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阳难受地蹙着眉心,申吟了声,缓缓从昏迷中苏醒。一睁开眼,就见到骆追命守在她的床边。
说也奇怪,她彷佛早已知道他会在她身旁似的,看见他,她的心里并没有半丝诧异的感觉。
望着他那一脸关心焦急的神情,凤舞阳的心情陷入一阵复杂。
虽然她对于他的转变有着满心的感动,虽然她也很想好好地、用心地爱他,但她的心却始终像被什么给困缚住了似的。
「舞阳,-醒了?-现在觉得怎么样?刚才御医已经来帮-疗伤止血了,幸好没有伤到要害,但是-可别再做这种傻事了!」
听着他的叮咛,凤舞阳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望着他。
到底她是什么时候对他动心的,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知道当她察觉自己对他动情的时候,已经来不及管住自己的心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关心我?」她忍不住问。
「-是我的妻子,我不关心-要关心谁?」
「不,你不该是这样的。」凤舞阳摇了摇头。「你的眼里不是只有野心和权势吗?你的心里不是根本不在乎任何女人吗?」
倘若他还是当初那个冷血无情的骆追命,那她也不必这么痛苦挣扎了。偏偏现在面对着他温柔关怀的目光,她根本招架不住。
听见她的话,骆追命不禁苦笑了下。
「我也一直以为我的眼里和心里就只有野心和权势,但是自从-出现之后,一切都变了。」
「变了?」
「是啊!变得会在乎-、会担心-、会惦挂着。」
或许是接二连三差点失去她的恐惧,让他不再那么嘴硬,甚至还忍不住说出了心里的话。
对以前的他来说,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但唯有亲身经历过爱情,才知道爱情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即便是百炼钢也要化成绕指柔。
听了他的话,凤舞阳有些不敢相信,但是望着他那双认真的眼眸,却发现他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和她开玩笑。
一阵甜蜜与酸楚蓦然涌上心头,让她的鼻头微微一酸,心里更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是好了。
「主子,外头有个靖国人求见,说是有重要的话要亲自转告王妃。」一名侍卫进来禀告。
「靖国来的人?是不是叫做陆平?」骆追命问道。他记得在凤东旭死前,曾留话要亲信亲口转告凤舞阳。
「是的。」
骆追命转头望着凤舞阳,问道:「-要见他吗?」
「当然!我要见他!」凤舞阳急切地说。
她知道一定是父王有事情托陆平转述,她当然要见他!
「好,让他进来吧!」
「是。」
一会儿后,侍卫领着陆平进来。
「属下参见公主!」陆平一见到凤舞阳,立刻跪倒在床前,哽咽愧疚地说:「属下没能保护王上,本是罪该万死,但王上临终之前有话要属下转告公主,所以属下无论如何也要活着来见您。」
「前些天我不是让你和荻国的军队一起回来吗?怎么你却现在才到?」骆追命疑惑地问他。
「都怪属下不好,脚程太慢,落单在队伍之后,还不幸遇到了晏国的余孽,差点被他们杀害,属下狼狈地逃命,所以耽搁了些时间。」
「原来如此。」
「父王说了什么?你快说呀!」凤舞阳焦急地追问。
「回公主的话,王上要属下转告公主,说这次靖国的不幸,纯粹是因为晏国君王楚延熹的野心所致,和荻国无关。王上还要公主敞开心胸,这样才有可能得到一辈子的幸福。」
听了父王的遗言,凤舞阳的泪水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转。
她明白父王这番话的意思,是要她不要陷在过往的仇恨中,好好地和骆追命相处一辈子。
不可讳言,听见父王的这番遗言,她心里的矛盾顿时减轻了许多,可一时间,她的心绪仍旧纷乱。
「你们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
骆追命望着她,轻叹道:「好吧!-身体还很虚弱,确实也需要好好地休养,不过-得答应我,别再擅自离宫了,好吗?」
凤舞阳明白他是担心她又发生什么意外,心里悄悄滑过一道暖流。
「嗯,我答应你。」
在明白了自己终究是无法自拔地爱上了骆追命之后,她怕是也舍不得离开他身边了……
凤舞阳提起裙-,急匆匆地走在王宫的回廊上,好不容易才追上前方那抹高大的身影。
「等等!」她开口喊着。
骆追命停厂了脚步,冷冷地回头望了她一眼之后,什么也不问,就再度转身离开了。
凤舞阳见状,急着追问道:「等等!你要上哪儿去?」
「我要去找别的女人。」
「别……别的女人?」
凤舞阳惊愕地瞪大了眼,感觉她的心像定被人冷不防地捅了一刀,整个胸口泛起了难以承受的痛楚。
「不!不!别离开我呀!」
骆追命彷佛根本没听见她的话似的,毫不迟疑地迈开步伐再度前进。
凤舞阳心急地追上去,脚却不慎绊了一下,整个人踉呛了几步,最后狼狈地摔跌在地。
「啊--」她痛呼一声,几乎摔掉了全身的力气。
听见她的声音,骆追命回头一看,虽然看见了跌倒在地的她,却没打算上前扶她起身。
害怕失去他的恐惧,让凤舞阳抛开了矜持,低声求道:「不要离开我……求你留下来……」
「-这又是何必呢?-不是不肯敞开心胸来爱我吗?既然如此,又何必要我留下来?」
望着他那一脸不再温柔的神情,凤舞阳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不……不……我后悔了……别走……」
「现在才后悔,已经太迟了。失去之后才知道珍惜,为时已晚。」骆追命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后,不再留恋地转身?
「不!等等!」
凤舞阳想要起身去追,却不知为何提不起半点力气。
看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她的心宛如被硬生生地撕裂了。
「不!不要丢下我!」
见他的身影已然消失在视线之外,她无助地趴在地上痛哭,像个突然失去了最心爱东西的娃儿般,哭得伤心欲绝、柔肠寸断……
「舞阳!舞阳!-怎么了?」
骆追命焦急地喊着,眉心深锁地望着床上的人儿。
虽然先前答应了要让她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可他一直担心着她的伤势与情绪,所以还是忍不住地前来探望。想不到才一进门,就发现她似乎作了恶梦,不断地哭喊、不断地流泪。
见她的泪水宛如涌泉般流个不停,他既心疼又不舍。
「舞阳,快醒来!-只是在作恶梦而已!舞阳!」
他抓住她纤细的肩头,不住地摇晃,总算让她醒了过来。
凤舞阳猛然睁开双眼,一时间还搞不清楚梦境与现实,一看见骆追命,她的眼泪无法克制地再度涌出眼眶,忍不住激动地投入他的怀抱。
「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她紧揪着他的衣襟,怎么也不肯松手,就怕她的手一放开,他就又要无情地离她而去了。
「放心,我不会离开-的。」
「真的?」
「真的,我绝对不会离开-的。」骆追命搂着她,给她保证。
在他的安抚之下,凤舞阳的情绪逐渐安定下来,这才意识到原来她真的只是作了个可怕的恶梦。
一察觉自己正置身在骆追命的怀抱中,凤舞阳的俏脸蓦然泛红,但却一点儿也不想挣月兑。
他的怀抱是如此的温暖,让她忍不住眷恋地倚靠着,很想要就这么一直一直地栖息在他的胸怀之中,一辈子也不离开。
「到底怎么了?-梦见了什么?看-吓成这样,一定是很可怕的梦吧?」骆追命关心地问。
「我梦到你不理我、不要我了……你不但毫不眷恋地离我而去,甚至还说要去找别的女人……」
一回想起梦中她那份无助伤心的心情,凤舞阳的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
虽然她早就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骆追命,但却不知道自己对他用情竟然这么的深,光是一场恶梦,就让她彷佛像个被抛弃的小娃儿般,哭得伤心欲绝。
那种一颗心宛如被撕成千万个碎片,痛得心魂俱恸的滋味,她一点儿也不想去真正的体会。
她想要好好地和他在一起,一辈子也不分开!
听见她描述她的梦境,骆追命忍不住失笑,但是见到她伤心的泪水,他立刻又感到心疼不已。
他伸出乎,温柔地为她拭去泪珠,安慰地说:「傻瓜,那只不过是一场恶梦而已,不是真的。」
「但……你会不会有一天也丢下我,不理会我?」
「不会的,我永远也不会离开-,我会守着--辈子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必须得先解开-心里头所有的结才行。别再有任何的顾忌与疑虑了,好吗?」
虽然她不曾言明,但他知道过去她的心一直被爱恨交织的情绪所困扰着,那让她无法敞开心胸来好好地爱他。
「嗯,我会努力的。」凤舞阳点头允诺。
其实,在听了父王的遗言之后,她心里矛盾的情绪已几乎消失了一大半,经过了刚才那场可怕的梦境,她又彻底地体悟到自己根本无法承受失去他的绝望与痛楚,因此,她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够彻底摆月兑阴霾,全心全意地去爱他,好好地和他相处、当他一辈子的妻!
凤舞阳伫立在回廊上,仰头欣赏着片片飘落的雪花。
在靖国,由于气候比较温暖,即便是冬天,顶多也只是飘着细雪,不像荻国,下起了皑皑的白雪。
只不过,雪景虽然美丽,对习惯温暖气候的她来说,还真是有点儿不太适应,才不过在回廊伫立了一会儿,她就感受到阵阵的寒意袭来。
「王妃,原来您在这儿呀!」几名婢女前来找她。
「怎么了?有事吗?」
「我们是来请王妃试试这件狐裘披风的。」
「狐裘披风?」
凤舞阳回头一看,就见侍女们捧着一件簇新的披风,那雪白美丽的毛皮看起来温暖极了。
「这是主子特地命人为王妃赶制的呢!」
听见婢女们提起骆追命,凤舞阳的心里一甜。这些天来,他对她的好,她全都点滴记在心头。
原本以为像他那样的男人,是不会懂得如何讨女人欢心的,但他在不经意之中所表现出来的关怀,却更是让她感动。
「来,奴婢帮王妃穿上,看看合不合身。」
「啧,-在说什么傻话?」另一名婢女轻责道。「这是主子特地为王妃所准备的,当然合身喽!」
「啊!说得也是!奴婢口拙,请王妃不要见怪。」
「不会的。」凤舞阳的心情极好,一点儿也不介意婢女们的话。
「那让奴婢来帮王妃穿上吧!」
婢女们说着,为凤舞阳披上了那件美丽的披风,柔软的毛皮立刻带来了温暖,驱散了所有的寒意。
「哇!真是漂亮!这件披风真适合王妃。」
「其实王妃这么美,不论穿什么衣裳都好看,不过这件狐裘披风穿在王妃身上,就显得更加高贵不凡了。」
「真的吗?」凤舞阳微笑地问。
「当然是真的。」回答她的不是婢女,而是一个低沈的嗓音。
一听见那个声音,凤舞阳的心蓦然加快了跳动,回头一看,果然就见骆追命伫立在她的身后。
「-们全都退下吧!」骆追命挥了挥手,示意婢女们离开。
「是,奴婢们告退。」
婢女们退下后,凤舞阳伸手抚着身上柔软的狐裘,说道:「谢谢你送我的披风,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穿起来很美。」
「谢谢你。」
「别谢了,-我之间还需要这么客气吗?」
在他的凝望下,凤舞阳扬起一抹略带娇羞的微笑。
这几天,她发现自己似乎是愈来愈爱他了,不仅如此,存在于她心里的结也已经解开了,她正想要找个机会告诉他呢。
「-刚才在赏雪吗?不如我陪-走走吧!」
「呃?你不用忙国事吗?」
「无妨,现在-最重要。」
听见他的话,凤舞阳的心里涌上一阵感动。
原本野心勃勃的他,竟会说出「-最重要」的话来,很显然她在他的心里也有着重要的分量。他待她如此,她还有什么好犹豫或迟疑的呢?
「来,咱们走走吧!」
「嗯。」
凤舞阳柔顺地与他并肩而行,心底感觉平静而幸福。
「对了,我有话要告诉你。」
「喔?什么话?」
「就是--」
「骆追命!纳命来!今天我要替我晏国的君王报仇!」
一声突如其来的叱喝打断了凤舞阳的话,也让她吓傻了。
一名乔装成荻国侍卫的刺客,在骆追命和凤舞阳经过身边的时候,突然拔出腰间的刀,朝他们挥砍而去。
看见那把冰冷锐利的刀子,凤舞阳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她已经失去了父王和母后,绝对不能再失去她的夫君!
在千钧一发之际,她想也不想地朝骆追命扑过去,试图为他挡下这一刀。
骆追命原本可以顺利避开刺杀的,但凤舞阳的举动让他始料未及,眼看她已扑了过来,急乱中,他只来得及将她推开,用自己的身体去护卫她。
唰的一声,刀子划破他胸前的衣襟,鲜血立刻染红了他的衣服。
凤舞阳见状,惊骇得脸色发白。
「来人哪!有刺客!」
听见她的叫嚷,大批侍卫迅速涌上来。
那名刺客既然有胆子混入荻国王宫,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因此,他抓着刀子再度扑过去,想要和骆追命同归于尽。
这一回,骆追命轻易地闪躲开来。他虽然受了伤,但是凭他的身手,要对付这名刺客还不是问题。在侍卫们抵达之前,他已一掌打死了刺客。
危机解除后,凤舞阳赶紧奔到他的身边,见他受了伤,担心焦急的泪水瞬间溢出眼眶。
「我没事的,不要担心。」骆追命安慰着她。
一会儿后,御医来了,仔细检视过后发现只是轻微的划伤,伤口并不深,搽了上等的金创药之后,很快就止住了血。
「这里没事了,你们全都退下吧!」
骆追命屏退了左右,不想要一堆人来杀风景。
「你还好吧?」凤舞阳紧张地扶着他。虽然已经止住了血,但刚才的情景仍让她余悸犹存,眼泪一时也止不住。
「我没事。好了,别哭了。」
凤舞阳摇了摇头,哽咽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保护我?要是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是呀,要是我死了,-打算怎么办?」骆追命把同样的问题丢回给她。
「我会追随着你到阴曹地府去!」凤舞阳想也不想地说。
「傻瓜,-在说什么傻话?」
「才不是傻话!我是认真的!」
望着她认真深情的眼眸,骆追命扬起一抹欣慰感动的微笑。「放心吧!我真的没事了。对了,-刚才本来要跟我说什么?」
「喔,我是想要告诉你……我的心中已经没有任何的结存在了。我已经下定决心,要一辈子好好地跟你在一起,当你一生一世的妻子。」
「真的?」
「嗯,不过,我有一个心愿希望你可以成全。」
「什么心愿?」
「我想回靖国替我父王、母后上香。」
「这当然不是问题,我就陪-走一赵吧!-打算什么时候动身?明天一早就启程吗?」
「不!不要!」凤舞阳想也不想地摇头。
「怎么了?难道-不想早点动身吗?」
「我当然想,可是你的伤……我看还是再过一阵子吧!」
「放心吧!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这只是一点儿小伤,根本不碍事的。这样吧,-若不信的话,我可以证明给-看。」
「证明?怎么证明?」
「回寝宫去,让我用实际的行动来证明。」
「啊?寝宫?实际的行动?」
凤舞阳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话意有所指,一张俏脸顿时羞得红霞满布。
「别开玩笑了!要是随便乱来……害得你的伤势更严重的话,那还得了?」
「怎么?还是不相信我的话?看来为了证明我的『能力』,我等会儿非要好好地表现不可了。」
凤舞阳原本以为他只是在开玩笑而已,直到他搂着她进入寝宫,她才知道他是认真的。
「你……你真的可以吗?可别勉强呀!」
骆追命摇了摇头,说道:「我美丽的王妃,-一再的质疑,实在有损我的威风,看我怎么惩罚-!」
话声刚落,骆追命就将她扑倒在柔软的床榻上,以一个火热的吻为开端,揭开了激情的序幕。
霎时间,寝宫回荡着她情难自禁的娇喘。
他果真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不但一点事也没有,相反地……还强悍得很!
全书完
编注:
(一)关于爱恨嗔痴之一,请见橘子说系列340《驯爱奴》。
(二)敬请期待陆续推出的爱恨嗔痴之三《嗔红颜》及最终回的《痴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