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雪鸳走后,夏湄儿陡然起身,面沉似水,拂袖走入内室。于是厅内,又是一阵唏嘘……
回到紫月轩,冷子烨似乎已经等了很久,莫雪鸳收敛起脸上那副尖酸相,漠然坐了过去,垂眸时分明看到桌面上那张五千两的银票。
“本王今晚会送你离开皇宫,这个数,足够你下半辈子过活。”冷子烨开门见山,语气决然。
“王爷觉得雪鸳是那种没良心的人吗?”莫雪鸳微一抬目,随后拿起银票,纤细玉指稍稍用力,撕的那叫一个毫不留情。
“这跟良心没关系!”冷子烨肃然开口。
“那跟什么有关系?”莫雪鸳轻轻挥手,便有纸屑纷扬于空,便似白雪纷飞,祭奠了逝去的亡魂。
“跟命!你看到沈仪容的死法了,若你执迷不悟,下场未必会比她好!”冷子烨目色陡沉,寒声警告。
“可也就那样了,五雷轰顶,凌迟剐肉,不过是痛一痛罢了。”莫雪鸳有些累,颓然起身想要回房,却听身后传来怒拍桌案的声响。
“不过痛一痛?说的轻巧,你可知当时沈仪容是何感受?又有谁能确保她没有后悔!莫雪鸳,你先掂量一下自己那份意气能挺多久再拒绝本王!且等鱼在砧板,再想退出可就晚了!”冷子烨急则生怒,声音控制不住的大了些。
无语,莫雪鸳幽幽转身,一步步踱到冷子烨面前,倾身靠近,美眸闪烁出无害的光芒,却让冷子烨觉得有股小凉风飕飕刮过后颈。
“借用王爷一句话,本宫是不是太过和蔼可亲,所以让王爷看不出脾气了!”莫雪鸳眼神纯净如婴儿,声音却透着冰澈的寒意,“俗话说,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如果一次,本宫当王爷你小心谨慎,第二次,本宫也能理解王爷对这件事的认真态度,眼下这是第三次了,本宫不得不怀疑王爷是不是脑残,你以为本宫有多少时间,又有多少心思应付王爷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如果王爷不信雪鸳,那我们就各自行事,井水不犯河水。”
“你……你以为本王在试探你?”冷子烨的表情一下子丰富起来,心下顿生六月飞霜之感。
“不是么?”除此之外,莫雪鸳没有第二种想法。
“是么!”冷子烨很少真心对一个女人好,可结果却认人难以接受。
“王爷在问谁?本宫?”莫雪鸳满眼的嘲讽,严重刺激到了冷子烨貌似坚强却又极度脆弱的心脏。且在冷子烨气结凝喉之际,莫雪鸳已然转身走向内室,临推房门时甩出一句让冷子烨彻底崩溃的话来。
“其实伪君子比真小人可恨……”
鉴于被莫雪鸳误会成那样,冷子烨暂不再提送她离宫之事,但私下却还是有这样的心思。晚膳十分,夏湄儿替莫雪鸳安排的宫女来报道了。
“依着皇贵妃的意思,杂家将这宫女带来了,日后若这宫女有什么不合贤妃娘娘心意的,娘娘可劲儿教训就是。”内务府周公公的推诿之词说的恰到好处,见莫雪鸳挥手,便急匆退了出去。
“奴婢青宁,叩见贤妃娘娘。”莫雪鸳想求个伺候贵妃以上的一等宫女,偏她夏湄儿派过来个伺候畜牲的烧火丫鬟,如此结果,也不枉莫雪鸳在梧凤殿的那一通闹腾。
“你先出去跪两个时辰。”莫雪鸳没看青宁,淡声吩咐。青宁也未反驳,就那么直直退出去,跪在了紫月轩外。
“青宁是沈仪容的人,有些事,你该理解。”冷子烨以为莫雪鸳是在为昨日青宁拿刀架在她脖子上的事怄气,于是十分委婉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看法。
“三个时辰。”莫雪鸳咽下嘴里的饭,漫不经心道。
“莫雪鸳,你这么做让本王心里很不舒服!”冷子烨愠怒看向莫雪鸳。
“四个时辰。”莫雪鸳撩下瓷碗,取拭巾抹过樱唇。
“打狗也要看主人的吧!”见莫雪鸳起身,冷子烨加重语气,怒目圆睁。
“那就……跪到死。”莫雪鸳轻描淡写开口,尔后不顾冷子烨极怒,转身回了内室。冷子烨恨莫雪鸳半点人情不讲,愤然起身却也不敢将莫雪鸳怎么着,便大步跨出紫月轩。
“你起来,有本王在,我看她还能吃人不成!”见地上青宁不动,冷子烨只道是被莫雪鸳吓坏了,于是伸手想要搀扶,却被青宁刻意回挡。
“如果不是王爷,奴婢只需跪三个时辰。”青宁双膝跪地,素净的小脸在月光下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坚毅,眉眼中的淡漠倒有几分沈仪容的影子,所谓近墨者黑,便是如此。
“那你的意思是,这还是本王的错了?”青宁的话让冷子烨错愕之余深受打击。
“不然又该是谁的错呢?”青宁觉得这个问题毋庸置疑。
诚然青宁并没有真的跪到死,但也晕了过去,梧凤殿内,当春白将此事禀报给自家主子的时候,夏湄儿着实开怀的笑了一次。
“还想着让本宫给她配一等的宫女,她算个什么东西!”夏湄儿冷笑时,狰狞丑态尽显。
“娘娘,那莫雪鸳不会到皇上那里告状吧?”对此,春白颇有些担心。
“她要真去告状倒也不是坏事,如此一个不识大体的妃子,只会惹皇上厌恶!而且这件事本宫已经在皇上那儿打过招呼了!”鉴于紫月轩有洛王爷那么个特殊人物在,夏湄儿自当要找个背景干净的宫女过去,一个在御兽房烧了七年火的丫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对莫雪鸳最大的羞辱。
就在宫内主仆二人自鸣得意的时候,阵阵惨叫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春白得了夏湄儿的意思,匆匆走过去想要一探究竟,不想才开宫门,便见一庞然大物咆哮而入,顿将春白扑倒在地……
御书房内,冷傲天看着手中最后一张奏折,薄唇勾起幽深的弧度,第一次,在各处送来的奏折中,再无弹劾淳于一族余孽的内容,这是否说明,由他亲自吹起的这阵风,终是归于平静了!
“皇上,黑部得回的消息,秦仲出任右相之后尽职尽责,对皇上忠心耿耿,再无二心。”见冷傲天舒展双臂,夏忠登时双手接过狼毫,小心翼翼将其摆到了笔架上。
“有了上次的教训,他若还不老实,便是自己作死。”冷傲天冷哼一声,尔后似是想到什么,“紫月轩的宫女安排好了?”
“回皇上,皇贵妃已经将个烧火丫鬟派过去了,老奴查过,那叫青宁的宫女没有问题。”夏忠恭敬应声。
“不管怎样,冷子烨都是朕一块心病,也亏得他身边有个尖不尖傻不傻的莫雪鸳看着,他若再想私下里再弄出猫腻,也不是那么容易。”想到那日莫雪鸳在自己怀里小脸煞白,泪眼戚戚的模样,冷傲天心竟不经意的颤了一下,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皇上的意思是……那莫雪鸳并无可疑?”夏忠没忘夏湄儿的嘱咐,似是无意的提了一句。不想冷傲天刚刚还略有舒缓的神情,顿时寒如冰封。
“身为黑部主事,莫雪鸳有没有问题你要来问朕么!”
“皇上息怒,老奴派人查过,莫雪鸳断无可疑!断无可疑!”见龙颜大怒,夏忠登时跪到地上,言之凿凿。就在这时,殿外有尖细的声音急急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