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抵达台北,走进自家的豪华公寓大楼时,已经是深夜时分,大楼里安安静静,不只是隔音设备极佳,也因为八成以上的邻居,此刻早已进入梦乡。大楼的保全系统完善,
“太伟集团”的保全人员,二十四小时派驻在入口处,闲杂人等连踏都踏不进来。
这是“太伟集团”所投资的建筑之一,选在最精华的路段,用最高规格的建材,打造出一座位于城市中心的奢华住宅。
身为集团高级干部的子女,在十八岁生日那年,都会收到这份大礼,在这楝华丽大楼中,拥有一间旁人梦寐以求的住所。
虽然,以往回到台北,芷茵总是先投奔温暖的家,在爸妈的欢迎下,感受久违的亲情,再兴高采烈的告诉爸妈,她这段时日的冒险经过。但是,今晚,心灵受创的她只想独处。打开公寓大门,她踏入黑暗之中,一路上勉强支撑的冷静,迅速冰消瓦解,她深吸一口气,眼睛因泪水而发烫,迫不及待想扑进沙发里,好好的放声大哭一场……
蓦地,灯光大亮!
“欢迎回来!”所有人大声喊着,脸上都堆满热情的笑容。
只见偌大的公寓里,挤满了她从小认识的朋友们,每个人手上都拿着拉炮,砰砰砰的拉开,五颜六色的彩带跟纸片满天飞舞,在灯光的照耀下美不胜收。
“小茵,你怎么慢吞吞的啊?”唐震虽然嘴巴抱怨,脸上却还是笑嘻嘻的。
“你不是九点半就下飞机了吗?怎么拖到现在才回来?”他查到芷茵的班机后,火速通知大伙儿集合。
“是啊,我们都等了好久。”杜小月说道。“你看,我哥都等到睡着了。”她用脚踢了踢沙发旁边因不耐久候,已半张着嘴呼呼大睡的杜汉民。温柔的雷静丝,浅浅一笑,在
一片喧闹中,更显得婉约文静。
“小茵,我烤了你爱吃的饼干。”她说话永远是轻声细语,白女敕的双手捧着骨瓷盘,盘子里每一块饼干,都精致小巧。
“可惜饼干冷掉了。”雷龙惋借的说道,他可是最清楚姊姊刚烤好的饼干,有多么可口。身材高大的他,站在纤细的静丝身旁,简直像是一堵铜墙铁壁。
“冷掉也很好吃。”阎智倒是很捧场,而阎仁则坐在平台钢琴前,流畅的弹奏着〈归乡曲〉,技巧足以媲美钢琴大师。
在好友们忙着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时,唐心最先走上来,给芷茵一个温暖的拥抱。
“欢迎你回来。”
原本素净简单的公寓,被布置得热闹温馨,看得出好友们在紧急动员的情况下,尽心尽力的为她筹办这个惊喜的欢迎会。
餐桌上头,更是摆满了各式各样她爱吃的食物,从顶级餐厅主厨的私房菜,到公馆夜市里那间营业将近二十年,料丰味美的蚵仔面线,只要是她爱吃的,或是曾在视讯通话里
随口提过,怀念的台湾小吃,他们全都替她弄来了。朋友的热情,厚厚包裹住她受伤的心。就在这个时候,小月双眼发亮的凑过来,满怀好奇的追问:“蓝钻呢?蓝钻在哪里?快
让我瞧瞧。”
噗啾!
芷茵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像被用力插了一刀,她几乎能听见伤口喷血的声音,稍微遗忘的痛楚,如今变本加厉,再度凶猛来袭。
糟糕的是,小月的提问,引起大家的兴趣,大伙儿都靠了过来。
“对啊,蓝钻呢?”
“先别管钻石。”唐震兴致勃勃的追问。“你整到那个齐文伟了吧?怎么样?他投降了吗?他哭了没有?”
“齐文伟?”
“唉啊,就是那个骗了小茵好几次的保险调查员。”
“区区一个保险调查员,哪里可能斗得过小茵?”雷龙哼了一声。
“就是啊!”
“但是,这两年来,他骗走小茵不少战利品呢!”
“耶?”
“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小月歪着脑袋,想了一想。“不过,他长得满帅的。”这一点无庸置疑。
“那家伙用美男计啊?”
众人忙碌的讨论,相互交换意见,身为当事人的小茵,脸色却愈来愈是苍白。每一句关于齐文伟的话语,都让她更伤心、更痛苦,脑子里第无数次的想起他对她的欺骗。
爸爸!
小杰叫他爸爸!
他明明告诉她,小杰是他哥哥的儿子,但是他们长得实在太过相像,再加上小杰亲昵直率的叫喊,跟那自然的亲情流露,都让她大受打击。为什么连这一点,他都要欺骗她?
如果她一开始就知道小杰是他的儿子,她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故意不去营救。那么,他为什么还要骗她?
难道是,小杰的母亲其实还活着,而那个女人其实才是齐文伟的正式伴侣,他对她从头到尾,都是在玩弄着爱情游戏,用谎言骗得她团团转?
我把发戒当成你,当你不在身边时,时时刻刻都能吻着你。
我爱你。
或许,我们可以试试看,一起过日子。
那些曾经让她感动不已的话语,如今回想起来,全都变得讽刺而苦涩。什么发戒!什么我爱你!什么一起过日子!他用这些手段,欺骗过多少女人?她竟然会笨到!笨到―笨
到相信他、笨到爱上他……
小茵再也忍不住了。
“哇!”
在众人错愕的注视下,她紧皱小脸,颤抖的放声大哭。哭声震撼了每个人,有半分钟的时间,人人都呆若木鸡,只能看着她泪眼汪汪,哭得愈来愈大声,眼泪一颗颗的滚落粉
颊。唐心最先反应过来,上前紧紧的抱住她哭得发软的身子,让她能坐到柔软的沙发上头。
“乖,哭吧,哭吧!不要忍了,全都哭出来。”她抱着小茵,心疼的哄着,拍抚着那颤抖的纤瘦身子。
小月站在一旁,吐了吐舌头,头一次见到好友哭得这么厉害。
“怎么回事啊?”她用唇语无声的问着,环顾周围每一张脸。
大伙儿不明白内情,个个表情困惑,只有唐震重重的叹了好大声一口气。“我看,肯定又是被那个齐文伟骗了。”
小茵哭得更大声了。
“闭上你的嘴,”唐心瞪了弟弟一眼,随手甩出一个抱枕,砰的一声,正中弟弟的额头。“你有毛病啊,哪壶不开你提哪壶。”
“本来就是嘛!”唐震嘟嚷着。
“你还说!”另一个抱枕也飞出去了。周围一片紊乱,小茵的哭声渐渐转弱,但那止不住的啜泣,还是让人心疼不已。雷静丝也坐到沙发上,握住她的手,轻声问着:“那个
男人欺负你吗?”
她呜咽的点头,痛哭指控。“他、他他他……他骗我……”
唐心与雷静丝无声的交换了个眼色,表情同样沉重。小茵向来坚强,任何挫折也无法打倒她,而那个男人却有本事,让她如此伤心,也直接证明了,她有多在乎他。
只有爱情,才会如此伤人。
而欺骗感情,更是不可饶恕的重大犯罪,非得严惩不可!
唐心站起身来,转身就要往外走。“我回去拿枪。”她淡淡的说道,在最短的时间内,已经想好要带哪种武器。
“心姊,拿枪做什么?”小月茫然的问。
“去替小茵报仇。”唐心回过头,一字一句,无比坚定的说。“小茵,你放心,我一定会让那家伙生不如死!”正在啜泣中的芷茵,瞬间停止哭泣。一听到齐文伟有危险,她
非但没有跳起来欢呼,却还惊慌失措,发软的身体自动自发的跳起来,赶在唐心踏出大门之前,牢牢揪住不放。
“心姊,不要啦!”她哀求着,可怜兮兮的吸着鼻子。
“为什么不要?”
“因为……因为……心姊你怀着身孕……”心乱如麻的她,看着唐心微微隆起的小月复,说了个很斓的借口。
“就算是怀孕,我还是可以去一枪轰烂那家伙。”睨着那张欲言又止的小脸,唐心眯起眼睛,难以置信的问:“难道,你还舍不得他?”
芷茵垂下小脑袋,软弱的抽噎,眼泪又像是春季的小雨般,滴滴答答的落个不停。没错,她好恨好恨他,恨得心都痛了,但是,她仍旧深爱着他,一想到他可能被心姊轰成蜂
窝,她却又反复想起他对她的温柔。
就算明明知道,那是谎言、那是欺骗,但她还是眷恋着他。
“我好没用。”她沮丧的啜泣,心痛如绞。“心姊,我好没用,我忘不了他,我不要他受伤……”
唐心无可奈何的叹气,满腔的复仇怒火,也被她哭得灭掉大半。“好了好了,不要哭,我暂时饶过他就是了。”
沙发边的女人们哭哭啼啼,男人们全都束手无策,就连原本呼呼大睡的杜汉民,都被哭声吵醒,茫然的坐起来,抓搔着凌乱的短发。
“怎么了?”
“小茵被骗啦!”唐震小小声的说,却还是遭遇抱枕袭击,这次他闪得快,脑袋一歪,抱枕从耳朵旁飞过,打落墙上的彩绘玻璃钟。
“是喔,”杜汉民伸着懒腰,只朝沙发瞄了一眼,很快就发现自己帮不上忙。
“那,香槟呢?我们先来喝香槟吧!”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不能错过喝酒的机会。
“还喝什么香槟,该去把威士忌拿出来。”唐震说道。
“为什么?”
“好让小茵能借酒浇愁啊!”
“那我可以跟着一起喝吗?”杜汉民问。
“唔,应该可以吧!”他想了一下。
“姊,你觉得,哪种威士忌比较好?艾雷岛的?坎斐尔的?还是斯佩塞的?”他很认真的问。忍无可忍的唐心,终于失去所有耐性。她怒瞪着那群男人,用最严厉的语气,下
达撒退命令。
“吵死了,你们全都给我滚出去!”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芷茵哭着睡着,哭着醒来,昏昏醒醒,浑然不知从回家到现在,已经度过几次日出、几次日落。
这些天来,女性好友们始终围绕着她,悉心照料她的生活。她们做温暖的料理喂她、用暖暖的毛毯包住她,尽量轻声细语,谁也不提齐文伟,谁也不再嚷着要去帮她复仇。她
们让她睡饱、吃饱,直到她不再哭泣,她们仍尽量保持有人陪伴在她身边。她哭得眼睛好痛。那天,她包着毛毯,坐在软软的沙发上,望着窗外的橙色落日发呆。虽然没有镜子,
但是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肯定糟透了。
长期的哭泣,让她眼睛肿得像核桃,没有梳理的头发,纠结得像是鸟窝,就连身上的睡衣,都连续穿了好几天,上头还沾着一些干涸的酱料。
她该要振作起来了,最起码,也该好好洗个澡,把自己弄得干净一点。但是,她软弱得什么都做不到,就像一果植物,慢慢的枯萎。
关于齐文伟的一切,还是占据着她的心。她忘不了他,但是一想到他,心口就隐隐的抽痛着。
脆弱的小手,轻轻覆盖在胸口,她不知道,这种难忍的疼痛,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痊愈。
毫无预警的,电铃声响起,在静谧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仍呆坐在沙发上,望着愈来愈浓红的落日,彷佛充耳不闻,任由电铃响了又响。她不知道是谁在按电铃,也不在乎。虽然,今天“值班”的雷静丝,出门去采购晚餐要用的
新鲜蔬果,而门口采用的是指纹辨识系统,那个按门铃的人,肯定不是雷静丝。电铃还在响着,门外的人不肯放弃。
芷茵原本不想去理会,但是持续的电铃声,打扰了她安静的生活,让她没有办法继续回想那个男人的眼神与微笑。一股火气,渐渐涌了上来,哭泣了好几天的她,首度有了悲
伤以外的情绪!愤怒!
“别再按了!”她怒叫着,喉咙因为哭泣过久,还有些嘶哑。
门铃继续响着。这里的隔音效果太好,门外的不速之客,根本听不见她的抗议,逼得她只能起身,拖着毛毯走到门口,亲自去开门,阻止这催魂似的电铃声。
“我说,够了,不要再按了,我!”沙哑的抱怨,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就陡然中断。她甚至连呼吸也停了。
门外,站着那个让她魂牵梦系,哭得眼睛都快瞎掉的男人。
“小茵。”齐文伟低唤着,黑眸中满是痛苦与怜惜。他满脸胡渣,双眼布满血丝,模样格外狼狈。大惊失色的她,下一秒就用力关门。没想到,他动作奇快,抢在门关上之前
,强行挤入健壮的身躯,不许她缩回阴暗的房间里继续哭泣。
“小茵,你听我说。”他试图把门推开。
“我不要听!”她用尽力气,想要把门关上。“我恨你,走开!”她嘴上嚷着,双手却不由自主的,拚命整理头发,想把鸟窝般的头发,抓梳得稍微能见人些。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齐文伟,她就突然在乎起自己的外貌。但是,她觉得自己现在好丑,梳子呢?面纸呢?啊,她还要去洗澡、去换衣服……她、她她她还是这么在乎
他。
温柔醇厚的男性嗓音,轻轻在她耳畔叫唤。
“小茵。”
她紧贴着大门,握住小拳头,克制着不要回头。但是,那好难好难,她知道自己,并没有抵御他的能力,连一点点都没有。
“我好想念你。”他低语着,声音诚挚,彷佛这几个字,就是从他灵魂深处挖出的真相。
“你骗我。”她紧闭着双眼,不肯回头,热泪又在威胁着,即将泛滥成灾。
“我没有,是你误会了。”
“误会?!”她痛苦怒叫。“我明明听见,小杰喊你爸爸的,连这一点你都要骗我,还说他是哥哥的儿子。”
“我说的是实话,小杰的确是我哥哥的儿子。”他的语调里,有着无奈,也有着无法辩驳的自责。“没错,小茵,我欺骗过你太多次,但是有些事情,我真的没有骗你。”
那该死的语气、那该死的声音,害得她几乎又要相信他了。她用力捣住双耳,拚命的摇头,试图摆月兑这最温柔的魔咒。
“小茵,我爱你。”
她不要听这些谎言,她不要!
“小茵,请你听我说。”他的声调是那么痛苦。她不明白,无论她再怎么用力,那低沈的声音,还是会溜进她的耳里,就像是她由内心渴望着听见他的每字每句,即使,那都
是谎言。
“为什么你不放过我?”她终于崩溃了,软弱的滑下门板,坐在地上放声哭泣,放弃所有的自尊求饶。“求求你,走开……走开……”
齐文伟深吸一口气。
“我办不到。”他注视着那颤抖的娇小身躯,心中痛如刀割。“我不能走开,我不能没有你。”
她不敢再相信他,只能缩在原处,颤抖的哭泣着,觉得身体像是要被撕裂。明明是谎言、明明是欺骗,为什么还是能深深打动她的心?
突然,小小的手掌,轻轻的抚上她的头发。
芷茵抬起头来,透过蒙眬泪眼,看见黑发黑眸的小杰,不知何时已经溜过门间的空隙,走到她面前,露出有些害羞的笑容。
“姊姊,不要哭。”小杰用童稚的声音,耐心的安慰,还认真的告诉她。“爸爸没有骗你,他真的很想你,这几天他没办法吃饭、没办法睡觉,我从来没看过他这么痛苦的样
子。”
“他骗了我。”她委屈的指控,在孩童纯真的注视下,抽噎得更厉害。
“我知道。”小杰严肃的点头。“好多次好多次,对不对?爸爸都告诉我了,他说他很坏、很后悔。”他提议,爸爸可以抄课本忏悔,但爸爸只是愁容满面的看着他。
听着那软软的童音,轻声的安慰她,她紧绷的胸口稍微松开了些,不再像是被刀刚般的痛。
“不过,姊姊,有一件事情,你是真的误会爸爸了。”小杰走到她面前,睁着乌溜溜的大眼,认真的说道:“他没有骗你,我真的不是爸爸的亲生儿子。”
不是?
芷茵茫然的抬起头,每次眨眼,泪水就一颗颗的滚落。
小小的手,很温柔的擦去那些泪水。
“我很小很小的时候,被邻居嘲笑,说我是没有爸妈的孩子,我躲在家里哭了好久好久,连外婆也不能安慰我。”小杰仔细的说着,就怕遗漏了任何细节。
“然后,叔叔特地来看我,告诉我说,从此以后他就是我的爸爸。”
这么说来,齐文伟并没有欺骗她?希望之火被悄悄点燃,一点一滴的抹去她心中的阴霾。但是,她仍胆怯的、不安的追问,不敢轻易放下信任。
“这是真的吗?”
“真的。”小杰用力点头。“或许,你觉得爸爸很坏,不值得信任,但是你可以相信我,我从来不骗人!”他骄傲的说。
“那……”她声音很小。
小杰靠过来,侧耳倾听。“嗯?”
“他真的很想我?”她用最小的声音问。
“真的。”小杰愿意挂保证。
“那么,他还说了什么?”她用手捣着,不让半点声音泄漏出去。
小杰转过头来,也凑到她耳边,慎重的说道:“爸爸说,他很爱很爱你。”
只是简单几个字,就将她从沮丧的地狱,拉上幸福的天堂。她再度哭出声,这次却是喜极而泣,这个小男孩的实话,解救了她的心。柔软的小手,握住她的手心,小杰表情严
肃,非常认真而正式的询问:“姊姊,我还没有妈妈,你愿意当我的妈妈吗?”
热烫的泪水,滚滚滑落而下,她感动得无法言语,只能伸出手,将困惑的小男孩紧紧抱入怀里。
“姊姊,你愿意吗?”他小小声的又问,掩饰不住心中的紧张。其实,他好希望好希望,能够有个妈妈。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拒绝这个要求。芷茵含着眼泪,用力点头,以行动代替言语,答应接下这个名为妈妈的全职工作。
她感觉到,背后的门被稍微推开,但是这一次,她已经不再抵抗,任由齐文伟走入室内,来到她的面前,徐徐的蹲下,体贴的小杰选在这个时候,无声的走到沙发上乖乖坐好。
“小茵,这是我的戒指,”他伸出左手,无名指上的发戒,依然圈绕着他的指。然后,他打开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轻声告诉她。“而这个,是你的戒指。”丝绒盒子里头,
有着一枚同样由发丝编成的戒指,不同的是,这枚发戒上头,还精密嵌镶了一颗小小的钻石。“它并不是蓝钻,”他哑声说道,声音竟然有些颤抖。“但是,它是我母亲婚戒上的
钻石,只属于我的妻子所有,我请人将它镶在我的发戒上。”
她轻掩着唇,在泪光之中,那颗小钻石的光芒,竟是她前所未见的美丽,比她见过的任何一颗钻石,都还要灿烂。
齐文伟注视着她,单膝跪地,诚心诚意的恳求。
“小茵,请你嫁给我。”这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请求,如果她拒绝,他怀疑自己会不会心痛得当场暴毙。
那张凄楚的小脸,慢吞吞的抬了起来,她泪汪汪的看着戒指,再抬起头来,泪汪汪的看着他,表情满是挣扎。
像是经过一世纪那么久,在他的心脏,紧张到即将停止跳动的前一秒,她才终于轻启红唇,小小声的说:“不要。”
齐文伟头一次觉得,自己要昏倒了。他眼前一片漆黑,那简短的两个字,比利刃还要锋利,刺得他的心几乎要碎裂。然后,他又听见,她以更小的声音,喃喃抱怨着。“人家
现在好丑,这次求婚不能算数啦!”呜呜呜,她幻想过的求婚,才不是这个样子的呢!她要穿得美美的,在灯光美、气氛佳的环境下,看着他再次单膝下跪。
齐文伟眼前的黑影,瞬间消失了。他重重喘了一口气,怀疑自己刚刚很可能已经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
他放下丝绒盒子,用双手紧紧拥抱着他苦苦思念的小女人。她的体温、她的气息,让他枯槁的灵魂,再度有了希望,倘若失去她,他就等于失去了心,就算活着也是行尸走肉。他的心,早已被她偷走。
“对不起,是我骗了你太多次。”他低语着,终于尝到欺骗的苦果。“从今以后,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谎言。”
“真的?”
“真的。”她窝在他怀中,想了一会儿,才又说道:“唔,不行,以后只能我说谎,你不可以。”她非要计较不可。
眼前情势比人强,为了抱得美人归,就算再不情愿,齐文伟也只能咬牙点头。
他更用力抱紧她,喃喃低语着。“我本来想用最快的速度追来,但是,我必须先交还蓝钻。那颗蓝钻,是我借来的。”
“借来的?”她大感惊奇。珍稀如蓝钻这样的珍宝,他竟然可以说服拥有者出借救人,可见他的信用,有多么被别人推崇。
他点点头,浓眉紧皱。
“但是,突然之间,我的信用卡全部都被停用,每个账户的存款全数归零,所有航空公司跟海关,都将我列入黑名单,连机票都不让我买。”要不是这些波折,他一定能够更
早到达,早些替她止住那些泪水。
芷茵轻咬着下唇,数天以来,头一次露出微笑。
“我想,我知道是谁搞的鬼。”唐震那家伙,总是弄巧成拙,她之后非找他算帐不可。
“那么,你是怎么来到台湾的?”
“我请了有力人士帮我背书。”
“就像你请小杰同行,来告诉我真相?”她歪着头问,不得不佩服,他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解除困境的办法。
“差不多就是这样。”他露出微笑,在她的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但是,她心里还有疑问。
“等等,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照理说,他的负心汉查缉专刊,很可能已经在太伟集团内部传开,楼下的保全们,不可能放他进门。
“我遇见了一位姓雷的小姐,她听了我的解释后,才答应让我上楼来找你。”
要不是有那个女子,他就必须心急如焚的在外头等上更久,或是失去理智的拔枪威胁保全,让他迅速通行。
芷茵深吸了一口气,仰望着心爱的男人,露出甜美的笑容。
“你的运气真好。”
“怎么说?”他挑眉。
“因为,如果你遇到的人是心姊,你别说是进来了,八成在大门口那里,就会被轰成蜂窝了。”
“我不在乎。”他靠在她耳边,低语着今生不变的誓言。“我的淑女,为了你,我愿意奉献性命、赴汤蹈火。”
接着,他低下头来,深深吻住了她,用充满柔情的吻,见证这个真爱的誓言。
窗外的落日早已西沈,而城市里点起无数盏灯光,每一盏灯光下,都有着不同的故事。而他们的美好故事,即将由此刻开始。
小杰趴在沙发上,看着两个大人依偎在墙角,亲昵的呢哝低语。比起即将迎娶娇妻的爸爸,他可是更兴奋,快乐得好想在沙发上打滚。
从今以后,他有了爸爸,也有妈妈了,说不定再过一阵子,还会有弟弟或妹妹呢!哇,这么一来,他就要当哥哥了耶!
仅仅是幻想,期待着愈来愈多的家人,他就觉得心头暖暖的。往后,他跟爸都不会孤单了!
原来,这就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