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儿饶命 第3章

作者 : 朱映徽

清风徐徐的午后,苏澄澄在灶房里认真地清洗完一大篓蔬果之后,总管德叔将她叫了过去。

“请问德叔有什么吩咐?”苏澄澄恭敬地询问。

“澄澄,少爷和客人正在庭院,你沏一壶好茶送去。”

“是。”

“好生伺候着,那位客人可是重要的贵客。”

苏澄澄点了点头,心想德叔还特别开口提醒,应该是个相当了不起的人物,就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身份?

才刚在心里暗暗猜想,德叔就已主动说明。

“那贵客不仅是少爷的好友,同时也是当今的德恭郡王——魏允宪。”

听见这个答案,苏澄澄不禁惊讶地瞪圆了眼。

德恭郡王?那不就是货真价实的皇亲贵族吗?果真是个相当了不得的人物呀!

即使九岁之前,她都一直与爹一同住在京城里,但却从来也没见过任何一位皇亲贵族。尽管知道他们长得跟寻常人没什么两样,此刻她却不免有些紧张了起来。

德叔看出她的忐忑,开口安慰道:“甭担心,德恭郡王是个儒雅有礼的公子,你又是个俐落的丫头,不会出问题的。对了,郡王有交代,出门在外只要喊他一声“魏少爷”就行了。”

经过几天的观察后,他发现这苏澄澄做事细心又俐落,而且性情温婉又开朗,是个还不错的丫鬟。

“是,奴婢会小心伺候的。”

苏澄澄立刻去沏了一壶上等新茶,小心翼翼地端着,朝庭院的方向走去。一想到即将见到主子,她的心情忽然有些紧张。

自从那一日在街上被他撞见娘和妹妹,至今已经过了两天。

平时他的事务繁忙,几乎每日早出晚归,而她也认真地做好德叔交代下来的每件差事,因此能见着他面的机会并不多。即便真的见到了,通常也只是匆匆瞥见他的身影而已。

一想到等会儿又能见到严淳风了,苏澄澄的一颗心不禁莫名地加快,这才发现她似乎还挺期待见到他的,然而除了隐隐的期待之外,她的心中还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紧张感。

虽说这几天她已没再出糗或闯祸,但一想到要面对他,她就不由得多了几分紧张,就怕又在他的面前犯错,尤其这会儿还有身份尊贵的郡王在场,可是一点儿错也出不得的呀!

在一丝忐忑的情绪中,苏澄澄端着刚沏好的茶走向庭院的石亭。

远远地,她看见石亭中坐着两抹身影,严淳风穿着一袭深紫色的衣袍,而一旁那位年纪与他相仿的男子则穿着白袍,不过即使那位公子瞧起来既潇洒又贵气,她的目光却老是不受控制地往严淳风身上移去。

她发现,即使是和身份尊贵的人同席而坐,严淳风却一点儿也不失色,她几乎只能注意到他的存在,一颗心也隐隐起了骚动……

苏澄澄深吸口气,迈开步伐走了过去。

“爷儿、魏少爷,请用茶。”

一看见她,原本正与好友相谈甚欢的严淳风,注意力立刻分散到她的身上。

见她似乎深怕犯错似的,神情和动作都显得格外严谨,甚至,带着一丝僵硬,那小心翼翼、戒慎紧张的模样,教严淳风差点忍俊不禁地失笑。

苏澄澄静静地倒着茶水,心却扑通扑通地狂跳不止。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多心了,怎么觉得爷儿一直盯着她瞧呢?那目光不仅让她心跳加快,就连倒茶的手也紧张得微微轻颤。

稳住,千万得稳住!没理由平时的她手脚俐落,一到了严淳风的面前就变得格外笨拙呀!

为了避免出差错,苏澄澄握紧了手中的茶壶,屏气凝神地倒茶。

这会儿有重要的贵客在,她可不能出半点差错!要是再发生上回打翻鸡汤、撕毁帐册的意外,那么不需要任何人赶她走,她自己也没有颜面再待下来了。

魏允宪没有留意到他们之间的任何异样,开口问道;“这阵子伯母的身子还好吧?”

身为德恭郡王的他,虽然出身高贵,却没有半点高傲的架子,为人潇洒风趣、不拘小节、性情洒月兑。

两年前,为了替将过五十大寿的娘挑选一份特别的贺礼,他特地到杭州来,因而结识了严淳风。

由于两人年纪相仿、气味相投,很快地结为知心好友,每当魏允宪来到江南,或是严淳风前往京城时,两人必定都会相约碰面。

这一回,魏允宪陪着娘到江南来探望姨母,预计将待上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于是他便排出了时间前来找好友一叙。

严淳风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凝重地说:“你也知道,我娘的身子骨本就不是很健朗,前阵子染了病,为了怕我担心,还不许任何人告诉我,结果把身子搞得更糟了,现在正在努力调养。”

苏澄澄听出严淳风的语气充满了担忧与烦恼,忍不住开口安慰道:“爷儿请放心,今儿个一早奴婢曾到老夫人那儿过,老夫人的气色不坏,身子也已比前几日好多了。”

魏允宪原先并没有特别留意前来送茶的丫鬟,直到听见她说这番话,才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而她那娇俏甜美的容貌令他眼睛一亮,立刻用欣赏的目光多打量了几眼。

“这是府里新来的丫鬟?以前好像不曾见过。”魏允宪随口问道。

“前些天来了一批新的丫鬟,希望可以从中替我娘挑选一个合适的贴身丫鬟。”严淳风答道。

“这么娇美的俏姑娘,当丫鬟还真是可惜了;”魏允宪开玩笑地说。

“嗄?”苏澄澄一怔,俏脸一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这几句话乍听之下有些轻佻,但不论是他的神情、语气或是目光,都没有半点轻浮调戏的意味,明显只是随口说笑,因此她倒也没有厌恶的感觉。

严淳风深知好友的性情,自然也明白魏允宪只是开玩笑罢了,但也不知怎地,他竟有股冲动想要挡住好友打量苏澄澄的目光。

当然他并没有真的那么做,不过却开口换了个话题,拉回魏允宪的注意力。

“明晚展府的邀约,你可知道?”他才一开口,这个话题就让他自己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杭州展府的老爷展顺昌是江南一带的大盐商,不仅财大势大,更是个交游广阔、性情海派的老人家。

由于展顺昌极爱热闹,每隔几个月就会在自家府邸举办盛大的筵席,广邀杭州一带叫得出名号的达官贵人,甚至还欢迎大伙儿携带家眷一起同乐。在这样的筵席中。是结识其他商贾的大好机会,因此每回受邀者都热络地参与,然而严淳风不但半点兴趣也没有,心中还排斥至极。

并非他孤僻不喜交际,而是每回出席展老爷举办的筵席,总会有一些随其他商贾前来的年轻姑娘们对他频送秋波、猛抛媚眼。

若光只是那样也就罢了,但席间还不断有其他商贾对他大力称赞自家闺女多么温婉柔顺、端庄贤淑,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众人眼中的大肥羊,从一进入筵席就被虎视眈眈地盯着,那感觉实在不甚愉悦。

这回他原本已打算找借口委婉地推拒,但展老爷却早一步拿人情来压他,热情地非要他前去不可,教他头痛极了。

魏允宪闻言朗声笑道:“展府的筵席?我当然知道,前几天我一抵达杭州就听友人说了。我还听说呀。上回的筵席中,几乎全杭州家中尚有待嫁闺女的商贾,全都热情地找你攀关系、套交情,巴不得将自家闺女往你的怀里塞,这么个难得一见的奇景。明晚我也打算前去开开眼界呢!”

听了魏允宪的调侃,严淳风的俊颜满是无奈。

苏澄澄送完茶水之后正打算退下,刚好听见了他们这几句对话。

听见魏允宪提及那些商贾巴不得将自家闺女往严淳风怀里塞,她的心莫名一揪,结果一个疏忽,在她转身欲退的时候,手肘不慎碰撞到搁在桌边的杯子,打翻了才刚斟上的热茶,其中些许茶水还溅洒到魏允宪的衣角,让那一身白袍多了浅褐色的印子!

她倒抽一口气,想不到自己竟又当着严淳风的面闯了祸!

惨了惨了。这回她冒犯的可是身份尊贵的德恭郡王呀!他会不会一怒之下命人将她拖下去打个几十大板?或是直接抓进大牢里关?

“奴婢该死,还请魏少爷恕罪!”她又急又慌,忙不迭地向魏允宪道歉。

她那一副惊慌惶恐的反应,让魏允宪不禁微晒。

“别慌,不碍事的。”

他的性情洒月兑、不拘小节,这点芝麻小事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况且也只不过是溅湿了衣角,又不是整杯热茶往他的身上浇,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

苏澄澄抬起头,偷偷觑了严淳风一眼,就见他皱起了浓眉,那让她的心狠狠一揪,改冲着他喊:“奴婢……奴婢知错了,爷儿饶命、爷——”

这一喊,让严淳风的脸色更难看了。

“够了!”他开口打断了她的求饶。

魏允宪难得到家中作客,却被热茶给溅到了,他这个主人兼好友自觉过意不去,才会皱起眉头,可他又深知依好友的个性,绝不会介意甚至是追究这件事,因此正打算要她退下,想不到她竟将道歉的对象换成了他!

这会儿可好了,“受害人”都说了不碍事,她却还一个劲儿地冲着他喊“爷儿饶命”,搞得他好似是什么昏庸不仁的暴君,就算原本不怎么气恼,也立刻被他给煽起火来了。

他咬牙扯开一抹笑,努力想维持心平气和。

“你又不是溅到我身上,冲着我求饶做什么?难道我看起来是这么凶恶易怒的人吗?”

苏澄澄一僵,他那“皮笑肉不笑”的样予,看起来威吓性十足,害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不,爷儿,我……”她结结巴巴了老半天,答不出话来,心中既沮丧又懊恼。

唉,先前两次闯祸,没有受罚已属侥幸,这一回她八成是没指望了。

严淳风盯着她,就见她咬着唇儿,瞧起来像是想求他又怕愈求他愈火大的委屈模样,让人纵使有气也发不出来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正暗暗思付着该怎么处理眼前这情况时,忽然想到了展老爷将举办的宴会。

他的脑中灵光一闪,忽然心生一计。

“你这个丫鬟三番两次闯祸,不过,念在你并非刻意犯错,而且也已诚心道歉的分上,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真的吗?”苏澄澄惊喜万分地抬起头来。“只要可以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她的反应早在严淳风的预料之中,而这也让他满意地勾起嘴角。

“很好,我确实需要你好好地表现。”

“呃?”苏澄澄愣了愣,望着他那莫测高深的笑容。

一旁的魏允宪挑眉望向好友,眼底有着浓浓的好奇,心里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个将功赎罪法?

严淳风转头望向一脸等着看好戏的好友,开口道:“还有,我也需要你的一些帮忙。”

“喔?看来这事儿还挺有趣的。好!冲着咱们的交情,你就尽管开口吧!”魏允宪爽快地应允。

苏澄澄望着他们相视而笑韵模样,怎么突然有种……不小心上了贼船的感觉?

她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这根本不是什么误上贼船,而是像被施了什么奇妙的法术一般,让她身处在不可思议的梦境之中。

今儿个一早,严淳风告诉德叔,魏少爷那儿临时需要调用一名丫鬟,便将她给带出府,交到魏允宪手中。

而后,她又被魏允宪带到这个宽敞气派的厢房中,并招来两名丫鬟帮她打点一切,又是沭浴更衣、又是梳妆打扮的。

这会儿,明亮的铜镜,映照出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苏澄澄望着镜中的自己,不自觉地屏住气息。

她的心里明白,自己有着一张还算好看的容颜,可是这么多年来,她每日忙着做活儿,根本没有心思好好地妆扮。

事实上,除了幼年还住在京城的那段日子之外,她从来就没拥有过华美的衣裳和首饰,总是穿着一身粗布旧衣,用的还是邻家婆婆送她的木质发簪。

然而此刻……

经过巧手丫鬟的帮忙,她宛如变了个人似的。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轻模了模身上那袭梅红色的衣裳,过去她从没模过这么轻软的质料,而它的色泽极美,令人赞叹不已。

除了美丽的衣裳之外,她还抹上了胭脂水粉,让她的双颊看起来更加白皙粉女敕,唇儿也显得娇艳欲滴。

苏澄澄一瞬也不瞬地望着铜镜,几乎快认不出自己,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娇媚动人的一天。

昨日在庭院石亭中,严淳风说要给她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原本她以为可能是要她加倍努力做更多的活儿来弥补过错,想不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他竟是要她陪同一块儿前往今晚在展家设下的筵席,而且用的身份还是——他好友魏允宪的友人、他一见倾心的意中人!

一想到“意中人”三个字,苏澄澄就不由得脸红心跳。

尽管严淳风已很清楚地解释过,他的用意是希望别让筵席中的其他人缠着想要介绍自家闺女给他,但即便明知道自己只是帮助他挡掉麻烦的幌子,她的心还是克制不住地怦跳不已。

本来昨儿个一听见他的打算,她觉得这个提议根本就行不通,因为不论她怎么看,都深深觉得丫鬟模样的她,根本就配不上气势不凡的他,肯定会教人一眼就识破了她的真伪。

可是现在……

铜镜中那个精心装扮过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个出身高贵的千金小姐,那让她也不禁觉得这样的自己似乎真能匹配得上他……这个念头一闪过脑海,顿时让苏澄澄的一颗芳心怦然不已,胸中也掀起了阵阵异样的骚劭。

不过,她的理智很快地窜了上来,提醒自己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戏,等离开筵席之后,她将恢复成丫鬟的身份,实在不应该入戏太深。

当苏澄澄努力在心中提醒自己不该胡思乱想的同时,严淳风轻敲了敲开敞的房门,伫立在门口。

“打理好了吗?差不多该准备动身了。”

听见他低沉的嗓音,苏澄澄有些紧张,缓缓地转过身。

当严淳风看清楚她的模样之后,黑眸不禁闪动着惊艳的光芒。

尽管早就知道她有着一副娇美可人的容貌,但是在精心装扮过后,她整个人显得更加动人了。

身为杭州赫赫有名的富商,他所见过的人不少,其中更是不乏姿色过人的美人儿,可那些姑娘却没一个比得上她。

她不只拥有外貌上的美丽,她内心的单纯、善良与美好,更让她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那是其他千金闺秀远比不上的。

严淳风不自觉地深深凝望着她,一瞬也不瞬的,而那目光让苏澄澄感到有些不自在,局促得手脚都快不知道该往哪儿摆了。

“我这个模样……很古怪吗?”她神色尴尬地问,心中却不免升起一丝暗暗的疑惑。

为什么他的反应这么不寻常?莫非是……她压根儿就不适合这副千金小姐似的装扮?

正当苏澄澄的心中有些小沮丧的时候,严淳风却开口了。

“不,你这样很好。”

苏澄澄一怔,美眸浮现惊喜的光芒。

“真的?”

“当然是真的,但若是能再多加上一些东西,会更好。”

“什么东西?”

“这个。”严淳风取出一支玉簪。

今日下午他巡视商行时,正巧经过一个贩售珠花首饰的摊贩,他一眼就瞧见了这支发簪,脑中不知怎地想到了苏澄澄,觉得这发簪与她的人挺相衬的,于是便将它给买了下来。

苏澄澄望着那支玉簪,脸上满是惊喜。

那支发簪的样式并不繁复,可是非常精致,上头缀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玉雕幽兰,相当的美丽典雅。

严淳风走了过去,亲手为她插上玉簪。

这个举动,让他们两人的身躯无可避免地靠得很近。而即使并没有拥抱,苏澄澄却觉得自己整个人笼罩在他阳刚的气息中。

她不自觉地屏住气息,心跳霎时乱了节奏。

严淳风为她插好玉簪之后,低头想看看是不是合衬,不经意地瞥见她娇羞的神情,心口蓦地一动。

她那双颊绯红的模样,不仅让她冠得更加娇媚动人,也让他难以移开目光,一股异样的骚动在他的胸口隐隐翻涌着。

过去这些年来,他从不曾特别注意过哪个姑娘,尤其是接管家业后,他每日忙得不可开交,即使周遭不乏有频送秋波的姑娘,他都没半点兴趣,甚至连多看一眼都嫌费事。

可是此刻眼前的这个姑娘,却让他破了例……

苏澄澄感觉到他注视的目光,本以为是自己哪里不对劲,抬起头来想要询问时,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他那双墨黑的眼眸,宛如两洼深不可测的幽潭,深深吸引住她,也让她失神地回望着他,一瞬也不瞬的。

一股暧昧的氛围在两人的眼波交缠间弥漫开来,让两颗心也不约而同地怦然跳动,仿佛有某种情愫正悄悄地滋长着。

苏澄澄感觉到自己的双颊愈来愈热,为了让自己别再这样失常下去,她开口打破沉默,轻声道:“谢谢,这发簪真美。”

你更美——严淳风差一点月兑口而出时,一名仆从前来禀告。

“爷儿,马车已经务好了。”

两人交缠的目光蓦地分开,暧昧的气氛也霎时被打破了。

严淳风胸口的悸动尚来完全平歇,只是他并没有显露出来。

“走吧。”

“嗯。”苏澄澄点了点头,跟在他的身后走出了房间,准备迎接一个不可思议的夜晚。

两辆马车,从魏允宪位于杭州的住所出发,前往展家。

魏允宪独自乘坐一辆,而苏澄澄和严淳风则一块儿乘坐一辆。尽管马车平稳地行驶着,苏澄澄的情绪却是愈来愈紧张。

想到等会儿的筵席,肯定是冠盖云集的大场面,她的情绪就难掩忐忑,不停地绞着自个儿的手指。

严淳风瞧出她的紧绷,开口安慰道:“别紧张,就当只是去作客用膳,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那样的场合……若是我不小心出了糗,害爷儿成了全杭州的笑柄,那可怎么办?”

她原本只担心自己的衣着装扮匹配不上他,可是随着愈来愈接近展家,更多的烦恼也全都涌上了心头。

“还有……说不定会有人认出我来,当众揭穿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千金小姐,那该怎么办?”

“放心吧,这场筵席,参加的都是一些达富贵人,那些人的心思只专注于权势财富,往来的也都是一些富商巨贾,他们能够记住自家奴仆丫鬟们的长相就不错了,不会留意与他们生意无关的人物。”

因此,他才放心带她前来。况且,经过精心的装扮之后,她哪还有半点丫鬟的模样?

要想将此刻的她与过往的她联想在一块儿,除非是对她相当熟悉的人,而那样的人应该不会出现在今晚的筵席上,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可是……在场的都是些达官贵人,我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达官贵人也是人,没什么好怕的。况且,我也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呀,只不过是个平凡百姓罢了。”

苏澄澄一昕,立刻神情认真地摇头。

“爷儿怎么会是平凡百姓昵?就算不提那些名呀利的,光凭爷儿的才华与能力,就很不平凡了!”

听了她的话,严淳风的心有些感动。

这世上有太多肤浅的人,仅仅看重名利、地位,只要是富商巨贾或是皇亲贵族,就积极地逢迎巴结,根本不管对方究竟是怎么样的性情人品。

殊不知,一个继承家业的绒挎子弟,和一个凭靠自己能力开创家业的人,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

严淳风情不自禁地深深望了她一眼,随着两人相处的时间多了,他也愈来愈发现她的特别。

“你也并不平凡呀!”他由衷地说。

“嗄?我?”苏澄澄先是一愣,随即笑着摇头。“爷儿别开玩笑了,我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我再平凡不过了。”

尽管爹曾是京城的商人,但也只不过是个小规模的商贾,与严家无法比拟,而这会儿她更为了养活自己而当一名丫鬟。

这样的她,哪有什么特别之处?他肯定只是在安慰她罢了。

“不,相信我,你一点儿也不平凡。”

除了俏丽甜美的容貌之外,她温柔又善良、柔韧又坚强,还有那份懂得体谅与感恩的心,让她简直美好得不可思议。

他的语气听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开玩笑,让苏澄澄的心跳怦然、胸口热烫,几乎要相信自己在他的心中是特别的。

但……这怎么可能呢?

他是如此的不凡,她怎能奢想自己对他而言是与众不同的?

他应该只是为了给她勇气,才这么说吧!

“放心吧,爷儿,我一定会好好把握这次将功赎罪的机会。”

她弯起嘴角笑着保证,在心中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地表现。

她那抹温柔美丽的微笑,宛如徐徐的春风轻轻拂过湖面,在严淳风的心底撩起了阵阵涟漪,也让他的心不再平静无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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