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又黑,兰铃从半天前因老大先生的清醒而被黑熊架去替老大复诊后,便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房间里,呆若木鸡的连动也不动一下。
黑熊站在门槛处看了半晌,蹙着眉头向白狼问:“她在干么?”
白狼没有回答他,若有所思的神色从与兰铃有过一席谈话之后便没再变过。他真的想不透,在那四天的绑架中,他们两人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人质爱上歹徒?
实在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况且他们相处的时间不过短短四天而已,一个充满前景的女医生怎会去爱上一个几乎没有未来的罪犯呢?
不可能,但是如果夏森真是她开枪杀死的,那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了,因为除了那个理由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理由能让一个向来循规蹈矩的女人,为一个绑架她的男人开枪杀人,除了那个理由——爱。
现在,他终于可以理解她脸上的哀伤神情了,可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既然都可以为威砉杀人,又为什么要控告威砉强暴,还极尽所能的让法官判处他死刑,连上诉的机会都没有呢?
至于任威砉对她的感情则又是另外一个谜了。
任威砉其实是由他引进帮中的,因为他曾救了他一命。然而虽是如此,就连他也料想不到任威砉在帮内攀升的速度竟是如此的快,短短两年就从名不见经传的小喽窜升到与他并驾其驱的地位。
他是个谜,不但身份是个谜,连同他的身手、能力以及敏捷锐利的思考模式都是个谜,让人禁不住猜想他究竟是一个多么危险的人,危险而强悍。
可是说也奇怪,像他这样全身充满谜样的人却可以非常轻易的得到别人的信任、重用,就连向来充满猜忌与怀疑的双龙帮帮主都对他深信不疑。
直到帮主突然遭受杀害,一切不利证据都指向他,老大——也就是四年前的副帮主龙二才会斥令要追杀他。但是当一切都真相大白,确定他是无辜的时候,他们早已失去那一名虽然全身都充满谜团,却值得信任的兄弟。
任威砉,一个集强悍、危险、冷静、能干于一身的人,原本他认为这世界上几乎没有一件能难倒他的事,更不可能会有能击倒他的人,怎知他却英雄气短的命丧在一个女人手中。
这是多么令人难以接受又难以置信的一件事,但它却是事实!
因为法律有保护被害者的义务,所以他始终查不到当年害死好兄弟的女人,直到现在,这个女人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他却不再肯定他的好兄弟是不是会希望他替他报仇。
她爱他,那么他呢?是否也爱她?
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的,然而她毕竟背叛了他,像这样薄情寡义的女人其实是死不足惜的,可是,重点就在这个可是,威砉明知道她背叛了他,却依然心甘情愿的替她背上杀了夏森的罪名,这样义无反顾的他会希望自己替他报仇吗?
“白狼!”再也忍受不了他的沉默的黑熊霍然推了他一把,“你到底在想什么呀?为什么一直都不讲话?”
白狼将目光转向他。“我在想军师。”
“军……”黑熊倏然闭嘴,双龙帮历任以来只曾经有过一名军师而已,所以他根本用不着多问就已经知道他指的是谁。“好端端的干么想一个已经死了四年的人?”他撇唇道。
“我在想当他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会有多疯狂。”
黑熊不禁睁大眼,一副你发疯了不成的表情瞪向他。
“没事你想这个做什么?”一会儿后他忍不住好奇的问。
“还记得四年前军师绑架案的事吗?”
“当然。”
“医生,”白狼突然瞄了一眼通往隔壁房间的房间,“她就是那个人质。”
“什么?!”黑熊大叫一声,迅速地转身冲向那房间,“我要杀了她!”
白狼立刻将他拉住。
“你拉我干么?”
“军师深爱着她。”
“什么?”
“军师深爱着那个女医生。”
黑熊像是突然被人点穴般,动也不动的瞪着他。
“军师深爱着她。”白狼又说了一次。
“你在说什么鬼话?!”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黑熊忍不住朝他大吼。
他沉默的盯了黑熊一会儿后,认真的说:“我说的是实话不是鬼话。”
“你!”
“什么实话、鬼话?”一旁的病床上突然传来一个虚弱却威严的声音,迅速地主控现场的气氛。
白狼松开黑熊,同时与他走向病床。
“老大。”他们叫道。
“你们俩在吵什么?”龙二从床上坐起来,伤口处传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的蹙紧了眉头。
“白狼说军师他……”
“由我来说。”白狼伸手阻止他道。“老大,你还记得任军师吗?任威砉。”
一抹像是惋惜也像是难过的神情倏然出现在龙二脸上,想起犹如昙花一现的任军师,自然想到拥有一双看人精准之眼的大哥。如果那两人还在,也许今天的双龙帮就不会变成现在这种分辨不出敌友的局面了。
“怎会突然想到他?”龙二问。
“因为被我们带到这里来的那个女医生,就是当年被任军师绑架的女医生,老大,其实那时真正杀死夏森的人并不是军师,而是那名人质,她似乎知道许多当年我们所不知道的事。”
话说至此,龙二和黑熊不由得同时瞠大了双眼。
“把她带过来。”龙二忽然沉声命令。
“我去。”黑熊迫不及待的领令,转身朝通往隔壁房间的房门走去,但是过了几秒后,只见他慌张的奔出那房门,扬着手里的一张纸叫道:“她被带走了,老大,她被人带走了!”
龙二与白狼迅速的对看一眼,白狼接过黑熊手上那张本不属于这间房子的纸,念着上头的字。
“朋友,人我带走了,为感谢你们对她的善待,特赠锦囊妙计一封,期盼对贵帮目前局势有所帮助。”念完,白狼茫然的抬头与龙二面面相觑。
“该死的,怎么可能有人来过我们却完全不知道,我不相信!该死的,我不相信!”呆愕过后,黑熊难以置信的怒声咒道。
“白狼,他的锦囊妙计是什么?”龙二沉思了一下问。
白狼闻言,伸直了手将纸张递给他。
纸上简简单单的只写了三句话,但龙二看完后有如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这是……”
“老大,你有没有一种熟悉感?”白狼忽然问。
龙二看着他。
“你不觉得这字体,还有一针见血又简单扼要的说话方式很像一个人吗?”
龙二慢慢地睁大了眼睛。“任……”他只说了一个字便开始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他无言的看着白狼说。
“没有人见过他的尸体。”白狼将目光投射到他手上的纸张,缓缓的说。
是的,的确是没有人见过。可是政府不可能会包庇一个罪犯,更不可能为一个罪犯欺骗社会大众,而且也没有那个道理。
“一定只是个巧合而已。”龙二喃喃地说着连自己都很怀疑的话。
“不,是他。”白狼肯定的说,“除了他之外,还有谁会对帮里的一切了若指掌?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形下从我和黑熊的眼下将人救走?除了他之外,还有谁会专程为了谢谢我们对‘她’的善待,而特地献计一纸?最重要的是,除了他之外,有谁能有三两句话就改变一切局势的功力?老大,我肯定一定是他,只是……”
两人同时对看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的低语着,“他到底是怎么逃过那一劫呢?”
答案恐怕只有天知、地知,还有任威砉本人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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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小旅馆,没有很大的招牌,也没有很亮丽的装潢,但却打扫得很干净,让投宿者有种舒适的感觉,所以会光顾的客人大多是一些老主顾,偶尔才会遇见一两个因为迷路而投宿此地的新客。
像刚刚投宿进来的一对夫妻便是这种情形,而那位美丽的太太还因为坐车坐得太累睡着了,她先生因为不想吵醒她,而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进房后才出来柜台登记,真是羡慕死所有已婚但从未得到过先生如此体贴的妇女。
不过最让众女羡慕的并不只有这一点,而是她那个幸福的女人到底是去哪里找到这么一个人品、外貌都数第一流的男人!温柔体贴不说,还又高又帅到没天理的程度。
天啊,为什么这么好康的事总轮不到我?我要抗议,虽然我已经结婚,这辈子是没有机会了,但是下辈子、下下辈子也请你赐我一个……一个任威砉,对,他刚刚签下的就是这个名字没错。请你在我下辈子也赐我一个任威砉,我诚心的请求你,谢谢。
关上房门,任威砉无声无息的走到床边凝望着床上的睡美人,一声难以自持的叹息声突然从他口中逸了出来,轻轻的回荡在房内。
他坐上床沿,伸手轻轻地触碰这张令他思慕了四年的脸庞,愉悦的感觉立刻像野火般蔓延他全身,烧尽他所有的自制与耐力。
天啊,他是那么的想她、爱她,若不是这次的意外事件,他真不知道还要折磨自己和她多久才会醒悟,他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笨蛋!
轻触她的脸再也不能满足他,任威砉月兑掉身上的衣服爬上床,轻轻地将她搂进怀里,感觉就像四年前他们相互取暖的姿态。他将脸埋进她发间,亲吻她的颈子,一心一意期盼她能快点醒来,因为他就快要等不及了。
“嗯……”
一声轻吟突然从她口中逸出,任威砉心喜的知道她就快要醒了。
不知道再见到他,她第一句话会说些什么,希望不是鬼。他有些期待的忖度着。
记忆中的明眸带着些许混沌的在他眼前缓缓地睁开,任威砉几乎是屏住呼吸的等待她开口的第一句话。
“砉?”
多么动听的声音。
“是我,兰铃。”他轻声答道。
“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兰铃轻喃的伸手捧住他的脸,抬起头来吻他,“我好想你。”
“我也是。”他喃喃地回应,一边接受她的吻,一边同时加深这个吻。甘露!原来就是这种味道。
兰铃以为自己死了,所以才能见到已死的他,感受到他的亲吻。人鬼殊途,过去四年来他从未回来看过她,而现在她不仅能看到他,也能感受到他,除了她也死了,现在正与他在同一个世界外,她想不到第二种解释。
白狼终究还是杀了她替他报仇不是吗?
人死后的世界一直是世人极欲探讨与了解的第三世界,阴暗、恐怖、森冷、自成另外一个世界,在她死后看来,除了最后一符合之外,其余皆非。
四周的景物看起来就像人世间的旅馆房间一样,原来鬼的世界也跟人一样,有旅馆可以供人……不不不,供鬼投宿。
而且,她还发现一点,那就是鬼与人同样都有着。
感觉他饥渴的唇从她的嘴巴向下滑向她颈部,他的手则迅速地拨开她身上的衣服,探入后以令她全身发热的动作她,兰铃不自主的发出轻喘,将身体弓向他。
他善加利用她弓身的姿势,迅速地褪下她的长裤丢至床下。
兰铃隐约有听到衣裤落地的声音,但是比起那微不足道的发现,霍然分开她双腿,俯身压在她双腿间的他更令她震惊。
她深深地喘息着,感觉他的男性正顶着她,但令她不解的是,下一秒钟他却喃喃低咒着将自己移离开她,令她本能的因空虚而发出抗议的申吟。
“嘘,我知道。”他喃喃地安抚她,双唇再度饥渴的攫住她的,同时空出一只手越过她月复部来到她张开的双腿间。
四年没有性生活的她紧得犹如处子般,任威砉庆幸自己刚刚能及时缓下来,否则他知道自己一定会伤害到她。
事后两人都没说话,他依然压在她身上,在她体内,他没有移动离开的打算,她也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因为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她伸手轻轻的抚弄他依然长及肩头的长发,好奇的问:“为什么留长发?”
“习惯。”他的声音不清不楚的在她耳边响起。
她轻轻喔了一声,继续轻抚着他,只是这回的目标滑向他平滑的背脊,上上下下毫无目的——不,这在任威砉感觉起来并非毫无目的。
“你在诱惑我吗?”他缓缓地抬起头,哑声问。
兰铃立刻感觉到体内的他开始产生变化,她先是屏住呼吸,然后朝他露出一个性感的微笑。
“对。”她答道。
他的眼睛在一瞬间变得深黑。
“这是你自找的,待会受不了可别求我。”他哑声说,接着便开始实现他的话,毫不留情的以一波波令她难以忍受的热情焚烧她,直到她在声声求饶中达到一次又一次的高潮,累极的失去意识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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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兰铃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动作便是寻找任威砉,令她安慰的是他就睡在她身旁、她眼前。
为了证实眼前的他不是幻影,她伸出手想触碰他的脸,怎知她才一动,原本紧闭双眼熟睡中的他,全身紧绷的迅速睁开双眼,锐利而无情的目光盯得她一愣一愣的。
他的目光在看到她之后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改变,由冷酷无情变得温柔而充满爱意,兰铃有些适应不良的眨了眨眼睛,他却趁此时忽然倾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吻,然后吐出令她完全说不出话的三个字——
“我爱你。”
泪意一下子涌上她的双眼,让她完全不能自已的哭了起来。
他轻叹的将她拥紧,下巴靠在她的头顶上。“我可以将你的反应当成喜极而泣吗?”
她并没有回答,因为她正忙着哭泣,所以他只好耐心的等到她哭够了,慢慢地平静下来之后,才再度开口。
“你不说些话来回应我?”他要求道。
“我也爱你。”她用力的吸了几下鼻子,这才以哭声回答。
任威砉心满意足的吻了下她的发稍,接着一句话便这么自然而然的滑出口,“那么我们结婚吧。”
喜悦瞬间溢满兰铃整个人、整颗心,她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看着他,在确认他英俊的脸上没有一丝愕然或后悔,只有深情和认真后,终于忍不住的点头。
她要嫁给他!
但她还是有一丝疑虑。
“鬼也流行结婚吗?”她问。
任威砉看着她,双眼张大,表情茫然,脑袋好像被敲了一记般突然变傻了,无法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
“鬼?”他重复整句话中最让他想不透的一个字。
“我们既然都已经死了,不就是鬼吗?”
瞪了她半晌,任威砉再也忍不住的抱紧她仰头大笑,天啊!噢,天啊!这实在是太好笑了!
“你在笑什么?”兰铃皱起眉头有些不悦的问。她初来乍到,当然对这个世界不了解,如果真闹了什么笑话,他也用不着笑得这么大声吧。
“你……”他用力的喘着气,眼中闪着欢笑的泪水,“你以为我们现在是什么?”
“鬼,或者我该说是灵体?”她期盼的看着他,也许在阴间他们自有一套称呼的说法。
“人。”
“咦?”
“兰铃,你没死,我也没死,我们都还是活生生的人,你知道吗?”他微笑地亲吻着她说。
兰铃愣愣的看了他半晌,然后摇头对他认真的道:“砉,你别骗我,只要我们能在一起,我不介意我们是人是鬼。”
任威砉又是感动、又是好笑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这才决定还是从头解释起来会比较有说服力。
“其实我一开始混进双龙帮就是有目的的。”他告诉她。
是的,从六年前救了白狼,混进双龙帮,到后来以诈死月兑离双龙帮,其实这一切都是照着他的计划进行的。
身为国际联盟缉毒组织的一员,他毕生几乎都花在与世界各地的毒枭周旋之上。从南美到东南亚,只要得到哪里设有毒枭本营的消息,他便会出现在那里,接着以令人措手不及,而且毫不留情的攻势弄垮对方。
从十五岁受美国政府有计划的培训,二十岁出第一次任务开始,他就已经深深地迷上这种刺激的生活,并且发誓死而后已。
七年前,当他与同伴在东南亚执行任务时,突然发现一条毒品销售新管道是以台湾当中继站,在他们多方追查依然找不到确切的人犯及组织后,他毅然决然的和台湾政府合作,决定独自留下来追查这件事。
当他发现这件事跟台湾黑道帮派双龙帮有些关系,他便制造机会救了双龙帮的三大将之一白狼,进而混进双龙帮继续追查。
狡兔有三窟,几次他都差一点揪住对方的尾巴,却扼腕的被那些混蛋逃月兑,以至于让他在台湾一待就待了两年之久,还和双龙帮里几位称得上是条汉子的人有了不错的交情。
为表尊重,在揪住那混蛋的尾巴后,他将整件事告诉双龙帮帮主,并深信他的处理方式应该能令他满意才对,没想到意外却发生了。
因为过于震惊与自责,他大意的遭受到两处不可能会致命的枪伤,并逃离那堆黑白不分的双龙帮小喽的追杀。
逃亡之间,他努力的思索着应该怎么结尾才好,当然,关于他任务的部份,只要找到那条毒品销售管道便算已达成。他的问题在于,他实在无法按捺住内心的愤怒,没有亲手为帮主朋友报仇,就是咽不下那口气。
所以,在察觉到车上被装了追踪器后,他没有动手拆除,因为他相信那个混蛋一定会先单独找来,而这正是他所想要的。
其实他所受的伤自己一个人就能处理了,不过为了一个合理的结尾,他还是绑架一个医生人质来替他处理伤口。这么一来警方有名目出马,也有名目将他治罪,他昙花一现的消失至少还能合情合理。
一切其实都在他的计划之内,除了爱上她,还有她竟然为救他而开枪杀了那个混蛋这两点。
在他的人生规画中,从未包括爱上一个人然后跟她结婚共组家庭,因为他深知自己的个性不适居家,然而上天却安排他遇见她。
她爱他,从她毫不犹豫为救他而开枪杀人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
而他呢?他也爱她,从他遏制不住激动的抓着她,要她无论如何都不准透露她曾开枪杀人时,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