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出炉的情侣甜蜜蜜的手牵着手走路回家,男人嘴角微扬,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女人也是嘴角微扬,但却是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两人身上同样散发着甜蜜、幸福的味道。
只是这甜蜜、幸福的味道却持续不了多久,直到两人意外的看见家门前聚集了一堆人为止。
“发生了什么事?”季熙怀疑的开口问道。
元芷翎摇了摇头,心里却突然生起一股极大的不安与恐惧,她迅速的松开与他交握的手,拔腿跑向那群聚集在他们家门前的人。
“出了什么事?”
听见她的声音,邻居们纷纷转过头来,在看见她的同时快步迎向她。
“芷翎,你总算回来了,我们正在问有谁知道你在哪里摆摊卖衣服。”邻居陈叔叔一脸焦急的对她说。
“出了什么事?”她眉头紧蹙的再次问道。
“你爷爷跌倒了!”对门的张妈妈迅速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撞到了头,怎么叫都叫不醒啊。”
“你快去医院看看情况怎么样,我们已经叫救护车把你爷爷送到医院去了,你快点去!”
突然其来的意外消息让元芷翎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她脸色苍白的晃了体,接着立刻转身就跑,却因撞到站在身后的季熙而差点跌倒,还好季熙眼明手快的扶住她。
“先别慌,你知道要去哪间医院吗?”他沉着的对她说,然后抬起头看向现场众人。
“中央医院。”一个声音迅速说道。
听见答案,元芷翎再度拔腿就跑。
“芷翎,等一下!”他急忙追了上去,拉住神情慌乱,已经泪流满面的她,“半夜不好叫车,我们开车去,你来带路。”说完,他直接将她拉往他停车的地方。为了工作出入方便,他回台湾的隔天就租了一辆车来代步。
季熙打开车门,将茫然的她塞进副驾驶座里,自己再绕到驾驶座坐上车,以最快的速度将车子开上路。
“往哪儿走?”
“往右转。”元芷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路。
她的声音是沙哑的,握紧的双手是颤抖的,脑子里塞满的全是刚才邻居们所说的话。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爷爷为什么会跌倒撞到头?为什么会叫不醒?他伤得严不严重、有没有流血?如果伤得很严重,爷爷他会不会就这样……就这样……
注意到她颤抖的手,季熙的手伸过来覆在她紧握的拳头上。
“别想这么多,不会有事的。”他安抚的对她说。
她也希望不会有事,但是那年爸爸出意外的时候,她和爷爷一起坐在计程车里赶去医院时,爷爷也跟她说过这么一句话——不会有事的。可是爸爸却死了!?
背脊突然爬起一阵冰冷的凉意,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她回头看向后座,那里空空的,但她的眼泪却不知为何突然拚命的往下掉。
“怎么了?”季熙捏了捏她的手,担心的问道。
她摇摇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眼泪突然掉个不停。她又看了空荡荡的后车座一眼,感觉胸口好难受,好像……好像……
她迅速的将头转回前方,拒绝去想那个可能。
“下个红绿灯左转,再往前开五百公尺就可以看见医院的路标了。”元芷翎开口指路。
“知道了。”他点头应声,然后闯了个红灯,超速开向医院。
没时间找停车位,季熙直接将车子停在马路上的红线区,然后急忙将车子熄火,跳下车去追赶早在他将车子停妥前就已先行跳下车,往急诊室方向冲去的元芷翎。
他的脚长步伐大,几乎在她后脚刚跨进急诊室时,他也跟随在她身后进入急诊室。
今晚急诊室里的人不多,所以他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病床边的季有强,然后第二眼看见的便是在他身边的病床,以及床上那个已被医院被单从头盖到脚的隆起。
元芷翎瞬间冻在当场,她缓缓地摇着头,脚步颠簸的走向季有强。
“季爷爷,我爷爷人呢?”她开口问道,声音轻得像抹烟般,风一吹就散。她的双眼则始终拒绝看向一旁的病床。
季有强老泪纵横的看着她,哽咽得说不出话。
老元,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就撒手人寰呢?你这一走,要叫芷翎丫头一个人怎么办啊?你明明就知道这丫头最大的心愿,就是要赚多点钱让你过好日子,然后陪你回大陆老家一趟,结果你却在这时候突然丢下她一个人走了,你于心何忍呀?
“季爷爷,我爷爷人呢?”元芷翎再次轻声问。
“丫头,你爷爷他……老元他……”他勉强的开了口,却仍没办法把那么残忍的一句话说出来,只能转头看向身旁的病床,无声的回答她的问题。
她面无血色,浑身僵直的把头转向他处,坚持不去看身旁那张病床。
“爷爷?”她茫然的扬声叫道,然后举步走向急诊室里其他躺着病患的病床,一床一床的看,一床一床的找,“爷爷,你在哪儿?爷爷?”
季熙再也看不下去,几个大步便上前将她拉进怀里,紧紧的抱住她。
“不要这样。”他声音沙哑的对她说:“你应该知道,你爷爷就在那里,就在那床被单下。”
“不!”她用力的推他、打他,“放开我,我要去找爷爷,我要去找爷爷……”
“芷翎,你必须接受事实,你爷爷他──死了。”
“不!”她捂住耳朵尖叫,拒绝接受这么残忍无情,像场恶梦般的事实。
“不……”她挣扎的叫道,然后下一秒钟,整个人突然往下坠落,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钟似乎听见了季熙惊惧的叫喊──
“芷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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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丧礼简单而隆重的结束了。
她的坚强只撑到爷爷的遗体被推进火炉里的那一刻彻底崩溃,她哭喊、尖叫着爷爷,强拉着棺木不让爷爷火葬,被季熙拉进怀里紧紧地抱住,最后终于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晕倒在季熙怀里。
之后,她每天都过着浑浑噩噩、行尸走肉的生活,以睡觉和发呆的时间居多,要不然就是默默的哭泣,什么都不想做,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因为她找不到生活目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工作赚钱,为什么还要活着,又是为谁而活?
爸爸死了,爷爷也死了,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关心她、需要她、在乎她了,她真的想不通自己一个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
季家祖孙站在房门前,看着呆坐在窗边椅子上的元芷翎,她整个人瘦了一圈,好像一阵风吹来就可以将她吹走一样,他们担心得眉头紧蹙。
“这样下去怎么可以?季熙,你帮爷爷想想办法呀。”季有强叹气的望向孙子。
季熙却问道:“爷爷,你要不要跟我去美国住?”
季有强愣了一下,有些生气的说:“你做什么在这个时候提这件事?我叫你帮我想办法让芷翎丫头振作起来,你到底有没有在想呀?”
“公司那边刚才又打电话来催我回去了。”季熙叹息,“让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我不放心。”
“不必不放心,过去几年我还不是一个人生活得好好的,而且现在我也不是一个人,还有芷翎丫头可以陪我。”
“但是芷翎和我们非亲非故,我们有什么理由要她留在这里帮我照顾你呢?”
“那你娶她好了,只要让她变成我们季家的媳妇就行了。”
“也对。”季熙点头。
看他答应得这么干脆,季有强倏然间呆住。之前老元还在世的时候,不管他们两老怎么威胁利诱,这小子就是不肯点头让季元两家成为亲家,怎么现在自己随口乱说,他就点头了,是什么原因让他改变了想法?是想将他这个爷爷名正言顺的托付给芷翎丫头照顾吗?他可不认为自己的孙子是这种人。
看着走进房间,走向呆坐在窗边的芷翎丫头的孙子,他决定先不动声色的观察一下再说。
“芷翎。”季熙轻声叫道,见她一如过去几天一样神游太虚,完全没听到他的叫唤似的,便直接伸手将她的脸轻轻地扳向自己。“我要回美国了。”
她神色茫然的看着他,然后眨了眨眼,反应有点迟顿的开口,“回美国?”
“对。”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想观察她得知这个消息,是否会有不同于过去几天的呆滞反应,毕竟他们已经是对男女朋友了,不是吗?
“喔,祝你一路顺风。”元芷翎淡淡的说,然后再度转头看向窗外。
他微微咬紧牙关,不敢相信这就是她全部的反应。祝他一路顺风?见鬼的一路顺风!
他再度伸手将她的脸扳回来面对自己,她被迫看着他,但脸上仍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波动。
“我想回美国,但是爷爷不肯跟我一起去,我放心不下我爷爷。”他发现她在听见爷爷两个字时,身体瑟缩了一下,眼眶随即迅速的泛红。
“爷爷……死了……”
“我说的是我爷爷,你的季爷爷!”他打断她的低语,不让她再度沉溺在哀伤中。
“季爷爷?”元芷翎茫然的看着他。
“对,你爷爷生前最要好的朋友,我的爷爷季有强,你口中的季爷爷。”话一顿,他转头扬声道:“爷爷,芷翎在找你。”
季有强闻言立刻走进房里来。“芷翎丫头,季爷爷在这里。”他红着眼眶握住她的手。
季熙将房里另外一张椅子拉过来给爷爷坐。
看着老人家的脸,再看着他握住自己、布满皱纹的手。和爷爷好像的手……她的泪水再也遏制不住的从眼眶里滑落。
“芷翎,我爷爷不肯跟我去美国,我也无法留在这里照顾他,所以你愿意帮我照顾我爷爷吗?”季熙开口问道。
她泪眼蒙眬,一脸茫然的抬头看他。
“我知道自己这样做很自私,但是你愿意嫁给我,做我们季家的媳妇,帮我照顾爷爷吗?”
他知道这种求婚方式,任何人听了都会觉得他卑鄙、自私又欠扁,因为连他自己都这样认为。
可是芷翎现在所需要的不是浪漫的气氛,更不是感人肺腑、动人心弦的求婚台词,而是一种被人需要、有家人的感觉,所以他才会用这种他需要她帮忙,而爷爷也需要她照顾,他们没有她不行的理由求婚。
听了他说的话,元芷翎突然间泪如雨下,哭得不能自己。“呜……呜……呜……”
这是打从她爷爷的遗体火化之后,她第一次放声哭出来,而不是一个人默默流泪。
“芷翎丫头……”季有强心疼的也跟着泪流满面,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哽咽的问她,“你愿意当季爷爷的孙媳妇,像之前老元还在的时候一样,继续照顾我这个独居的糟老头吗?”
元芷翎再也遏制不住的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哭,直到声嘶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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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元芷翎在爷爷过世后,第一次走进厨房里与大家一起吃饭。
季有强欣慰的红了眼眶,不断地替她夹菜要她多吃点,说她近来瘦太多了,看得他好心疼。
而季熙虽然什么都没说,却主动将桌上她较爱吃的菜肴挪到她面前,还帮她盛了一碗热汤,给了她一个温柔的微笑。
晚饭后,她决定负责善后的工作,怎知季爷爷却紧捉着她的手不放,硬是将她拉到客厅要她陪他一起看电视,她没办法,只好先陪季爷爷看电视,想等他睡了再回头去收拾。
没想到等季爷爷回房睡觉时,厨房里的餐桌、流理台、水槽和瓦斯炉台早就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了。
季爷爷有些重听,看电视的时候喜欢将声音开得很大声,所以她才会完全没听见厨房里传来的清洗碗筷的声音吗?
看着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有条不紊的厨房,元芷翎不由自主的扯了下唇瓣,露出从爷爷过世后第一个最接近微笑的表情。
说真的,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实在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像季熙这样几乎毫无缺点的好男人。
他不仅长得好看、收入高、会煮菜,而且还会洗碗、会收拾。他的个性温柔又坚定,怀抱宽大又温暖,处理事情时冷静沉着、不慌不忙,怎么看都是个可以依靠的好男人,然而像他这么优秀的男人,自己真的配得上他、独占他妻子的地位吗?看着下午他当着季爷爷的面替她戴上的订婚戒指,她不得不想,他是真的想和自己结婚,还是因为受季爷爷逼迫而不得不为呢?
眉头紧蹙的犹豫了一下,她霍然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到季熙的房门前,伸手敲了敲门。
“叩、叩。”
才九点而已,他又不是像季爷爷这样的老人家,应该没这么早睡才对。
几秒后,房门应声而开,他出现在面前。
“你在忙吗?”她看着他,开口问道:“我们可以谈一谈吗?”
他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房内,再看向她后方客厅的方向。“要进来谈或到客厅谈?”
元芷翎稍微犹豫了一下,问:“可以进去谈吗?”季爷爷的房间就在客厅旁,她担心他还没入睡,听见他们的说话声后,会跑出来一探究竟。
季熙点头,侧身让她走进房里。“要我把房间门开着还是关上?”他想,她会不想去客厅谈,大概是为了不想让爷爷看见吧,所以她应该会希望──
“关上。”
果然。
关上房门,他走向她,示意她坐进书桌前的椅子,自己则落坐在床铺上。“你想和我谈什么?”
元芷翎沉默了一会,才低下头看着手上的戒指,低声说:“你其实可以不必这样做的。”
“不必这样做什么?”季熙不解的问道。
“和我结婚。”她说着将手上的戒指取下来放在书桌上。
“这是什么意思?”他眉头紧蹙的看了一眼她放在桌上的戒指,有些发怒的沉声问。
“其实你不必和我结婚,我也会照顾季爷爷的,因为对我来说,季爷爷就像我另外一个爷爷一样。而且我必须向你承认,我需要季爷爷的程度,比季爷爷需要我的程度多更多,所以我们其实是处在互惠的情况下,你根本什么都不必做。”
“所以你以为我向你求婚,只是为了要你替我照顾爷爷吗?”
她迅速的摇头。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把戒指拿下来?你不想和我结婚吗?”
“季熙,我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月,你确定我是你要共度一辈子的人吗?我不想你因为同情我或想帮我,就随便许下一生的承诺。”
“你觉得我向你求婚是在同情你?”他皱紧眉头。
“我不知道。”元芷翎有些失落的低下头。
“我以为上次我们接吻的时候,我已经很明白的告诉你我对你的心意了,你要我再说一次吗?还是要我再吻你一次?”季熙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认真的凝望着她的双眼。
“我不懂。”她怔怔的看着他,迷茫的神情里充满不确定,连一丝丝自信都找不到。
“不懂什么?”他问她。
“不懂你为什么会想和我结婚?”
季熙深深地看着她,缓声说:“因为我想保护你、想照顾你、想让你的眼眶里不再有泪水,而和你结婚是我唯一想得到,既可以保护你、照顾你又可以让你再次拥有家人,以及不再哭泣的办法。”
元芷翎震惊的看着他,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心事。
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为什么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这么了解她?
她的鼻头迅速泛酸,眼眶发热,眼泪遏制不住的从眼眶溢出来,瞬间滑落脸颊。
她不该哭的,因为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让她不再掉泪,她该为他忍住的,可是没办法,她真的忍不住。自己到底是何德何能,能够遇见他、让他如此尽心尽力的对她好?
“我说这些不是要让你哭的。”他眉头紧蹙,既自责又心疼的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把眼泪收起来好不好?别哭了。”他柔声安抚她。
她摇头,因为她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感动的泪水。
季熙心疼又头疼的看着她,完全不知道该拿她如何是好。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她不再掉泪呢?他绞尽脑汁的想。
“别哭了,如果你再哭的话,我就吻你喔。”想了半天仍想不出好办法,他只好开口威胁,“你知道我们俩现在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如果不小心擦枪走火让我变成了一头狼的话,到时候你──”他话未说完,怎知她却忽然扑过来吻住他,让他一瞬间呆若木鸡。
她捧住他的脸,柔软的唇瓣羞涩却坚定的贴着他的唇移动着。
季熙惊讶的瞪大了眼。现在是怎样?为什么前一秒他还在拚命的想办法让她不要哭,下一秒就被她吻住了?
不过这答案有比她柔软、湿润,还带了一抹香甜与羞涩的柔唇更重要、更吸引人吗?
当然没有。
他叹息的闭上眼睛,双手圈住她的腰身将她拉向自己,然后化被动为主动的张嘴含住她微烫的唇,探舌诱哄她张开嘴巴,接纳他的深吻。
她的味道好甜,身体好软,反应虽然仍有些羞涩,但却是那么的迷人。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滑落她腰际,向下轻捧着她的俏臀,将她更加压向自己已被挑起的,但理智仍未失。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吗?”季熙勉强抬起头来,沙哑的问道,深邃的眼中燃烧着炽烈的欲火。
元芷翎看着他,眼眸氤氲,脸色泛红,神情娇羞中却带了一抹坚定,对他点了点头。“我爱你。”
心中的某根弦绷断了,他的热情与急速上升,理智与自制瞬间跌落无底黑洞……
这一晚,他们提早共度了他们的新婚之夜,然后在隔天早上便被季有强人赃俱获“捉奸在床”。
隔天下午,他们俩被逼去登记结婚,成了一对名副其实的夫妻。
然后到了晚上,季熙便被突然亲自从美国飞到台湾的合伙人给“请”回公司去救火了。
他临走前向他们保证,等难题解决后会立刻回来,至少会休假一个月以上的时间,结果——他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