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三娘走到窗前,向楼下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把窗子关上,笑道:“瞧瞧,这么人迹罕至的地方,托你的福,这两天也热闹起来了。”
楚环躺在床上眼睁睁的看着她从桌子上拿了个小包裹走来,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好,刚想大声尖叫,辛三娘已经用两个指头捏住了她的脸颊,轻巧的把一颗弹丸大的黑色药丸塞了进去。
顿时,楚环只觉得喉咙里一股辣的东西流过,呛的狠狠咳嗽出来,小脸憋的通红,辛三娘刚一松手,楚环抬头怒视她,想要破口怒骂,却赫然发现自己只能发出嘶哑的‘啊啊’声。
这一惊非同小可,楚环马上把两只手指塞进嘴里去抠挖喉咙深处,企图把刚才吃下去的那个东西吐出来。可惜她白费力气,干呕了半天却丝毫无用。辛三娘噙着一抹笑意,不慌不忙的坐下,解开放在膝上的小包裹,道:“别费劲了,这东西入口即化,起效神速,就算你真的吐出一些,也不要紧,我给的分量可是很足的。”
楚环惊诧的看着辛三娘十指翻飞的从那包裹中掏出很多瓶瓶罐罐,吓的几乎魂飞天外,手忙脚乱的就想从床上爬下去,辛三娘怎能容她走掉,只是随手一拨,楚环就又躺了回去,她这几天都是昏迷,鲜有清醒的时候,就只是被灌一碗米汤,人早已经饿的虚弱,哪有什么力气反抗。
辛三娘俯视着一脸绝望的楚环,手指轻轻的在她脸上划过,柔声道:“你不要怕,现在你是烫手的山芋,我带也不是,扔也不是,只好帮你改改容貌,大家都好过关,不然真要是被你的柳大人抓住,他的手段,我是受不了的。至于你,只要我安全了,一定会让你死的舒服一点,黄泉路下你别怪三娘,如果不是柳相爷这般看重你,或许你会长命百岁的,所以要怪,就去怪他吧!”
楚环咬着牙,怨毒的看着辛三娘,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若不是现在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一定会拼了命也要和这个女人同归于尽。
辛三娘摇摇头,道:“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也没办法,其实我想杀的是柳相爷,当初带你走,也是这样想的,最少要让你们一起死,可惜现在看来,我办不到了,那么退而求其次,杀了你,让他难过,也是不错的。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柳相爷坏我富贵,我只让他伤心一下,不是很公平吗?”
楚环拼命的摇着头,她说不出话来,但是她仍然可以表示出自己的反对。辛三娘转过头去,把几个小瓶里的东西倒在一个小碗里慢慢的搅拌着,道:“你知道吗?如果不是柳相爷,那天晚上,方将军就可以登上帝位。为了这个位置,我们付出了多少代价,包括利用方小姐的及笄礼,请皇上亲至选后,京中贵女云集方家,一旦事成,没几个人宁可牺牲亲女的性命为国尽忠,一切本应顺风顺水……”
她猛的转过头来,目眦尽裂道:“若有那一天,将军承诺我即是国母,与方夫人并存不分尊卑!可就是柳贽,他坏了大事,以至于今天满盘皆输,我辛三娘从云端跌落,丧家犬一般躲避缉拿!我怎能放过你们,任你们逍遥!做梦!”
楚环呆呆的看着辛三娘脸上两行泪下,还没反应过来,她手上的秃笔已经带着一大坨黑泥一样的东西戳了过来,楚环只觉得脸上像被火烧了一般刺痛,眼泪顿时被疼了下来,嗓子里发出嘶哑的呜咽。
辛三娘不再说话,只是专心的把手中的东西奋力的涂抹在楚环脸上,楚环疼的死去活来,心里发凉,知道自己的脸八成已经被她毁了,她恨极了辛三娘,闭上眼睛不再挣扎,眼泪慢慢的掉落下来,强忍住疼痛,暗暗发誓道:辛三娘,你最好就这么把我杀了干净!皇天在上,若是楚环能摆月兑此厄,逃得性命,一定会想尽办法百倍千倍报复与你!
时间像忽然变慢,辛三娘每一次动作都像凌迟一般加诸在楚环身上。楚环绝望的躺在那里,心里反复的喊一句话:娘,环儿不孝!娘,环儿不孝!娘,环儿不孝……
一个身形修长的少年懒散的坐在酒楼大厅中,门外全副武装的士兵把这里围的好似铁桶一般,客人早就被驱散干净,少年修长的手指勾着一把雕花的银酒壶,琥珀般的酒液倾入杯中,他已经在这里喝了不短时间的酒。
掌柜的和小二两个抖抖索索的躲在柜台那里,卑躬屈膝的好似两只冬天里的秃毛鹌鹑。少年样貌不俗,漂亮的丹凤眼飞过一丝冷冽的瞄着二楼角落处的房门,店里住宿的客人也已经被悄悄的赶了出去。只留下了那间房里的客人没有惊动。
掌柜这时候临时抱佛脚,已经把满天的神佛求了个遍,他是不认识面前的这个少年,这样单薄的身板,若是放在平常根本不值一哂,但是今天这位爷,就算借他十八个胆子,他也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敬,因为他的腰带上,挂着一只大大的黑色牌子,正微微的晃动着,上面刻着的那个字他认得,念柳。
就在酒壶里抖出的最后一滴酒落入杯中的时候,那间房门,终于发出微弱的吱呀声,慢慢的被人从里面推开了。少年叹了口气,拾起面前的酒杯,仰头把最后半杯倒入口中。掌柜的长出了一口气,又像后面缩了缩,继续念佛。
一个年约三十,满脸蜡黄的妇人,小心的搀着个姑娘,从那房里走了出来,那姑娘形容纤瘦,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样子,脸上覆着一条面纱,全身包的很严实,软软的靠在妇人身上,只留了两个眼睛在外面。
那妇人走出门口叫了一声:“掌柜的,麻烦叫辆车,一发算你的房钱!”她费力的扶着身边的姑娘,转身要下楼梯,一眼看见了楼下坐着的少年,却只是微微一怔,无视那少年毫无顾忌看过来的眼光和脸上嘲讽的笑意,只是小心的一手拎着包裹,一边扶着姑娘的腰,一步一蹭的从楼梯上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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