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柔的晨光,自半开的窗子映入房中。
上官萝儿自睡梦中醒来,她一睁开眼,立刻发现自己正置身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警觉性高的她,整个人瞬间清醒,同时也很快地忆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的原因和目的。
回想起昨夜火热的亲吻和拥抱,她的俏颜一热,心绪陷入短暂的纷乱。
想不到刚来「白虎门」的第一天,她就在与段劲遥交手中屈居下风,不但被他又吻又抱地占尽便宜,更被他掌控了主导权,别无选择地与他同床共枕……看来,接下来她得更小心应付,才有办法扭转劣势。
上官萝儿的心思百转,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她佯装佣懒地在床上翻了个身,悄悄环顾四周。
直到确定房里没有任何人的身影,她才翻身而起,细细思量了起来。
段劲遥不在?他上哪儿去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下了床,美丽的眼眸闪动着欣喜的光芒。
不管段劲遥究竟上哪儿去了,既然此刻他不在房里,那不正是她展开搜索的大好机会吗?
机会稍纵即逝,上官萝儿自然不会蠢得放过。
她一边留心着房外的动静,以防段劲遥随时有可能出现,同时开始在这间气派宽敞的房里四处搜索了起来。
她的目标,是「白虎门」门主的虎形玉符,而那也是她来到段劲遥身边的「真正」目的。
她这次混进「白虎门」,表面上是受了吕敔祥重金收买,但其实她真正的主子根本不是他,而是「芙蓉坊」的鹊嬷嬷,更正确一点的说法是!「狱炎会」的「喜鹊夫人」。
「狱炎会」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而首领正是l喜鹊夫人」。自从她八岁那一年,被夫人收留,至今已有十年之久了。
听夫人说,她爹娘是夫人的挚友,十年前不幸遭到奸人追杀,夫人当时虽然匆忙赶去,却仅来得及救回重伤的她。
只不过,她虽然捡回了一条小命,却在那场意外中被重击了头部,据精通医术的夫人说,她脑子的经络受损,加上目睹爹娘遇害的打击过大,所以丧失了一切的记忆。
夫人费了好一番功夫救活了她,却无法恢复她过往的记忆,甚至无法根治这些年来偶发的可怕头痛。
基于与爹娘之间的情谊,夫人尽心尽力地教养她,不仅教她一身好武功,也找人来教了她一身好舞艺,而为了报答夫人的恩情,她心甘情愿地留在夫人身边,最常做的是凭借美色与机灵的反应来替夫人探听各路消息。
平时,夫人以「芙蓉坊」作为掩护,化身为鸨母「鹊嬷嬷」,而她则挂名卖艺不卖身的头牌舞伶,鲜少见客,只在必要的时候跳舞献艺,就像这回接待吕敔祥一样。
其实,早在吕敔祥踏进「芙蓉坊」之前,她和夫人就已对他的底细和来意了如指掌了。
一个多月前,化名为宋文彦的吕敔祥正积极寻找哪里有色艺双全又聪颖机灵的舞伶,甚至还多次暗中打听「芙蓉坊的上官萝儿」,这件事情被夫人的手下发现,便将吕敔祥的真实身分和目的全调查清楚之后上报给夫人知晓。
藉由吕敔祥的计划,她顺利地混进「白虎门」中,来到段劲遥的身边,而她真正的目的就是替夫人盗取「白虎门」门主的虎形玉符,据说那是足以号令各地「白虎门」弟子的信物。
她没有过问夫人盗取玉符的目的,反正只要是夫人的命令,她就一定会竭尽所能地完成。至于吕敔祥的要求,她从头到尾都没放在心上,况且那段劲遥的武功高深莫测,只怕即使她真要刺杀他,也未必能轻易得手。
一想起段劲遥,上官萝儿的心绪不禁又变得纷乱。
那个男人太过危险,浑身充满了掠夺的霸气。她很清楚他看上了她,将她视为他的猎物,并且势在必得。
糟的是,她虽然知道自己不该对他动心,却没有把握自己能够不受影响,毕竟他的吻总能轻易地扰乱她心绪,而他的拥抱总是让她脸红心跳……那俊美又放肆的男人绝对有着令女人意乱情迷的魅力,若是不小心,一颗芳心真的很容易沦陷。
上官萝儿咬了咬唇,甩开心底那些不该有的扰人情绪。
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夫人要的玉符,然后扬长离去,从此与那个危险的男人再无瓜葛。
趁着段劲遥不在,上官萝儿谨慎而利落地在房里找了一遍,却是一无所获,让她不禁懊恼地蹙起眉心。
到底是她太粗心,没发现某个不起眼的机关或是暗格,还是那门主玉符真的不在段劲遥的房里?
就在上官萝儿不死心地想要更仔细地再搜索一遍时,忽然敏锐地听见房外有一阵脚步声接近。
她立刻退回到桌边,坐下来替自己倒了杯茶,装出刚起床不久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后,脚步声在门外停住,门上传来一阵轻敲。
「什么人?」上官萝儿一边问,一边暗暗猜测着。
倘若是段劲遥,他肯定不会敲门,那么外头的人会是谁呢?
「萝儿姑娘,我是总管德叔。」中年男子客气有礼的嗓音响起。
上官萝儿前去开门,果然是昨天曾见过的那位总管大叔。
「德叔早,有什么事情吗?」她嘴角一弯,扬起和善的微笑。此刻人在虎穴,和周遭的人保持友善才是明智之举。
「门主要我替萝儿姑娘张罗一些新衣裳,您看看这些满意吗?」德叔的手里捧着好几套簇新的衣裳,那料子看起来非常好,全都是上等丝绸所制成的。
上官萝儿一脸惊喜地接过那些衣裳,脸上的笑意加深。
「很满意,多谢德叔替我费心张罗。」「萝儿姑娘别客气,这是门主的吩咐。」德叔微微一笑,对她的客气与和善留下挺好的印象。
「对了,门主呢?」上官萝儿佯装不经意地随口问道。
「门主一早就出门去了,不过门主有交代,倘若萝儿姑娘有什么需要,只要告诉我一声就行了。」「啊?怎么好意思劳烦德叔呢?」「萝儿姑娘不必客气,那我先去忙别的事了,如果有什么事情,尽管找个人来告诉我。」「好的,谢谢德叔。」她左一声不好意思、右一句谢谢德叔,果然顺利赢得了这位中年总管的好感,就见他满脸笑意地转身离开了。
总管离开后,上官萝儿又仔细地在房里搜寻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
她虽然觉得可惜,却也并不气馁。既然确定段劲遥已经出门去了,她怎能不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呢?
就算不能在各楼阁内仔细搜查,能够先弄清楚「白虎门」内的地形也是好事一件,那对于将来的搜查绝对有帮助。
于是,上官萝儿离开了段劲遥的寝房,佯装只是随意散步似的四处走动。
由于她是门主刚「收下」的女人,再加上她绝美的容貌,让她不论走到哪儿都有几双好奇的眼睛盯着瞧。
在这种情况下,上官萝儿心知自己绝对不能露出半点可疑之处,免得消息很快就传进了段劲遥的耳里。
她东看看、西望望,美丽的容颜不时扬起赞叹的微笑,假装在欣赏庭园的美景,暗地里则悄悄地记下沿路所见的一切。
当她经过几株桂花树时,碰上了正要前往灶房的总管。
「萝儿姑娘,出来透透气呀?」「是呀!心迫庭园好大。」她笑了笑,随口说道:「这桂花真美。」「萝儿姑娘也喜欢桂花呀?」德叔一脸赞同地猛点头。「桂花的花儿虽然小巧,模样却相当雅致,而且芳香四溢,香味经久不散,门主也挺喜爱的呢!」「喔?真的吗?」「是啊!在门主的寝房和书房的外头,种了特别多的桂花。对了,灶房的杜娘酿桂花酒的功夫了得,十分好喝呢!」「可惜我不擅长饮酒,否则一定要尝尝。」上官萝儿笑道。
德叔呵呵一笑。「有机会的话,萝儿姑娘到是可以试着喝一点看看,那桂花酒清香甜美,醉不了人的。」「好呀!」「呵!我正好要去灶房一趟,就顺便要杜娘有空时为萝儿姑娘准备一些桂花酒吧!萝儿姑娘,妳自个儿随意走走啊!」德叔说道。
总管离开后,上官萝儿继续四处「闲晃」,而她发现有一幢楼阁的外头种了好几株桂花。
依照德叔所言,这里应该就是段劲遥的书房了。
她心想,倘若那门主玉符真的不在段劲遥的寝房,那么最有可能收藏的地方,应该就是书房了吧!
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上官萝儿真想闯进去好好地搜索,只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轻举妄动。
到底有什么法子可以避过众人的耳目,顺利地溜进书房呢?
就在上官萝儿暗自思忖之际,忽然感觉有道视线正盯着她瞧。她心生警觉,脸上的神情却是不变。
她不动声色地从书房前走过,随身的一条绣帕被身边的矮花丛勾掉了也没有停下脚步来检拾,装出一副只是正好经过这里的模样,同时她不忘暗中观察着四周,看看是什么人在窥视她。
但……没有。
她不但没瞧见任何可疑的人影,刚才那种被人悄悄监视的威觉也消失了。
是她多心了吗?
不,不太可能,她一向相信自己的感觉,肯定有人正躲在暗处,偷偷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既然段劲遥出去了,也不太可能是德叔,那会是谁呢?
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既然她已经被盯上了,现在最好不要有任何可疑的举动,于是上官萝儿随意走到一个美丽的池塘旁,在池畔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
她假装在欣赏池里悠游的鱼儿,耐住性子在这里坐了许久,久到她认为应该已足以消除了那人对她的疑虑。
又过了一会儿,上官萝儿刻意露出一丝疲态,假装自己已经逛累了,起身返回段劲遥的寝房。
一进入段劲遥的寝房,上官萝儿便关上房门,迅速来到另一头的窗边,在确定窗外没有人之后,她利落地翻身而出。
倘若有人正监视着她,此刻必定守在房门外,而她从另一边的窗子离开,应该能避开那个人的耳目。
上官萝儿踏着迅速而轻巧的步伐朝书房前去,她刚才在四处张望时,发现有一处花林特别茂密,或许可以掩护她的行踪。
上官萝儿加快脚步,打算趁段劲遥还没返回「白虎门」的时候,先进书房去找找有没有玉符的线索。
然而,当她才刚靠近书房,正在估量着从那茂密花林翻上书房窗子的可行性时,突然听见一声娇叱「妳给我站住!」上官萝儿的身子微微一僵,细致的柳眉轻蹙了蹙。
看来,她太小觎了那个监视者的心计。
上官萝儿在心底暗暗低咒自己的大意,然而当她回过身时,美丽的容颜已换上了无辜的神情。
「夫人,有什么事吗?」上官萝儿问道。刚才听见那声娇叱,她就认出了来人是苏红袖。
苏红袖走了过来,一脸不善地盯着她。
「什么事?哼!这句话该由我来问妳吧?」「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萝儿不懂。」「少给我装无辜!」苏红袖哼了声,咄咄逼人地问道:「妳鬼鬼祟祟地两度接近劲遥的书房,有什么目的?说!」「鬼鬼祟祟?夫人言重了。」上官萝儿仍旧摆出无辜的模样。
很显然,刚才注意她的人确实就是苏红袖,而这女人显然不是省油的灯,从察觉她的举动到迅速跟了过来的时间极短,想必身手也不弱。
「妳刚才就来过这儿了,却假装返回房里又悄悄溜来,不是心怀不轨是什么?」苏红袖怒声质问。
「夫人真的误会了,我刚才返回房里,才发现随身的绣帕不小心掉了,所以才赶紧过来寻找。」「胡说!」「是真的,瞧,我的绣帕不就在那儿吗?」上官萝儿指着书房外的一处矮花丛,她的绣帕被一截树枝给勾缠住了,正迎风飘扬着。
幸好刚才她灵机一动,故意将随身的绣帕留在这里,这会儿正好让她有合理的借口可以解释自己的举动。
苏红袖看着那条绣帕,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她才不相信上官萝儿的鬼话,可偏偏上官萝儿的绣帕当真被勾在这儿,这下子她兴师问罪的气焰顿时消了大半,怎不令她恼怒极了。
「妳以为使小使俩,就能骗过我吗?」她恨恨地嚷道。
就在上官萝儿想要再次强调自己的无辜时,一个低沉的嗓音蓦地传来「怎么了?我才回来,就听见妳们在争吵。」段劲遥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过来,而一看见他,苏红袖便抢着告状。
「这女人鬼鬼祟祟、形迹可疑,而且两度来到你的书房,显然心怀不轨!」「喔?是这样吗?」段劲遥挑眉望向上官萝儿,就见上官萝儿不但没有半点心虚或慌乱,甚至还流露出一脸无辜又无奈的神情。
「不,不是这样的,我刚才在四处晃晃时,身上的绣帕不小心掉了,所以才会回头来寻找,这一点我刚才已经向夫人解释过了,只可惜夫人不信。」「那妳的绣帕呢?」段劲遥问。
「喏,还勾在那儿呢!」上官萝儿指了指仍在矮树丛上的那条绣帕后,索性上前去将帕子取回来,重新揣回自己身上。
段劲遥将她的举动看在眼底,墨黑的眼瞳掠过一抹笑意。
看来,这女人确实如他预料的胆大心细又聪颖呵!
苏红袖虽然视上官萝儿为眼中钉,一心想将上官萝儿赶出「白虎门」,但他自幼与苏红袖一块儿长大,知道她不会随意编造谎言,然而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是上官萝儿占了上风,态度和反应更胜一筹。
被「逮个正着」的上官萝儿不仅气定神闲,甚至还聪黠地留下绣帕,这会儿正好成了她月兑罪的绝佳理由,反将了苏红袖一军。
「继母,事实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段劲遥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说。
「那分明是计谋!这女人明明就很可疑!不然妳说,为什么妳从房门进去,却是从窗子出来?」苏红袖再度质问上官萝儿。
「窗子?夫人莫不是眼花了吧?」上官萝儿佯装吃惊,不解地反问:「有门不走,我何必爬窗子呢?而且一个姑娘家,爬窗子成何体统?」「妳!」「继母,妳可曾亲眼看见萝儿爬窗?」段劲遥问道。
「这……没有!」苏红袖恨恨地咬牙。
虽然她没亲眼瞧见,可段劲遥的寝房除了门之外,也只有窗了呀!难不成这女人还能钻地洞出来?
刚才她在房外等了一会儿之后,忽然直觉有异,迅速赶了过来,果然就看见上官萝儿鬼鬼祟祟的身影,想不到这女人却藉由一条绣帕将一切撇得一乾二净!
「门主,请相信我,我怎么可能、心怀不轨呢?」上官萝儿摆出柔弱无辜的姿态,半撒娇地挨着段劲遥央求道。
段劲遥顺势搂住她,没意外地察觉她娇软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
呵!有朝一日,他会驯服她,让她习惯并且沉溺于他的怀抱。
段劲遥的眼底闪动着掠夺的光芒,而他故意亲昵地抚着上官萝儿的脸,用指尖亲昵地摩掌她柔女敕的面颊。
「我当然相信妳了,妳是我的女人,我不信妳要信谁呢?」他亲昵的举动和宠溺的话语惹来上官萝儿一阵脸红,也蓦地想起昨晚他火热的亲吻和床上亲昵的拥抱。
见她被他的抚触逗得脸红心跳,段劲遥的眸光也转为炽热,而一旁的苏红袖简直看不下去了!
他们亲昵的举止就宛如一根针,刺得她几乎要暴跳如雷。
「你的意思是——宁可相信她也不相信我?」「我只相信事实。」段劲遥耸了耸肩。
「我说的是事实,你偏不信!」苏红袖简直气得要跳脚了,她将怒气全都发在段劲遥身上,指着他说:「你身为『白虎门』的门主,却为美色所惑,失了判断力,宁可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我?」相对于苏红袖的震怒,段劲遥的反应却是相当平静。
「继母此言差矣,对我来说,萝儿是我的女人,不是外人。」「不是外人?不是外人?!好你个段劲遥!你有什么资格当『白虎门』的门主?枉费我对你……枉费我对你……」苏红袖欲言又止的,她恨恨地瞪了段劲遥一眼之后,再也忍不住地拂袖而去。
上官萝儿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原先她只是在心底暗暗猜测,而此刻那猜测从苏红袖的态度得到了证实。
「夫人她爱你……」她月兑口而出地轻喃。
苏红袖望着段劲遥的眼光显然还有爱意,而那也说明了苏红袖为何如此容不下她,非将她从段劲遥的身边赶走不可。
究竟他们两人之间有着什么样的过往?明明是一对继母、继子,却有着情感上的牵扯……莫名地,上官萝儿的心底涌上一股怪异的感觉。
她一时之间厘不清那是什么样的情绪,那种抑郁不快的感觉,像是胸口压了块石头,闷闷的、有点难受……听见了上官萝儿的轻喃,段劲遥并不置可否。
他的心里清楚,苏红袖确实对他爱恨交织,而他当年选择离开「白虎门」的时候,对苏红袖也是同样的爱恨交织——对她的属情一时间无法抽离,却又恨极了她对彼此誓言的背叛。
经过这几年的时间,原先的感情早已淡得几乎不留痕迹,可对她当年的背叛却始终无法释怀,这也是他返回「白虎门」之后,总刻意与「继母」作对,一点儿也不在乎会将她气得跳脚的原因。
对他而言,苏红袖的喜怒哀乐已与他无关,就算她气恼、她愤恨,那也全是她自找的,一点都不值得他浪费半点情绪在她身上。
现在的他,反而觉得怀中这个聪黠又怀着秘密的女人比较有趣些。
上官萝儿绝世的美貌和曼妙的身躯,足以勾起任何一个男人的,而她的聪颖与勇气,则挑起了他更深一层的情绪。
他非要将她这上等猎物狩猎到手不可,他要的东西,一向不会失手,而她绝对不会是个例外!
「怎么?妳在吃醋?」段劲遥盯着她的眼眸,将她复杂的神情全看在眼底。
「嘎?我没有!」上官萝儿吓了一跳,仓促地否认。
吃醋?这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
听了她的否认,段劲遥扯开一抹笑,反问:「没有的话,妳为什么要蹙着眉头,一脸闷闷不乐的模样?」「呃?那、那是因为……」上官萝儿一时之间找不出答案。
就连她自己都还没理清那复杂的情绪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了,要她如何能说出一个答案来?
她眼中闪动的迷惘让她看来既纯真又无辜,而那神态挑动了段劲遥的心,也让他的眸光转为炽热。
上官萝儿的俏颜一烫,从他的目光明白了他的意图,同时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还在他的怀抱中。
她强忍着将他推开的冲动,不自在地说道:「光天化日之下,门主你可别……可别乱来呀!若是让人瞧见,要被笑话的……」对于她的顾虑,段劲遥一点儿也不在意。
「妳是我的女人,我爱抱就抱,想吻就吻,谁管得着?」言下之意,他是真的想吻她了?
上官萝儿心一慌,想也不想地将脸蛋埋入他的胸膛,免得他下一瞬间真会低头掠夺她的唇儿,然而这样的举动,却反而让她像是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似的!
听着他强劲规律的心音,上官萝儿的心绪更乱了。
她那慌乱的反应取悦了段劲遥,令他忍不住朗声大笑。
那浑厚的笑声,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上官萝儿的胸口,某种情绪在他接二连三的挑惹下呼之欲出……她蓦地有些无助,怕自己的心在他有意的勾引下真会不保,毕竟他们之间无冤无仇的,她实在找不到非要僧恨厌恶他的理由。
生平第一次,上官萝儿发现要管住自己的心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怎么?在想什么?」段劲遥低沉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没有,没什么。」见她摇头否认,段劲遥也不追问。他还不急着将她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现在还不是时候。
「今儿个天气不错,索性我带妳出去转转吧!也省得我那位继母大人继续找妳的麻烦。」段劲遥说完后,也不管她想不想出门,径自搂着她走了出去。
段劲遥带着上官萝儿,来到城里一间生意兴隆的茶楼。
一看见贵客上门,郑掌柜立刻出来迎接。
「段门主,多谢您上回赠药,犬子的病如今已经快痊愈了!」郑掌柜一脸感激地说道。
前阵子郑掌柜的么儿得了恶疾,请来的大夫束手无策,要他有替么儿办后事的心理准备,而这件事情辗转传入了段劲遥耳里。
由于过去「白虎门」中有人得了相同的恶疾,与段劲遥相熟的一名李大夫师承一名退隐御医,医术精湛,成功治愈了那恶疾。
因此,段劲遥请李大夫写下药方,带来给郑掌柜,郑掌柜的儿子因此得以获救,为此,郑掌柜对段劲遥可说是感激得五体投地。
「段门主,您的大恩大德,小的实在感激不尽哪!」段劲遥摆了摆手,说道:「别再谢了,不过是小事一桩。」「怎么会是小事呢?如果不是段门主相助,犬子只怕早已一命呜呼了!」「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罢了,所以你也别再放在心上了。」「可……」「够了。」段劲遥阻止他再继续说下去。「是男人就别再婆婆妈妈、叨叨絮絮的,认真把生意做好才重要。」「是、是!小的马上准备上几样最精致可口的点心来招待贵客。」上官萝儿将刚才他们的对话全听进耳里,心底不禁暗暗讶异,没想到段劲遥竟也有这么一面。
原本以为,这男人除了狂妄,想不到他竟也有着一颗善良的心,不仅主动帮助郑掌柜,甚至还完全不要求任何的感激或是回报。
上官萝儿的目光落在段劲遥俊美的侧脸上,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正剧烈地跳动着。
她一向能轻易地压抑、隐藏自己真实的情绪,然而此刻却了现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心跳的速度,甚至就连要将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竟也办不到。
这下惨了……倘若段劲遥只是个狂妄邪佞的男人,那么她或许还找得到理由抗拒他的诱引,然而在知道他霸道之下的善良心意之后,她的心动摇得更加厉害了。
生平不识情滋味,初次体会,让她难以招架那强烈波动的情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毕竟她可不是来谈情说爱的。
她有夫人交代下来的重要任务在身,而一旦她得手了,等于是背叛了段劲遥,到时候他说不定会气得想要亲手杀了她!
摆在眼前的事实非常明显她和段劲遥之间根本就不可能有未来可言!
如果她够理智,就该像以往她执行任务的时候一样,将自己的情绪完全地抽离,然而……然而……过去能轻易办到的事情,这会儿却变得好难……段劲遥就像一团灼热耀眼的烈火,她虽然明知道危险、明知道不该,却仍旧宛如飞蛾一般,难以抗拒火光的诱引……「怎么了?妳好像时常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啊?」段劲遥似笑非笑的嗓音蓦地响起,而上官萝儿一抬头,就对上了他那双彷佛能洞悉她所有心绪的锐利眼眸。
他的目光扰得上官萝儿心绪更乱,幸好在此时店小二送上了茶点,正好让她得以迥避他的视线。
段劲遥也没继续追问,径自倒了杯茶,而他的目光不经意地瞥向正好走进客栈大门的一名老人身上。
那头发斑白的老人乍看之下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然而隔了一会儿走进客栈的那抹身影,却让段劲遥暗暗感到诧异。
后头进来的那个人名叫张顺,是他派去盯着宋文彦的一名手下,既然张顺会出现在此,不就表示刚才的那个人……段劲遥不动声色地仔细打量已在邻桌落坐的「老人家」,眼底悄悄掠过一抹讥诮。
呵!以为贴了胡子又刷白了头发,就可以瞒过所有人的眼吗?
段劲遥以不变应万变,继续饮着茶水,到想看看那家伙有什么打算?
就在此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声,像是有人在街上吵闹不休,而那愈来愈大声的叫嚣,连坐在茶楼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段劲遥在哪里?出来!我要见『白虎门』门主段劲遥!」「段劲遥,还我公道来!」「有人瞧见段劲遥往这儿走来了!他在什么地方?今天我非见到他不可!段劲遥!你给我出来!」从外头你一言、我一句的叫嚷声来估计,他们人数似乎还挺多的。
段劲遥挑起眉梢,虽然他还搞不清楚对方的来意,但是既然他们都已点名了他,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我出去瞧瞧吧!」上官萝儿一听也跟着要起身,然而段劲遥却先一步地轻压住她的手,制止了她的举动。
她一愣,疑惑地抬头望着他。
「妳别出来。」「为什么?」「外头似乎有些混乱,妳留在这儿安全些,我去就好。」说完后,段劲遥起身,自个儿走了出去。
听了他的话,看着他的身影,上官萝儿的心彷佛被重重地撞击,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想不到,他竟然会顾虑她的安全……一种莫名的感动涌上上官萝儿的心头,暖烫了她的胸口。
她自幼就被喜鹊夫人收养,虽然夫人费心地教养她,但两人之间总感觉有道难以跨越的距离,从不曾像一对母女般说过半句体己贴心的话语。
夫人通常最关心的是她的舞艺和功夫有没有学好,记忆所及,夫人似乎不曾关心过她真正的情绪。
这种被人在乎着安危的感觉,对她而言竟是有些陌生的……段劲遥高大的身影已走出了茶楼,上官萝儿还无法收回视线,直到邻桌的老人家起身经过她身边却不慎地跌倒时,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这位老伯,您没事吧?」上官萝儿想伸手去扶老人家,手里却被塞了个东西。
她诧异地一怔,抬头一看,这才认出原来这老人家是吕敔祥乔装打扮的!
「妳手里拿着的,是我好不容易弄来的顶级毒药,无色无味,只要掺入水酒之中让段劲遥喝下,他就必死无疑了!」吕敔祥压低了嗓音说着,目光往茶楼大门瞥了一眼。外头那些人是他找来的,应该可以绊住段劲遥一段时间。
一听见「必死无疑」这四个字,上官萝儿的心猛地一颤,但她可没蠢得让脸上流露出半点情绪。
「小心收好它,一有机会就使用。只要顺利除掉了他,我答应给妳的酬劳绝对不会少给的。」吕敔祥说道。
这毒药其实他早已弄到手了,之所以没在一开始就将它交给上官萝儿,是怕他们还在「白虎门」的时候就被搜出来,那恐怕他也活不了了。
为了早一点报仇雪恨,他可不想慢慢等上官萝儿找机会下手。于是,他想好了计划,找好了外头那些帮手伺机而动,原以为可能需要等上几天,想不到这么快就等到了段劲遥带着上官萝儿出门。
现在毒药已经交给上官萝儿,他只要躲远远的等好消息就行了,就算最后上官萝儿失手了,死的也只会是她一个人而已。
上官萝儿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我会见机行事的。」「很好,我就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记住,尽快找机会下手,愈快愈好!」他已经等不及要替家人报仇了!
交代完后,吕敔祥站了起来,继续假扮成老人家,踏着摇摇晃晃的步伐离开了茶楼。
上官萝儿低头瞥了眼手中的药包,心里犹豫着该怎么处理它,而她很快便有了决定。
她起身走到窗边,佯装探头关心着街上段劲遥的情况,并趁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悄悄将药包打开,洒在窗边的花圃中。
她才不想留着毒药在身上,万一被段劲遥或是一心想找她麻烦的苏红袖搜出来,那可就麻烦了。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打算要杀害段劲遥,留着那包毒药也没有半点用处。
就在她处理掉毒药,返回座位没多久后,段劲遥也回到了茶楼。
「怎么了?外头到底出了什么事?」上官萝儿开口问道。
「没什么,只是一点小误会,看来是有人造谣生事,把一桩强抢财物的事情栽赃给了『白虎门』。」「原来是这样。」上官萝儿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些什么,不过她猜外头那些人应该是吕敔祥故意找来引开段劲遥,好让他可以乘机将毒药交给她的吧!
看来这家伙也是心思缜密之人,倘若她迟迟没有下手,他会不会按捺不住地另外找人对段劲遥不利呢?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万一吕敔祥真的找来其它的杀手,那怎么办?
刚才吕敔祥那语气森冷的「必死无疑」仍迥荡在上官萝儿的脑海,让她的心蓦地揪紧,俏颜也跟着微微发白。
「怎么了?瞧妳的脸色不太好,哪里不舒服吗?」段劲遥望着她,眉头一皱,黑眸透着一抹连他也不自觉的关心。
早在他返回茶楼的时候,就发现宋文彦已离开了,很显然在他出去的这段时间内,那家伙已经把想做的事情给做完了,而那应该就是让上官萝儿变了脸色的原因。
「没有,我很好。」上官萝儿摇了摇头,情绪混乱的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总不能对段劲遥说她担心他的安危吧?
「没事就好。」段劲遥也没追问,反正他自有法子能够弄清楚在他离开茶楼的这段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夜深人静,上官萝儿又一次徒劳无功的抗拒后,在段劲遥的怀抱中睡去。
确定她已熟睡之后,段劲遥离开了寝房,高大的身影宛如一抹飞影,没惊动任何人地出了「白虎门」。
一路上,他施展上乘轻功,很快地抵达城里一间客栈,并来到二楼回廊尽头的那间客房外。
他伸出手,在房门上敲出一长两短的轻叩声。
房门很快地开了,里头是今天白日在茶楼见到的那名手下。
「门主。」张顺恭敬地行礼。
段劲遥点了点头,大步走进房里,而张顺立即将房门关上。
「今日在茶楼里,那宋文彦可有做出任何异常的举动?」段劲遥坐了下来,开口问道。
今日张顺尾随宋文彦进入茶楼中,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暗中监视着宋文彦的一举一动,自然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回门主的话,在门主走出茶楼的空档,宋文彦立刻靠近萝儿姑娘,低声说了些话,还悄悄塞给她一包毒药。」张顺据实回答。
由于他十分仔细地监视着,所以宋文彦的任何小动作都没有逃过他的利眼。
「喔?你怎么知道是毒药?」段劲遥问道。
「因为萝儿姑娘趁宋文彦离开茶楼之后,悄悄将那包毒药洒在窗外的花圃,属下特地去取了些粉末,仔细查证过了,那是一种毒性相当强的毒药,掺入水酒之中无色无味,只要不慎入喉,几乎没有活命的机会。」段劲遥的眉头微皱,眼底浮现一丝疑惑。
他并不意外宋文彦想要他的命,让他感到困惑的是上官萝儿。
既然她是宋文彦找来的,照理说应该会听宋文彦之命行事,为什么她却阳奉阴违,悄悄地将毒药丢掉?
他可以确定上官萝儿并没打算要杀他,那么既然她不为宋文彦办事,为什么又要接受宋文彦的安排来到他的身边?
她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段劲遥的好奇心被彻底挑了起来,那个美丽又聪颖的女人就像一团谜,让他有股想要深入探究的。
他的黑眸一瞇,眼底闪动着坚定而灼热的光芒。
不论上官萝儿藏着再多的秘密,他也要一层层地剥开,直到她的心赤果果地摊在他的面前,对他再没有半丝的保留!
段劲遥沉吟了半晌后,接着又问:「对于宋文彦的身分和来历,有没有查出什么新的线索?」「有,属下们查出宋文彦私下和几个人往来频繁,而那几个人的共通点是多年前皆来自幽州,并且和前幽州节度使吕铭顺过从甚密。」「前幽州节度使吕铭顺?」段劲遥想了想,脑中灵光一闪。
「当年,我爹查出了前幽州节度使吕铭顺勾结奸商惨害百姓,不仅害得许多无辜的百姓枉死,甚至还害死了一名皇亲,而皇上一怒之下,下令处死吕氏一家,这件事情你可还有印象?」「当然有。」张顺说道:「当年所有吕家的人都被抓进大牢,秋后处决,只有吕铭顺之子吕敔祥在官差抓人的当天畏罪自焚。由于尸首焦黑,无法辨识面貌,曾有传言其实是吕敔祥杀人焚尸,暗中潜逃了。」段劲遥点了点头,脑中对于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已有了相当的把握。
「宋文彦和吕敔祥之间有什么关联?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立刻去查清楚!」他开口命道。「我要确切的证据,任何人证、物证都别放过,知道吗?」「是,属下遵命!」倘若他猜得没错,宋文彦应该就是吕敔祥,而那家伙之所以隐姓埋名,化身为苏州商人刻意接近「白虎门」,甚至还派了上官萝儿潜到他的身边,应该就是为了替吕氏一家人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