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延处理了些公事再洗好澡走进卧房时,已经超过十二点了,没想到亲爱的未婚妻却好直挺挺的坐在床铺上,一脸清醒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睡不着吗?」他爬上床问道。
「吴宜玲刚才跑来跟我说,他们明天离开。」
「刚才?什么时候?」才刚躺下准备伸个懒腰的霍延立刻惊吓的弹跳坐起来,整张脸都变白了。」
「我去倒水喝的时候。」
「倒水喝?房里不是有水壶吗?你什么时候跑出去的,为什么不叫我去倒?」霍延简直快发疯了。
「水被喝光了,而且你在洗澡呀,怎么叫?」
「你可以等我洗好再叫呀。」
「倒个水而已,又不是什么难事?」
他用力的呼吸,差点就要朝她咆哮。
「宝贝,这不是难不难事的问题。」他努力克制语气的对她说明,「你不知道现在危机还没解除,只要那几个人还在,屋子里就危机四伏?你千万不要再这样胡来了,答应我好吗?」紧紧地抓着她的肩膀,他一脸严肃的要求她。
「你不要这么夸张啦,我不过是去倒个水喝而已,会发生什么事?」关子吟哭笑不得的说。
他又用力的吸了口气。「你上次不也是只想到楼下找个东西吃而已就发生意外吗?」
「上次是事出突然,我毫无防备才会被人偷袭成功,现在我可不会这么笨。」
「你没听过防不胜防吗?」
「既然你也知道防不胜防,何不放松点,不要这么紧张?我现在不是平平安安的坐在这里,什么事也没发生吗?」她拍拍他僵硬的肩膀,吻了吻他紧抿的双唇,安抚他。
霍延眉头紧蹙的看者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
「宝贝——」他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开口,没想到她却跟着模仿他的语气开口叫道。
「宝贝。」
「你叫我怎么能不紧张——」没理会他她的玩耍,他继续认真的说着想对她说的话。
「你叫我怎么能不紧张。」她继续学他。
「上次的事件把我吓坏了——」
「上次的事件把我吓坏了。」
「你应该知道我有多担心——」
「你应该知道我有多担心。」
「你——」
「你——」
「你不要学我讲话,我是认真的。」他终于受不了的朝她猛皱眉。
「你不要学我讲话,我是认真的。」她则朝他咧嘴笑,依然故我。
「宝贝。」他警告的叫道。
「宝贝。」她笑眯眯的回他。
他真的是被她打败了!
完全拿她的调皮没办法,他只好将她抓来、压倒,热乎乎的狂吻她一阵子,吻得她除了申吟、喘息、头昏脑胀之外,什么也不能做、不能想,更不可能再来扰乱他说话。
「我不想再见到你受伤,一点伤都不行,否则的话,以后我只要没看见你,我每分每秒都会提心吊胆,担心你会发生什么意外,你懂吗?」他一边轻吻着她,一边对她告白。
「延?」
他不让她有机会说话,以吻封缄的又吻了她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继续对她说。
「我没办法阻止自己心里的惊惧与担忧,那天的事让我惊觉到一件事,那就是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未来要怎么过,也许连活下去的力量都没有了。」
他说着,突然伸手撑起自己,以从未有过的认真神情凝望着她。
「我爱你,子吟,这种强烈的感情是我一生从未有过的经验,我真的很害怕失去你。所以,即使你觉得我太紧张、小题大做或没出息,也为我妥协一下,小心保护自己和我们的未来好吗?」
他直率的告白,让早从热吻中回过神来的关子吟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既感动又激动的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他们认识不久就陷入热恋,再加上这场莫名其妙事件的搅局,让他们的生活变得很热闹,一点也不觉得无聊。可相对的也让她有种不踏实的感觉,担心如果少了初相恋时的火热与事件的调味,等一切都回归到平凡生活之后,他们俩还能像现在这样紧紧相系吗?
她一直很担心、不确定他们之间的感情深度,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他对她的用情有多深。
比她想象的还深。
比她对他的用情还深。
眼泛泪光,他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下来紧紧地拥抱,千言万语只能话做这一句沙哑的话语。
「我爱你。」她对他说。「很爱很爱你。」
身体轻颤,他用力的回抱着她,将脸颊埋入她柔软的发丝里。「不要再让我担心,不要再吓我,不要再受伤,我求你。」
「好。」她沙哑的允诺。
霍延又抱了她一会,才翻身睡到她身边,开口问道:「告诉我你刚才一个人坐在床上想什么?」
他需要话题来转移他对双腿间的坚硬的注意力,因为她酸痛的身体不适合做运动,尤其是在床上的激烈运动。
「在想现在安雪莉离开了,吴宜玲他们夫妻俩明天一早也要走了,那么留下的就只剩你大哥一个人了,可我们却不能因此认定犯人是他。」她对他说。
「这是当然的。」他同意道。
「所以我在想,接下来还要抓犯人吗?人都散了要怎么抓,还是就此算了?当然,如果以后都相安无事,没再出现任何问题的话,那自然是好。可我一直在想你当初出意外的事,那事件的凶手一天没有水落石出,我就一天寝食难安。」她叹息的说。
他温柔的吻了吻她,非常了解她的心情。
「你这种说法好像已经认定我大哥就是凶手一样,因为也只有他跟我去年的事件有关。」他与她讨论的说。
「你错了,除了他之外,还有安雪莉。」
「雪莉?她根本就不懂车子,不可能会做出割煞车皮带的事。」他立刻否决的摇头。
「我没说是她做的,但她有可能是关系人也说不一定。」
「你的意思是她唆使别人去做的?」
「也有可能是某人主动为她而做的。」她看着他说。
霍延缓慢地坐起身来,靠坐在床头上眉头轻蹙的思索着她说的话。
关子吟也跟着坐起,但没有打扰他的思考,只是静静地等他思考后再度开口。
「你是指,如果那件事真的是大哥做的,他有可能是为雪莉做的,只因为我错待雪莉?」他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缓声道。
她点点头。
「这是在大哥确实喜欢雪莉的情况下才能成立,但如果大哥真的喜欢雪莉的话,当初他又为什么要她他介绍给我认识呢?」霍延想不透这一点。
「或许他那时候还没搞清楚自己的感情,也或许他觉得你比他更适合安雪莉,甚至是安雪莉从一开始就只喜欢你,不喜欢他。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只要你大哥他自己知道了。」
「为什么你一直觉得大哥他喜欢雪莉?」
「因为——」
「女人的第六感这么抽象的理由就不用说了。」他率先说道。
关子吟闻言顿时笑了起来,忍不住娇慎了他一眼,才开口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我认为以安雪莉和霍家现在的关系,不管你大哥之前和她有什么交情,都不可能会亲自带她到这里来找你……」
「他们的交情的确很好。」霍延忍不住插口道。
「不管有多好,他可以帮忙,但没必要跟着她一起出现在这里。他应该知道,这里一定有你父亲的眼线,一日一他带安雪莉来这里的消息传到你父亲那里去,后果可想而知。他为什么要冒着触怒你父亲的风险,硬是要陪一个『普通朋友』来这里呢?」
霍延被她这么一说,忍不住的皱起眉头。他还真的没想过这一点!
如果让爸爸知道大哥和雪莉还有联络,而且还将她带到天堂岛来见他的话,那后果绝对不是只用愤怒两个字就可以形容的。
当然,现在因为对大哥有所怀疑的关系,愤怒的成分会少点,但不谅解、怀疑和成见绝对会加深,以后即使证明了大哥的无辜,他想在霍氏集团里受到重用,也只有一个难字。
换句话,也就是说,他带雪莉来找他这个举动,根本就是在自毁前程。自己之前怎么会完全没想到这件事呢?
「想通了?」看他一脸豁然开朗的表情,关子吟挑眉问道。
「虽然想通了,但还是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如果大哥真的那么喜欢雪莉,甚至到不惜杀害我来为她抱不平的话,当初他为什么要介绍我和雪莉认识?这一点我真的想不通。」霍延轻轻地摇头。
「要不要直接去问他?」关子吟表情若有所思的开口问。
霍严愕然的睁大双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他问她。
「我说要不要直接去问你大哥?」
他瞪着她,脸上有种你是不是脑袋坏掉的表情。
霍延正欲开口,被他放才床头柜上的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特殊的音乐铃声让他连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异常,而且冷硬。
他转身,伸手便将电话接起。「喂?」
关子吟不知道打电话来的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这么晚打电话来,都已经半夜一点多了。只知道不到一分钟,不,或许三十秒都不到,便听见霍延严肃的向对方说了一句,「我知道了。」然后就将电话挂断。
「怎么了?电话是谁打来的?」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关心的出声问道。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一脸莫测高深的看着她说:「你刚才不是说要去问他吗?机会来了。」
「什么意思?」她眨了眨眼。
「他又动手了,现在人正在车库里。」他道。
「什么?」她不禁惊愕的大叫。
「走吧,我们去听听看他怎么说。」
半夜一点三十五分,整个霍氏城堡里却灯火通明,像座不夜城一样。
庭院和客厅里莫名其妙的冒出好多人,他们一个个行动迅速、沉默寡语、身着黑色劲装,看模样,应该是专业的保全人员或职业保镖一样。
在这里都住了快半个月,关子吟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城堡里还有这么多守卫在。这些人平常到底都躲在哪个地洞里呀?
客厅里,霍豪面无表情的坐在两名看守他的黑衣人之间的椅子上。
关子吟坐在距离他至少三公尺的另一张沙发上,身旁也站了两名黑衣人,目的却是为了保护她。
至于霍延,则是沉默不语的站在壁炉前,虽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却仍看得出来他浑身紧绷。
闲杂人等都被赶回房间去了。
气氛沉窒。
关子吟看着霍延僵直的背脊与紧蹦的肩膀,感觉有些心疼。没想到她都已经替他打过预防针了,在亲眼目睹霍豪钻到车子底下想破坏煞车之后,他还是受了伤。
「为什么?」他突然沉声问道,打破了沉静。
她将目光转向霍豪,只见他依旧面无表情,好像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一般。
「回答我为什么?」霍延再次开口命令。
他依然沉默不语。
「回答我为什么!」再也控制不住的吼了出来。「我有哪里得罪你?爸对你不好吗?霍家有人错待你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为什么?」
霍豪完全不为所动。
「霍豪!回答我!」霍延怒不可抑的吼道。
「延。」不想见他情绪如此激动,关子吟倏地出声唤道,脸上有着担心。
她就像他情绪的煞车一样。
霍延蓦然浑身一僵,他用力的深吸几口气,迅速的找回自制力,冷静下来。只是愤怒仍在他体内翻腾,让他只能选择紧紧地闭上嘴巴,以防一出口自制力再度溃决。
关子吟看着他,脸上有着了解。
既然霍豪不肯回答他的问题,那就由她来问吧。
「那天推我下楼梯的人是安雪莉对不对?」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霍豪,缓慢地开口问道。
她意料之外的开场白让霍延忍不住挑了下眉头,却让沉默不语的霍豪一瞬间变了脸色,打破沉默的开口。
「不是她,是我。」他说。
「不是你,是她。」关子吟平静的看着他,摇头道。
「不是她!」他的声音不由自主提高了些。
「是她。」
「关子吟——」他猛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却被看守他的两名黑衣保镖扣住肩膀,一瞬间压回沙发上坐下。
「你干么这么激动?我说推我下楼的凶手是安雪莉,又不是你。」关子吟语气纯真,明知故问的看着他说。这招激将法似乎对他有用。
「我已经说了,推你下楼的人不是她,是我!」
「这就奇怪了,怎么会有人迫不及待的想承认自己是凶手呢?」关子吟以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转头对霍延问着,一顿,她恍然大悟的回头叫道:「啊,我知道了!该不会是安雪莉给了你什么好处,例如和你交往、陪你上床之类的,要你替她背罪吧?」
「你不要再侮辱她了!」霍豪再也遏制不住愤怒,激烈的跳起身来冲向她,像要揍扁她一样。
当然,他的举动立刻被黑衣保镖制止,用力的扣住他的手臂与肩膀,强制性的将他拉回原位,扣压他坐下之后,也没有松手放开他。
「子吟说的没错,你果然喜欢雪莉。」霍延突然开口道。
霍豪一瞬间僵直了身体。
「但我始终想不透,」霍延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继续说:「既然你这么喜欢她,甚至于不惜杀了我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也要为她出气,当初你为什么要将她介绍给我?」
霍豪缓慢地闭上眼睛,让人有种大势已去的感觉。
「因为她喜欢的人是你。」他沉默了会儿才回答,声音中充满苦涩与自嘲。
「即使如此,你也用不着做烂好人替她牵这个线,难道你不知道她一日一成为你弟媳之后,最痛苦的人是你?」关子吟忍不住问他。
「只要她能得到幸福就够了。」
「所以,当她不幸福,你就动手谋杀兄弟?只为了个从没把你放在心上、看在眼里、不爱你的女人,你这个疯子!」虽然想过这个可能,但证实之后,她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我不是没给你机会。」霍豪突然看向霍延说。
「什么机会?」他只觉得莫名其妙。
「我跟你说过好多次,雪莉的样子看起来有点不对劲,也跟你说过好多次,我看见她在哭,还问过你至少一百次,你们俩发生了什么事?但你却毫无反应,永远的『我知道了』、『没事』,然后让她愈来与不快乐,甚至于为了吸引你的注意而糟蹋自己。」霍豪怨恨的提醒他。
霍延皱眉回想。感觉好像有这么一回事,但是!
「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过她我很忙,她说她可以体谅。我不懂的是,为什么交往的时候她可以体谅,订婚之后却不行?」
「你根本就不爱她!」
「这一点我承认,但那时候我至少是喜欢她的,所以才会向她求婚。我并没有欺骗过她的感情,跟她说过我爱她。」
「她以为你会改变,但你却让她一再的失望!」
「所以她一相情愿的对我抱着希望又失望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但是你的确该负点责任。」关子吟突然公道的说了句。
霍延忍不住对她皱了皱眉头,没想到她会扯他后腿。
「霍延虽然有错,但罪不致死。」她头一转,倏地朝霍豪厉声道:「你这样做会不会太过份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养育你的霍家吗?如果当初霍延真的死了,你就畅快了吗?安雪莉就可以因此得到幸福快乐吗?」她的声音愈来愈大,愈来愈生气。「你根本就是想借次机会夺人妻子,卑鄙小人!」
「嘿,宝贝!」霍延走到她身旁坐下,伸手抱了抱她,又拍了拍她,安抚着她的情绪,不要她气坏自己。
但关子吟还是很生气。一想到霍延头上和身上的伤,以及曾经差一点就死去的事,她就浑身充满嗜血的暴力,想叫那家伙血债血偿!
「你到监狱里去等安雪莉吧,我一定会把她送去陪你的。」她看着霍豪,语气冰冷的宣示。
霍豪立刻发狂,激烈的挣扎了起来,却被两名高大的黑衣保镖紧紧的箝制住行动。
「她没有做错什么,你不能这样做!」他朝他怒吼道。
「她推我下楼。」
「不是她推的,是我!」
「我有证据是她推的。」
「不,你没有!」
「经过今晚之后难道你还不明白吗?霍延在这个家装满针孔摄影机和监视器,你和她的所作所为全都被录下来了。」这是谎话,但他并不知道。
霍豪双目圆瞠,惊骇得面无血色。
「推我下楼的人是安雪莉。」关子吟大声而肯定的说,而这一回他竟无力再反驳。
看这个样子,证实她的猜测没错。
至于安雪莉为什么要这样做,可以从刚才霍豪所说的话里嗅出端倪,因为她仍深爱着霍延,当初之所以搞外遇也只是为了要吸引霍延的注意而已,没想到反而弄乱自己的人生,也毁了他们的婚约。
这回她求霍豪带她来这儿,肯定是为了要挽回霍延,没想到来这儿之后,却发现他身边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女人的存在,而且霍延还对那女人好到不行。
想象那种感觉,换做她是安雪莉的话,也会忍不住动手的。
女人呀,一碰到爱情就会变笨,理智丧失,简直是无药可医,真是可怜。
「我刚才说有录象存证的事是骗你的,我不会告安雪莉,你放心吧。」她告诉霍豪。
没料到她会这样说,他猛然抬头看向她,脸上写着怀疑与不信。
「我们回房间睡觉好不好?我觉得好累。」不想多说什么了,关子吟转头问霍延。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霍豪,一会之后,才回过头来对她点了点头,「好。」
临走前,他交代保镖将霍豪带到他房间暂时囚禁起来。
然后,他们俩一起走上二楼。
时间,凌晨三点四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