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珞珞紧张地盯著司徒狂逍,语气不自在地对房外的唐峻飞说:“我……我……我正打算要睡了。”
“珞珞,我有东西要给你,可以耽搁你一会儿时间吗?”
这……怎么办?她该用什么借口来婉拒?
正当云珞珞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司徒狂逍却突然松开她,一个闪身躲进了她的床上,还顺手将床幔放了下来。
云珞珞讶异地愣了愣,他的举动是表一下──要她让唐峻飞进来?
“珞珞?”门外的唐峻飞语气之中多了一丝困惑,不太明白为什么她半晌都不吭声?
“呃……来、来了。”
云珞珞硬著头皮开门,唐峻飞一看见她,眉心立刻皱了起来。
“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呃……可能是累了吧!”云珞珞扯著僵硬的笑容说道。
唉,一个恶名昭彰的杀手就在她的房里,她的脸色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既然这样,你还是早点歇息吧!喏,这是我要给你的东西。”唐峻飞拿了几件簇新的衣裳给她。“这是我娘知道你要在家中小住几天,怕你带的衣物不够,特地让人去帮你张罗的。”
“啊?给王爷夫人添麻烦了,真是抱歉。”
“别这么说,我娘一向很喜欢你们几个姊妹,得知你到家中来作客,她还直嚷著要好好照顾你,将你养胖一点呢!”
听唐峻飞转述王爷夫人的话,云珞珞的神情掠过一抹尴尬,她明白王爷夫人是因为知道儿子的心意,所以才会这么照顾她的。
看来,她真的得尽快和唐峻飞说个清楚才行,不过不是现在。她可没忘记司徒狂逍还在她的房里!
“好了,既然你累了,就早点睡吧!”
云珞珞点了点头,送走唐峻飞之后,她才刚关上房门,一双强壮的手臂就忽然一左一右地搭在她身体的两侧。
她惊慌地转过身想要寻隙挣月兑,却发现这么一来反而让自己陷在司徒狂逍的怀抱之中,两人站得太过靠近,他灼热的呼吸将她整个人包围了起来。
没来由的,她回想起那夜他为了试探她是否真的又聋、又瞎、又哑,而将她上身的衣裳褪尽的情景,思及此,她的脸蛋瞬间烧红。
她白皙双颊染上绯红的模样,让原已甜美的她更多了几分动人的娇媚,司徒狂逍盯著她,完全可以理解为什么唐峻飞会如此钟情于她。
像她如此单纯、善良、美丽的女子,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想要占为已有。
“为什么不告诉他,我躲在你房里?”司徒狂逍问。
“告诉他做什么?”云珞珞反问。
“好让他英雄救美呀!”
“他又不是你的对手。”既然司徒狂逍是被请来指导唐峻飞武功的,他的身手必定远在唐峻飞之上。
“你这么关心他?怕他会死在我的手上吗?”司徒狂逍冷嗤了声。
“我当然关心他,他是我的朋友!”
“但看起来他对你的态度并不是那么单纯。”司徒狂逍轻哼。
“这又跟你无关。”云珞珞蹙著眉心,不懂他为什么要一直绕著这个话题打转。
听她这么一说,司徒狂逍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
怪了,这个小女人对他的意义,不是仅仅只是个“可能泄漏他身分”的人而已吗?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在乎唐峻飞和她之间的关系究竟是朋友还是情人呢?
司徒狂逍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像是想厘清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的情绪。
云珞珞被他盯得满脸通红,浑身不自在到了极点。
怪了,这种身体热度不断上升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在他的注视下,一颗心剧烈地跳动又是为了什么?
纯粹是因为害怕吗?但,好像又不全然只是这样……
“你……快点放开我……”她结结巴巴地说,他实在靠她靠得太近,近得她几乎不能思考了。
司徒狂逍的目光在她美丽的脸上游移,黑眸深处隐隐燃起了火苗。
他可没忘记,那晚在试探她是否真的又聋、又瞎、又哑的时候,他曾对她仿的那些举动。
此刻在她细白的颈子上,还隐约留著他吮吻过的痕迹,那像是在她身上烙下了属于他的印记,让他莫名地有种满足感。
“如果我说不放呢?”
“你──”云珞珞惊愕地倒抽一口气,脸红地啐道:“你这样……跟个无赖有什么两样……”
“无赖?真正的无赖,不会光是这样而已,真正的无赖应该要这样做──”司徒狂逍忽然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我可以答应你,不杀唐峻飞。”
云珞珞一听,便忐忑地追问:“那你……你要杀谁?”
杀谁?司徒狂逍的眸光因想到杀父仇人而变得冰冷,他唇边勾起一抹不带温度的笑,冷冷地说:“谁是受尽世人称颂的大善人,我就要杀谁。”
受尽世人称颂的大善人?云珞珞愣了愣,忽然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你……你想杀王爷?!”
见司徒狂逍唇边的冷笑加深,云珞珞便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王爷是个好人,你不可以杀他!”她嚷道。
“好人?”这两个字让司徒狂逍觉得荒谬可笑极了。“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天真的你可能一辈子也分不清楚吧?”
“我怎么会不清楚?我再清楚不过了!”云珞珞又急又气地问:“为什么你非要杀害好人不可?难道你不怕得到报应吗?”
“我不在乎,你也不需替我担心。”
“谁替你担心了?我只是不希望更多无辜的好人受害!”云珞珞气恼得忘了害怕,甚至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一些?难道你一点儿也不怕我去向王爷通风报信吗?”
司徒狂逍挑起她的下巴,让她的目光无可回避地对上他的。
“你会出卖我吗?”他低声问道。
“什么出卖?你别把我说得好像跟你是共谋一样!”云珞珞一点儿也无法接受这样的说法。
“我们难道不是一伙儿的吗?”司徒狂逍挑起她的下巴,拇指轻轻摩挲著她的唇,像是在提醒她刚才可是很享受他的亲吻。
云珞珞的俏脸瞬间烧红,结结巴巴地否认。“才……才不是!我跟你才不是同一伙儿的!”
“随你怎么说,不过我话可是说在前头──此刻我要的,只有泽恩王爷唐靖国的一条命,但若是让我听见有任何的消息走漏,那只会让王府上上下下数十条人命一块儿赔上,知道吗?”
他的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谈论天气似的,可内容却是充满了可怕的威胁。
云珞珞的心惊悸地揪在一块儿,她望著眼前这个俊美的男人,实在无法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若说他是凶神恶煞、冷血残暴的杀手,为什么他却三番两次地饶她一命?
明明以他的立场,应该要杀了她永绝后患的呀!
可若说他不是坏人,为什么他却偏偏要对好人下手呢?
司徒狂逍望著她那双充满疑惑的眼眸,明白她心里的困惑,但他依旧什么也不想多说。
***
司徒狂逍要杀泽恩王爷!
这个可怕的消息,一整天都揪著云珞珞的心,尤其当唐峻飞前来嘘寒问暖,关心她的身体状况时,更让她感到极度的良心不安。
泽恩王爷好心收留她在王府里小住几日,待她十分亲切友善,而她明明知道司徒狂逍是个杀手,明明知道他要下手的目标是泽恩王爷,却不能对王府里的任何人提出任何的警告。
她这个样子,跟司徒狂逍的共犯有什么两样?也难怪司徒狂逍要说他们是同一伙儿的了!
“怎么了?珞珞,你的脸色还是不好,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唐峻飞蹙眉望著她苍白的脸色。
“我没事,我很好。”云珞珞强颜欢笑地说。
“我瞧你一点儿也不好,一脸焦虑不安,心神不定的模样,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我去找大夫来帮你看看?”
“不用了,我没有生病,只是……”
“只是什么?珞珞,你是不是有心事?”
“心事?算是吧……”云珞珞无奈地叹了口气。
“愿意说说吗?把烦心的事情说出来,或许就不会那么扰人了。”
“这……”
看著唐峻飞那双真诚关怀的眼眸,云珞珞的良心感到刺痛不已。
她很想告诉他──他的那位武术师父正打算要杀害他的父亲!
但是……她能说吗?
“珞珞,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一片心意,就算你一时半刻还无法接受,至少我们目前也是朋友吧!朋友不就是应该彼此分担解忧的吗?”
听著唐峻飞这番话,云珞珞的心再度受到严厉的鞭笞。
不行了!她实在受不了了!
要是继续谨守著这个秘密下去,第一个疯掉的人一定是她!
挣扎许久之后,她觉得自己应该还是要说出来才对,就算不明白指出司徒狂逍的意图,但她至少也该给他们一点警告。
趁著现在司徒狂逍不在王府的时候,正是她透露这件事情的好时机!
“好,我说,我要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见她的神情忽然变得异常严肃,唐峻飞也不由得认真了起来。
“什么事?”
“就是有关于司──”她“徒”这个字还没说出口,眼前就突然一黑,整个人失去意识晕死了过去。
这个意外吓坏了唐峻飞,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喊人来帮忙,自己也跟著突然晕死过去。
将两个人都“摆平”了之后,一抹颐长的身影悄然现身,目光掠过唐峻飞,落在云珞珞的身上。
司徒狂逍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我对你实在太过宽容了。”
幸好他早就有所防范,知道若云珞珞忍不住要透露一切,肯定会趁今天他不在王府的时候说,因此他一直暗中监视著她的一举一动,刚刚才得以适时以飞石击中他们的穴道,阻止她透露不该透露的事情。
照这个情况看来,他不能让云珞珞继续待在泽恩王府了,要不他的复仇大计肯定会生变,而那是绝不容许发生的事情!
司徒狂逍弯身抱起云珞珞娇小的身子,随即施展轻功飞檐走壁,迅速而俐落地扬长而去。
***
云珞珞从沉沉的睡梦中醒来,一睁开双眼,她就愕然地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里。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愣了好一会儿,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身在什么地方?
惊疑不定间,云珞珞努力地回想,只记得她正打算对唐峻飞提出一点警告,但似乎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突然晕死过去了。
为什么会这样?她虽然娇小柔弱,可身体一向挺健康的,不曾有过这种突然晕倒的纪录啊!
这么说来,唯一可能的情况就是……
司徒狂逍!一定跟那个男人月兑不了关系!
云珞珞紧张地下床,还没来得及走出房间,一抹预期之中的身影就踏著从容的步伐走了进来。
“欢迎来到‘阴郁山庄’。”司徒狂逍淡淡地说。
“什么?‘阴郁山庄’?”云珞珞诧异地挑起眉梢。
她本来一直以为“阴郁山庄”应该如同它的名字一般阴森可怕,但……她虽然还没能走出房间看个究竟,可光是从这房间给人的窗明几净感觉,就完全跟“阴郁”这两个字搭不上边。
“不相信?”
“不,你没有必要骗我,只是这里实在跟我想像中的‘阴郁山庄’完全不一样。”云珞珞老实地说。
司徒狂逍撇了撇唇,没有多说些什么。
这幢座落在宁静山林中的大宅院,是几年前他爹悄悄藉由友人的名义买下来,给他和他娘住的。
本来这儿叫做“善喜山庄”,但是自从爹被唐靖国书死,娘也跟著病逝之后,他觉得这“善喜山庄”的名字实在太过讽刺,因此自行改名为“阴郁山庄”,只不过大门外“善喜山庄”的牌匾并没有换掉。
正因为这山庄的“门面”并没有更动,因此真要说起来,“阴郁山庄”其实并不真实地存在著,所以那些想要“寻仇缉凶”的人才总是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你把我带到这儿做什么?”
听了她的话,司徒狂逍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说道:“你现在应该关心的问题是──我接下来打算怎么对付唐峻飞和所有泽恩王府的人吧?难道你忘了我曾经警告过你的话吗?”
云珞珞惊喘一声,忙嚷道:“你不可以那么做!”
老天!他不会真的打算血洗泽恩王府吧?
“不可以?这是你做出的选择,不是吗?我警告过你,若是胆敢泄漏半点消息,我将不只要唐靖国一个人的命。”
“这……可是……”
一想到可能会有很多人要因为她而丧命,云珞珞的眼眶就瞬间泛红,泪水也开始在她美丽的眸中打转。
“可是……要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办不到呀!王爷夫妇一向待我们几个姊妹很好,这回更是好心地收留我,我岂能恩将仇报?”
她哽咽地嚷著,心中的压力和痛苦濒临溃决。
司徒狂逍冷眼望著她,说道:“你以为光凭你一个人的力量,能够改变些什么?你以为唐靖国知道了我的意图就能保命吗?还是……你希望他们将我抓起来处死?这是你想要的吗?”
“不……我……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良心不安……”
云珞珞挫败地摇了摇头。她从没想过要害死任何人哪!不管是王爷府里的任何人,或者是眼前这个男人,她都不曾想过。
可她怎料得到,自己一念之间的决定,竟会牵涉到数十人的生死?
她不过是一名平凡的小女子,却身不由己地掌握了别人的生杀大权,不管她有什么样的反应,都很可能会有人因此而丧命,过多的压力让云珞珞的情绪突然崩溃,泪水再也止不住了。
她伤心地掉眼泪,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只是希望不要有人死掉啊……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杀人不可?不管是你或是王爷,我都不希望任何人死呀!”
看著她那伤心欲绝的模样,司徒狂逍的眼底掠过一抹不忍。
从她声嘶力竭的哭喊中,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心底的痛苦。
仔细想想,对一个生活单纯的女孩儿来说,他所给她的压力,确实是沉重得难以负荷了。
是他,把她逼到这个地步的。
忽然之间,他竟觉得自己好残忍──这是他在除掉那些伪善者的时候,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
一种不想再看见她哭泣的冲动,让他伸手将她扯进了怀里。
“别哭了。”他搂著她,低声安慰。
这样的场景好熟悉哪!过去他娘为了爹的死而伤心哭泣时,他也总是这样安慰娘……
回想起他那温柔婉约、慈祥善良的娘,司徒狂逍的目光倏地变得温柔,心也变得柔软了起来。
“好了,别哭了。”
云珞珞的情绪整个崩溃,怎能说不哭就不哭?她不能自已地痛哭了许久,最后才因为哭累了而逐渐平歇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错愕地发现自己竟在他的怀中哭了那么久,而他身为一名残酷的杀手,居然会如此温柔地安慰她,这是什么诡谲的情况?
云珞珞透过迷蒙的泪眼望著司徒狂逍,突然觉得这男人像一团谜,愈是接近他,愈是无法将他看个明白。
“你……你现在究竟有什么打算?”云珞珞揪著心,忐忑不安地问。
在她充满恳求的目光下,司徒狂逍发现自己心软了。
“反正你刚才并没有机会对唐峻飞说出任何事情,就被我带回了这里,所以这件事就算了。”
“真的?!你的意思是──你不会去杀害王府里那些无辜的人了?”云珞珞连忙追问,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别高兴得太早,我只是‘暂时’放过他们。”
“嗄?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我要怎么做,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我?”云珞珞的心一沉,感觉千斤般的重担,再度压回了她的肩上。
“从今以后,你必须待在‘阴郁山庄’里,一步也不准离开。若是你胆敢擅自离开,我就不保证我还能对王府里的所有人大发慈悲了。”司徒狂逍说道。
虽然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杀害除了唐靖国以外的人,但是他发现拿那些人来威胁这女人还挺好用的。
乖乖待在这里就行了?听起来还勉强可以接受。云珞珞虽仍担心著王爷的安危,可至少数十条人命暂时无忧,她总算能稍微安心了些。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真的非杀泽恩王爷不可吗?”
“够了,别再跟我讨价还价!我对你已经够宽容了!还有,我一点儿也不想讨论那家伙的事情!”一提起深恶痛绝的人,司徒狂逍就不禁变了脸色。“你就待在这里吧!我会派人来照顾你的。”扔下话之后,他便迈开步伐转身离开。
云珞珞盯著紧闭的房门,久久不能从强烈的震撼之中回过神来。
刚才她提起泽恩王爷的时候,司徒狂逍眼中骤然迸烧的憎恨怒火,强烈地震慑住了她的心。
她实在不懂,到底他和王爷之间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竟会让他出现那样骇人的眼神,甚至让他深恶痛绝到非要杀了王爷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