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倦鸟归巢,华灯才初上,夜市已然热闹了起来。
夜市内的商品千奇百怪、包罗万象,卖吃的、卖用的、卖穿的、卖玩的……不仅是应有尽有,有时还有意想不到的惊喜,让人大有“一兼二顾,模蛤蜊兼洗裤”之感叹。
“四方牛排”是夜市中百来个店面之一,卖的牛排很普通,任何一家平价牛排馆里卖的牛排它都有,任何一家高级牛排馆里卖的招牌牛排它都没有,反正它所卖的牛排就是夜市里最常见到,一客八十、九十,顶多不会超过一百二十的牛排餐就对了,可是他的生意却比夜市中任何一家同业好,最夸张的是它开业的时间甚至连一个月都不到,这简直跌破了所有专家的眼镜。
到底“四方牛排”用了什么手法让生意在百家争鸣中一技独秀?是它的牛排特别好吃,还是它的牛排特别大?抑或者是它有什么吃一客送一客的特别优惠?难道同业中真的没有一家能想出比它更具吸引力的手法抢回生意吗?
不!其实他们什么方法都想过了,就差那么一点没穿丁字裤与“四方牛排”拼了……
至于会穿丁字裤的原因当然不是牛排的关系,毕竟牛排店里卖的是牛排,不是牛郎,可是到“四方牛排”吃牛排却可以看到四个比牛郎帅上十倍、性格上百倍、潇洒上千倍的男人,这么好康的事,哪个女人抗拒得了呢?而这也就难怪同业的牛排店会有兴起穿丁字裤的念头了。
一个月前曾氏小吃的老曾因突然中风而无法再营业,遂将其店面让给了无意间救了他,且有意要在夜市中营业的年轻人,遂半个多月前夜市中便多了一家名为“四方牛排”的牛排馆,而最令人讶异的是其主事者竟然是四个年龄顶多不到三十,且长得比明星还像明星的年轻人。
他们是谁?姓啥,名啥?没人知道,但大伙都可以听到他们之间互以风、轩、炽、优叫唤着对方,并在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内,名噪整个夜市。
“砰!砰!砰!”
门房上犹如拆门的敲门声震撼了整栋公寓,让年久未重新粉刷,已然花白龟裂多年的墙壁与天花板同时掉落不少粉漆,乍看之下犹如十二月的日本东京一样下起了雪花。
床垫上的女孩双眼由充满混沌睡意的半眯状态间倏然大张,电光直射向房门,并在下一秒钟突然鲤鱼翻身的跳下放置地板上的单人床垫,匆匆忙忙地抓起椅背上的牛仔裤独脚支撑的穿上,一边扣钮扣,一边伸手将桌面上的现金全数塞进口袋中,然后才跌坐在床垫上,手忙脚乱地套上丢放在床垫边东倒西歪的廉价布鞋。
“张皊蠧,张皊蠧,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听到没有?张皊蠧!”门外的人大概是因为手敲痛了,遂改用喉嘴大吼着。
张皊蠧,房内的那名女孩,对于门外河东狮吼的泼妇完全置之不理,在赤脚套上已经看不出原色的布鞋后,立刻跑到窗台边打开窗户,攀登窗框跳上窗口准备往下跳,不过在千钧一发之际却突然地停顿了下来,回头望向屋内。
“张皊蠧!”门外的吼声未停,但这回伴随的却多了敲门与转动门把的噪音,“你以为锁着门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是吗?你别忘了我是这里的房东,我会没有钥匙开门进去吗?”
“去他的,那老巫婆竟然偷留钥匙!”她低声诅咒的跳下窗台。
“张皊蠧你听到没有?你若再不出来,等我自己开门进去的话,就算你有钱付我房租,我也不会让你住在我这里了,你听到没有?张皊蠧!”
“哼,我若被你这个尖酸刻薄、没血没泪的老巫婆抓到的话,我就不叫张皊蠧。”她不屑的对门口处冷哼一声,拿起桌面上几张满是数字的纸张,连摺四次后小心翼翼地放入牛仔裤后袋中,还宝贝的拍个两下,这才再度跃上窗台。
当她毫不犹豫地攀着二楼墙根往一楼跳时,房内的门刚好被外头吼叫不停的房东打开。而当房东愣愣地瞪着人去楼空的屋内时,她却突然被由一楼传来“砰!”的一声大响吓了一跳,她直觉反应的冲到窗边往下看,看到的竟是她喊破喉咙却依然得不到半点反应的张皊蠧,而最令她忍无可忍的是张皊蠧正由已有些微凹的车顶往地板跳下。
“张皊蠧!”她的声音如杀猪般的狂哮了起来,“你这个死查某囡仔,夭寿喔!竟然敢跳在我的车顶,你……你不要再回来了,要不然……要不然我一定要杀了你,你这个死查某囡仔!夭寿喔!”
真是气死她了!她当初到底是发了什么神经,还是“目衘给蛤蜊肉糊到”,竟然会以为张皊蠧是个恬静乖巧的好女孩,结果……结果……哦,真是见鬼了!她到底是发了什么疯,竟然错把麻雀当凤凰——她真想捶心肝呀!
转身瞪着脏乱如猪舍的套房,她再度重重地喷了一口怒气,然后半刻不肯多留的怒气冲冲地大步跨出这伤心地。
所谓“亡羊补牢犹时为晚”,自己决定明天找张皊蠧将事情做个了结,只要她马上搬出这里,她所拖欠一个多月的房租自己也不要了,就当作她住在这里两年送给她的利息好了,自己这回一定要、铁定要叫她搬家!
走在乌烟瘴气的街头,看着马路上开始阻滞的交通,张皊蠧毫不考虑地转身走进巷里,在九拐十八弯的巷弄间毫无目的的游走着。
四点五十三分,离她在7-Eleven大夜班的时间还有六个多小时,应该去哪里呢?吃晚餐好像太早了些,逛街身上也没多余的钱可以挥霍,想找个地方坐又不知道什么地方有“烧够大碗”的东西可以吃,可以解决晚餐的问题,又可以坐上五六个小时的?
也许……也许……
张皊蠧的眼光突然间亮了起来,目光焦着在不远前方,一间刚拉开铁卷门的店面的上头的招牌……的旁边那几个大字——牛排/猪排八十元,以及招牌下方旁边的公共电话。
她毫不考虑地往那方向走去。
然而她走进店内的步伐却被一名发长及耳,中分的帅哥阻断,他充满帅气的脸庞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对她说:“对不起小姐,我们还在准备……”
“我知道,你们慢慢准备没关系,反正我也还不饿。”她打断他的开口,侧身错过他走进店中,并往最靠近门边公共电话的座位坐下,伸手小心翼翼地将先前放在后口袋中的纸张摊了开来,放在桌面上。
“小姐……”“玄武”谷优愣了一下,皱起眉头跟上前去,才准备开口就被她突如其来的要求打断。
“有没有笔?借我一支可不可以?”张皊蠧抬头对他说道,心里则有些气自己健忘的个性,竟然记得跳回屋内拿纸却忘了顺便将笔带出来,真是伤脑筋。
“小……”谷优才开口便被外头的喇叭打断,只见一台载物的小货车停在门前,车板上明显地印着“富安瓦斯行”五个大字,他刚刚打电话叫的瓦斯来了,“小姐,我们现在还未开市,如果你想吃牛排的话,请在六点以后再来好吗?我保证只要你来,我一定会设法弄个位子给你坐,你放心好了。我现在要去弄瓦斯,你……”他和颜悦色的对眼前的女人说道,却被外头的声音打断了话语。
“老板,你们有叫瓦斯吧?你要我放在哪里?”外头等不到人的瓦斯行小弟扯着喉咙问道。
“有,我们有叫瓦斯,要放里面。”他先转头向门外叫道,然后再度笑容可掬地对张皊蠧说:“小姐,麻烦你六点以后再来,谢谢。”话后,便匆匆忙忙地往外走去,“可以请你搬到里面去好吗?就直走到底左转,再有转就可以看到厨房了,我们的瓦斯都放最后头的屋外。”他指示着。
张皊蠧根本没将他的话放到心上去,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在他转身向外走之前,已然对准柜台上笔筒里的那支笔,当他前脚才踏出铁卷门时,她那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力已将笔筒内的笔握在手中,并回到原位坐定,低头用功了起来。
所以当谷优帮忙瓦斯行小弟搬完瓦斯付完帐,并暂时放下铁卷门以防止不必要的骚扰后,他在转身惊见那颗黑色的头颅时,着实被吓了好大一跳!
“小姐,你怎么还在这里?”谷优讶然的叫声并未博得对方的注意,只见他剑眉一皱,稍稍加重音量的又叫了一声,“小姐,你怎么还坐在这里?我不是告诉你我们六点以后才开始营业,可不可以请你六点以后再来,我……”
“别吵!”张皊蠧不爽地抬头瞪他一眼,对于他乌鸦般的叫声感到很厌烦。
“优,你在干么?瓦斯都送来了,你还不赶快进来热炉,你在打……混呀。”“朱雀”絥炽的声音在惊见背对自己的身影时,戛然转小喃喃的念完它。
谷优由呆滞的状态慢慢转头看向他,然后意外地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炽,你来得正好,我进去热炉准备,这个女……这位小姐让你招呼。”谷优对他说道,也不理他瞠然不解的神色,径自绕过他往里头走去。
开玩笑,他谷优何时尝过被女人漠视的感受?就数外头那个邋里邋遢的女人是第一个,首先对他视而不见,然后把他的话当耳边风,最后甚至于出声斥喝他!开玩笑,要不是因为他一向习惯对女人温柔体贴,轻声细语的话,那个“目衘给蛤蜊肉糊到”的邋遢女早被他轰出门去了,哪里还能让她留在此地嚣张?竟然对他斥喝!
不过算了,好男不与女斗,她就留给絥炽去烦恼吧!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有女人陪他作伴是何乐而不为呢?就可惜……呵呵……想到那个邋遢女的德行,谷优的嘴角就抑制不住地往上扬起,脸上缓缓露出一抹恶作剧的笑容。
谁不知道絥炽对女人的挑剔几乎已经夸张到“鸡蛋里挑骨头”的程度,太高、太矮、太胖、太瘦也就罢了,他连人家穿什么颜色、讲什么话、头发是长是短都能挑剔,真是个大怪胎!今天刚好被他碰到了个免费教材,做兄弟的自己就乘机教他了解一些基本常识,让他知道所谓真正的骨头有多大,免得“鸡蛋里挑骨头”的他老是动不动就嘲笑自己“饥不择食”,真是无礼!
想着外头那对他无礼的邋遢女可能已被絥炽批评得一文不值时,谷优一边忙碌着,一边就这么乐不可支的吹起了口哨。
絥炽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一眼没入厨房的谷优,不了解他今天怎会如此上道,自动自发地走进厨房,尤其店内还坐了一个女人的时候,那小子不是一向最爱和女人打情骂俏吗?怎么这回突然改过向善了?
当初他们由邾松婕那儿知道自己被邑城中那几个老狐狸耍了以后,他们便有志一同的决定暂时失踪一阵子,好让那几个老狐狸紧张一下。所以当他们强制那些星宿放假,并因缘际会的跑到夜市来混口饭吃时,第一个举双手双脚抗议的便是?
优那小子,结果赶鸭子上架的他却在第一天尝到被女人围绕的快感后,便立刻变节到举双手双脚赞成的地步,真是比女人还善变。
也因此,他实在不该为谷优这回怪异的举动感到茫然才是,不过他却无法不对眼前背对自己的女人感到好奇了,毕竟能让对女人“饥不择食”的谷优退避三舍的女人至今他还未见过,而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有多丑呢?他抑制不住好奇的走上前去,直到他站定在那女人面前才停住。
“小姐。”他开口叫道,试图让她抬头,以利自己看清她真实的面目,可惜对方完全无任何反应。
“小姐。”絥炽加大加重了声音再叫一次,然而她依然垂头不语。
难道她是残障人士,听不到?絥炽怀疑地轻扬眉头,嘴角稍稍露出一抹笑容,也许他已经找到谷优那小子退缩的原因了,毕竟有“手”难言呀!因为那小子什么都会就是独独不会手语,这也就难怪?优会打退堂鼓了。
疑问有了答案之后,絥炽便不再如此想看眼前女人的长相了,因为依他欣赏女人的标准而言,眼前这个女人没有一点合格的。
他喜欢洁净白皙的女人,眼前的女人他虽看不到脸,但头上那如鸟窝般的乱发已让这点幻灭;他喜欢穿着整洁自然,而且一定要穿裙装的女人,可是眼前的她却穿着绉巴巴的上衣与一件泛白的牛仔裤,虽然说包裹在那件牛仔裤下的曲线美不胜收,却依然挽救不了他对她恶评,尤其她没穿袜子便套上鞋子的不雅型态,简直要让他忍不住倒退了好几步。
啧,好个宇宙第一世界级的邋遢女!
他摇摇头退居柜台,决定不再理这个邋遢的女人。
张皊蠧从头到尾都没发现身前站了一个男人,现在的她全心全意皆放在桌面纸张上的数字里,企图从里头揪出几组能让她赚大钱的数字来,直到——
“?NB15C??NB15C?……”
室内墙上的时钟突然响起,惊醒了一直埋头苦干的她,只见她抬起头来看了时钟一眼,顿时站起来。
“该死,时间怎么过这么快,竟然六点了!我要赶快打电话给阿财才行,要不然慢了可就不能签牌……”
她低声诅咒着抓起桌面上写满数字组的纸张,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快速往门口处的公共电话方向冲,却在意外地发觉店门的铁门不知何时关了起来而突然住口。
“去他的,是谁把铁门放下来的?”
只见她在诅咒中慌张地转头四顾,深怕耽误了签六合彩的时间,还好立刻让她发现柜台中有人在,“喂,开门啦,我要出去打电话。”她朝他叫道。
闲极无聊坐在柜台内翻书的絥炽突然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瞠目结舌地瞪着眼前的邋遢女。他还以为聋子就该是哑巴,毕竟人家不都说聋哑、聋哑的吗?怎知这个女人听不到却会讲话,真是让他吓了一跳。
“喂,你是聋子呀,我在跟你讲话你有没有听到呀?开门啦,我要出去打电话。”十分火急的张皊蠧见他没反应,怒不可遏地朝他大吼。
絥炽直觉反应的朝她点点头,听不见的她该看得到他……等一等,她刚刚说了什么?要出去打电话?聋子要怎么讲电话?!
“你不是聋子?”他讶然地冲出口。
“你才是聋子啦!”张皊蠧愣了一下,恶狠狠的瞪他一眼叫道,“你到底开不开门让我出去打电话呀?如果我今天来不及签牌而损失一笔钱的话,看你怎么赔给我?开门啦!”
絥炽脸一沉,不置一言的按下铁门的开关,铁卷门在戛然声中缓缓向上升起,而那女人竟迫不及待地在铁门未及腰高处便已弯腰钻了出去,这个宇宙第一世界级的邋遢女!
“喂,阿财呀,我是皊蠧啦,还可不可以签牌呀?我要签……”
门外传来她既粗鲁又大嗓门的叫声,让絥炽不知何时蹙起来的眉头更紧了。而此时,因听到开市铁门声响起从内门走出来的“青龙”郇风与“白虎”荋轩则好奇地寻着他紧皱的视线看到门边那个邋遢女。
“她是谁?”郇风好奇地拍了絥炽肩膀一下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絥炽转头看他一眼。
“若不认识她,你干么猛盯着人家看,害我以为你的品味什么时候改了,竟然对这么一个……呃,特殊的女人感兴趣。”郇风含蓄地说。
“我对她感兴趣?!”絥炽瞠目结舌地瞪着他,脸上一副你杀了我吧的表情,“是什么样的错觉让你说出这种话来?”
“你的目光。通常你在看上一个女人的时候,就是这样盯着人家不放,难道不是吗?刚刚你就是露出那种紧盯着人家不放的目光看她。你也有看到不是吗?”他最后一句是对荋轩说的,而荋轩则轻扯一下唇角,来回在絥炽与门外那名女人之间多看了两眼。
“我不知道你何时吃到优的口水,竟被他传染到饥不择食……”
“该死!你这种话最好别让我听到第二次,否则……”絥炽咬牙低道,一束焰火在荋轩面前飘了飘。
“太阳还没下山,你的鬼火别大白天跑出来吓人行吗?”郇风警戒的瞟了门外一眼,警告地说。
眼前那束焰火瞬间消失无踪,絥炽恨恨地哼了一声。
“老实说外头那女的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竟能如此吸引你的目光。”他忍不住多看了外头那个女人几眼问道,很怀疑完美眼中容不下一粒沙的絥炽,这回眼中竟容得下这么一大颗老鼠屎……呃,不,该说一个特殊的女人。
“喂,你们三个欺人太甚了吧?竟将我一个人丢在水深火热的厨房里,连慰问一声都没有就径自在这儿聊天。”?优从里头走了出来,打断了他们三人的对话,他一把搭上郇风的肩膀,“你们不会在说我坏话,想设计我什么吧?”
“你耳朵真尖,我们正在讨论外头那个可怕的女人可能会穷极一生都嫁不出去,所以打算日行一善挽救她的后半生幸福,将她托配给你当老婆。”絥炽扬起笑脸揶揄地笑道。
“什么?!”谷优大叫,郇风和荋轩却不约而同地为絥炽的话语笑了起来,“你们真的在设计我跟那个……那个……”他不可置信地将目光由门外那个邋遢女身上收回来,瞪着他们。
“那个什么呀?”絥炽笑得不怀好意,“你不是只要女人就行了吗?‘饥不择食’的大情圣!
“Shit!”谷优诅咒一声,“你自己爱在鸡蛋里挑骨头就算了,干么老是说我饥不择食?而且就算我真的那么饥不择食好了,至少我还分得出什么可以吃什么不可以吃吧?外头那个……我害怕我若把外头那个吃下去的话,没死也会去掉半条命,所以多谢了。至于你们三个若要做善事的话,何不自己委屈一下?别扯上我。”他一脸敬谢不敏的表情翻着白眼。
“原来世界上真有你不喜欢的女人呀!”郇风也揶揄地笑道。
“对,就是外面那一个。”谷优一点也不介意被人揶揄,只要外头那个视他如无物的女人别再次打击他的自信心就行了。
“你不是一向最尊重女性的吗?没想到还会明白的表示不喜欢外头那个女人呀,真是没想到。”荋轩浅笑道,“不过我很好奇,她到底是哪点不入你眼?毕竟比她难看的女人你又不是没见过,还不是照常对她们有说有笑的,她到底有哪一点惹你嫌呀?”
“我又不是他,哪里会以貌取人。”谷优用下巴指了絥炽一下,“至于她哪一点不入我眼,惹我嫌的问题,请问大哥们可不可以让小弟保有一点隐私不回答呢?”
“什么隐私不隐私的,你就直接说她邋里邋遢、土里土气、粗手粗脚、嗓门大、没气质、没礼貌,长得又是一副很抱歉的丑八怪样子,让你一看到就想吐,也没人会怪你。”絥炽瞟他一眼,不以为忤地笑道。
“言者心之声呀,这么恶毒的话也只有你说得出口,你就不必费心嫁祸给我了,反正大家对你的恶毒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也没人会怪你。”谷优耸肩笑道,反将了他一军,“好了,废话少说,里头都就绪了,桌椅排一排我们可以开工了。”
“等一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荋轩拉住转身要回厨房的他说道。
“那女的哪点惹我嫌是不是?”谷优瞟了一眼刚挂上电话,正转身走进店门的女人对荋轩说,“你不觉得要我说,不如自己去找答案比较有趣?不过我好心给你个提示,对女人的外表我绝对没有炽这么吹毛求疵,所以绝对不是外表的问题,也就是说即使她变得再漂亮、再美丽,我不会喜欢上她的事实还是不会改变。”他可不想一辈子活在被漠视的眼光下。
“是吗?”絥炽的声音故意拖得很长,“你真清高。”
“你不相信?”谷优挑眉转头看他。
絥炽脸上的表情回答了他的问题,举目望及走回座位坐下的邋遢女,他突然说道:“要不要赌一赌?”
“赌什么?”谷优愣了一下。“一个月内,我能让你将你刚刚说的话吞回肚内,喜欢上她,更或者爱上她。”
谷优随着他的目光看到那个视他如无物的邋遢女人,不相信地叫道:“你说她?开玩笑!”他哼道。
“他们两人做见证,我跟你打赌能在一个月内让你爱上她。”絥炽明明白白地再说一次,脸上挑高的眉宇之间尽是挑衅。
“赌注是什么?”虽然很不想和那个邋遢女扯上关系,但谷优还是不甘示弱。
“工作,用我两个月站柜台的纳凉工作来赌。”
开玩笑,这么好康的事他怎么可以放过!但是他依然讨价道:“三个月。”
絥炽沉思了一下点头,“好,就三个月。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谷优接道,“我们就这样说定了,从明天开始一个月,我扫榻以待地等你来挑战。”
叫他爱上一个将他视若敝屣的邋遢女,而且在一个月之内?开玩笑,他脑筋又没秀逗,眼睛也没给蛤蜊肉糊到,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事嘛!看来一个月之后,他将有一段为时不短的休闲日可过,远离他最讨厌的厨房,嘿嘿,真是太爽了!
“你们两个还真是哥俩好一对宝耶!现在你打算怎么办?”看着谷优带着一脸誓在必得的笑脸走回厨房后,郇风好奇地问絥炽。
“那小子都已经说明他不会喜欢她了,你还跟他打赌他会无法自拔地爱上她,你没问题吧?”荋轩也挑着眉看絥炽。
“山人自有妙计,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絥炽的双眼瞧着在前方不远处的那个邋遢女身上,心中的计划蓝图已慢慢显现。
他要改造她!
“嗨。”
一声“嗨”引起的反应比絥炽想象中还严重,只见店中在座女人有一半重重地倒抽了一口气,有一半手中的刀叉掉了地,引起一连串尴尬的响声,而她们全部都有志一同的瞪向他这个方向,以淬毒的眸光狠狠地投射在他眼前那个店中唯一没听到他的“嗨”声,而低头狼吞虎咽猛吃的女人身上。
絥炽不以为然地抬头看了轰然的周遭一眼,再低头看着眼前完全不受影响的她,很怀疑她是不是不管做什么事都如此一心一意?他用脚跟勾开椅子,不理会周遭再度的尖锐抽气声,直接坐进她对面的位子上。
“牛排好吃吗?”他注意到她拿刀叉的姿势不对,切割牛排的技术让人不敢领教,吃东西的声音更是大到会吓死人的程度,不过她的手指却很纤细漂亮,唇形也不错。
她狼吞虎咽的姿态说明了她没回答他的理由,不过这回她却有了回应,她抽空抬头朝他点了点头,说明她觉得牛排好吃的事实。
“你很饿?”絥炽乘机与她攀谈,他还记得刚刚她是怎么向郇风点牛排的——最便宜、分量最多、最大块的——她是这样点的吧?
“我赶时间。”张皊蠧在塞进另一口牛肉进嘴巴之前,囫囵不清地说。
“哦?你等一下有事,和男朋友约会吗?”她会有男朋友吗?真令人意外!
“你想约我是不是?”她一口气解决铁板上的残渣肉屑,咕噜的吞了一口红茶后,才一脸傲然地将下巴抬高,“真抱歉,本小姐没那个美国时间理你,去找别人吧!”
“咳咳!”絥炽冷不防地咳了起来,除了满店尖锐的抽气声外,不远处则传来两个人的闷笑声,是郇风和荋轩。狠狠地瞪他们一眼,他脸红脖子粗地瞪向眼前的遢遢女,试着在咳气间说出完整的话来,“我……不是……”
“你用不着脸红,‘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道理我懂。”
絥炽瞠目结舌地瞪着她,气得快咳血了,而郇风、荋轩两人则由先前的闷笑声转为明目张胆的大笑,至于店内的女客们根本已经吓呆了,不仅为了刚刚那句令人吐血的话,更因为郇风、荋轩的大笑声。她们何曾看过温文儒雅的郇风,与不苟言笑的荋轩像这般没气质的大笑?
“你们给我闭嘴!”受不了那两人刺耳的笑声,絥炽转头对角落里的郇风和荋轩咆哮,吓得整间店内客人立刻噤若寒蝉,除了那两个依然嚣张笑到快断气的两人。
他怒不可遏地起身朝他们逼近,“叫你们给我闭嘴听到没有?”
“喂,你……你的窈窕淑女……要走了。”荋轩在自己的襟口被他揪住时,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间,指着门口的方向说道。
絥炽闻声转头,就见那邋遢女正往店门外走去,“喂,站住,我不准你走!”他朝她大叫道,一把放开荋轩,拔腿便追了上去,“你要去哪里?”他一把抓住她。
“干什么?”张皊蠧被吓了一跳,瞠目结舌地瞪着他叫道,“我只是先去打通电话而已,又不是准备吃了不付钱就要落跑,你干什么?放手啦!”她顿了一顿,突然明白地瞪着他撇嘴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就算想追女朋友,也用不着这样紧迫盯人嘛,更何况我刚刚都已经跟你说过我没空理你了,你还……
“闭嘴!”絥炽怒发冲冠地朝她狂吼,而郇风和荋轩那两个没气质的人已经笑倒在地上了。
“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两个为什么笑成这样子?”谷优一脸好奇地由厨房探出头问道。
郇风和荋轩两人笑到岔气说不出话来,只有抱肚狂笑不止的看着絥炽拖着那个对他又踢又踹、又打又骂的邋遢女大步走出店门,隐入川流不息的夜市人潮中。
而夜才开始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