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大草帽,穿著一身轻便运动服,背着包包,易心妙和二姊易心爱一同到住家附近的山上爬山。
沿途走走停停,一人手拿一瓶矿泉水,都快被两人喝完了。
「今天天气也不热,可却感觉特别渴。」易心爱坐在石头上喝着水,偏着头细声细气的对小妹易心妙说话。「还有,妳今天走路姿势怪怪的,脚程特别的慢,真是奇怪!」
「噗──」正仰头灌着矿泉水的易心妙,一听到姊姊的疑惑,噗哧地将水喷了出来。「咳咳咳~~」
一张俏丽鹅蛋脸因爬山运动的关系已经泛着粉红色泽了,再经这样猛烈一咳,脸颊整个都胀红起来。
「欸,妳是怎么搞的,喝水也会呛到哦?」
「我……咳咳……不小心……咳咳……」易心妙伸手抚上自己烫红的脸,分不清这是因为猛咳造成的红烫,还是因为二姊心爱说的那些话使然。
她走路的姿势,真的会很奇怪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都是因为聂骏平那家伙害的啦!
那可恶的男人,不只昨晚,还有前晚、大前晚,每天半夜都守在她摆单车的遮雨栅下,一见到她就掳人,将她掳进他房里,狠狠欢爱一番才肯放人。
尤其是昨晚,他要得最凶了!吻她时凶凶的,吸吮她的肌肤时也凶凶的,就连……也是凶凶的。
事后,她一身酸疼的问他怎么回事,结果那家伙的响应一点也不凶,不愠不火的用平常说话的语调回答她──
「服务生的职责不包括跟客人打情骂俏。」
嗄?!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
易心妙的脑子动了好几下,才清楚他原来是在吃醋。
想必昨晚她和一位熟客说说笑笑的画面被他看见,而他就因此生气了。
哼,这男人呀,表面上一副面无表情、看不出心情变化的样子,但其实肚肠里可是绕了很多情绪的。
「妙啊,妳在发什么呆啊?怎么,咳昏头啦?」易心爱不知何时来到她面前,一只手在她红烫的小脸前挥呀挥的。
「呃……是有点头昏,大概是刚刚咳太用力了。」易心妙赶紧回魂,顺着二姊的话猛点头。
「真的头昏啊?那要不要多休息一会儿再下山?」走向一旁,易心爱回到石头上坐下。
「好呀,就再多坐一会儿,反正今天也没事,在这里看看风景也不错。」
将矿泉水摆进背包里,易心妙曲起双腿坐在石头上,和二姊一起看着山下的风景。
两姊妹专注的看着景色,没有交谈;易心爱想着自己的心事,而易心妙也是。
她的脑海里浮现她和聂骏平初见面的情景,当时她正挨着老爸的骂,而他却突然从门外出现,解救了她……
原本聂骏平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日本,偶尔会前往杜拜小住一阵子,两年前他继承了父业,接收了聂家旗下所有在日本当地以及台湾的温泉旅馆事业。
拥有二分之一日本血统、二分之一台湾血统的聂骏平,所有的家人都已经全搬到日本定居,就连聂家的事业重心也是,不过他们却没有收起在台湾的这家「荷屋」,每隔三个月就会派人来台湾视察。
以前回来视察的都是大老板自己,但自从两年前聂骏平继承之后,就改由聂骏平亲自回来「荷屋」督导。
聂骏平个性内敛,看起来不太有脾气,但却天生有着一股威严,所以就算他对待员工十分和善,但大家对他还是存着相当大的敬畏感。
像她家老爸,就对他十分尊敬,而她,大概是唯一一个敢对他表现不满的人吧?
也许就因为这样,聂骏平看上了她,每次来到「荷屋」时,总是特别刻意出现在她面前,还丢了一些工作给她,让她必须待在他的身旁做事,走也走不开。
就这样,两人在经过几回单独相处之后,对彼此渐渐有了好感……?,其实她对他尊贵的身分,不必拚死工作、只须开口使唤人的权威,还是不满居多啦!
不过聂骏平好象对她的不满视若无睹,有一次,他突然就在她替他张罗浴衣、清洗汤屋时,捧起她的脸,吻上了她。
当时,她傻了,也呆了。等到那个吻结束后,她只是怔怔的瞪着他,像瞪怪物一样,瞪了他好久好久,直到他开口说话──
他对她说:「我们在一起吧。」
我们在一起吧?!易心妙起初还不懂这句话的涵义,又呆呆的瞪着他很久很久,久到他等她的响应等得不耐烦,又吻住了她。
一记长而绵密的深吻,挑起了她的女望,也挑起了她对眼前这男人的感觉,然后她就懂了,懂他的意思了。
其实那时候,她对他还没有特殊的感觉,但自己却不晓得为何会点头答应他?
两年前她傻呼呼的,被他很快的掳到手,然后随即被安排到日本的学校读旅馆经营课程,然后在日本过着与他亲密同居的日子。
好快呵!和他在一起都两年了耶……不过虽然已和他偷偷交往两年了,但她却从来不敢奢求他会是她这辈子的终生伴侣,因为光是彼此的主仆身分,就不配嘛!
唉~~每次想到这身分悬殊的问题,她就烦恼,一颗心也莫名忧愁郁闷起来。
终有一天,他们会面对分手的问题,不知那时候她的心会不会很痛?会不会舍不得他?
而他呢?是冷漠的转身走掉?还是一样割舍不了……
「妙妙~~下山了啦,还发什么呆呀?」易心爱的手又在她面前挥动。「回魂喽!」
易心妙先是怔然,然后不好意思的吐吐小粉舌。「二姊,不好意思,我在想下个星期回学校修学分的事啦!」
跳下石头,背着包包往山下走,两姊妹并肩走着,一边说话。
「学校的事想得这样认真?看来妳很用功哦!」二姊易心爱和她长得极像,不过她比易心妙多了几分女人味。
易心妙是属于俏丽美女型的,易心爱则是优雅美人。
「还好啦,我也是想早点完成学业,好回来帮爸的忙。我知道爸很想自己出来创业,开一间温泉旅馆……」那是老爸的愿望,也是老妈临终前,他亲口答应老妈的。
「会的,爸的心愿总有一天会实现的。」易心爱说。
「嗯,一定会的。」
两姊妹相视一笑,对老爸的关心,全写在脸上。
不是很宽敞的书房内,一张实木书桌上头搁着一部银蓝色手提电脑,一旁简单的摆着轻便型的事务机器,这是聂骏平回来台北时的临时办公室。
他平日除了管理家族的温泉旅馆外,自己也与友人从事进出口贸易生意。
他个人所投资的贸易公司,远在杜拜。杜拜是阿拉伯联合大公国的七个大公国之一,其石油产量虽不多,但却因石油输出港和最大贸易港的地位,成为阿拉伯世界的门户,同时也是西亚的交通枢纽。
看准杜拜的商机,并在聂骏平的好友魏子浚仔细评估及策划之下,最后两人以一人出资、一人出力经营之协议,共同成立公司,在杜拜做起转口贸易。
三年多下来,公司已渐上轨道,现在杜拜那边一切都由魏子浚掌控,他只要每个月抽空看看财务报表,假如遇到一些比较重大的经营决策,他才会特别抽出时间与魏子浚利用视讯隔海开会,其它时候,他并不需要花太多精神去协助魏子浚。
计算机屏幕上,正详列着前一个月的财务报表,聂骏平专注的审核着。
坐在宽桌前的他,刚泡完温泉回来,身上还穿著浴衣,神态有几分轻松。
不过他本来就是不太将情绪表现在脸上的人,所以不管是生气还是心情愉快,想从他脸上看出端倪,还真的得花点心思再加上好眼力才看得出来。
花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看完了报表,确认上头的金额全部无误,上个月他的好友魏子浚又为他的私人户头赚进了四十八万元的美金。
看来魏子浚还真有生意头脑,难怪当初他会信誓旦旦,说是只要给他五年时间,他绝对能将公司推进跃升为国际企业,甚至跨足其它营业项目,现在等待的只是适当的时机而已。
关了计算机,聂骏平起身正准备走向卧房,这时候前头庭院传来了开门声,他的脚步顿了顿,穿著木屐的大脚一转,往门口的方向移动。
进来的人是易叔。
「小老板,我来有没有打扰到你?」易德发对聂骏平总是毕恭毕敬的,态度十分之谦卑。
「没有,我正要换衣服到外头走走。」聂骏平走上前,示意站在门口的易叔进来客厅坐下。「有事坐下来谈吧!」
「不用了,我站着说就好了。」在易德发老式的观念里,主仆地位悬殊,他哪敢这样造次?
「易叔,不用这样拘谨。」聂骏平几不可见的蹙起眉心。
「这是应该的。」
这并不应该呀!
聂骏平眉间的折痕加深了些。「易叔,找我有什么事?」
如果易叔老是用这样恭谨的态度面对他,那么他们之间的主仆关系将来要如何跨过?
这个问题是聂骏平在与易心妙暗中交往一年之后,慢慢在脑海审思起来的问题。
如果易心妙对他而言,和他以前来往过的那几个女人一样,彼此只是单纯的男欢女爱关系,那么或许他并不会在意与对方长辈相处上的身分地位问题,但问题是,她和那些女人不同。
现在易心妙在他的心中,已经渐渐加重了重要性,甚至还将她列为将来妻子的人选。她将成为他的妻,而她的父亲将成为他的岳父,以后的身分在他之上,假如易叔一直坚持谨守主仆间的关系,那么他该如何跟易叔谈他和心妙的事呢?
「今天是『荷屋』的公休日,主厨大野刚刚也放假去了,所以没人替小老板准备午餐跟晚餐,我想小老板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到我那边去用餐,我会下厨做几道家常菜,让小老板尝一尝。」
到易叔家作客呀!
眉宇间的折痕骤然不见踪影,他在心头无声地逸出了笑。
「这会不会太麻烦易叔了?易叔的女儿……她们会欢迎我过去打扰吗?」易心妙在家吗?
虽然昨晚她一直待到很晚才从他身边回去,但他今天还是很想见她。不过今日「荷屋」公休,她没事可帮铁定是不会来这里走动的,所以呢,只好由他亲自上门去叨扰拜访了,而易叔的邀请正是个大好机会。
「只有我和心妙在家,心爱刚刚下山回市区去了,其它两个也都得上班,没有空回来。」易德发这样尽责的报告,主要是为了让小老板能接受这个邀请,不要太拘束。
「只有易叔和心妙小姐在家呀?」他心中的笑意更加大了,不过他的表情并没有显现太多情绪,不冷不热。「那好吧,我中午就过去易叔那边叨扰一顿,至于晚餐就不用了。晚一点我想到市区走走,如果易叔同意的话,可否请心妙小姐陪我一起?我不常回来,台北又变了很多,很多路我不太熟,需要有个人带路。」他看着老人家,微微一笑。
「这没问题,心妙在日本读书也受了小老板不少的照顾,我回去跟心妙提一下,反正她也没事可做,就陪小老板去逛一逛、走一走。」只要聂骏平提出来的要求,易德发绝对办到,更何况心妙能够去日本读书,也是当初聂骏平安排的。
退回房外,易德发打算尽快回家去准备食材,好下厨张罗一桌菜给小老板尝尝。
「那就麻烦易叔跟心妙小姐说一声了。」聂骏平送老人家出门。「我会在一小时后过去,易叔不必准备太多菜,我不挑的。」
「好的,我知道,小老板,那我就先回去了。」易德发回头离去了。
聂骏平双手环胸站在玄关处,目送老人家瘦长的身影离去后,转而缓缓移向一旁的树梢。
几丝午阳从树叶间筛落,树下出现几圈光影,他慢慢勾起总是习惯平抿着的嘴角,幽邃的目光微微瞇起。
原本以为今天是见不着她了,但易叔的安排让他有了机会。
为了感谢易叔的安排,或许他该表现诚意,带个小礼提前上门拜访……
易心妙躺在前廊的地板上午睡,手边搁着一本小说,脚边也搁了一本,那是她今天早上爬山回来后,骑单车送心爱回山下的公车站搭车,顺便在附近的书店买的。
一小时前,她看着小说,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嗯,这本小说其实并不难看,剧情也很精彩,并不会乏味到让人打呵欠,可是因为昨晚太过劳累,今天又被心爱拉去爬山,在体力有点过度透支的情况下,又有凉凉的风吹拂着,所以让她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觉。
聂骏平一踏进门,就看见易心妙蜷卧在地板上睡午觉的纤细身影。
两、三大步快速走近,他站在廊下,微倾身看着她娇酣的睡颜。
听她沈稳的呼息,看起来不像是因为看见他进门才装睡的,而是真的睡沉了。
竟然这样好眠?是昨晚累着她的关系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可就罪过了。
聂骏平将手里的野姜花束摆到一旁,月兑下了身上的薄夹克,盖在她的身上。
外头风不大,但吹久了不保证不会伤风感冒。
聂骏平目光温柔地看着她,特地为她到花农那边摘来的野姜花,就躺在她的身边,淡淡的花香陪着她酣然入眠。
「心妙啊,妳在哪里?心──小老板,你来啦,我正要来看心──」
在后面厨房忙了好一阵子的易德发,趁电饭锅里正炖着鸡汤的空档,在屋内屋外找着易心妙。
他从「荷屋」回来时,女儿不在家,可现在都过了快一个小时了,算算时间总该回来了吧?!
易德发找女儿是要吩咐她先清扫一下前院的落叶,然后再去煮壶热茶,好招待客人,顺便跟她提一下要她下午陪小老板出门的事;结果他才刚踏进前廊,就看见了聂骏平,并且顺着聂骏平的视线,看见躺在地板上的女儿,说话声蓦地顿住。
「这丫头原来在这里睡着了,难怪我一直喊不到人!不好意思,让小老板见笑了,我这就叫她起来……」易德发说着,就要走过来喊醒女儿。
聂骏平却制止了他。「易叔,心妙小姐的房间在哪里?」
「啊?!」老人家站在旁边,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抱心妙小姐进房间去吧,看她睡得这样熟,不好吵醒她。」他浅浅一笑的说。
「这、这太麻烦小老板,我还是叫心妙自己──」老人家看着目光正直的小老板。他不怕易心妙被为人正直和善的聂骏平欺负,可是碍于身分,不敢劳烦身分尊贵的他。
「不会麻烦。」聂骏平应着,无视老人家的顾忌和迟疑,便蹲下高大的身躯,将易心妙抱在怀中。「心妙小姐的房间……」他转身看着老人家。
「在、在小老板搬到日本前住的那间房。」
这间房子以前是聂家全家住的,聂骏平在二十三岁前,都住在这里。
「我知道了,那我抱心妙小姐进房去。易叔,你去忙你的吧,我会自便,不用多费神招呼我了。」说着,他便转进屋内。
小老板说了不用他多招呼,易德发也不好跟上,迟疑的在前廊站了一会儿,弯身拿起搁在地板上的野姜花束,便绕旁廊到后面的厨房去了。
人参炖鸡应该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