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亮,客栈里的客人已分散各桌抢食早膳,因为青虹客栈有个不成文规定,只在寅时供应早膳,时辰一过,就请自便,因此大厅里有人打着哈欠、有人还闭着眼睛吃东西。
毕竟昨夜一阵扰攘,睡不好觉也是自然,至于发生了什么事,倒是没有人胆敢在客栈里议论,就怕不小心说错了话,徒惹麻烦上身。
人在江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是生存的法则,不变的真理。
「今儿个早膳有招牌菜的青虹糕、青虹桂花茶和青虹小菜、珍珠白肉,水粥自取,角落陶瓮里头还有热腾腾的青虹特制馒头,别的地方买不到吃不到,大伙手脚快一点!」
伙计也没事似的大嗓门吆喝着,连二楼的厢房都听得一清二楚。
今儿开伙迟了,因为人厨子石霸天被杜少修点了穴道,帮忙张罗的掌柜也被点穴,一直到赵青虹被抱着回到客栈内,伙计的穴道才被解开,得以开始准备早膳,不过,他们的手脚快,客栈里也还备有一些粗食,总算还是赶得及在寅时提供早膳。
东厢房内,桌上已摆着早膳,是一早赵青虹命人拿上来的,说是补偿他昨晚没睡好觉的损失,淡淡的桂花茶香缭绕一室,让人不自觉放松心神,神清气爽。
「昨儿前来暗杀爷的,不知是何许人也?」杜少修倒了一杯桂花茶闻了闻,又往嘴里寒了一口珍珠白肉。
「铁定是那些流寇得知我的身分,想来杀我灭口。」
「那不是自找麻烦吗?谁不知道华大将军武艺高强,战功彪炳?想取华大将军性命,啧,不比登天还难?」杜少修摇摇头。「我倒觉得事有蹊跷。」
「何解?」
「一般流寇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财,没事犯不著与朝廷作对去杀什么将军,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不是一般流寇会做的事,除非他们没脑子,或是误杀,不过后者应该不可能?毕竟官员接二连三死亡,归于意外就不通了,所以说……此流寇非彼流寇,他们也许另有目的。」
「这不就是昨晚我要你去查的事吗?有眉目了吗?」
杜少修将那桂花茶一品再品,才道:「衙门的县太爷亲自带我走了一趟关口,指出了安西将军被刺杀的地点,还有几位朝廷命官被暗杀之处,甚至还送上流寇可能落脚的地图,算是给足了将军爷的面子。」
「重点?」
「我暗访地图中几处地方,早已了无人迹,今天我会再去城里暗中查探几处可疑的地方,回来再跟将军爷报告。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最佳查探地点就是这里,爷,据我所知,那帮散贼在此出没不下十次,一群人吃吃喝喝的,如果爷真要在此待上几个月,定可以把那帮人揪出来,但下个月就是公主的寿辰,爷答应过公主一定会赶回去……」
「大事为重。」虽说他最重然诺,但这里的事没解决,他又岂能为了那一丁点小事回泗水去?
「呃,我是说虹娘能招是最好不过了,这样可以节省我们大半的时间,只可惜……唉。」
「事关她的性命和吃饭家伙,她不轻易贩卖这样的情报给朝廷也是自然。」老实说,他还颇为欣赏她的胆识和聪慧。
「呦,爷对女人和对男人就是不同,现在还帮姑娘说话了,啧,差点就被爷骗了,以为爷真狠心不管一个大姑娘的死活,想不到连自己的外袍都月兑下来替姑娘挡风,还用身体帮姑娘取暖——」
「你说够了没?吃你的馒头!」华郸冷斥,俊颜却布上一抹可疑的红,看得杜少修一愣一愣地。
「我说爷……」不怕死的继续说。
「干什么?」华郸咬了一口青虹糕,那滋味是入口即化、香气扑鼻,让人忍不住一口接上一口……青虹糕,青虹糕,感觉还真有点像那个女人……
思及此,拿糕的大掌一顿,华郸为自己莫名的联想到赵青虹而感到赧颜。
「你真的不愿意娶赵老板啊?她可是人间绝色,世间罕有,可没几个姑娘家像赵老板一样又妩媚又能打,可以凶悍又可以柔情似水。」真不知道赵老板看中爷哪一点,竟然主动开口求亲,传出去定会让所有男人眼红。
「她的确是世间少有的女子。」华郸月兑口道。
「嗄?所以……爷?」杜少修等着爷的结论,双目却锁定那块糕,心想着等会儿定要下楼去多拿几块,带着上路也好。
「所以什么?」华郸冷睨着杜少修。「你该不会以为你家的爷会娶一个不安于室的女人吧?女子的三从四德,在她身上一点都看不到。」
「那些东西跟爷是否对她动心一点关系都没有,不是吗?」杜少修不怕死的点出了一个事实。
华郸的眉锋一拧,冷冷地道:「谁对她动心了?」
「难道不是吗,爷?其实,喜欢一个女人就是喜欢了,何必一定要把对方的条件框在礼教的范畴里?真要如此,爷娶表小姐不就一举两得了?爷一直没这个打算,不就是因为对表小姐无心?而赵老板就不一样了,我怎么瞧,就是觉得爷对赵老板有那么一丁点不同——」
啪一声——
华郸的大掌往桌几上一拍,撩袍而起。「再胡扯,就罚你睡三天地板。」
话落,华郸的身形已消失在房门另一端。
出了门后,华郸才要举步下楼,却见掌柜的领着一名状似大夫之人往西厢房行夫,心一凛,脚步不自觉尾随而至……
大夫诊断赵青虹染了风寒,开了几帖药让掌柜去抓,又叮咛个几句便让掌柜送出了厢房。
赵青虹轻咳了几声,身上湿透的衣衫早已换下,此刻她偎在床上,只着了件绣着一朵兰的白绸儿内袍整个人懒洋洋地,发也懒得梳,任其披落而下,柔荑抓着那抹断了一截的乌丝沉思着。
木板房门传来两声轻敲,她头也没抬地便喊了一声:「进来。」
刚刚交代掌柜的烧一桶热水抬到她房里,没想到动作还挺快的,大概是石爷见她被抱进客栈时已一身湿透,早烧好水等着她吧?石爷一向心思细密得很,连她这个大姑娘家都不如他。
打小,家里经营镳局的她便过着衣食无缺的日子,而石霸天则是家里的总管,每每父母走镳之时,他便照顾着年幼的她,教她习武练身,也教她读书识字。在她十二岁那一年,父母走镳时遇匪双亡,家里十来个镳师也全数在那趟镳里被杀了,镳局名声尽毁,还得赔偿镳物的损失,一夕之间,她成了无父无母无家的孤儿,是石霸天带着她四处流浪,有一餐没一餐的度日,最后,在一次意外中,遇到华契国三王子煜淳在鬼门关前出手救了她一命……她的生命才有了新的转变。
赵青虹正想起身更衣沭浴,抬头却见来人是害她染上风寒的罪魁祸首,而她却连他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你病了?」华郸看她一副柔弱不支的模样,心里难免产生几许歉疚。
「是啊,病得好重喔,可能得好些天出不了房门呢!」她嘴角勾着笑。「不过,如果爷您愿意告诉我您的大名,我想奴家心里一乐,病就会好得快些了,您觉得如何?」
闻言,华郸带笑的瞅着她。「姑娘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我以为我和少修双脚还没踏进玉树城,你就已经查清楚我们是何许人也。」
哇,他当她赵青虹是神啊?还是太闲了?
「啧,我管我家客栈里的人都来不及了,哪有闲功夫守在关口等着大爷您来啊?」还有,他竟然叫她姑娘耶,怎么突然变客气起来?她被这声姑娘喊得有点心惊胆跳。
礼多人必怪,这是不变的道理,不是吗?
华郸走近,选了一个最靠近床边的位置撩袍而坐,大方的报上自己的名字。「在下姓华,名郸。」
华郸?他竟然是……
她蓦地抬眉。「百圣王朝的大将军华郸?」
「正是在下。」
果真是……良人首选呵!
赵青虹眼睛一亮,不过也仅仅一瞬间,下一瞬,她的心莫名其妙的揪疼了一下,一股气又涌上。
难怪他看不起她,难怪他始终不答应娶她,难怪他如此的目中无人、心狠手辣……好吧,就算他后来的确良心发现不再刑求她好了,但他还是第一个对她如此坏的男人。
挑了挑眉,赵青虹负气道:「你回答得这么爽快,就不怕我把你给卖了?」
百圣王朝大将军的命呢,可值钱得很!华契国、原舍国之所以愿意和百圣王朝签下盟约,答应每年进贡,并以低价供应百圣王朝丝锦绸缎及米粮,全都是因为忌惮大将军华郸,大家都知道,只要华郸亲自领军出兵,根本就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不必姑娘你卖,昨晚对我动手的人应该早已经知道我来自哪里,而姑娘你也应该比在下早一步知道有人欲取我性命才是,这里毕竟是你的地盘,敢在这里拿人,必定得先知会你一声,我说的对吗?」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不过,我事先真不知你就是大将军华郸。」早知道他就是那个在战场上杀敌千万,见惯了鲜血的男人,她今早还敢拿自己的命来赌他的良心吗?想起来,就觉自己当真莽撞得紧。
「你现在知道了,是否可以配合点,告诉我昨晚那些人的幕后主使者是谁,嗯?」华郸眸中带着兴味,明知结果,却还是故意问上一问。
「不知道。」
果然,答案还是一样。
「那就罢了,姑娘多歇息,在下就不吵姑娘了。」华郸起身要走,又突然回头。「关于姑娘的那绺乌丝……」
「你道歉我就原谅你。」赵青虹抢他的话,水盈盈的眸直瞅住他。
「好,我道歉。」一笑,华郸转身离开厢房。
退出厢房之后的华郸,伸手探向自己的腰际,从腰带的暗袋里取出一绺黑发,那绺黑发用一条红色的细绳绑着,此刻正静静的躺在他宽大的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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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烛火摇曳,一抹黑色身影无声无息的潜进青虹客栈西厢房赵青虹的房里。
赵青虹染了风寒,脑袋昏沉得厉害,武功虽然不弱,但遇上像此刻武功属上乘之流的黑衣人,待察觉对方的存在时还是晚了些。
黑衣人堂而皇之的端坐在圆桌前等她披衣起来,面罩下的眼黑透明亮,对上她时还带着一股温柔的光。
「又来干什么?累得我被削了发还不够,这次还要赔上我这美丽的脖子吗?」赵青虹冷冷嘲讽,才起身就觉一阵晕眩袭来,黑衣人迅雷不及掩耳的出手稳稳托住快要坠落的身子——
「不会吧?对我也要用美人计?」男子眉开眼笑,嗓音温厚而醇。
「去,谁要对你使这种招数!不使,你都已经被我迷得昏头转向了。」再使,那她不就得把自己卖给他?
男子又笑,笑声低而沈。
「别笑了,有事快说,老娘累得只想睡觉。」
「好,我要你帮我出最后一次任务,这个任务达成了,你欠我的就算全部还清,怎么样?」
「很好,太好了,老娘正想收山了,不过我话先说在前头,华郸的人我要了,你们谁都不可以动他一根寒毛。」
「你想收山是因为他?」
「没错。」他是第一个让她想乖乖当个女人的男人。
「是吗?那太好了。」男子面罩下的脸浮上一抹笑意。「你要他,我可以帮你,因为据我所知,你的美人计对他无用。」
赵青虹一双媚眼斜了过去。「你会那么好心?」
「自然是另有目的。」他顺着她的话招了,反正在这个女人心底,他早已恶名昭彰,不差那么一回。
「就知道,你说吧!」
「我要你去帮我偷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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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今儿的玉树小城浸染在一层淡淡的薄雾之中,阳光半透,清风拂动青虹客栈外的白色吊幔,如波浪般翻叠,如云中纤手覆雨,遗世独立于沙丘之上,宛若人间仙境。
赵青虹一身鹅黄素衣,只在腰间挂了副粉色香囊,乌黑的长发粗略的以黄色发带轻束,略显单薄的身子伫立在客栈大门外往右的廊台处,静静看着眼前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客栈。
有多久没这样仔细兜着它瞧了?
打从它盖好的那一天开始,她汲汲营营算计着的只有如何赚进大把大把的银两,从没有仔细欣赏过它的美,而如今……眼前的一切也许只能成追忆了,她真舍得下?
羽睫轻动,小巧精致的瓜子脸微微仰望天际,赵青虹轻声一叹,柔荑抓着一张快要被揉得破碎的纸,内心挣扎了一夜,终是没个定案。
她从来没有下过这么大的赌注……
不是全盘皆赢,就是全盘输个精透……
他,值得她如此孤注一掷吗?
算算,为他浪费一日就少赚上百两银,算算,她的身价虽还比不上那将军府的金山银山,但假以时日,凭她赵青虹的人脉和手腕,那些都是唾手可得的……所以,她想要的根本不是他家的钱,而是他的人喽?
想来想去是这样没错,她要的就是他的人……还有,他的心。
可是,她却一点把握都没有。
如果,华郸像一般男人一样轻易让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如果,华郸像一般男人一样轻易对地意乱情迷;那么,她就不会这么茫然了。
只不过,若他是一般的男人,她赵青虹又岂会这般轻易的把心交出去?才短短两天,坐也想他,站也想他,躺着也想他,就连梦中都在想他,想他的冷漠,想他的无情,想他的狠绝,想他的温柔,他的笑、他的吻,他抱着她的感觉……
粉拳一个握紧,赵青虹顿觉气闷不已,想也不想地便朝眼前廊台的木柱挥举而出——
不料陡地被一只大掌所格挡,送出的粉拳出其不意的落在温热的掌心里,轻柔地被包覆住。
她愕然抬眸,视线恰巧对上那只大掌的主人——华郸的不解黑眸中。
此刻,那双星眸正深思纳闷的瞅着她直瞧。
「干什么?」她羞恼地吼了他一句,想抽回手,却被他轻易扣着,动弹不得。
「这正是在下想问姑娘的。」华郸冷冷提着唇,掌心里的柔荑冰凉不已,像是刚从潭里浸出来似的。「明明受了风寒,还一大早在这里吹风兼练拳,是想更加重病情再栽赃给在下吗?」
昨儿个对她难得的温柔全散了,她似乎总有把他气得跳脚的本事。
赵青虹挑了挑眉。「放心好了,就算我真的病死了,也不会告诉别人是大将军华郸害的。」
「是吗?以姑娘一向的所作所为,你这话令人很难相信。」
「信不信由你。」他的话也让她冒出火来。
总之,她在他的心中,就是一个只会卖弄风骚、说话像放屁的坏女人就对了。
该死的,她怎么会以为他骨子里对她也有一丝丝的温柔和不舍?她一定是病昏了,才会这么想。
她心中的恼怒、气闷、失落,与一丝丝难以排这的难过,种种情绪虽短如昙花一现,却依稀落入始终盯着她瞧的华郸眼底。
究竟,她是什么样的一个女人?
让他心动,又让他迷惑,让他生气,又让他不舍。
明知道她就像毒药,最好敬而远之,却偏偏像犯了毒瘾,只要闻到那药的香气,就忍不住想靠近……
若不是如此,他怎么会一大早就想到她房里探她的病?
若不是如此,他怎么会担心的四处寻觅,而在这里找到她的踪影?
「回房去吧,这里风大。」硬邦邦的嗓音里有着刻意压抑的关心,华郸不想承认这个女人的存在已经严重影响到他的思考力与判断力。
赵青虹幽幽地瞧他。「你在关心我吗?」
告诉她是,那么,她就可以义无反顾……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想把我不想被栽赃的情绪反应解释成关心是你的事,我没理由反对。」
「所以就是关心了?」
他皱眉,她挑眉,略微苍白的容颜上带着顽皮的笑,未上脂粉的脸庞清淡素雅,更添一分我见犹怜的柔弱美丽。
今早的她,特别的不同……
可能是因为来不及上妆,也可能是因为她病了,无法再施展那风骚的美人计,所以,他反而觉得此刻的她十分动人,韵味十足,一颦一笑都轻轻地打上他心头……
这认知,让他松开了他握住她柔荑的大掌,轻轻地别开眼去。
还真是……羞涩可爱又正经八百的大将军呵。
赵青虹轻笑出声,明明生着他的气,可瞧他这副模样,偏又觉得喜欢,又心疼得紧。
「怎么办呢?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喜欢到……若不给它赌上一赌,她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华郸的视线重新落到她那美丽脸上,那脸正带着笑,一汪水眸闪亮亮地却莫名泛着泪光,害他几欲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颊畔,把她抓到怀中吻个够……
够了!他不能再待下去了!否则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失控又失当的举动!
转身要走,一只冰凉小手却蓦地窜入他的大掌之中牢牢握紧——
华郸陡地一震,下意识地想甩开,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柔柔的嗓音——
「甩掉我的手之前,先看看这个吧!」另一只冰凉小手把一张揉得烂烂的纸塞进他的另一只大手里。
此刻,两个人面对面,手拉着手,男的冷着一张俊脸,女的笑得像朵娇艳的花。
「这是什么?」嗓音依旧清冷而孤绝,打定主意要离她远远地,她却一再纠缠不休,惹得他心烦。
「不就是你最想要的东西?」
他眉一拧。「难道是……」
「是。」她没让他说下去,爽快地点点头,吸了吸鼻子,一滴泪从眼角滑下,她忙用袖摆抹去,佯装没事的依然冲着他笑。「从今以后,你可以不理我了,我要是病了、死了,也不关你的事了,对吧?」
「我说过我不会——」
「我知道你不会娶我,但一个吻总不为过吧?」如果这样他还敢拒绝她,她真的会一掌将他劈了!
他瞪着她,提醒道:「你这是赔本生意。」
她笑了,笑意凄凉。「这不关你的事吧,大将军。」
「我得知道是什么让你改变主意?」
「哪有什么?不就是因为我喜欢你……不想看你被杀,只好让你赶紧把事儿办一办,回你的都城去。」这借口合情合理,她幽怨的看着他,希望可以见到他眼中的一丝感动。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他可不会因为她说喜欢他就晕了头,这女人说的话是真是假根本让人分不清,再说,她本不是一般女子,江湖历练丰富,用尽心机,又怎能怪他对她处处提防小心?
「抄家灭门的好处啊!」她敛了笑,冷了心,不过要他一个吻罢了,他却防她防得像鬼似的……
「赵青虹——」
「谁准你连名带姓叫我的?你不配!」甩掉他的手,赵青虹气红了眼,转身飞离,却在下一瞬间被华郸高大的身影挡下。
她恼怒地朝他出拳,左右开弓,他连退数步,不想与她过招,她却招招进逼,每一招都想取他性命,最后,他索性不退了,双掌背在身后,门户洞开,对她飞逼而来的掌风漠然以对……
一掌就要劈下,却见华郸挡也不挡、闪也不闪地立在当下,赵青虹怕真伤了他,却已收势不及,掌风一转,反倒伤了自身,连连退上数步这才止住,却觉头晕目眩得厉害,身子一软,刚好落入飞身而来的华郸的臂弯之中……
「你没事吧?」稳稳地抱着她,一抹愧意在他眼眸中涌现。
「你真的很坏……」她别开眼,不想看他。
「赵青虹……」
他的眸色黯了,心软了,她全看不见,一心一意的专心骂着他……
「你好坏,真的好坏,我讨厌你,讨厌死了……唔……」
她的嗔骂陡地被两片温热的唇给堵住,再也发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