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的总部大楼,弥漫著紧张的气氛。
先前是集围扯上非法拍卖品,接著执行总经理黑子骞的办公室内,又被发现一具屁体,弄得人心惶惶,连说话都要压低声量。
一个清洁妇打扮的娇小身影,笨拙地拖著地板。拖把先是浸入水桶内,也没有拉乾,就直接抹上地板,不但没有达到清洁的效果,反而将地板弄得湿滑不堪。
“啊——你是怎么搞的?”一个女职员尖声说道,摔断了鞋跟,重重地跌坐在地上,臀部上印出一个心型的湿印子。
刘嫂连忙过来,胖胖的脸上陪著笑,连声道歉。“抱歉,她是新来的,手脚笨了些。”她在大褛内负责清洁工作,而这个新进人员一来就招惹麻烦,让她头痛极了。
“对不起。”始作俑者低著头,用花色的布包住头脸,让人瞧不见长相。
“把她安排到别处去,不然迟早有人会摔死在这里。”女职员气愤地说道,扭过头离开。
刘嫂叹了一口气,福态的身躯艰难地转过来。“好了,别擦地了,你回清洁室待著,等到下班后就离开,可别再给我惹出什么事来。”
“我可以再去擦玻璃。”花布下传来充满祈求的声音,不想被发配边疆。
“刚刚有人跟我抱怨,玻璃无缘无故破了好几块。”
“那,我可以再去替每间女厕添卫生纸。”她哀求著。
“忘了吗?你添卫生纸时,没有装牢,卫生纸掉进马桶里,现在有四间厕所不能使用,必须等待专人去疏通。”
“那我可以……”她还想出主意。
“给我回清洁室去!”刘嫂忍无可忍,插腰吼道。
纤细的肩膀垂了下来,知道再抗争也没有用处。小篆气馁地离开,窝回清洁室里,跟那些瓶瓶罐罐的清洁用品大眼瞪小眼。
狭小的清洁室里弥漫著清洁用品奇异的味道,让人不舒服,她无聊地拿著抹布擦拭那些瓶罐上的灰尘,脑子胡乱地转著。
原本是想利用职务之便,假扮成清洁女工在这间大楼里打探消息,哪里知道这里的员工,个个都闷得像是蚌壳,保密防谍的功夫做得滴水不漏,绝口不提公司内部的事情。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运气不好,正需要岳珊珊当内应的时候,她竟被临时派往海外出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国。小篆无计可施之下,决定独自行动,混进了这间大楼。
总不能像是待宰羔羊般毫无动作,等著黑子骞找上她吧?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她就不信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小篆的探探出清洁室,照著记忆,往黑子蹇的办公室走去。
“绝世”的大楼内,娇小的身影缓慢前进,本以为没人察觉,但那鬼鬼祟祟的模样,反而更引人注意。她没有发现,身后有不少员工对著她指指点点。
一路上,要是遇到有员工经过,她就贴在墙上,拿著抹布胡乱擦著墙壁,假装在清洁环境。花了半小时之久,她总算模到了那扇樱桃木雕成的门。
在门前张望半晌,她鼓起勇气,尝试性地轻轻一碰,门应声而开。
小篆措手不及,以为里头有人察觉她的行动,慌乱得连忙双手乱挥,紧闭上双眼。
有谁在里头?会是黑子骞吗?会不会门一打开,就有一把枪抵住她的头?
“对不起,我是来打扫的,我是!”她匆促地说道,吓出一身冷汗,解释的声音消失在偌大的办公室内。
没反应?!
小篆先是睁开一只眼睛,确定没有危险后,才张开另一只。在看清里头的情况时,她吁了一口气,只差没软倒在地上。
黑子骞根本不在里头,室内空无一人,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真是的,我干么这么紧张?”小篆拍拍胸口直喘气:心还跳得很快,看来回去八成需要去收惊了。
那天黑夜里,没仔细察看,这时才发现这间办公室奢华得让人咋舌。暗色调的办公器具,从黑檀木的大书柜,到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全都严肃得没有半丝温暖,虽然实用,却显得太过冷硬,察觉不出半分人类的温暖。
小篆绕到那张沉重宽大的办公桌前,仔细搜索著。
这里是黑子骞办公的地方,如果他真有什么不法行径,就算隐瞒得再好,百密总有一疏,应该还是能找出蛛丝马迹的。
她就连桌上的小纸片都没错过,拿起来仔细端详。她用尽侦探小说里的手法,甚至拿了铅笔,在备忘录上轻刷,端详著白纸上浮出的文字。上头浮现一组号码,她把那张纸撕了下来牢牢捏在手中。
内室里突然有声音响起,先是谈话声,接著是沈稳的脚步声。
小篆吓得猛然一跳,手里的铅笔也趺在地上。这一次是货真价实的有动静,不再是她神经过敏,在内室里的确有人,而且听那动静,那些入似乎正打算进到这里来。
而那间内室,就是她目睹黑子骞杀人减口的地方。
她惊吓过度,有洞就钻,连忙躲进办公桌下头去,尽力把身子缩得小小的,在阴暗的桌底下瞪大眼睛。
“老天爷,可别让那家伙进来这儿啊!”她双手合十,在心里拼命祈祷著,全身冷汗直流。
可惜,老天爷不赏脸,内室的门被打开,两个人走了进来,从她的角度看去,可以看见两人擦得光亮的鞋。
“那个女职员处理好了?”低沉的声音响起,醇厚而有力,简单的几个字,就透出威严。
那人走到办公桌前,在小篆屏气凝神、心脏几乎停摆的时候,拉开皮椅坐了下来,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她唯一的生路,一双长腿还得寸进尺地往办公桌下伸来。从那光可监人的鞋面上,可以瞧见她因恐惧而苍白的模糊倒影。
呜呜!她莫名地恨起这个男人的妈妈,为什么一要把他的腿生得这么长?
小篆努力地往后缩,娇小的身子贴上办公桌坚硬的木质,尽力避开他那双讨人厌的长腿。他的腿要是再往前伸来半寸,绝对就会踢上她的鼻尖,察觉到正有个不速之客,窝藏在办公桌下头。
“岳珊珊已经照你的吩咐处置了。”办公桌的另一头,传来温和好听的男声。
听见好友的名字,一声惊呼滚到舌尖,小篆费尽力气地咽了下去。珊珊被“处置”了?怎么个处置法?
霎时她脑海里浮现各种可怕的情形,从杀人灭口到分尸解体,举凡人肉叉烧包、溶尸奇案等等,各种凄惨的死状、古怪的死法,迅速的在她的小脑袋瓜子里转了一遍。
指节轻敲桌面的声音,透过木质传来,跟小篆的心跳配合得刚刚好。
她紧张得连气都透不过来,只能像是离水的金鱼,张大嘴直喘,而喘气的时候还要努力控制住声量,深怕让这两个男人听见了。
“另一个呢?”半晌后,黑子骞问道。
小篆肩膀一缩,眼睛瞪得更大:心中浮现不祥的预感。另一个?什么另一个?处置完了岳珊珊,接下来难道就轮到她了?他们会找上岳珊珊,那就代表一切已经东窗事发,她也躲不了多久。
“季小姐吗?”温和的声音里添了几分笑意。“她也来到‘绝世’了,现在正窝在……”脚步声靠近,停在办公桌前,那人用指关节轻敲桌面。“这儿。”他宣布道。
小篆几乎要昏过去了,没想到自己的形迹竟然被人模得一清二楚。
她的身躯不由自主地轻颤,直视前方,看见那原本端座椅上的男性身躯稍稍退开,接著弯下腰来,一双锐利无比的黑眸跟她恰恰对上眼儿。
那双黑眸,跟她记忆中一模一样,如同那天黑夜里、如同那张照片上,那般地令人震慑。
她没有办法动弹,也无处可逃。接著,一双黝黑有力的双手伸了进来,老鹰抓小鸡似的,轻而易举地就将她揪出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黑子骞把娇小的她拎到眼前,锐利的黑眸眯起,深刻的五官上看不出是意外还是恼怒。
那双清澈的眸子,让他轻易地辨认出她的身分,而蒙在她脸上的花布,阻碍他观赏她美丽的容貌,他不耐烦地将之扯开,花布飘开,她眨动著眼睛望著他,红唇轻咬著贝齿,甚至比他印象中更加美丽。
他刚从密道走入内室,没有留心监视系统的萤幕,倒没察觉,几天来始终萦绕在心头的小女人,已经自动自发地送上门来了。
“呃……我在清理地毯。”小篆吞吞吐吐,说出一个蹩脚的理由,手里拿著抹布,无意义地做出擦拭的动作,希望能够说服他。
不过,看来他没有被说服,那双锐利的黑眸眯得更紧了,隐约透出不悦。
小篆的前额,点点冷汗正在乱流,几乎浸湿衣服。她低下头,清澈的明眸不安地从东看到西,再从西看到东,就是不敢看他。
“季小姐,您这清洁女工做得倒是很尽责。”
那个揭穿她形迹的王八蛋语中竟还带著笑意!
她转头瞪向那人,看看到底是谁掀了她的底,泄漏她的藏身处。一个高瘦的男人站在那里,微笑地看著她,没被她杏眼怒睁的表情吓著。
“不可能的,你怎么会知道我躲在那里?”她质问,刚刚进来时,里头分明没有人,她也很注意地没被人发现啊!
“季小姐,请别小看‘纪世’里的监视系统,这间办公室别说要溜进一个人了,就连飞进一只蜜蜂,只怕也会被察觉。”男人温和地笑著。
因为集团经手的全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加上台面下的行径较特殊,“绝世”大楼里的监视装置十分先进,甚至装有精密的温度感应器,一旦有生物进入,就会被察觉。
当小篆闯入时安全装置已经启动,监视器上,那娇小的身影就缩在办公桌下,眼睛还眨啊眨的,连漂亮的眉目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她躲在办公桌下的行径,只能称之为掩耳盗铃,任何人都骗不了。
“监视系统老早被这家伙打坏了。”小篆忍不住回道。
这话一出口,她才发现情况不妙。说了这句话,不就等于招认了自己的确目睹了黑子骞杀人的经过吗?
“监视系统不只一组。”拎著她领子的黑子骞淡淡说道。
小篆皱著眉头。这样就说得通了,黑子骞那一夜果然察觉她躲在门外,肯定是从另一组监视系统中,看到她跟岳珊珊的。想起了珊珊,为朋友担忧的心瞬间克服了恐惧。
“你们把珊珊怎么了?是真的调职了,还是把她囚禁起来?”她急切地问道。毕竟珊珊会卷入这件事情,是她的责任,要是让好友惨遭池鱼之殃,她的良心可过意不去。
“她没事的。岳小姐很是合作,黑先生只是将她召唤到这里来,而她一进门,就连珠炮似地全都招认了,将你的身世底细,包括祖宗八代都交代得仔仔细细。”那男人说道。
大难临头,岳珊珊顾不得了多年友情,选择将朋友道义摆两旁,自家性命摆中间。
在黑子骞那双锐利的黑眸下,她没有胆子隐瞒,站在原处不断发抖,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她全都说了,关于小篆的部分,更是说得格外仔细,深怕漏说一个细节,她就会在黑子骞锐利的目光下死无葬身之处。
一知道黑子骞要找的是小篆,她不假思索,火速就把小篆供了出去。
那天夜里匆促离开后,她就知道小篆肯定是惹上麻烦了,如今还是明哲保身的好,她决定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听见好友安然无恙,小篆松了一口气,倒不是很在意被人说出底细的事。反正,就算是珊珊不说出她的身分,凭黑子骞的能耐,调查出她的身分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是,你们刚刚不是提到,已经“处置”了她?”她问道,试图想要站好。但是黑子骞拎著她的领口,她生得娇小玲珑,脚尖碰不到地,而他偏又不松手。她不舒服地扭来扭去,活像是身上被放了几条毛虫。
“黑先生的意思是,在事情结束前上让岳小姐离开一阵子比较好。所以,就将她派遣到国外去了。”
“她去了哪里?纽约?欧洲?”珊珊该不会因祸得福,调去填了哪个海外分部的肥缺吧?
“哇嘎鲁。”对方带著笑容回答。
“哇嘎鲁?那是什么鬼地方?”水晶似的剔透眸子差点没跌出来。
小篆的眉头打结,在嘴里嘟嚷著重复那个地名,听那发音,就知道不是什么先进国家。哇嘎鲁哇嘎鲁,念久了就像是某种咒语似的,她根本不曾听过这个地名。
想躲避灾祸的珊珊,真的躲得很远了。
拎著她的黑子骞开了口,低沉的声音让室内添了一丝紧张感。
“那是太平洋上的一个海岛,‘绝世’在那里有设立一个部门,专门搜罗大溪地,以及太平洋海岛少数民族的艺术品。”他简单地解说道。
“噢,她肯定会恨死我的。”小篆发出懊恼的申吟,用手贴住额头。
可怜的珊珊,不但被发配边疆,还是被派遣到那种蛮荒地区去,说不定还必须跟著少数民族,在哇嘎鲁的太阳下跳奇怪的舞蹈。等到能调职回台湾时,珊珊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冲到季家,捕她一刀当回报。
站在办公桌后的男人弯唇微笑,接触到黑子骞锐利的目光,他心里有数。
“那么,季小姐就交给你了。”他说道,仍是噙著那丝微笑,离开了偌大的办公室上让两人独处。
看来最初的预感没有错,黑子骞的确对季小篆有几分意思,而且看他那不欢迎外人在场的眼神,很明确地表达出,不希望有旁人打扰。
他很识相地带著微笑将门关上。
突然之间,小篆觉得好冷。是有哪个人把空调调到最低温度了吗?
当那人离开,室内只剩她与黑子骞时,娇小的身躯再度紧绷。
没时间为珊珊哀悼了,如今自己的处境可是更为惊险。至少,珊珊可以躲到那个鸟不生蛋的海岛去,不用跟这个有著可怕眼神的男人面对面。只要能避开他,她也情愿跟少数民族一起跳舞。
“你如果愿意放开手,让我的双脚著地站好,我会很感谢你的。”她鼓起勇气说道,总算直视他的眼睛。
黑子骞仍是打量著她,没有打算松手的迹象。他锐利的目光像是能把人洞穿,没有错过她的一分一毫,仔细地望著她。那目光,就像是在审视一项即将属于他的东西……
属于他?!
这个想法让小篆的身躯窜过一阵冷颤。她是被吓糊涂了吗?怎么能这样胡思乱想?
“呃,放我下来,这样我们比较好谈话吧?”她忍不住提议,被他看得很不自在。除却他的目光过于锐利不说,她活到二十三岁,还不曾被哪个异性用如此直接的目光紧盯著看过。
这个男人虽然有著文明的装束,但还是充满掩盖不住的野性,就连眼神都充满原始的侵略性。
他还是看著她,不言不语,俊朗的五官上看不出他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
小篆咬了咬唇,双手一摊。“我保证不逃跑,行了吧?”她无奈地说道。
这句话倒是达到目的了,她只觉得领口一松,整个人就往地上跌去。“唉啊!”她低叫一声,很不雅观地摔在地上。“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子啊!一声不吭就给我松手……”她揉著摔疼的臀儿,喃喃抱怨著。
黑子骞淡淡看了她一眼,居高临下地俯视著,瞄见她捏在手上,那张从备忘录上撕下来的纸张。
“那是什么?”他询问道。
小篆的回答,是迅速地把那张纸捏紧,将整张纸揉成一小团。该死,她怎么没有将这张纸藏好?如今人赃俱获,他肯定会察觉她居心叵测。
她的反应,让他眯起眼睛。
“交出来。”他的语气淡漠,没有提高半个音阶,却冷得像是十二月的寒风,让人瑟瑟发抖。
交出去?要是真的交出去,她还会有命在吗?说不定当场就被杀了减口。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凶手,还有什么事倩做不出来?
一不做二不休,小篆鼓起勇气,把小纸团塞进嘴里,打算湮减证据。
黝黑而有力的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来,扣住她小巧的下颚,强大的握力,让她的头部骨骼动弹不得,别说是咀嚼了,就连吞口水都很困难。
黑子骞强迫她仰起头来,严厉的目光让她不由自主地全身一颤。
“这么饥不择食吗?你要是敢把那张纸吞下去,我就要你当场吃下整柜的资料文件。”他注视著小篆的明眸,表情阴势森冷。他一向霸道惯了,从没人敢反抗他,尢其是女人。小篆倒是第一个敢违逆他命令的人。
她瞄向那个大柜子,瞪大眼睛看著那叠起来比人还高的文件,考虑到消化不良的问题。三秒钟后,她才在他锐利的目光下,委屈地吐出小纸团。
“别这么凶啊,我不过吃你一张纸,凶什么凶?小器!”她喃喃自语著,红唇微嘟,却不知此刻的模样,看来可爱却也诱人。
黑子骞也不去拆那纸团,甚至看都没看一眼,他的指掌还是扣住她的下颚,将她箝制在面前,笔直地望进她眼里。比较起来,他对她的兴致,反而高出那团纸许多。
“你不知道该远离危险,对吧?”他淡淡地问,没有松开手。
灵活的眼珠子转了转,顿时杏眼微扬,添了几分怒气。“你这是在暗示我不够聪明吗?”
黑子骞扬起浓眉,语气平淡。
“够聪明的女人,在目睹那一幕后,就会懂得要远远躲开,不会乔装成清洁女工,冒险再闯入这里。你是写小说的,应该懂得自不量力,或是羊入虎口这些成语的涵义。”简单几句话,不但暗示她的愚昧,也暗示著他已经将她的背景调查得一清二楚。
这已经是明显的讽刺!小篆瞪著他。“就算是我真的想躲开,你都已经查出我的身分了,难道会平白放我这目击证人在外头逍遥?”
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竟敢跟一个“凶手”发脾气,跟他大眼瞪小眼地嚷嚷著。
总觉得他虽然乖戾严酷,但在他身上,她感受不到半分杀气。那一夜的所有记忆,如今想起来,倒像是看了一场精心编排的“戏”。
不知是哪里来的直觉在心底说著悄悄话,她莫名地就是觉得,他不会真的伤害她。那份直觉,让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我的确会去找你,但那或许不是因为你是目击证人,而是为了其他缘故。”他没有被她的态度激怒,神态仍是一贯的冷静淡然。
其他缘故?会是什么?她困惑而不解,等著黑子骞继续说下去。但他只是看著她,目光深不可测,不再多说。
黑子骞的沉默,更是让她忐忑不安。这家伙绝对是心理战术的好手,完全懂得适时的沉默,可以让对方的心防崩溃。
小篆咬紧了牙,不肯轻易认输。她生性固执,抱定了主意,就不会打退堂鼓。“你吓不了我的,除非现在就解决我,不然我还是要追查下去。”她勇敢地仰起头,一脸的不驯。
那黝黑的男性手掌慢慢地在她柔女敕的肌肤上流连,并没有残忍地扼住她的咽喉,了结她这不怕死的小女人。相反的,他触模得很是仔细,像是在抚模著最细致的瓷器,滑过一寸一寸……
肌肤上传来的热烫触感,激起某种陌生的酥麻,让小篆心中一惊,匆忙退开。
属于女性的本能,让她在他的目光下感到惊慌。
“好奇心会杀死猫。你因为想追探真相而接近我,不怕我向你需索代价吗?”黑子骞坐在椅子中,睨著她不安的模样。他的指上还残留那柔软肌肤的触觉。
“什么代价?”她忍不住问道。
黑子骞没有正面回答,伸长了脚,在脚踝处交叠,当他望著她时,一绺黑发垂落锐利的黑眸前,添加了他的狂傲不驯,那神态酷似肆无忌惮的海盗,能让任何女人心惊胆战。
“季小篆,不要再追查下去了。”这是最后通牒,也是他让步的底线。
若是被其他人知道,冷漠无情的他,竟然会对一个小女人让步,那些人会怎么想?
小篆咬紧贝齿,没有正面回答,但心中却隐约知道,若是跟他正面为敌,她是没有半分胜算的。这一瞬间,不管真相如何,她直觉地想从那双锐利、却又别有深意的目光下逃开。
她转过身去,狼狈地逃出办公室,而黑子骞并没有追来。
他所说的,她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小篆的脚步愈来愈急,不敢再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