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儿睡到夜半时,恍惚间似觉得有人在揉搓她的胸脯,莲儿一吓惊醒过来,眼睛一睁开就看到德烈沈黑的眸对住她,一只大手正探到被褥里挤捏她的胸脯!
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莲儿羞红了脸,挣扎着坐起。「别这样……」
「别哪样?」德烈低笑,明知故问。
「别……别再来了!」莲儿羞怯地背转过身,在床上模索着昨晚月兑下的亵衣。
德烈挑了挑眉,跟着坐起来。「这么害羞?嗯?」自身后搂住她。
「爷,我得穿衣服……」莲儿被他紧紧抱住,半点不能动弹!
「才半夜,穿什么衣服!」他硬是抱紧她,不许她穿衣。
「可是……」
莲儿想说什么,德烈却突然把她压向自个儿胸膛……
下半夜德烈数次激狂地向她索爱,直到天快亮了,他才拥着她躺在床上,稍做歇息。
莲儿陪德烈歇了一会儿,忍着浑身的酸痛和不适就要起身。
「去哪儿?」他拦住她,重把她搂回怀里。
「天快亮了,奴婢该工作去了。」莲儿道。
「你还病着,能做什么?」德烈皱起眉头。
莲儿轻轻摇头。「莲儿的病已经好了──」
「你身子那么虚弱,就算好了也得将养一阵子!」德烈霸气地道。「再说你现下的身分不同了,还去做什么工!」
莲儿抬眼望住他。「身分不同?」她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德烈拥着她笑道:「你昨夜伴我侍寝,已经是我的人了,难道我还让你去当下人?」
莲儿听了他解释,脸上并无喜悦的颜色。
「怎么?你听了我这么说不高兴?」德烈脸上的笑容敛去。
莲儿摇头。「不管怎么说,莲儿现在还是奴婢,既然是奴婢,该做的事还是得做……」
「我说了不必就不必,你没听见我说的?」德烈不悦地打断她的话。「我让你留下你就留下,在这宅里我是爷,我说的话难道不能立即兑现?!」
「不是的,」莲儿见他动怒,委婉地解释。「莲儿昨晚陪爷的事还没有人知道,莲儿仍然只是一名奴婢,仍然是要照府里的规矩行事的!」
德烈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过了半晌才道:「既然是这样,那我立刻唤李卫过来,吩咐他告知全府,就说你现下已经是我的人了!这样你就不必再怕蜚短流长,可以安心歇息,不必再守这些无谓的「规矩」!」
莲儿知道他要一意孤行,自己再多说也无用,她垂下脸,直直盯住自己拧着被褥的手,默不作声。
见她不说话,德烈也冷着脸下床。「时候不早了,我得准备准备上早朝去!」
他不快地下床穿衣,临走前又叮咛一句。「你在房里歇着别出去!」
德烈走后,就有一名府里的女婢进来服侍她。
「莲儿姑娘,」那婢女名叫喜春,莲儿待在下人处时没见过她。「李公公吩咐喜春进来服侍您!」
「服侍我?」莲儿愣住。
「是啊,李公公说您是爷的房里人,爷特地吩咐让人来侍候的!」喜春道。
莲儿听了喜春的回话,轻叹了口气。
她原想趁着德烈走后下床,想不到他真的吩咐了李公公,还派了人来服侍她!
「莲儿姑娘,李公公还说了,等您用过早饭后,还要请您过去爷屋里。」喜春又说。
「为什么?」莲儿问,德烈不是让她留在房里歇息吗?
「也是爷吩咐下来的,说让您搬进他房里。」喜春老老实实地回答。
知道是德烈吩咐下来的,莲儿明白为难喜春也没用,只得点点头,轻声道:「知道了。」
喜春福个身,先退下端早膳去了。
喜春走后,莲儿瞪着被褥发呆……
经过昨夜,一切都不再受她控制,德烈已经霸道地介入,更何况她也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成了他房里人,她已经丧失自持的能力!
只是「房里人」这三个字的涵义是什么?
重要的不是她怎么看这三个字,而是德烈──
他心底究竟是怎么想的?
莲儿搬到德烈房里后,又接连将养了月余,身子才慢慢调养过来,面孔不但恢复了红润,更因为细心调养、气色匀润,加上德烈日夜的欢爱,姿色比之前更多了几许妩媚,整个人焕发出一股动人的艳色。
这期间德烈虽然每晚与她同床云雨,却不再提起收她入房的事。
这一日德烈外出,莲儿在房里小憩,房外突然有人敲门。
「是谁?」莲儿醒过来,对着门外问。
「莲儿姑娘,是我李卫。」李卫在外头喊道。
莲儿忙下床开门。「李公公,快请进来吧!」
李卫站在门外朝里头张望,似乎在找什么,过一会儿焦急地问:「莲儿姑娘,怎么爷不在房里吗?」
原来他找的是德烈。
「爷晌午就出去了,说是到四爷那里办事去。」莲儿道。
「晌午就出去?到四爷那里去了?!」李卫似乎很惊讶。「可是我一下午就等在四爷那儿,没见到爷啊!」
莲儿愣了愣。「可是,爷明明说了,是到四爷那儿去了没错……」
这时一个平日侍候德烈的小斯走过来,李卫赶紧抓住了他问:「我说小狗子,你午后见过爷没?」
「爷?」小狗子丈二金刚模不着头脑。「狗子自然见过爷了!今儿个下午一直待在□达姑娘房里,就是我站在门外侍候的!」小狗子没半点心眼地月兑口道。
李卫听了小狗子的话愣了一愣,脸色不太自在地觑了莲儿一眼。
莲儿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脸上虽然苍白,却没说什么。
「好了、好了!你先下去干你的事吧!」李卫急急挥手驱退小狗子。
小狗子走后,李卫略显不安地同莲儿道:「莲儿姑娘,既然爷不在这儿,那我先告退了──」
「李公公!」莲儿唤住他。
李卫前脚已经踏出一步,听到莲儿叫唤,没奈何,只得又缩回来。「有事吗?
莲儿姑娘?」
「李公公,」莲儿定睛望着李卫,脸色虽然苍白,语气却出奇地平静。「莲儿有个问题想请教您,请您老实告诉莲儿。」
李卫听到这儿,心底暗叫糟糕,可莲儿现下住在爷房里,等同是爷的侍妾,也就是府里的半个主子,她有话问自己,他怎么好拒绝!李卫只得硬着头皮笑道:「莲儿姑娘,有什么话您尽管问好了,别这么客气!」
「李公公,我想请问您,青玫她……她还好吗?」
「啊?青玫?」李卫一愣,他原以为莲儿要问的是□达。
莲儿点点头。
「□,青玫她啊,她现下被分派到灶房去,每天就负责生火添柴的工作!」李卫道,见莲儿眉头紧拧着终于忍不住问:「我说莲儿姑娘,您问青玫那丫头做啥呢?我以为……嘿,我以为你会问□达姑娘的事哩!」
「小狗子刚才不都说明白了?还要问什么?」莲儿轻轻扯开嘴角,却无笑意。
「呃,我的意思是──」
「我不好奇,也没什么好问的。」顿了顿,莲儿木然地道:「他是爷,我是婢,爷的事,做人奴婢的怎能过问?」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您不同啊──」
「没什么不同的!在主子的眼里,奴婢永远是奴婢!」莲儿平声道。
「这……可我瞧爷对您……还是有不同吧?」李卫抓抓头,显然很困扰。
「李公公,您在宫里多久了?」莲儿突然问。
「啊?呃,咱进宫来的时候只有十足岁,早先是被派在慈妃身边服侍的,后来才跟了烈主子,算算到如今……大概……大概几十年有了。」李卫又抓头抓耳朵,不明白莲儿怎么突然问这个。
「这么久了……」莲儿淡淡一笑。「那么想必已经见过不少后宫嫔妃,红颜邀宠,到头来色衰爱弛的故事了?」
李卫一醒神,已明白莲儿要点明的事。「这种事儿是见了许多,可也有例外的,皇家里恩爱不渝的例子还是有的!」
莲儿抬眼望住李卫,轻声问:「有多少,只怕一百人里捡不出一对吧!」
「莲儿姑娘……」
「由此可知,就算一时能得宠又如何?终不久仍然会被打回原形!自恃骄宠正隆,以为主子们的目光会留在自个儿身上一世,那是自欺欺人的想头。」莲儿淡淡地道。
叹口气,李卫发自肺腑道:「莲儿姑娘,您别想太多了,李卫同您说句真话,待在这宫里千万别想太多,想多了实在是自讨苦头……」他压低了声,接下去说:「要不您瞧几年前圣上恩宠的云妃娘娘,她就是想多了,才会犯上疯病的!」
莲儿却摇头。「照我看云妃娘娘并没疯,只是她性情刚烈,因为不愿见郎君浇薄,故而宁愿舍去恩情,独善其身──」
「莲儿姑娘,」李卫忙打断莲儿的话,神色紧张、左右张望。「这话扯到圣上,可不是玩儿的!李卫当没听见,您可千万别再对人说起啊!」
莲儿垂下头,知道李卫不能理解,便不再多说什么。
「莲儿姑娘,您还有事问李卫吗?」
莲儿轻轻摇头。
「那我先走一步了,回头还得找爷去哩!」李卫咕哝两句,然后又劝。「我说莲儿姑娘,听李卫一句,别再多想!左右是过日子,既然快快活活能过,就别净想些难过痛苦的,您说是不?」
莲儿垂下眼,没回话。
李卫见莲儿不说话,还想劝些什么,突然门外有人叫道──
「十一哥!十一哥在吗?!」
「十三爷!您怎么来啦?!」李卫慌忙迎出去。
「是来找十一哥,也是来找你的!」德煌皱着眉头。「你同四哥说要回来找人,找了这好半天了,人究竟是找到了没?」
「这个十一爷他──」
「莲儿?」李卫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德煌打断,只因德煌见到了莲儿!乍见莲儿,他惊讶地挑起眉,压根儿没想到能在德烈房里见到她。「你怎么会在我十一哥房里?」随后又接着道:「你气色好多了!」神情有掩不住的惊艳。
「十三爷,您找十一爷吗?」莲儿没回德煌的问话。
「是啊,四哥见李卫回来许久也没半点消息,也不知找着十一哥没!四哥等得久了,便让我亲自过来找十一哥!」德煌道。
「爷,您要找十一爷,就同我来吧!」李卫赶紧道。
「怎么?总算找着人了?」德煌揶揄。
「□……是,是啊!」李卫搔搔头。
「十一哥人在哪儿?」德煌问。
李卫不自在地看了莲儿一眼,才回德煌的话。「听府里的小狗子说,爷现下在□达姑娘房里。」
德煌挑起浓眉,随后眉头又皱起。
「十三爷,既然您来,不如您就同李卫一道上□达姑娘房里找爷去──」
「你自个儿去吧!」德煌迳自进屋,大剌剌地在屋里的椅子上坐下。「我在这儿等着!」
「十三爷?」李卫听德煌这么说,当场愣住,不知所措。
「没听见我说的话吗?您去找人,找到了人再回头来叫我!」德煌自个儿倒了杯茶,摆明是不走了!
「是……」主子都明说了,李卫这做奴才的也只得点头称是。
「你去吧!」
德煌挥了挥手,李卫再看莲儿一眼,没奈何,也只得退下。
德煌见莲儿站在一旁,便招手唤她过来。「你也过来这儿坐,咱们聊聊!」他生性落拓,也不避嫌疑,拍拍身边的座椅就道。
莲儿走到小几边替德煌倒了杯茶,德煌接过后,又让她坐下。「坐吧,别拘礼了!」
「主子您坐,莲儿站着就成了。」德煌不是府里的人,但她还是记得自个儿奴婢的身分。
「别又分什么主子、奴婢的!我让你坐下,你就坐吧!」德煌不耐烦地道。
莲儿这才在他对边位子上坐下。
「坐那么远做什么?难不成我身上有跳蚤还是瘟疫?」德煌取笑,自己移到她身边坐下。
德煌这么一说,莲儿也不好再移位子。
「我瞧你气色真的好许多了!」德煌凑近莲儿的脸蛋细看,不住点头。「这样才像话啊!先前我瞧你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一副风吹就倒的模样,这风要是吹得大了,还真让人替你捏一把冷汗!」他促狭地道。
莲儿让他逗笑了,原本冷肃容颜如春花初绽,霎时让人如浴春风、怦然心动。
德煌怔怔看着她,怎么也移不开眼睛!「总算见你笑了!」他回过神来,夸张地呼口气。「方才看你见着我紧绷着脸,还以为我是不受欢迎的人物!」跟着又紧盯着莲儿道:「当初见你瘦的,还真瞧不出来!原来竟然是美人一个,看来是我有眼无珠了!」
「十三爷说笑了。」莲儿微微低下头,德煌的夸赞她虽然没挂碍在心上,可还是微微羞红了脸蛋。
「□□,头别低下,好看的人儿谁都爱瞧,别这么小气,让我多瞧几眼成不成?!」德煌逗她。
他虽是个浪荡不羁的汉子,可也是风流子弟,逗姑娘家的本事一样也不少!他见莲儿不快乐,便想尽办法要逗她笑。
「十三爷,您别开玩笑了!」莲儿微笑着摇头。
「谁同你开玩笑来了?我是认真求你的!」德煌举手发誓,一脸认真。
莲儿没他的法儿,只得抬起头道:「十三爷……」
「□□,别动,就这个姿势好!这个姿势最美、最适宜我观赏!」德煌果然一派认真地「观赏」起来!
莲儿睁大眼,被他夸大的举动,弄得啼笑皆非!
「咳咳,十三爷──」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两下咳嗽声,莲儿和德煌双双转头,看到李卫和德烈就站在门口。
「十一哥!」德煌立刻迎上前去。「你总算现身了!咱们是不是即刻到四哥那儿去?」
「你先过去,我一会儿就到!」德烈看了他一眼,目光转向莲儿,冷冷地盯住她。
莲儿想起之前小狗子说的话,又见李卫找到了人,知道他必定是还待在□达房里,李卫才有地方找去!
一思及此,她冷下心,避开他的目光。
德煌没瞧出两人间诡异的情势,只急着道:「可是四哥让我来找你──」
「四哥让你来找我,你怎么就留在这儿不走了?」德烈转眼对住德煌,语气严峻地冷问。
德煌挑起眉,愣了一愣,忽然眼角余光瞄到莲儿,一刹间似是想通了什么!他咧开嘴笑。「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先回四哥那儿等着了!」然后又转头对莲儿道:「莲儿,那我先走一步了,改天有空再来看你!」德煌撂下了话才从容地走人。
「你也下去!」德烈面色铁青,看也不看李卫一眼冷声命道。
「喳……」
李卫走得比跑的还快!打从爷一回房,在门口见了十三爷和莲儿在房里有说有笑的模样,立即就变了脸,他是头一个瞧出不对头的人,早恨不得能立时溜得不见踪影,无奈却月兑不了身!
等房里只留下莲儿和德烈两人时,德烈终于开口问:「刚才我见你和十三弟两个人在房里有说有笑的,聊了什么这么愉快!」他冷冷地问。
莲儿脸上的笑容早已在见到德烈时褪去,她淡淡地回答:「没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你会笑得那么开心,一见到我却板着张脸?难道是说了什么我不能听的?!」他神情更冷,口气尖锐。
莲儿抬头见到他冷冽的神情,她不明白自个儿做错了什么,更不懂他为什么同她发脾气,却仍旧只是淡淡地道:「您累了吧?我去吩咐人抬热水进来……」
「你没跟德煌说你已经是我的侍妾了?!」他突然寒声问。
莲儿一怔,随即平静地道:「十三爷没问起,莲儿没多说什么,再说莲儿只是府里一名奴婢,是侍候爷的,并不是……」
「我上回交代过什么!你当我说的话不算数?!」他冷着脸斥问,指的是上回吩咐李卫告知全府,已收莲儿入房一事。
莲儿突然「咚」一声跪下。「上回的事请爷不要认真!莲儿是个奴婢,怎样也不敢僭越。」莲儿神色苍白,却异常坚决地道。
德烈脸色一变,拳头握紧。「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存心跟我作对吗?!
「莲儿没有。」她摇头,抬起眼望他,目光是哀恳的。「莲儿只想当个奴婢,留在爷身边,服侍爷一辈子。」
莲儿已有打算!她明白若接受了「侍妾」这样的身分,色衰爱弛,主子总有厌弃的一日!可若她的身分只是一名奴婢,那她或者可以永远留在德烈身边侍候,即使什么名分也没有,她也心甘情愿!
可莲儿心底的想法德烈并不明白,他只听见她的抗拒、只看见她的不从!「当真没有?」他冷笑。「你敢说不是因为德煌才拒绝我的?!」
莲儿倏地抬头凝住他,睁大了眼,一时间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同他能有说有笑,同我就冷冷淡淡!」他对住她的眼,冷鸷的眸光阴沈幽晦。「你是为了他才又突然反口,拒绝我的是不是?!」
莲儿总算听懂他的话!她睁着眼,摇头、再摇头……怎么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你默认了?」他冷下眼,乾笑两声。
「我……我认什么?」心口突然泛起一阵强烈的痛楚,她揪着胸口的衣襟,望着德烈无情的眼色,心头渐渐冷瑟……
「我亲眼见到的就是事实!」他突然暴烈地狂吼,目光冷峻。
强烈的醋意让他执意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她!没有一个女人让他这么在意过,偏偏她不领他的情,这让他愤怒、更让他难堪!
莲儿怔怔地望住他,过了好半晌,才木然地问:「你见到了……什么事实?」
因为心太痛……她已失去知觉,只能一味反问他。
他冷笑,突然倾身向前对住她的眼──
「你做了什么,心底打什么主意,自个清楚!」跟着一甩袖,转身掉头离去!
留下莲儿跪在地上,怔怔地望着重重甩上的房门,久久久久……
直到夜里的寒气冻伤了她两膝。
德烈始终没有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