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期待太多,贾菲菲还以为和安辰锋正式交往后,生活会有所不同——结果并没有。
事实上呢,说好要正式在一起后,他除了向公司同事们宣布两人正在交往,以及顺了他接送她上下班的意,可以趁机将她押去吃早餐以外,其余根本啥也没差。
她还是叫他老板,因为习惯了改不了口,也因为他们见面的时间都在公司里,不叫老板也很怪。
他也还是连名带姓的叫她贾菲菲,原因同样是习惯了,他说的。
当然,他们还是各住各的,没有什么睡前的热线电话,更没有进一步的亲热举动,一整个令她觉得不如不要交往,因为害她充满了期待,却全成了伤害。
“你这就叫欲求不满。”叶倚心听完诊后,说出她的病症。
“你才欲求不满!”她回声道。
“他都已经公开你们的关系替你正名了,还体贴的接你上下班、帮你矫正不吃早餐的坏习惯,这一切都是爱的表现呀,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叶倚心在电话那头说。
“公开关系是为了消除他自己心里不舒服的感觉,并不是为了我。”
“你在钻牛角尖吗?那么接送上下班和早餐的事呢?”叶倚心又问。
“那是……”贾菲菲欲言又止,没办法告诉倚心那是“母凭子贵”,他关心的只是她肚子里至今仍未确定是否存在的孩子。
“那是什么?”
“没什么,或许真是我自己在钻牛角尖吧。”她叹息一声,有感而发的说:“人呀,真的是种很贪心的动物,没有时想拥有,拥有后却又想有更多。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菲菲,明天晚上我们俩来约会吧。”叶倚心在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心血来潮的对她说。
“约什么会?”她约会的说法让贾菲菲觉得有些好笑。“一起吃饭吗?你请客?”
“厚,你都已经有个老板男友了还要我请客?你可以再抠门一点没关系。”叶倚心哼声道,随即言归正传的说:“吃饭只是顺便啦,约会的目的是要让你男朋友知道,你也有你的生活圈和不能告诉他的秘密,总之,就是要让他多点你想要的反应。干不干?”
“你有什么馊主意?”她感兴趣的问。
“听好了……”叶倚心开始说出她的计划。
贾菲菲则是抓紧话筒,认真的听。
叶倚心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就是要贾菲菲今天准时下班,然后告诉安辰锋说她有事要先走,并且在他问她有什么事或和谁有约时,稍微支吾其词、目光闪避,回答得二二六六一点,让他心生怀疑、产生一点紧张感,就这样。
可是,叶倚心忘了告诉她,如果他的回应只是说了一声“好”,之后便毫无反应的话,她又该如何呢?
“还有什么事吗?”见贾菲菲说完后仍站在原地,安辰锋问她。
“没有。”是真的没有了。难不成还要她主动提问,问他为什么没问她要去哪或和谁有约?
既然没有,她只能转身走回座位去收拾东西,然后背起包包向人家说声“先走了,明天见”,之后便一人默默走出公司。
她没再多看冷然淡漠的他一眼,怕看了自己会忍不住心酸落泪。
事实上,即使没看,在走出公司大门后,泪水还是不由自主溢满了她的眼眶。
她不该听从倚心的馊主意,如果他对她有心,或许这样做真能替他们之间的感情加温。可如果相反呢?这样做根本就只是自找难堪。
现在的她,感觉就像被人兜头淋了一桶冷水,既狼狈不堪又浑身发冷。
她呀,还真是学不乖,一次又一次觊觎着明知得不到也不属于她的一切,然后,一次又一次的因贪求而得到报应。
一次又一次……还真是屡试不爽。
她扯唇苦笑,伸手抹去眼眶中的泪水,决定要快刀斩乱麻,不让自己再自作多情下去。
性行为过后七天便可抽血验孕,而从他们发生一夜,至今已过了十天,结果如何一验便知,根本不需再花时间去等待。
带着破釜沉舟的心情,她先打电话给叶倚心,取消了晚上的约会,然后毅然而然的改道前往医院抽血验孕。
挂号,候诊,抽血,检验,总共花不到半小时,结果就出来了。
医生说呈现阴性反应,也就是说,她并没有怀孕。
刚听到这个结果时,她完全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脑中只浮现出三个字——结束了。
没错,只要她没怀孕,一切就算结束了。
这样他就不需要再为了负责任而强迫自己说喜欢她、和她交往。
她也用不着再钻牛角尖,烦恼他爱不爱自己的问题,然后再烦恼如果真有孕,他们是否真要奉子成婚?因为她一直感觉不到他的爱……
所以,没有怀孕,其实应该算是个好消息才对。
对他们俩来说应该都是。
感觉有点悲哀,但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因为他们两人本就分属不同的世界,最后终究还是得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过着原本的生活。
快刀斩乱麻,潇洒的结束这场梦吧。
她深吸一口气,从包包里拿出手机,直接拨给安辰锋,打算告诉他自己没有怀孕,然后顺便结束两人历时一星期的短暂交往。
“贾菲菲?”
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她抬起头来,只见那个十年不见、一个多星期前才突然遇见的许东华,竟又这样无预警的出现在她面前。
“嗨,好巧,又见面了。”他走到她面前,对她灿烂的微笑道。
“喂?”
她手上的电话在同时间接通,耳边传来安辰锋的声音。
“对不起,请你等我一下。”她对许东华说。
上回碰面没机会叙旧,这一次,不管是叙旧或要他陪她解闷都好,总之他出现得正是时候,因为此时此刻她不想一个人。
“OK,我等你。毕竟以前都是你在等我。”许东华笑笑的说。
她对他点点头,拿着手机走到一旁讲电话。“喂?”安辰锋应该还在线上,没把电话挂了吧?
“你现在人在哪里?和谁在一起?”他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所问的问题却让她一阵错愕。
“什么?”她问。
“你现在人在哪里?和谁在一起?”他又问了一次。
她眨了眨眼,不由自主的想着,如果他在两个小时前、在她跟他说晚上有事要先走时是这种反应的话,也许……
也许结果就会不同了吗?
她轻扯唇瓣,苦涩一笑,答案是不会。因为她并没有怀孕,而结果其实老早以前就已经决定好了,不是吗?
又做了次深呼吸,她让自己振作起来,面对早已注定不会改变的现实。
“老板,我打这通电话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想你听了之后,一定会松一口气。”她努力以轻快的语气对他说。
“你先告诉我,你现在跟谁在一起?”他执着的问。
“一个老朋友。”
“叫什么名字?”他又问。
“说了你也不认识。总之我要告诉你——”
“前男友吗?”他猜。
贾菲菲一愣,不由自主的月兑口道:“你怎么知道?”
安辰锋的下巴在瞬间抽紧,他只是试探一下,没想到一说就中。
她的前男友,仅有一面之缘的印象是个普通的中年人,外表看起来比真实年纪老一些,头还有点秃,和他比起来是个连六十分及格都不到的男人。
可是那天晚上,在酒精的催化下,她说了很多关于那男人的事,以及她和那男人的过去。
所以,他知道她曾付出真心爱过那个男人,也知道即使分手后,她仍对对方念念不忘许多年。可是,他却不知道她心中的那份情感是否至今依然存在?这让他此刻有些坐立不安。
“你现在在哪?我要下班了,顺道过去载你回家。”他对她说,一边替电脑关机,一边收拾东西,打算用最快速度赶到她身边,那个现在已属于他的位置。
“不用了,我还没有要回家。”她说。
“没关系,我过去找你。你在哪?”他坚持地问。
“老板,我刚去了医院,已经确定没有怀孕了。”她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这么对他说。
安辰锋呆了一瞬,接着一股失落顿时从心底升起,蔓延至他整个人。
他没想过自己竟会这么失望,他还以为自己一直是抱着顺其自然的心态,没有所谓的希望,没想到……
“所以……”她的声音又在电话那头响起。“我想我们应该没有理由再交往下去了。”她低声说。“老板,我们分手吧,你自由了。我打电话就是要跟你说这个,就不打扰你喽,掰。”
安辰锋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电话那头已传来“嘟嘟”的声响,被挂断了。
前一刻才突然青天霹雳,下一秒就又被雷打到,他简直难以置信,震惊到无以复加。
分手?她竟然说要分手?!
他们才交往多久?几天而已!而且,他们甚至连手都还没开始牵,结果她居然就说要和他分手?!
为什么?因为前男友的关系吗?不可能单纯为了她没有怀孕这件事吧。他在提出和她交往时,已经跟她说得很清楚了,他说自己是因为喜欢她所以才想和她交往的,她不可能不知道。
那现在到底是怎样?就因为秃头的男友出现,她就不想要他、想抛弃他了吗?
还说什么“你自由了”,真是他妈见鬼的自由!
怒气像火山在安辰锋体内闷烧,令他七窍生烟,颇有要快要爆发的征兆。
他咬紧牙关、紧抿唇瓣,用力的回播电话给她,结果却无人接听,转进了语音信箱。
他切断电话,再打一次、打两次、打三次,在打到第四次时,电话那头的回应竟从无人接听变成了未开机?!
这下他整个人怒不可遏,手一扬,“啪”的一声巨响,手机瞬间被他摔个稀巴烂。
办公室内同样留下来加班的其他人,不约而同的全部噤声,恨不得自己能够隐形,免得扫到台风尾。
不过说真的,他们好久没看到老大如此情绪化的反应了,感觉还真是有点怀念。
“我先下班。”老大起身抓起钥匙和外套说。
“好。开车小心点,老大。”康海为轻松自若的接应道,然后和大伙一起目送他气冲冲的大步离开公司。
贾姊姊,你要保重呀,猛狮出笼朝你扑过去了。
计程车在租屋处楼下停住,许东华扶着半醉微醺的贾菲菲下车,殷勤的说要送她上楼回到家里才放心。
贾菲菲依然清明的理智虽觉得没必要,但苦涩孤寂的心却不想将他推开,心想有人陪总比一人孤单寂寞要好,至少她才不会独自在家里号啕大哭。
她一点也不想哭,不想在明天带着一双哭肿的核桃眼去公司上班,然后让老板发觉她有多在意与他分手。因为这样一来,以后他们在同间办公室里上班会很尴尬。
她不想没了男朋友连工作也失去,所以一定要硬撑住。
“许东华,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今天真的很高兴遇见你,能和你一起喝酒聊天真是太开心了。”她转头对搀扶着自己的许东华咧嘴道。
“有,说了好几次了。”
“真的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喝醉了。”
“我才没有醉,我清醒得很好不好?不然你问我,当初我们为什么会分手?因为你不肯和我结婚、还劈腿,真的有够坏的,你这个坏家伙!”说着,她气愤难抑的伸手搥他。
“你别动来动去的,这样会跌倒。”
“坏家伙!坏家伙……”
她像没听到又像发酒疯般继续挣扎着槌打他,让一边想扶好她、一边又想避开她攻击的许东华差点失去平衡。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突来的力道霍然将她从他臂弯中拉走,他错愕的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他面前,脸上表情在街灯下显得阴森狠绝,同时正以冷厉无比的眼神瞪视着他。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他立刻就认出这令他不寒而栗的男人正是贾菲菲的现任男友,那个看来有点像在混黑道的男朋友。
“她喝醉了,我只是送她回来而已,没别的意图。”许东华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急忙表明自己的清白。
但那男人却继续用令人胆寒的目光瞪视着他,逼得他再度开口,迅速告退。
“我先走了。”他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突然被人用力一拉再一撞,贾菲菲原本微醺的脑袋晕眩程度瞬间加重十级,她晕得只能闭上眼,依靠在刚刚撞上的某人怀里暂时休息,慢慢等这阵排山倒海的不适感退去。
晕晕晕,虽然晕到不行,但她还是可以听到许东华说话的声音,然后听到他说要先走了。
“别走……”她开口挽留,因为不想自己一个人,怎知下一秒便有股力道猛地勒得她的腰差点没断掉。
“几号几楼?”
一个冷凝的声音突然从她头顶上响起,有点熟悉的嗓音,好像老板的……
怎么可能?他现在应该还待在公司加班,要不就是回家休息了,也说不定正呼朋引伴庆祝自己的解月兑,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
是她听错了吧?不然就是醉到出现幻听了?扶着她的人应该是许东华,问她几号几楼的,应该也是他才对。
“许东华,你是不是也喝醉了?我刚才有跟你说过几号几楼呀,你这么快就忘了喔?”她闭眼靠着他,笑声问道,然后感觉搂在自己腰间的力道又是一紧,让她顿觉难过了起来。
“你不要这么用力,我不舒服。”她挣扎的说,然后又想到——“你的手不要放我腰上,我有男朋友,小心你会被打。”
“很高兴你还记得自己有男朋友,贾菲菲。”安辰锋咬牙切齿的说。
幻听出现一次就算了,出现两次就有点奇怪,贾菲菲终于睁开眼,抬头看向身边扶抱着自己的人,随即被吓得瞬间瞠直双眼,醉意全消。
“老、老板?”她惊吓的月兑口道。
“很高兴你还认得出我是谁。”他瞪着她,冷怒道。“几号几楼?”
“我可以自己上去。”她挣扎的试图从他怀里退出来,他却反倒将她搂得更紧,让她完全动弹不得。
“几号几楼?”他再次咬牙问。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看着一脸压抑不住怒气的他,她忍不住开口问。他来是为了要更确定她没有怀孕这件事吗?
“你说呢?”他铁青着脸的反问她,第三次再道:“几号几楼?”
她沉默不语,没有回答。
安辰锋不想再浪费时间,嘴巴一抿,直接带着她转身走。
“等一下,你要带我去哪里?”她惊愕的扬声叫道。
“我家。”咬牙切齿丢下这两字后,他的嘴巴就紧得跟蚌壳一样,再没打开来过。
贾菲菲被他强行带走又粗鲁的塞进车子后,也学他闷不吭声,只是一直在想他到底要干么。但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关系,她脑袋迟钝得怎么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之后在车子微晃加上酒精的催化中,她坐着坐着竟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车子已经停了下来,车内的顶灯开着,而他就坐在驾驶座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神令人感觉有点危险。
“下车。”他说,然后伸手把顶灯关了,迳自开门下车。
她没勇气反抗他,只能乖乖下车,发现自己的醉意已消退大半。
他绕过车头,走到她身边来伸手扶她。
“我可以自己走。”她直觉反应的推开他的手。
“你只想让那家伙扶,不想让我扶是不是?”他又发火了,咬牙道。
“什么?”她怔了一下,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应声,狠狠地圈住她腰身,大步将她带往大厦电梯口。按下上楼的按键,电梯门打开后,他再将她带进电梯,然后直达他位在十二楼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