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农场度假的第四天中午,两人收拾行囊准备回到台北。
临走前,焉日狂很够意思的留了纸条给骆子坚,上头写著他对这问蜜月套房的温馨浪漫设计风格有多满意。
杜乐霏看著他写的留言,双颊微窘的绯红一片。
他当然很满意这间套房了,这几天来,他总是死缠烂打的将她绑在这间套房里消磨时间,缠到最后,竟然连她搁在山坡草地上的画架也给扛回来,索性就摆在阳台上让她作画。
在房间作画的结果,可想而知——以他的缠功,她的画连一半的进度都没有。
想到这儿,杜乐霏不由得恼怨的赏他一记瞪视,在他赖皮的俊飒笑容中,她提著简单的行李,快速步出这间让她充满激情回忆的木屋,急急上了车。
焉日狂随她身后跟著上车,车子在北上的途中,突然下起了大雨。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雨势实在太大了,焉日狂打算先至休息站停留一会儿。
在咖啡雅座看著窗外不小的雨势,两人各点了一杯牛女乃和咖啡稍作休息。
「我还有几天假,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很自然而亲匿地伸手越过桌面,他揉了揉她柔软俏丽的短发,凝视著她的眼神温柔无比。
「台湾我不熟。」这样的眼神教她心悸又慌乱。
垂下眸子,她宁愿盯著满是女乃泡的香草牛女乃,也不敢让自己的目光多和他接触。
「那么……国外的城市呢?」看著她回避的动作,焉日狂在心底无声叹气。
他们之间都已经那样的亲密了,她竟然还——他真想掐她……不,是真想吻她。
「你想出国?」柳眉微扬,她似乎被挑起了兴趣,不过她的目光还是刻意回避著他。
休想躲!
焉日狂伸手勾起她的下颚,逼她与他相视。「我手边有收集几个不错的旅游行程,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结伴同行,你觉得如何?」
「我……」
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地打断了杜乐霏的话。
焉日狂拧起眉头,从口袋掏出手机来,极不情愿地放开了她。「抱歉,我接个电话。」
从座椅上起身,他定到她身后的玻璃窗旁接听电话。
挺拔昂藏的身躯倚著玻璃窗,他的声量刻意压低,但他和对方所说的话全都清楚地飘进她的耳中。
杜乐霏低头喝著香草味浓郁的热牛女乃,她听见他以应付似的口吻打发著对方——从他讲话的内容来推测,打电话给他的是个女人,而那女人似乎正在质问他这几天未与她联络的原因。
焉日狂只是草草的以公事忙碌的理由敷衍她,表示他会尽快排出时间与她见面,然后很快的结束了通话。
他的讲话内容她全都清楚的听见了。
那个女的和他是怎样的关系呢?杜乐霏心头难掩不安及慌乱的揣测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资格质问他……
等焉日狂收起手机,兜转回座位时,杜乐霏决定佯装完全不知情,继续低头努力喝著她的香草牛女乃。
「打电话来的是上回和你在烧肉店相遇,我带的那个女伴——」潇洒地落了座,他勾起杯耳喝了口咖啡,自动谈了起来。
「哦。」杜乐霏不晓得他干么主动提起,放下杯子,转头看著窗外还一直下不停的雨幕。
「就这样冷淡的反应?」他拧著眉心放下咖啡杯,双手摆在桌面上,微沈的俊脸俯近她。「你难道不想知道她打电话给我的目的,还有我和她的关系?」
黑邃的深眸凝锁著她,逼视。
杜乐霏难以逃月兑的被他灼恼的目光困住。「我没有必要知道。」其实她心里很想知道,但是却又倔强的口是心非。
「好,既然你不想知道,那我就不必浪费唇舌解释了。」语气阴森森的,他几乎动起气来。
这女人真是够倔的。
焉日狂气愤地勾起咖啡杯,一口喝光还烫口的咖啡。
杜乐霏惊诧地看著他一气呵成的动作,不明白他的怒气所为何来?
她不追问他的私事,他应该高兴才对,干么摆脸色给她看?
对男女感情涉猎不深的杜乐霏,茫然地看著他迳自冷凝的脸庞,不发一语的盯著窗外。
他到底怎么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陷入凝窒的尴尬状态,杜乐霏小口小口喝著她的牛女乃,在他愈加森冷的脸色中,好不容易把牛女乃喝完,而此时雨势也渐渐转小了。
「走了。」冷瞥她一眼,抓起车钥匙,焉日狂迳自起身走在前头,他的脸色还是和刚才一样阴霾骇人。
「好……」杜乐霏急忙拿起伞,跟在他的后面走。
他的脚步大,又存心与她拉远距离,使得她压根儿跟不上。
看著彼此之间越拉越远的距离,以及离她越来越远的高大身形,杜乐霏的心竟然有一丝惶乱无助……
看著他走进纷飞雨幕中,她惶惶停下脚步,呆呆地看著他走向车子停的位置。
焉日狂在半途中突然回头,当他的眼睛和她茫然无助的眸子相接触时,他的心揪了起来。
该死的!她既然那么倔强无所谓,干么还用那种眼神来凌迟他?!
焉日狂气恼更盛,他大步朝她走了回来。
原本他是打算在到她的面前时,狠狠掐断她的小脖子,可是当他停在她的面前,与她的眸子互相凝住时,他却抵抗不了内心泛滥的情意,手臂朝她的腰肢一勾,俯唇吻住了她。
杜乐霏手中的伞掉在湿透的地上,两人就这么在雨中拥吻,任由雨水打湿他们的身躯。当他终於吻够了她,愿意放开她时,两人浑身都湿了。
「上车吧,再继续在这里杵下去,我们两个准会进医院挂病号。」
喘息浓浊而剧烈,生理反应被强烈的激起,焉日狂紧急在失控前悬崖勃马,弯身拾起伞,搂著她大步冲向车子。
直到被拉上车,并被充斥著他的气息的外套里住,杜乐霏才从意乱情迷中回过神来。
天……她刚才在大庭广众下跟他亲吻?!
杜乐霏双手捂住粉烫的颊,羞涩低呜起来。
看著她困窘的反应,焉日狂心情由坏转好,无视自己也浑身湿透,愉悦的哼著歌,俐落熟练的将车子滑出停车格,驶上交流道,继续往台北前进。
「邹丽芬是公事上的朋友,我们因为一起负责一个合作案,而常常必须见面讨论……」车子行驶一段路程之后,焉日狂突然打破沈默说话。
杜乐霏手抓著他的外套,撇过小脸,轻讶的目光瞅著他。
他腾出一手,抚了抚她还微湿的女敕颊后,又收回。
「前几天,也就是你闹胃疼住院的那一天,她突然对我提出交往的请求……」瞥她一眼,一点也不意外的看见她那惊讶的表情,他继续看向前方开著车。「为了不使合约起变数,当时我敷衍的告诉她,等我有空就约她出来进行非公事的私人约会。」
说到这里,他又瞥来一眼,看她。
杜乐霏的表情微变,俏脸沈了几分。
她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因他的话而起了变化,还兀自认为自己表现得很处变不惊。
焉日狂悄悄勾起了唇角,因为她的表情多少泄漏了她心里对他在乎的程度。
「刚刚就是她打来的电话,她问我何时有空与她见面?她还邀请我今晚陪她一起去参加一场社交晚宴。」焉日狂手握方向盘,但是却悄悄注意著她的神情。
「我还在考虑今晚要不要陪她,也许我该利用今晚的机会和她把事情说清楚,你认为如何?」公司方面已经给了他最新消息,和「扬升」的合作案已经於昨晚正式签约敲定了,他现在可以放心的大胆拒绝邹丽芬的倒追。
杜乐霏俏脸凛了凛,她的反应是沈默不语,转头看向车窗外。
这场雨来得急去得也快,车窗外已经见不到纷飞的雨幕了。
「小霏,跟我说话——」车子仍以平稳的速度往前奔驰著,车内在短暂的沈默之后,焉日狂吐出一句小小的威胁。
「你自己决定,这事跟我无关。」杜乐霏转过脸来,看著他专注凝视著前方路况的侧脸。「还有,我们之间说好了是没有任何承诺和压力的交往,请你别再逼我做任何不需要做的选择和回应。」
她一直认为只要她母亲在的一天,他们之间就不可能有未来,所以地不想让他因为两人之间的交往有太大的牵绊,那对他是不公平的。
话一说完,她注意到他握著方向盘的手因此抓得更紧,手背上清晰可见浮起的青筋。
他生气了?!
杜乐霏睁大眸子,微感慌乱地看著他紧抿的唇线,还有那忽然变得阴沈的脸色。
他会对她的话做出什么激烈的反应吗?杜乐霏身子往旁缩了缩,有点害怕……
「谢谢你的提醒。」一阵冗长的缄默之后,焉日狂的反应竟是出奇的冷淡。
「我差点忘了,我只是你在婚前体验男女感情的对象罢了。」
焉日狂的心情恶劣到想飙车,想开车去撞山,但是他力持镇定的忍住了。
这个女人……等著瞧吧,总有一天他会想出法子对付她的。
杜乐霏悄悄松了口气的同时,心情却也变得低落。
他竟然感谢她的提醒?!这意味著什么?他和她真的能够毫无负担的分手?!
刚才那一吻的温度到现在还在她唇上热著,可是现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变僵了……
杜乐霏的心情也变得恶劣万分。
长长的沈默一直持续到回家,当焉日狂把车子停在杜爷爷住处的门前时,杜乐霏看也不敢看他那张冷凝的脸,只是低低的道了声再见,拿起搁在脚边的简单行李,开门就下了车。
焉日狂用他那沈怒的深眸,瞪著她曼妙的身影走进家门,直到消失在门后,他才将目光缓缓收回。
她就这样走人了?!
连个道别吻都没有?!
她用话来气他还不够,居然还要这样折磨他?!
焉日狂气怒得想下车去追讨,但是却又碍於面子,他压抑地隐忍住了。
用力踩下油门,车子张狂地呼啸离去。
门内的杜乐霏,听见车子毫不留恋就远去的声音,心情低落到极点。
看来他真的气炸了,以后可能不会再理她了吧……他们之间的爱情体验,或许就此告一个段落了。
回到家,梳洗换装之后,焉日狂又赶著出门。
他穿著体面的西装赴宴,在饭店的门口和邹丽芬见面。
这场宴会是纯属私人性质的非正式晚宴,参加的宾客为数不多,大多是朋友熟人,所以不必太过盛装。
邹丽芬穿著一款香奈儿亚麻质料的白色洋装,长发俐落的绾起来,展现她平日优雅的干练形象。
「日狂,我原本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看见焉日狂,邹丽芬欣喜的迎上前。
「我有事跟你谈,所以必须来这一趟。」焉日狂开门见山的直说。
邹丽芬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看著他。「你要和我谈的事,可以等宴会结束后再说吗?」
「当然可以。」他大方的答应,趋前与她同行,一同搭乘电梯前往设於顶楼空中花园的宴会场合。
两人相偕赴宴,与他们熟络的友人不时投来询问的目光,有些还干脆直接追问。
对於这些疑问,焉日狂只是微笑,没否认但也不承认,至於邹丽芬则是巧妙的转移话题带过。
在她和焉日狂还没有进一步交往前,她很聪明的不让别人在他们之间贴上既定的标签,给自己保留一些行情,好让在场一些优秀的男士有探问的机会。
在短短两个多小时的宴会中,焉日狂的态度表示得很清楚,他对她并没有多大交往的兴趣,邹丽芬也彻底接收了他想传达的讯息。
好不容易宴会进入了尾声,许多宾客已经陆续离去,邹丽芬约了焉日狂到宴会一角,她半倚著白色栏杆,手拿著一杯鸡尾酒,目光带著几分落寞地望著台北市缤纷繁华的灿烂夜景。
「不好意思,把你留到这么晚……」裙摆在晚风中微扬,她艳丽一笑,举杯敬同样和她倚栏而立的焉日狂。
可能是宴会上喝多了,身体闷热,所以他月兑了西装外套,拉松了领带;现在他的模样看起来更加俊帅,还带几分狂野不羁,他和眼前眩目的夜景一样令人迷惑。
「反正也没事,在这里还可以打发时间。」他也举杯敬她。
两人各啜了一口酒液,然后是一阵沈默。
「你不是有事跟我谈吗?」打破缄默,邹丽芬转头睨著他,他实在出色得令人移不开目光。
「关于你提出的交往,我很抱歉。」焉日狂带著歉然的目光迎视她。「你是个不错的对象,但也许是因为我们部属於同一类型的人,所以我——」
「所以你对我动不了心。」邹丽芬迳自接下了他的话,红艳的唇又喝进一些酒液,让酒精掩没她心口的那份失落。
「我们适合当工作夥伴。」邹丽芬姿色不赖,是个颇吸引人的女子,但却很奇怪的吸引不了他的心。
焉日狂将她的失落看在眼底,心里除了觉得歉疚之外,没有其他怜惜揪疼的感觉,能让他的心情起伏不安的,只有杜乐霏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而已。
她要的不只是工作夥伴而已。
「你的话真伤人。」邹丽芬说著,把高脚杯里的酒全部喝得精光。
「我只能说抱歉。」就算伤了她的心,他也没办法。
他的歉意反而让她火大。
「我不想再听你对我说抱歉了,不交往就不交往,没什么了不起,我又不是没人追。」邹丽芬难过得情绪失控,把手边的空酒杯塞给他,负气地伸手抢过他的酒,一口饮尽。
这连续的两杯酒,让原本就有点微醺的她,醉了。
站立的脚步不稳,身子往前颠软了一下。
「小心点。」焉日狂伸手扶住她。「你醉了。」
糟糕,她这一醉,可就麻烦了。
「我没醉……」她承认她很伤心,但是不承认喝醉酒。
她又不是酒鬼,向来没有藉酒浇愁的蠢习惯,只除了这一次……
「我送你回去吧。」叹口气,他将两人手中的酒杯随意搁下,然后搀扶著她,离开已经结束的宴会。
这就当作是他惹她伤心的一点小小补偿吧!
杜乐霏从农场回到家,没想到却意外的见到了继父的得力秘书——韦先生。
他的出现,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带她回德国。
面对韦先生,杜乐霏的反应除了震惊之外,还有更多的不解。
为什么母亲没有亲自来找她,而是派了韦先生过来?
「继父和我妈她……」在杜爷爷关爱的眼神下,杜乐霏走向面无表情的韦先生。
「克里斯夫人正积极筹备小姐与凯斯?金爵先生的订婚宴,没空前来。」韦先生看著杜乐霏的穿著打扮,眼神中明显写著不认同和一丝嫌恶。
他的话让杜乐霏的心凉了一半。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离家会让母亲试著退掉这门商业联姻,但……母亲非但没退婚,还积极筹备婚宴?!
手中的行李滑落在地板上,她无心去捡,只是静静地定向沙发,不发一语的坐了下来。
「小霏啊……」爷爷担心的走了过来。「这事要不要跟阿狂讲一声?」拍拍杜乐霏的肩,杜爷爷对於孙女即将离开他的身边回德国感到不舍。
他只有这个孙女啊……早逝的独子只为他生了这个孙女,原本他还庆幸至少儿子还替他杜家留了这门命脉,但是想不到却因为媳妇的改嫁,让他这唯一的孙女也被别人给抢了。
杜爷爷此时心中的万分感慨,没人能懂啊!
「爷~~跟他讲了也没用,他不会理这件事的。」刚刚他已经被气走了,不会再来找她了。
韦先生对祖孙俩的对话不感兴趣,迳自走了过来。「至於克里斯先生,则是因为公司最近发生了一些财务危机,他必须亲自坐镇处理走不开身,所以才会特地派我来接小姐回去。」
他面无表情的丢下一枚炸弹。
「公司出了事?!」为什么之前她都没听说?
杜乐霏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看向仍然没有多少表情变化的韦先生。
「很遗憾的,公司这回面临的财务危机,必须藉由小姐和金爵先生的联姻才能获得帮助,如果小姐不跟我回去的话,克里斯先生将面临破产的惨况。」
把先生和夫人想出来的说词,照本宣科说一遍,韦先生并不会因为欺骗杜乐霏而有什么罪恶感。
事实上,杜乐霏只是继室凌慧心带进克里斯家族的拖油瓶,克里斯先生这样无怨无悔的养育她这么多年,要从她身上图点回报并没有什么不对。
杜乐霏俏脸生白。她原本还以为自己可以在回去后,和母亲争讨她对婚姻的自主权益,但在听了韦先生这些话之后,她再也不抱任何一丝的希望了。
「小霏……」杜爷爷想留住孙女。
「爷爷,我……有机会再回来探望你老人家。」凄涩地苦笑,杜乐霏转身准备上楼收拾行李,跟韦先生回德国去。「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在二楼楼梯玄关口,她顿下了脚步,转头问著韦先生。
「明天一早七点的班机,我今晚住在饭店,早上四点半钟会来这里接小姐。」他站在沙发前,仰望著杜乐霏说话。
「好,那就明天见吧。」
杜乐霏看著韦先生告辞离去,突然间,她有个强烈的念头,想再见焉日狂一面。
在确定韦先生已经离开之后,她跑进房间拿起一本素描画本,然后又匆匆跑下楼。
「小霏,你要去哪里?」杜爷爷不解的追到门口,看著纤细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前。
「我去找阿狂。」跟他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