为了五十两黄金的奖赏,卖命追捕他了,搞不好到最后,黄金拿不到手,还丢了命。
「是他。」异口同声的,六七只手全指着刚才那个害群之马。
「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家伙!回去后小心我……我告诉大人。」那人颤着声说,还故作英勇状。
但,碰上生死关头,还会有谁想到以后的事,因此那些家伙并不受他言语上的威胁,「我们并没说错,说那句话的人,明明就是你呀!」
「你们!」
被杯葛的那人简直快气的磨破了牙!
「起内哄了?」孟宁风俊挺的眉轻扬,倚在佛桌旁,拿起桌上的供品咬了一口。那锐利黝暗的眸心轻闪微光即可将人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几个家伙表现的还真糟,一点儿团结精神都没,原想跟他们玩玩,现在宁风可一点儿兴致都没了。
与其留在这儿,不如再另觅个地方喝他的好酒。
「对,我们不能还没对付他就自己人起了争执,那不是正合了他的意,你们头脑要想清楚。」那个死硬的家伙,嘴巴还不放过。
「这……这……」其他人好像开始犹豫了起来。
「快快快,想清楚!再给你们一点儿时间考虑要不要杀我,否则我可要走了!」真无聊,再继续和这几个人渣杵在这儿,他准会疯了!
「孟宁风,你别看不起人,咱们上!」
本来有点畏惧害怕的七个人,在经过孟宁风的蓄意激将后,都高举手中长剑,豁出去般的疯狂杀向他!
然而孟宁风只不过轻轻一回身,所荡出的风团围上他们,「啪!」七把利刃应声而断,亦遏阻住了那些人的脚步!
「如果你们再妄动,我就不客气了,看在你们只不过是喽罗的份上,我也不想为难你们,在此奉劝你们一句话,为虎作伥、肋纣为虐,是不会有好下场的,睁亮眼睛找对主子吧!你我若真是后会有期,希望下次遇到你们的时候,你们已择善从良,否则……后果自行负责。」
语音方曳,他已纵身一跃,如苍鹰般飞掠而过,霎时不见人影,徒留下那堆人一脸的错愕!
他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谷箬雨今天方从括约山归来,由于前两天是师父无心女尼的六十大寿,她特地由家中赶上山,为师父贺寿。
连着数天叙着师徒情,两人相谈甚欢,最后因无心女尼闭关时刻已到,不得已之下,箬雨才离情依依的下了山。
事实上,箬雨乃于两个月前才刚自括约山学成返家;无心女尼最拿手的本领就是暗器,各种东西在她手上均能成为最厉害的武器,无论是尖、钝、圆各类物体,在她灵活及深厚内力的运作下均能杀人于无形。
箬雨当然也学会了这门技巧,但年轻力道尚浅的她,也只不过学会师父的五分功力,能说她未成气候吗?
不,能有无心女尼的五成,这已算很不容易了,至少自卫、防身不成问题,这也是女尼能放心让她下山的原因。
「爹,娘,天下无奇不有,我想去四处看看,游历一番,给我三个月的时间好吗?」在返家的半途中,她脑中突然产生一个计划,那就是行千山、看万水,将大唐各地的风俗民情深深刻划在脑海中。
再者,如今她已学成下山了,不出去走走,怎知道自己的功夫行不行?
「什么?你又要出去了!自从答应让你上山求艺后,你就是在家待不住,我真是后侮呀!当初为什么会答应你学武的鬼要求。」
谷父深深叹口气,大感时不我予,连个女儿都留不住家中。
谷慕嵩共有五子一女,五个儿子早在七八年前即离家学艺,至今尚未返家过,谷慕嵩也只好视他们是丢掉一般,置之不理。唯独留下一女,虽也答应她去括约山拜师,但孝顺的她每隔半年必返家省亲,慰藉父母的思女之苦,因此深得谷家夫妻的宠爱,而今她居然也打算行遍江湖,他岂能答应!
「娘,您评评理,我上山习艺难道没回来看你们?而且我这次出门是有行程的,绝不会乱跑,最多三个月嘛!」她扯着谷母的衣袖,半带撒娇道。
「箬儿,你爹就你这么个女儿,他是舍不得你呀!」谷母百般疼爱地轻拍么女的手心,她当然也难以割舍呀!
「娘,我发誓,三个月内我一定回来。」箬雨高举右手,做出起誓状,接着她又倏然转向谷慕嵩,「爹,好不好嘛?」
箬雨心里清楚的很,只要她的缠功一上爹的身,爹终究还是会答应的。
「唉!你这孩子……」谷慕嵩摇摇头,欲语还休。
看样子,箬雨已成功一半了,她喜出望外的乘胜追击道:「爹,你不让我去,我会郁郁寡欢,很失望耶!你希望我活在失望中吗?」
「老爷,松手吧!孩子大了,有她们的一片天,就别为难她了。」谷母也向前游说,她向来是比谷老爷想得开些。
由于谷母自幼亦是生长在一个开放民主的家庭,所以她懂得自由的重要。
「凯苹,你怎么也帮她说话了。」谷慕嵩轻甩衣袖,又踱步回他的太师椅上重重的坐了下来,由其沉思的脸部表情可看出他正在考虑。
箬儿她娘也真是的,胳臂老往女儿那儿弯,也不顾及一下他的感受,他并非强制要留下箬儿,只因她才刚从括约山学成回来还不及半年,又要出远门,他一个年近五十的老人怎受得了啊!
「爹,真的只要三个月嘛!我答应一定在您五十岁大寿的那天以前赶回来,好不好嘛?」箬雨也随着父亲的脚步,蹲在他身边,真心恳求道。
须臾,谷慕嵩终于按捺不住她的要求,毕竟箬雨是他捧在手心上的心肝宝贝呀!「好吧!我答应你,不过你也得实现诺言,别又诓你老爹了。」
「真的?爹,你真好,好的让人受不了!」
箬雨开心的抱紧谷父的颈项,开心雀跃不已。
「我看受不了的该是我,咳……快放开我的脖子!」箬雨欢喜的扣住他的脖子,力道太猛,令谷慕嵩呛咳了两声。
「啊!对不起,爹,我不是故意的。」箬雨霍地放开手,惊叫了声。
「箬雨,瞧你不经心的老毛病又犯了,小心,别乐昏头了。」谷慕嵩莫可奈何的瞟了她一眼,却也心疼她的迷糊个性。
「是是是,爹,我一定会小心的。」她又是行礼,又是鞠躬的逗趣表情,惹得谷慕嵩一反过去不苟言笑的模样,也畅怀的大笑了。
「瞧你们爷儿俩,一会儿逗嘴一会儿笑的,真拿你们没办法。我去叫王妈开饭了,等会儿可要记得来用膳呀!」
谷母释然一笑,暗忖着已不知多久没听过老爷的笑声了,还是箬儿能带给这个家欢笑,她还真是一个开心果呢!
孟宁风独自来到吉鲁交界处一间名为「黑店」的客栈,偌大的膳堂里一眼望去也只不过寥寥无几的人头,在那儿有一筷没一筷地夹着桌上少得可怜的饭菜。
五分钱也只换来一菜一饭,还真不愧是所谓的「黑店」!但这菜色可是一等一的哦!大饭馆里还做不出来呢!
那么会来黑店的都是哪些人呢?贩夫?走卒?深藏不露的江湖异士?抑或是同他一般被通缉在案的犯人?
那么他为何会来这间黑店?
不为别的,只因他就是这家黑店的唯一老板,一个四处流浪将正业留给那些下人们去张罗的老板。
更甚者,是一位不用打算盘,更不用理帐,端碗盘,要钱就回来拿的逍遥惬意大老板。
幸运的是他用人恰当,大夥对他是必恭必敬,即使他远走在外,仍是用心用力的帮他守住这家店。
另一个原因则是黑店虽「黑」,但孟宁风特别嘱咐手下,得将每月盈余的部份挪出一半来救济贫苦百姓,另外一半就留给手下们自己去分配了,而他,可有可无,饿的时候能让他回店里吃口饭就可以了。
至于生意好吗?
可想而知「黑店」店黑,怎会好到哪儿去,但也不差,一般人不敢来,所到之人全是同他一般稀奇古怪的家伙,更是些对菜色有独特味觉的客人,也庆幸这世上奇怪之人甚多,这才让他的黑店继续在梅河口立足下去。所谓黑店乃黑,愿者上钩。
「爷,你回来了?」掌柜彭老乍见孟宁风一身风尘仆仆的踏进门时,登时睁大了眼,是高兴是欢喜,爷有多久没回来了?
「彭老,久违了。小莫、齐叔和胭儿呢?」
小莫是小二;齐叔是掌厨的,色香味可谓是天下无敌手,就连宫中部不仅一次延请他进宫主掌御膳,均被他适当婉拒了,他喜欢黑店的自在并乐在其中;胭儿则是齐叔的女儿,芳龄不过十岁,是个快乐的小天使。
「他们都在里面,我去叫他们。」
彭老兴奋不已的跑了进去,虽已年近六十,但仍健步如飞,可见这里的人可都不是泛泛之辈呀!
宁风扯起唇角笑了笑,只有在这儿他才能感受到温馨的一面。但问他为何不干脆留下,他只是摇摇头,他这个漂泊不定的人不适合过这种稳定的日子,稳定久了骨头会生,这不是他想要的。
「爷,你回来了!」
胭儿猛地跳上宁风的身上,他疼爱的模模她的小脑袋,一个十岁大的小女孩,可真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呀!
「瞧爷带什么回来给你。」宁风笑着从腰际拿出一个纸袋,胭儿猛一夺下,睁眼一瞧,原来是条粉紫的发带,哇,好漂亮啊!
这个宝贝是他们大夥的开心果,宁风无论去哪儿都忘不了她,每每难得回黑店都会为胭儿带份礼物或玩具。
「谢谢爷。」胭儿高兴的在宁风的面颊上重重的印上一吻,随即捧着她心爱的发带一溜烟跑到后面去了。
宁风搓搓脸颊,英挺俊朗的脸上绽出了一抹笑意,使他那刚毅的唇部线条飘上一道弧度,不再紧抿。
「爷,你太宠她了。」齐友湟由灶房走了出来,亲眼目睹这一幕后,不禁摇头笑说。
「只不过是条发带罢了。」宁风无所谓的说了一句,便走向膳堂入位而坐,「齐叔,拿手菜来几样吧!真怀念你的佳肴。」
「这还有什么问题,只不过……」齐友湟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欲言又止的模样令宁风怀疑,难道他已知道……
「齐叔,咱们的交情岂是一般,有话直说无妨。」他单刀直入的暗喻道,不喜欢拐弯抹角。
齐友湟闻言,高挑一眉,着实佩服他那可洞烛一切的眼与心。「听说爷已成了通缉犯,这是为什么?你向来与世无争呀!」
宁风双目顿时利如寒剑,脸色因陡升的火气而涨红着,「我不会饶了那些陷害我的混蛋,不仅如此,我还要他们为自己所做的那些缺德事负责到底。」
「他们是?」齐友湟仿佛也感染到他的严肃杀气,亦紧握成拳,激动的问。
「绥化县太爷和东北巡官两人勾搭从事贩卖人口与诱拐少女卖婬的勾当,被我查出了真相,你说他们会饶我吗?」他倏然饮尽桌上一杯黄酒,气愤不已的捏紧杯子,只闻数声咔咔声后,那瓷杯已成一堆白粉。
「太过份了,我彭老第一个就不放过他们。」彭达闻言扬身而起,一个螺旋飞,翻过柜-,立于宁风身旁。
「彭老,您功夫愈来愈棒了。」宁风鼓掌示好。
「爷儿我也不赖呀!」一直在旁聆听未语的莫凉,忽地拔高身形,顷刻间,他已抓下梁上晾着的香肠,递在宁风面前,「这待会儿给爷下酒。」他拍拍手掌,颇为得意道。
「不错,小莫的轻功的确增进了不少,齐叔,有劳你了。」宁风点点头,眯起那双比子夜还黑的眸子。
齐友湟摇着手,谦虚一笑,「哪里,是小莫有这慧根,不是我的功……」
「齐叔,是你常常不眠不休的教导我、启发我,就别客气了嘛!」小莫顽皮地攀住他的肩,眨眨眼说。
「你这孩子!」齐友湟亦撇唇开怀畅笑。
「小莫,那你可得好好孝顺齐叔。」
宁风自幼也是由师父丘妙儿扶养长大,他与其他风城四杰不同的是,他不是上山向师父求艺,而是在三岁那年在一次风灾中被丘妙儿所救,因此他是个孤儿,也是在风城奇林山生活最久的一位。
因此他懂得师恩为重这句话。
「爷,你放心,我会的。」小莫的确是个很乖的孩子。
「小莫,那你与爷聊聊,我下厨去烧几样好菜给爷尝尝。」齐友湟话虽说的平淡,但由其表情可看出他是欣慰的;事实上,他早就将小莫当成儿子般看待,更希望十七岁的他能成为他的半子。
因为胭儿最爱缠他,而他也挺照顾胭儿的。
「真好,托爷的福,今儿个我又可以打打牙祭了。」小莫开心说着。
「那待会儿和我拼个两盅,应该没问题吧!」宁风露出清雅的笑意,他终于找到酒伴,不用再独饮独醉了。
「没间题。」
「外面风声紧得很,爷还是要走吗?」
彭老刚由外面回来,外头官差群集,均是在找一个叫孟宁风的罪犯!于是他立即返回「黑店」想劝宁风打消离开的念头。
因为昨晚他曾听爷提及今晚将离开黑店,继续他那如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只是他走得了吗?
「没错,那些家伙阻碍不了我的行动。」彭老赶回黑店时,看见的正是整装准备离去的宁风,看样子似乎说不动他了。
「可是,爷,听说那桩案子的悬赏奖金已提高到五十两了,跃跃一试的人不少,你可要小心呀!」
「他们没这胆子,谅他们也奈何不了我,否则我会让他们后悔终生。」任何人只可能得罪他一次,第二次就是找死。
他那火爆性子可不是轻易扇得熄的。
「我看爷还是多停留几天吧!等风声较平息了再走。」齐友湟做了番思量后,谨慎道。
「不碍事,这挑战我乐意接受,那些家伙就等着我反击吧!」他鼻孔紧缩,那些人已明显触燃了他体内的炽烈因子。逃避畏缩可不是他孟宁风的作风。
「那么爷,你得凡事小心了。」
齐叔本就不抱希望能说动他,只是想尽其本职劝劝宁风,看来,宁风的执拗性子一年来并没改变多少。
「会的,那你们也好好保重,黑店就交给你们了。」既然他是如此的胸有成竹,其他人也就不再执意什么,他们相信宁风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一如来时般的洒月兑,他依旧是两袖飘飘的走了。
才出鲁省,宁风立即发现有人盯梢,而且此人武艺不俗,竟然能在宁风施展幻影神功想左右他的视觉时,依然摆月兑下了他。
普天之下能与幻影神功相抗衡,且以盯梢著称者,莫不是「流随门」。流随门的每个手下均练有奥妙高深的追踪术,任何人都逃不过他们紧锣密鼓的跟踪盯梢,即使是当今世上最神奇的「凌波微步」与「幻影神功」,都难以摆月兑他们。
也难怪宁风的脸色会愈来愈难看,简直趋于不耐的神情。
「朋友,连续盯了我一个上午,你不累吗?」他索性停下脚步,开门见山的说了。事实上,「流随门」跟踪术一流,但武学却是差强人意,只因他们人手众多,死了一个还有一个接替,因此就算宰了他们,也摆月兑不了他们如影随形的纠缠。
「在下只不过是看钱行事,得罪的地方还请多包涵。」那名黑衣人开口道,语气是公事公办的冷硬。
「你最好是明着来,我最厌恶别人跟踪我。」他眼神犀利如剑,像枭鹰般精准的将对方纳入他的注视中。
情绪激昂起伏的他露出愤然的神情,深邃刚毅的五官如神祗的化身般逼出森冷的线条,肢体间表露出狂放的味道。
「很抱歉,这是我的职责所在。」这人当真没感觉吗?简直像个只会跟踪人的废物,除了脚力特别勤快外,其余一概无动于衷。
「如果我要杀你呢?」宁风紧眯双眼,怒言由喉间喷出,他非常清楚,除了这个木头外,还有数个突击杀手隐身在一旁伺机而动!
「那我只好全力以赴了。」又是这死气沉沉的语调,听得宁风都快脑性麻痹了,看样子还未动手,他就会被这木头气死。
「那就快吧!少在那儿废话。」宁风话语刚出,「流随门」的那块木头已腾空飞起,节节逼近宁风,招招狠毒。
「不错,我就是喜欢你现在这副凶样,这才像个人嘛!」宁风斜唇一笑,倏然反击,见招拆招;「流随门」的武功路数虽以险毒为主,但不精湛,几招下来,宁风已轻轻松松的将他制伏了。
「孟宁风,你最好杀了我,要不我还是会跟着你。」想不到这木头的脾气还真倔,就是不肯松手。
「杀了你只会污染了我的手,再说,我还要储存些体力准备应付身后那几个想不费吹灰之力而获渔翁之利的家伙,但我可不想当那鹬或蚌,你呢?」他意有所指的说,锐利愠恼的眼神往身后草丛内瞟了瞟,勒住他颈部的力道也狠狠的加重了许多,他最恨别人把他当猴耍!
「你知道?」那人诧异,实因隐身的那些人,身手都不凡,各有绝顶的轻功,怎会让姓孟的这小子发现呢?
「要我命的大事,我能不知道吗?」宁风持续地加重手上力道,眼见那木头已憋红了脸。
「你想怎么样?」看来他已经有点儿害怕了,唉!有辱木头之名。
「不怎么样,叫他们现身吧!一个一个来,太麻烦了。」宁风攫住他的手猛力往上一带,木头陡然从半空中飞过,砸在草丛内那堆鬼鬼祟祟者的身上。
「好个孟宁风,你太猖狂了吧!给你脸你不要脸。」草丛内走出数名大汉,他们全是江湖上喊得出名号的人,宁风想不认识都难。
「怪手雷鸣,你说什么来着?」在他平静的口吻中,透露着几许山雨欲来的气势。大概风雨前的宁静就是这般了。
「我说给你脸——」「啪!」一道血红泛青的五指印划过雷鸣的脸上,刹那间,他连话都讲不清楚了!看来这道血痕一年半载是消不掉-!
「孟……」雷鸣抚著脸颊暗啐了声:天哪!还真疼。
「怎么,不服气吗?要不要再上?」他对他勾勾手指头,表情是一味的轻蔑挑衅的味道。
就在雷鸣想上又不敢上之际,第二个想出风头的人,身着红色斗篷的毒疯子常玉坤猝不及防的出手道:「姓孟的,年纪轻轻别太神气,看我的毒手指。」
一道红影,据然由宁风眼前掠过,继而一转,以快如闪电的速度向宁风急冲而来!宁风俐落一回身,反手抓住他的手掌,在其虎口上的顶宫穴轻巧一按,瞬间常玉坤那双百毒敷其上的手指一一失去了知觉,根本施不出半点力道!
「啊!你竟然废了我的手?」常玉坤冷汗淋漓,抖声骂出。
「一只手罢了,不过是给你个教训!」宁风瞳光野亮如星,体内有股前所未有的怒涛在狂啸。
倘若不是毒疯子平日作风尚称君子,他不会只毁了他一只手的!
正在这一刹那,他身后那些人的气团渐渐逼近,已成了一股股风起云涌、暗藏风暴的气氛。
「你们迫不及待想一块上是吗?那还犹豫什么?」宁风气极,不惜落井下石地奚落他们。
「我本想以多敌寡胜之不武,想不到你这小子太目中无人了,小心了,一拳难敌数手,你是死定了!」河西派阙岳东此话一出,众人立即蜂拥而上,无不拿出看家本领招招致命地袭向孟宁风。
宁风带着满月复无处宣泄的怒潮,以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姿态,反击出手。霎时天旋地转,地动山摇,各派武学集力而出,在其内力狂肆的发挥下,宁风的确面临了一种史无前例的威胁。
就当旁观者认定宁风必死无疑之际,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
他突然盘腿而坐,坐打回旋,使出风城五杰都拿手的一门绝学「灵雀神拳」,顷刻间,五大帮派的几个人均在不知不觉中被他甩上又深又沉的一拳,嘴角渗血,又气又恨!
最后,气愤难当的千剑门王岷立即蓄足全力对宁风使出飞剑,宁风气尽未收,一时大意,左大腿被划过一剑!
再也按捺不下翻涌的怒潮,宁风顿时集中全力在双掌间,霍地发出师父丘妙儿的独门武学「隔空飞掌」,将王岷一干人等全都击昏了过去。
由于运气过急,使劲太猛,宁风的身子开始摇摇欲坠了,再加上他腿上那道又深又血淋淋的伤口,若非凭藉着一股非常人所能拥有的毅力,及倔强好胜的性子,他几乎快支持不下去了。
他半跪在地上,压住腿上汩汩不绝溢出的鲜血,眼前的景色渐黯,忽地,他感到身旁有异状,强逼着自己的瞳眸再度显出光芒,谁?
猛一旋身,他竟发现一个女子偷偷的搀扶起阙岳东,想趁他不注意将他带走,八成是河西派的人,阙岳东的同党!
「站住!」他激愤异常的狂吼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